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招呼

  第27章 招呼

  服裝棚處聚集著不少的人，每個都穿得花花綠綠，能夠露臉的群演們也多匯聚在這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自扯著嗓子嚷著更換衣服造型之類的話，祁宇洋扯著脖子看了半天，也沒看到江祐祺的身影。

  「單獨的化妝間和更衣室都不給安排一個嗎……」祁宇洋不滿地蹙著眉嘀咕了一句，電話聲響了起來，是A組的負責人催促他快點回去，祁宇洋不好再耽擱，只再深深地向著人群的方向望了一眼，就悻悻然轉身離開了。

  

  趕在中午吃飯之前，江祐祺的經紀人果真帶著幾十人份的午飯、和江祐祺一起過來了。

  祁宇洋先是遠遠地站在後面，擠在工作人員中間，看著經紀人對那些鼻子快要翹到腦袋頂上的編導貼著笑臉介紹江祐祺、說希望各位多多照顧，江祐祺也跟在後面，帶著非常禮貌得體的微笑，姿態也十分恭順，跟著頻頻鞠躬。

  可惜江祐祺的好教養好禮貌沒有換來劇組人員的好聲氣，主導演更是敷衍地擺著手，不耐煩地丟下一句「哎呀知道了，事兒多忙得要死，少搞這些面子工程的東西」，直接端著自己的水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有了主導演打樣，其他人更是對江祐祺愛答不理，搞得和祁宇洋站在一起的、原本一頭霧水什麼都不知道的劇務們也一塊兒小聲紛紛議論起來，祁宇洋就站在原地看著江祐祺打招呼的工夫，就已經衍生出了好幾個離譜的版本，甚至連說江祐祺是製片人私生子的都有了。

  祁宇洋心裡翻著白眼，覺得這些人簡直一個個地都不可理喻，看著江祐祺帶著討好和小心的笑臉，心疼地要命。

  進不進劇組、能不能演戲都是兩方公司和製片方的安排，江祐祺一個沒背景沒靠山的小愛豆，還真能自己翻出浪花來不成？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一個個地都這麼針對他，大概是也知道投資人惹不起，就拿著江祐祺來撒氣了。

  祁宇洋越想越覺得憤懣不平，好在同為演員的祁宇沐和範文凱對江祐祺還算客氣，不過畢竟也是兩位有名氣的前輩，不好表現得親近，只是稍微問候了兩句，範文凱還客套了一句說「以後演技上有什麼把握不好的地方，隨時可以過來找我」。

  老姐和男主演的表現讓祁宇洋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剛巧盒飯也發到了他的手裡，祁宇洋接過兩個簡陋且單薄的一次性飯盒，對著幫忙發放的人輕聲道了一句謝。

  江祐祺的經紀人似乎是和祁宇沐還有範文凱又許多話要說，祁宇洋伸著脖子一直看著，就聽見自己身後一個男聲啐了一句：「嗐，這就套上近乎嘍。」

  這句話無論是用詞還是語氣，貶低江祐祺的意味都太過明顯，祁宇洋十分不悅地轉過頭，控制著自己的表情，陰沉著一張臉對走上前來的孫慨成點了點頭，算是問候。

  孫慨成嘴裡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站在祁宇洋的身邊之後就拿了下來，瞄了一眼祁宇洋手裡的盒飯，不走心地說道：「吃這個幹嗎啊洋洋，你的午飯盈盈都準備好了，已經送去言寧的化妝間裡了，你先過去，還能稍微休息休息。」

  祁宇沐懶得同孫慨成多言，「嗯」了一聲，被孫慨成在肩頭拍了拍，丟下了一句「辛苦了」，他看著孫慨成往祁宇沐和江祐祺的方向走，又多說了一句：「我吃這個就行。」

  孫慨成似乎是沒聽到，抑或者是聽到了也不在意祁宇洋中午究竟吃什麼，頭也不回地快步往江祐祺的面前走去，還露出了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江祐祺和經紀人分別半彎著腰和他握了手點頭了、甚至尊稱了一聲「孫哥」之後，頗為趾高氣昂地挑了挑下巴，重新將菸捲叼在了嘴裡。

  祁宇洋覺得孫慨成的樣子令人作嘔，身邊其他勞務人士三三兩兩地扎堆、借著吃飯的方便觀察著江祐祺、不斷討論的樣子也令人生厭。

  可是祁宇洋又想要多留在這裡一會兒，多在近距離看看江祐祺的樣子——他甚至也想要和江祐祺打個招呼，握一握手，站在近處，呼吸同一片空氣。

  這種衝動隨著祁宇洋對於江祐祺觀察的時間增多，而逐漸愈演愈烈，直至成為了一種必須要立刻執行的衝動。

  祁宇洋捏了一下手裡的飯盒，飯菜的香味散入鼻腔，剛剛燒好的熱度也傳遞進了手掌里，他邁動腳步，向著江祐祺的方向走過去，在劇組之中第一次的、也沒準可以說是生平第一次地，利用了自己「視後言寧親弟弟」的身份。

