第66章 脫吧

2024-09-14 00:17:42 作者: 阿貓仔

  第66章 脫吧

  祁宇洋做賊心虛,於向文沒他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想法,沒覺出有不對的地方。

  

  「你不接著幹活了?一會兒不就要去收廢品了嗎?」祁宇洋板著嗓子,不咸不淡地提點了於向文一聲,於向文答應著,走到自己的雕塑邊,還是不住地瞄著湛佳眠的位置。

  祁宇洋伸長手臂,又拉了一個椅子來叫湛佳眠坐下了,自己挺了挺後背,下意識小氣吧啦地擋了一些來自於向文的視線,一邊畫著,一邊慢條斯理地問湛佳眠:「下午什麼事?」

  「沒事。」湛佳眠看著祁宇洋的鉛筆一下接著一下側著掃過畫紙,看著自己的輪廓逐漸在祁宇洋的手下變得清晰起來,不知怎麼覺得臉有些發燙,輕聲問祁宇洋道:「我下午能在這兒待著嗎?」

  「隨你,先說好我沒時間陪你玩。」

  「我就老老實實待著,看材料,不打擾你。」

  祁宇洋沒再回話,算是默認了。

  很快奶茶外賣就送到了,湛佳眠主動過去開門接過,甚至還十分「親民」地親手將奶茶交給了於向文,惹得於向文道謝連連。祁宇洋看著湛佳眠拿著剩下的奶茶走了過來,看著湛佳眠伺候滿清餘孽一樣給自己的奶茶插了吸管、遞到嘴邊,算是滿意地喝下了一口。

  這一段小插曲過後,湛佳眠當真待得老老實實,沒有亂說話,也沒有搞小動作,安分地坐在祁宇洋的身邊,一旁的於向文也終於回過魂來,沉默地擺弄自己的雕塑。一時間工作室之內除了鉛筆摩擦畫紙的「沙沙」聲之外,就只有時不時甩泥的「啪嘰」聲。

  這份難得的安恬持續的時間很長。一開始因為湛佳眠坐在自己身邊的緣故,祁宇洋並不太能專心,他總是能聞到似有若無的、薰香的味道,甚至無法分辨究竟是湛佳眠身上真的有這種氣味,還是長期以來給自己的心理暗示。陽光從側邊照射過來,落在湛佳眠的身上,祁宇洋都不用伸手去摸,就知道湛佳眠衣服的布料一定會被曬得暖洋洋的,甚至黑色衣料的部分還會變得燙手。

  不過很快,祁宇洋就再次投入了進去,甚至畫得有些忘記了時間,對於照片上的湛佳眠的細節刻畫,也遠超了「隨便練練手的速寫」的程度。

  無所察覺的時光就這麼耗了過去,直到於向文清了清嗓子,開始向著洗手間走,祁宇洋才拽回了一點神志來。

  「我要走了啊,中午就不一起吃了。」於向文一邊將髒得像爛抹布一樣的圍裙隨手搭在了一個石膏像上,一邊走進了洗手間裡清洗,祁宇洋又畫了兩筆,問湛佳眠道:「中午吃什麼?」

  「我都可以的,你吃什麼?」

  「原來是打算就叫個外賣,帶你出去吃啊?」

  「不用,就叫外賣吧,來來回回上下樓也挺累的。」湛佳眠笑著對祁宇洋說著,把手機向著祁宇洋遞了過去,祁宇洋沒有接,將自己的手機拿了下來,隨口問著湛佳眠:「牛蛙吃不吃,這附近有一家做得不錯。」

  「可以啊。」

  「吃辣嗎?」

  「得少一點。」

  「辣椒都吃不了?」祁宇洋擡眸瞥了湛佳眠一眼,笑了一聲,「對,忘了你老家是萼市人,我應該給你點個滋補的湯或者慢燉的粥的。」

  「你這叫地域歧視,」湛佳眠笑了起來,腦袋湊過去看祁宇洋的手機屏幕,「我也是很能吃辣的,你隨便點吧!」

  祁宇洋撥開了湛佳眠的腦袋,還是點了一份不辣的蒜蓉牛蛙,又加了些冰粉之類解膩的甜品,那邊於向文也洗乾淨走了出來,背上了背包要往外走,先對著祁宇洋說了一聲:「走了啊洋子。」又吞吞吐吐地、硬是裝熟但彆扭得不行地對湛佳眠說:「那個,湛佳眠,拜拜。」

  湛佳眠就要比於向文自然地多,笑著同於向文揮手道了別,目送於向文關門離開之後,轉過眼來,看向了祁宇洋。

  湛佳眠此時此刻的眼神有太多含情脈脈,祁宇洋看著他輕輕地握住自己的手腕,聽著他輕輕地叫了一聲:「老公。」

  這一聲稱呼放在此時此刻,又教祁宇洋品出了近似於「背著所有人偷偷談戀愛」的不同的滋味來,他含糊地「嗯」了一聲,聽見湛佳眠小聲問自己:「昨天的事……你不生氣了吧?」

  祁宇洋稍微皺了下眉,想起湛佳眠說得是昨晚那些意外的、算不上有多越界的「親密接觸」,他看向湛佳眠,實在不明白這個人是怎麼把自己昨天的反應和「生氣」這種情緒聯繫在一起的。

