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偶遇

  第28章 偶遇

  【抱歉之前沒能跟你仔細說，今天江祐祺進組了，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中午我們要一起吃飯，你要過來嗎？】

  ——「不了，我已經吃完了。」

  

  前期宣發的採訪錄製、花絮編輯終於完成，負責人不知怎麼就腦子一轉，將移動硬碟交給了祁宇洋，讓祁宇洋隔天帶著電腦一起，和約談好了的宣傳方、各位演員的經紀人一起進行接洽。

  祁宇洋背著沉重的筆記本電腦，在上班的路上，連帶著剛起床的低氣壓一起，對著祁宇沐連連抱怨了好幾句。

  「這活兒當然得你來幹了，傻洋洋。」祁宇沐眼睛上還貼著眼膜，一邊用手指彈動按摩著，一邊閉著眼睛對祁宇洋解釋，「一來呢，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弟弟，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更何況是和我親弟弟說話？你去跟他們誰家的經紀人溝通，都會對你客客氣氣的，換了你啊，誰都不行，那些明星們一個個可是難伺候得很。」

  「就隔著我，去買你的面子唄。」

  「對啊，姐姐給你鎮場子，沒人真敢刁難你，要是真有誰提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一聽就離譜的注意事項，你就告訴他，讓他直接和孫哥說，嚇不死他們。」

  「哇哦，不愧是言影后，威風哦~」祁宇洋沒正形地拍了拍手，棒讀著為祁宇沐鼓掌，倒是把祁宇沐逗得笑了笑，輕輕地在祁宇洋的後腦上拍了一把：「臭小子這個時候別耍寶，一會兒我面膜掉了。」

  「那第二來呢？」

  「這二來啊，就是買了我的面子再反賣給我一個人情，這些天忙忙叨叨累夠嗆吧？我們下午又要開始出外景了，那塵土飛揚的，是個人就得跟著滿場亂跑吃沙子，這時候把你往影視基地這裡一放，找個帶空調的、安安靜靜的小屋子，就抱著電腦，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喝什么喝什麼，安安靜靜坐一下午——別說坐著了，反正就是用電腦互相溝通，你躺著都沒人管你。你說說，全劇組從導演到道具，誰能比你更舒服？」

  「好吧，這倒也是。不過我還挺想去看看你們的外景呢。」祁宇洋想了想，點了下頭。

  祁宇沐睜開眼睛，將眼膜撕了下來，微笑著翻了一邊貼在祁宇洋的眼皮下面，嘴裡輕聲說了一句「老實待著還有精華素呢別浪費」，又說道：「這戲外景多著呢，不差這幾天的，正好最近熱得慌，你前陣子又累得夠嗆，好好休息休息吧。」

  祁宇洋老老實實地答應了，任由祁宇沐在自己臉上拍拍打打，向後靠在了車座上，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到達劇組之後，祁宇洋幫著眾人準備了一下要帶走的東西送上了車，還沒來得及再多干一點活，就直接被負責人塞去了準備室，與水果空調為伍，隔著做古了的木頭窗戶看著外面忙忙碌碌吵吵嚷嚷的眾人，確實心裡和身體上都非常舒服。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要走的人終於紛紛上了路，只留下了兩三個看守位置、等前面通知落下了什麼或者還需要什麼之後幫忙送東西的人，只過來準備室拿了點吃的喝的，和祁宇洋打了個招呼，沒人留下來嘮嗑說話，沒人多做打擾。

  祁宇洋將劇組這邊拍攝好並且稍微編輯之後的採訪視頻和花絮發給了宣傳組，對方接收之後說要先簡單看一遍，祁宇洋公事公辦地催促了一聲最好快點，接洽的人滿口答應，說現在立刻就看，祁宇洋便也沒再多說什麼。

  不過好幾個小時的東西，就算是倍速了大略地去看，也需要至少一個小時，祁宇洋等得無聊，取了一個蘋果順手洗了，啃了兩口之後覺得蘋果皮又厚又硬，想要削一削皮，在準備室里翻了幾個來回也沒找到水果刀，正著急奇怪的時候，忽然動作自己停了停。

  祁宇洋先是一愣，而後突然想起了湛佳眠。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湛佳眠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想湛佳眠，更不知道想了又能做什麼。找不到東西的煩躁和摸不准自己脾氣的煩躁一起翻湧上來，讓祁宇洋立時覺得房間裡氣悶得不得了，乾脆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因為還算是早晨的時間，室外沒有到讓人受不了的高溫，太陽的光也沒有到會曬得人皮膚灼痛的程度，祁宇洋憤憤的又咬了一口蘋果，嚼了幾下之後覺得難吃得要命，乾脆熟練地轉過門廊找到了垃圾桶，將嘴裡的果肉吐了出來，連同沒吃完的多半個蘋果一起扔了進去。