  「姐。」祁宇洋走到祁宇沐的身側，站在孫慨成後面半步的位置，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也控制著自己沒有再去看江祐祺，只是低低地叫了祁宇沐一聲，用非常輕的聲音說道：「你什麼時候去卸妝吃午飯。」

  祁宇沐被祁宇洋叫到之後就擡起了頭來，聽完了祁宇洋的話，絲毫不懷疑他是有什麼異心，反而還笑著將祁宇洋拉了過來：「餓了吧洋洋？就快了，你可以自己先去吃，不一定非得等我的啊。」

  祁宇沐說完之後，轉臉看向江祐祺和江祐祺的經紀人，微笑著擡起手拍了拍祁宇洋的肩膀：「洋洋，祁宇洋，我弟弟。」

  「哎喲，這也是親弟弟吧？」

  「是，家裡最小的那個。」

  「我就說，長得真的是帥，和言老師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一樣，還有Nathan老師，您家裡基因真的絕了，盡出美女帥哥。」經紀人連忙擺出笑臉，對著祁宇洋伸出了手，「您聽過沒有，這位是我們團里的Eadgar，江祐祺。」

  經紀人與祁宇洋握了手，立刻轉頭去介紹江祐祺，江祐祺一直安安靜靜地微笑著在旁邊站著，聽見經紀人叫到自己的名字，不卑不亢地對著祁宇洋伸出了手去。

  「您好，我是江祐祺。」

  一句話就像是不該出現在夏天的春風，像是不該出現在片場的山泉，從祁宇洋的耳邊蕩滌而過，翻騰在胸口間，錘出千千萬萬快要衝破胸腔的心跳聲。

  祁宇洋懷疑自己的臉一定很紅，他覺得自己的面部肌肉是麻木的，只能盡最大的努力維持沒有表情的樣子，擔心江祐祺會覺得自己不好相處，可是又更擔心只要流露出一點點試圖控制在「得體」範圍內的微笑，自己就會大笑、就會尖叫，讓一切都不成樣子。

  祁宇洋將自己冰涼的、帶著一點顫抖的手伸了出去，與江祐祺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祁宇洋。」

  「我看言老師的弟弟和我們Eadgar是不是也差不多大？真好，同齡人，以後能說得話就多了。」

  「說什麼話啊，小江正經是來演戲的，我弟弟就來打個雜。」祁宇沐笑著客套了一句，優雅地揚了一下手，「還是和佳眠能說得多，洋洋主要跟著我們這邊的組，平時見面的機會都少。」

  祁宇沐的言下之意是將江祐祺推給了湛佳眠，順便也提醒對方要拉開與A組的創作團隊、與自己、甚至與祁宇洋之間的距離，經紀人眨了下眼，明顯是聽懂了，孫慨成跟著祁宇沐許多年，自然能聽出更多的言下之意，對著祁宇沐微不可查地一點頭，哈哈笑著將自己的手插進了幾人之間：「好了好了，大家都各自吃飯吧，佳眠那邊上午一直有戲，是不是還沒好好打過招呼呢？走走走，我再帶你們過去一趟，順便找找B組的老師們，討論一下小江的劇本哈。」

  「好好，麻煩您。」

  「謝謝，麻煩您了。」

  經紀人和江祐祺都點了頭，跟著孫慨成一起打算離開，江祐祺走之前又對著祁宇沐和範文凱鞠了躬道別，視線掃過祁宇洋，也帶著笑意點了點頭：「小祁老師再見。」

  祁宇洋心跳如同驚雷，慌忙地欠身點頭，不知怎麼就說了一聲：「Eadgar加油，再見。」

  許是沒想到祁宇洋一下子記住了自己的英文名字，又許是感念於祁宇洋友好的態度，更或者是發現了什麼、或者是單純覺得祁宇洋長相較於大多數男生都更為英俊大氣，江祐祺用祁宇洋不敢與之對視的眼神，向著他多看了兩眼。

  這兩眼看得祁宇洋臉上發熱，慌慌張張地轉過了身，欲蓋彌彰地大聲叫了一聲「文凱哥」，和範文凱攀談起了場景布置這樣無聊又無關緊要的話題來。

  身後的腳步聲、孫慨成滔滔不絕的介紹聲漸漸遠去，範文凱的聲音慢慢清晰，祁宇洋覺得自己好像剛剛經歷了黃粱一夢，如今大夢初醒，看著眼前範文凱的臉，聽著姐姐欣慰的「洋洋也開始摸到點門路了」的讚嘆，不知為何有些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直到手機響起了叮噹一聲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