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2024-09-14 00:00:55 作者: 食鹿客

  第62章

  江襲黛怔在原地, 她雙睫往下輕輕一掃,那小木盒裡卻是琳琅滿目,刺得她雙目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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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各色兒各式樣的——花紋古樸的鈴鐺, 碩長的綁帶, 疊了幾疊的紗衣, 雕成蓮花的燭火, 又兼幾柱不知作何用途的香。

  燕徽柔雖是有些沉默,卻還在一件又一件的打量著,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玉勢,轉而去拎起那顆小鈴鐺, 一拎一串兒地響:「門主, 這……也是您的嗎。」

  什麼「也」?

  何來「也」?!

  「你……」江襲黛如若順手, 她現在巴不得把聞弦音捉來抽個八百板子才好。

  可惜她剛剛才封了瓊華殿的大門,此刻「出關」疑似惱羞成怒, 面子上愈發過不去了。

  倒反而顯得她堂堂殺生門門主, 一把年紀還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一樣。

  若是被大弟子曉得了, 聞弦音嘴上不說,心裡不知道怎麼笑話她呢。

  她心裡如此想道。

  「這不是——」那女人微微咬起了下唇,試圖挽回一下自己的清白。

  燕徽柔拎起那件紅紗:「門主, 您還是這麼喜歡赤色。只是……衣裳下面開了一大截口子,這樣不會著涼嗎。」

  江襲黛道:「燕徽柔,是聞弦音送錯了。你莫要拿著這等污穢東西……把它放下。本座當真沒有——」

  「我知道送錯了。」燕徽柔寬慰她。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個意思, 是送錯了,並非不存在。

  當然一直收藏著。

  只是送錯了。

  「你又知道什麼?想必這是本座的徒兒頭天買的。」

  江襲黛聲音不如剛才緊繃, 是有一絲的心虛。

  畢竟那玉勢有些眼熟,的確是早年收藏的, 雖然是塊玉勢不假——但那料子不錯,江襲黛便也沒有扔,存在庫房了。

  燕徽柔:「……都是嗎?」

  江襲黛不想多費口舌:「都是。」

  「您說過不再騙我的。」燕徽柔心細如髮:「這衣裳洗過多次了,並不是頭天買的。」

  江襲黛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這源自於聞弦音的一個體貼習慣。大弟子知曉門主愛穿柔軟貼身的料子,新買來的物件總是命人用手洗個三五遍才罷休。

  可惜燕徽柔不知道。

  燕徽柔依她的話把東西放了回去,沉默半晌,見她沒有再解釋道意思,便道:「門主不必不自在。人之常情罷了。」

  只是燕徽柔在說過「並不是頭天買的」這句話以後,竟也微微地垂下了頭來。

  她為自己帶有些許私心的探究感到一點不舒服,直到脫口而出以後,才發現這句話有點咄咄逼人。

  如此莫名其妙地去指點江門主的生活方式,只會讓人生厭。

  還是不要做這樣沒眼力見的人。

  燕徽柔放平了心態,只是心中仍然有些擔憂:「門主,您每次飲酒都召三五個侍女,有時候還召一群,我不知道您是否……」

  她的聲音低下來:「對了,如果是,以後還是不要了。您對她們並不知根知底,也不知人家生活里喜歡的是男是女,如此親密的接觸,這般……萬一……太糟蹋身子骨了,不是嗎?」

  「……燕徽柔!」

  那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只是周圍隱約帶了一層薄紅。

  「你一個小丫頭曉得些什麼?怎麼張口就講出這種話的?」

  江襲黛頗覺不解,燕徽柔先前看那些靡靡景色還頗覺不妥,如今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這種道理,難道不覺得害臊嗎?

  她那雙矜持抿著的小嘴裡,是怎麼吐出這种放/盪之言的?

  但仔細一看,燕徽柔說這話時雙頰也微微泛紅,顯然是尷尬了還得強撐著教育江襲黛。

  燕徽柔道:「我沒有揣測您,只是提醒一下,這不安全。如果門主能夠潔身自好,那便是最好了。」

  「您或許也要少飲酒,如果上次不是我來,您可能被那兩位侍女姐姐——」燕徽柔說到這裡,顫了下眼睫。

  「……」

  此話一出,江襲黛感覺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乾淨了。

  她頗有些自暴自棄地坐回了殿內的躺椅,為自己的清白默哀著,一時甚至懶得開始修行。

  眼神一瞥那小木盒,更是心頭火不打一處來。

  她起身把那埋汰玩意從燕徽柔手裡奪了回來,「啪嗒」一聲摳緊,又「哐」地一聲丟到旁邊,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沉思了半晌又覺得,她怕什麼呢?

  身為縱橫四海的魔教頭子,恐怕白日宣淫旁人也不會覺得古怪。只會在飯後茶時的閒談里感慨一句,看,果真如此。

  一想到這裡,自暴自棄逐漸轉為了破罐子破摔。

  江襲黛陰陽她:「燕徽柔,別瞧那玩意了。這般愛不釋手,本座送你一套?」

  這一句,活像是雷劈朽木——把那正在沉思的燕徽柔驚得愣了一下。她臉頰那兩抹更紅了,片刻後,溫溫淡淡地回:「……不、不用了,我不需要這些。門主。」

  燕徽柔很顯然不是這個意思,但她隱約知道,自己尷尬的反應,又激起了她的樂趣。

  而江襲黛是故意的。

  果然,殿內傳來那女人的幾聲冷笑。

  她喚了一聲,「過來。」

  女人的手指搭在柔軟的躺椅上,隱約沒入了上面鋪著的絨毛,她點了點,似乎是在示意燕徽柔坐在那裡。

  在經歷剛才那樣的對話以後,燕徽柔這一坐端莊斯文,含蓄地斂起了衣擺。

  江襲黛見她這生分模樣,回過味來以後——又甚不是滋味了。

  怎麼,這是嫌棄她過得亂?