  因為不理解,所以祁宇洋無法回答湛佳眠,這種眉頭緊皺的沉默理所當然的被湛佳眠誤認為是厭惡,他低下頭去,第一時間選擇了道歉:「對不起,我以後不這樣了。」

  祁宇洋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煩躁,只是感覺和湛佳眠難以溝通,他收回自己的視線,捏著鉛筆在畫布的角落裡敲了兩下。

  木頭撞擊木頭,發出「篤」、「篤」的聲音,祁宇洋舒了一口氣,放下了鉛筆,站起身來:「我去洗手,外賣來了你開個門。」

  湛佳眠點頭說了好,祁宇洋便徑直走去了衛生間裡。

  帶著涼意的水流淌過皮膚,祁宇洋反覆搓著手指和手掌處難以洗掉的鉛灰,低垂著眼,濃密的睫毛遮擋著漆黑的瞳孔,斂去就連主人也分辨不清的心事。

  祁宇洋回憶不起來昨天與湛佳眠在玄關糾纏的時候,自己是什麼樣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心情,只是湛佳眠帶著潮熱的呼吸、湛佳眠滾燙的皮膚,就像盤旋在他的耳側、糾纏在他的唇邊,讓祁宇洋就算雙手浸泡在冰涼的水柱中,心臟卻也帶著燒熱的感覺不斷加快躍動的速度。

  祁宇洋捧起一捧水,揚在了自己的臉上,他擡起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看著水珠順著劉海划過眉毛、划過眼皮,翻越高直的鼻樑,落入緊抿的唇縫之間。

  「……真是要死了。」祁宇洋低罵了一句,薅了兩張衛生紙出來,胡亂把自己的臉和手上的水擦了擦,之後揉成了一團,丟進了廢紙簍里。

  祁宇洋走出衛生間,湛佳眠不知何時已經拿到了外賣,正一個個地拆了盒子,看祁宇洋過來之後說自己也要去洗一下手,祁宇洋點頭答應了,看著湛佳眠和自己擦身而過,坐去了沙發上。

  湛佳眠洗手洗得很快,祁宇洋拆了一雙筷子的工夫就出來了,兩個人一起擠在沙發上,彎腰吃著小茶几上的飯菜,湛佳眠還笑眯眯地說味道果然很好,完全是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和昨夜裡拉扯祁宇洋腰帶的那個判若兩人。

  祁宇洋不想在吃飯的時候分心,悶不吭氣地將自己的飯吃完了,湛佳眠這回倒是稍微吃多了一點,讓祁宇洋疑心那次在景區小吃街的時候,湛佳眠或許只是在嫌棄那碗餛飩做得不好吃。

  吃過了飯,湛佳眠主動收拾起雜物,祁宇洋看他積極,自己也懶得幫忙,走去窗前活動了一下手腳,又溜達到了自己那副速寫的前面,拿起了鉛筆,時不時填上一下兩下。

  湛佳眠將垃圾丟去了樓道里的大垃圾桶,回來站著看祁宇洋畫了一會兒,輕聲問道:「怎麼想到畫我了啊。」

  「畫大作業的時候手生了,用你練練手,有意見?」

  「沒有。」湛佳眠笑著走到祁宇洋的身邊,摟住了祁宇洋的胳膊,「老公畫得真好。」

  祁宇洋看了湛佳眠一眼,沒有回話,湛佳眠又笑了幾聲,問道:「真人就在這,你幹嘛畫照片啊?」

  祁宇洋的手沒有停,慢吞吞地問湛佳眠:「想給我當模特?」

  「老公你有沒有看過《鐵達尼號》啊?Rose就躺在沙發上,讓Jack給她畫畫,我也躺沙發上,老公你畫我好不好?」湛佳眠仰頭看著祁宇洋,眼睛裡落了些正午的光,亮晶晶的樣子,身上還帶著午飯的香味,像是平白沾染了人間煙火,變得比往日更加唾手可得。

  祁宇洋眯了眯眼睛,看了湛佳眠一眼,沒有說話,拉著湛佳眠的胳膊來到了沙發邊,按著湛佳眠的肩膀讓他坐下了。

  「真畫呀?那我擺什麼姿勢,這樣的嘛?」湛佳眠笑著翻身趴在了沙發上,用雙手將自己的下巴撐了起來,笑著對祁宇洋眨眼,祁宇洋重新拖了一個畫架過來,沒有粘膠條,隨便用夾子夾住了畫紙,也對著湛佳眠冷笑了一聲:「不是要學《鐵達尼號》嗎?湛佳眠,脫吧。」

  湛佳眠眨了下眼,好像還沒來得及反應,祁宇洋已經拿起了筆,激將一樣地問:「不敢脫?不敢為藝術獻身?」

  「敢的,怎麼不敢了。」湛佳眠緩緩地坐起了身,指尖碰到了自己衣服上的合扣。

  祁宇洋看著湛佳眠緩慢但篤定的動作,看見有太陽的光從湛佳眠的身後照了過來,烤紅了他的耳朵。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