  留下來的幾個人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反正A組常駐的位置這邊沒有他們的身影，祁宇洋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拿出手機來，打算確定一下今天B組拍攝的人都有哪些。

  手機里還有前一天晚上湛佳眠發來的消息，湛佳眠這個人實在是讓祁宇洋覺得麻煩和磨嘰，晚上的時候明明會說「要睡了」這樣的話，說完之後又非得想起來別的話題，道過晚安還要多發過來一兩句閒聊，必須要祁宇洋完全不理他，才能乖乖地安靜下來。

  不過早晨的時候時間緊急，如果湛佳眠一大早就有戲，往往是來不及向祁宇洋道早安的。

  今天的湛佳眠就沒有任何消息發過來，祁宇洋果然在通知上看到了他加了一整天的戲，不過卻沒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個人。

  江祐祺雖然名義上是被塞進了劇組裡，但是戲份和拍攝時間都少得可憐，甚至於和主演團隊沒有任何直接接觸，簡直明擺了就是後期會打著「審查組要求控制時長」的名義，讓剪輯師卡卡卡幾剪子全部把他給剪掉的情況。

  加之江祐祺進組才幾天，各種針對他的不好的言論就到處亂飄。因為不得導演和編劇的好臉色，其他小演員甚至小劇務都敢對江祐祺冷眼以待，不僅表面上說什麼做什麼都敷衍了事，背地裡說得話更是惡毒。祁宇洋只恨狗仔和代拍們怎麼這個時候一點偵查能力都沒有，對於江祐祺的走向和劇組的拍攝都不敏感，希望他們快點放棄追著男女主演跑外景的辛苦路，回到影視基地里來看一看，拍上幾張江祐祺的照片，將「江祐祺進入《清風半夜鳴蟬》劇組的消息散播出去」，也能多給劇組一點壓力。

  ——不過既然江祐祺今天沒來拍攝，自己這邊又有離不開的事情，應該……也沒必要去看湛佳眠了吧？

  祁宇洋一邊想著，雙腿一邊緩慢地、猶猶豫豫地往B組的位置走了幾步，走得比蝸牛還要慢。

  他心裡還掙扎拖延著，驀地聽見好似不遠處有人在說些什麼。祁宇洋的好奇心上來了，快速地往前走了幾步，立刻就聽清了，竟然是江祐祺和誰在說話的聲音。

  「不是今天沒戲嗎……？」祁宇洋詫異地自言自語了兩句，一直走到貼近的地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躲起來偷偷去聽。

  根據對話來判斷，是江祐祺在和經紀人練習劇本上的台詞，平心而論，江祐祺的台詞功底確實不怎麼樣，就算祁宇洋有啤酒瓶底那麼厚的粉絲濾鏡，然而從斷句到情感把握，連他這個外行人都能聽出來，江祐祺實在沒有摸到門路。

  尤其對戲的經紀人更是不著四六，全然一副小學生帶感情朗誦課文的棒讀語氣，江祐祺對著這麼個人，能投入才有鬼了。

  祁宇洋在心裡腹誹著，聽著江祐祺和經紀人反反覆覆將一段台詞練了幾遍，經紀人先停了下來，聽著動靜是點燃了一根煙，叼在嘴裡含糊不清地對江祐祺說道：「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泡在劇組裡，別管別人怎麼說，就多看、多聽，能學的一定要學，知道嗎？」

  「知道。」

  「湛佳眠呢？也沒教你什麼？沒好好和你對對詞？」

  「佳眠這幾天事情多，就聊了兩句。」

  祁宇洋聽見「佳眠」這樣熟稔親昵的稱呼從江祐祺的口中吐出來，不知怎麼覺得萬分彆扭，就好像看見刺蝟在拔自己的刺一樣，每個音節都要扯出點鮮血淋漓的東西來，讓人目不忍視耳不忍聞。

  「本身就你們兩個的對手戲多，最起碼現階段他這個大腿你得抱得牢一點，行了，你自己也該知道怎麼辦，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好，章哥拜拜。」

  經紀人的腳步聲向著另一個方向遠去，很快煙味兒也飄散了，祁宇洋卻不知為何站在原地，背靠著牆，不想離開。

  拐角之後的江祐祺似乎是嘆了口氣，祁宇洋聽見他小聲地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加油」，又來來回回地念起了台詞。

  祁宇洋聽了幾分鐘，做了幾次深呼吸，還是沒有忍住，他猛地起身，一鼓作氣地走了出去，向著江祐祺地方向，大聲說道：「斷句得改一下，『倘若公事，下官實在無暇抽身，煩請小將軍回去罷；倘若私事，你與我倒還能對談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