  好大一盆渾水。

  江門主這樣一想,心中愈發難以言喻,只是她也不想就著那事多解釋了,活像是自己多在意一樣,顯得格外小家子氣。

  她長睫下掩,往左瞥了燕徽柔一下。

  燕徽柔以為她不喜和自己靠太近,於是又往邊上挪了挪。

  這一挪讓江襲黛更是介意起來

  燕徽柔才低頭理了一下衣擺,恍惚間看見兩縷不屬於她的髮絲垂了下來,女人的面容近在咫尺,本就嬌艷欲滴,湊近來看得更是分明,直撞得她心頭一跳。

  燕徽柔:「門主,修煉需要靠得這麼近嗎。」

  江襲黛傾身靠在她身上:「自然。」

  溫熱的呼吸掃在頸脖,燕徽柔感覺那一處酥酥麻麻。

  「燕徽柔,抱著本座。」

  那女人瞥她一眼,眼底冷淡淡的,但是那一雙生來嫵媚靈泛的眼睛,就算是這麼頤指氣使地瞧著她,還是忍不住讓人喜愛。

  「燕徽柔……」江襲黛似乎沒有想到燕徽柔一動不動,快要把她的命令當成耳旁風,於是雙眸微眯,好像是要惱了。

  活像是什麼驕矜又脆弱的小生靈,躺得不舒服還得給她來上一爪的那種。

  燕徽柔嘆了一口氣,一把擁緊了女人柔曼的腰肢,「……您這樣不像是在認真修行的樣子。」

  「修行非得坐得正兒八經嗎。」

  江襲黛卻不以為然,這下才神色松和地閉上眼,竟當真開始運功打坐起來:「那也未必,廢物才拘於定法。本座與你靠得很近,正好你也能觀察一二。」

  她周身流轉的靈力,如天上銀河一樣靜靜地淌著。

  這些微光,同樣也照亮了燕徽柔的側臉。

  好歹江襲黛總歸是記得燕徽柔的,每次運功一周天以後,便讓燕徽柔有學有樣地跟上一遍。

  燕徽柔在閉著眼睛時,又能嗅到那股浮動的幽香。時而來,時而去,總之很像一隻小魚,在頸脖處細細密密的鑽。

  經脈裡面淌進了她的氣息,脈脈流轉著,逐漸溫暖起來,好像是在舔舐著渾身的傷口,讓人格外安心。

  殿前雖然大門緊閉,但是合攏的窗子裡不免露出一些光線來,撒在地面上。

  屋內的光陰,一寸長一寸短地伸縮著,來去了不知多久。

  直到又一陣光芒歇下,室內如同吹燈滅燭了一般,重新陷入昏暗。

  燕徽柔在略覺一絲困意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抱著她的手不知道何時鬆開了。

  而燕徽柔整個人被摟得相當瓷實,幾乎動彈不得。

  「門主,您……」

  「閉嘴。」

  黑暗之中,那女人的聲音清淡:「專心。」

  江襲黛正把她當個抱枕一樣攬著,閉目養神,絲毫沒有覺察到燕徽柔此時的窘迫。

  如此近距離地挨著,燕徽柔感覺臉熱得慌,稍微動了動。

  只是那女人身上的紅裳精緻繁複非常,她忍不住離開,腳尖想要點地站起來。

  江襲黛的腿突然疊著,往上擡高了些許,害得她順著往前傾過身子,根本下來不得。

  「你幹什麼。」江襲黛慵懶擡眸:「動來動去的。」

  「……這樣抱著太熱了。」燕徽柔在心底里說。

  「可是本座覺得冷。」

  這是對於燕徽柔鬆散的擁抱感到不滿的江門主——趁著她專心運功時,擺弄了她幾次才得出來的舒服姿勢,自然不願意輕易放棄。

  這樣將那小姑娘抱在腿上,感覺輕飄飄的,溫溫熱熱的,又正是嚴絲合縫的嵌合擁抱,能塞個滿懷,讓人十分安心。

  何況這不識相的東西居然敢嫌棄她,江襲黛心中不悅,便偏要如此。

  她撩開燕徽柔頸側的髮絲,口鼻也埋了下去,如吞雲吐霧般,淺淺吸了一口桂花精一樣的年輕女子的體香。

  不愧是神明般的小女主,抱著她修行療傷似乎都未曾那般的枯燥,變得快了些許。

  江襲黛難得在黑暗之中也如此安心,她將這唯一的溫暖抱得更緊。

  而在她這麼做時,燕徽柔卻下意識夾緊了她的腿,頸處粉紅成一片。

  「江門主,您……」

  江襲黛正沉溺於這種溫柔淺香時,她聽到耳畔傳來一聲問詢:「……您之前為什麼要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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