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024-09-13 23:59:52
作者: 食鹿客
第31章
神機閣的掌門哪裡是在想法子接那勞什子經脈。
廢話!
也不知那妖女怎麼想的, 如若燕徽柔斷條胳膊腿,神機閣倒能給她做出條機甲的——但讓斷開的經脈重新連接,對於他來說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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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以後,在那女人面前, 恐怕人頭落地。
法百川心中絕望, 只能先把江襲黛放到宗門內好吃好喝地供起來, 然後再暗地裡拼死一搏。
他乘著仙舟, 一路順著河道迅疾而行,終於趕著三日以後到達了浩然宗的地界。
謝明庭和展珂一齊接待了他。
謝宗主今日一身墨藍道袍,其上紋著金線雲紋,瞧起來落落大方。她舉手投足的確是個正道之人該有的樣子, 仗劍而立時便自有一番君子風骨。
展珂站在她身側, 面容明淨端莊, 也是極為相襯的,她微微一笑, 問道:「法閣主怎麼如此狼狽?」
法百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前來求援。
謝明庭皺眉, 隨後連忙彎腰扶起了這個同道:「受不起。」
「三日之內,那妖女讓我續上一個女子斷開的經絡,這怎麼可能?且不說天下有無此法, 區區三日!三年還差不多!」
法百川長吸一口氣,說完來龍去脈,不由得悲從中來:
「想必她一定是想要大開殺戒, 特地尋個由頭消遣罷了。」
「謝宗主,展閣主, 你們二人若不幫扶一下我神機閣,神機閣危矣!恐怕就要亡在我這一代了!」
展珂雙眸一動, 心中詫異地想:江襲黛身邊的哪個女子?
莫不是說的燕徽柔?
展珂寬慰他道:「也不必如此心焦,三日之期還沒有到。說不定萬物還有轉機?」
謝明庭眉梢卻蹙得更緊,似乎在沉吟些什麼。
隨後,她對法百川頷首道:「既為同道,一方有難,我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展珂卻錯愕地看向謝明庭,悄悄揪了一下她的衣袖:「明庭,此事重大,是否需要再商議——」
展珂倒是只想慫恿法百川去削弱江襲黛的羽翼,並不想自個兒幫忙。
這老頭死了關她什麼事?
自從上次兩戰沒有討得什麼好處,她也不想親自蹚這一趟渾水,決定先休養一段時日,隔岸觀火。
可謝明庭她……
謝明庭不同於展珂所想的那麼複雜,她這人向來直來直去。
江襲黛作惡多端,隨便拎出來一件命案,也是該殺的——那女人萬死難辭其咎。
道理上講,這事她不管,神機閣難免死傷無數,那都是累累的人命。
情義上講,神機閣的法百川也是為了「平息妖女之禍患」出力的同道。
浩然宗如果坐視不理,有愧於「正氣浩然」的宗門教義。先前由於清虛派掌門驟然身死,整個仙盟陷入動盪,清虛派群龍無首,不過多時,又傳來了復仇的弟子全部折損的消息。
這件事……再坐視不理下去,引起的不是仇恨,而是整個仙盟的神思動搖,軍心潰散。
甚至已經有人傳出了謠言,說那妖女乃是不死不滅之身,尋常人根本奈何不得。
仙盟嚴懲了好久,這股風氣才勉強下去。
展珂瞧著謝明庭,只是謝宗主渾然不知道展珂在看她,而在思索江襲黛的事。
展珂收回目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那好。只是我閣內弟子尚散在攬月閣的幾個分部,一時調集起來,還需要些許時候……」
她將聲音放低,委婉道:「明庭,我有幾句話與你私下講。」
謝明庭奇怪道:「有什麼事,不能擺在明面上來?」
法百川見謝明庭應了他,自然是大鬆一口氣。謝明庭一直一諾千金,人品擔當得起。
他有活路了!
於是這老頭眼力見極高地道:「多謝道友相助。那我就不再叨擾了。」
謝明庭喚來一個弟子,道:「你帶著法閣主去歇息一下,好生招待。」
待法百川走後,展珂終於放下了臉上客套的微笑。
「說實話。對於江襲黛,我試過幾次了,眼下這個情況,我們很難一舉拿住她。」展珂苦口婆心說:「你是應得輕鬆了。神機閣那邊死的人是人,我底下的,你手下的弟子便不是了?」
謝明庭卻道:「哪有小輩打頭陣的道理。何況對於江襲黛而言,也無需用人命消耗她,如同精衛填海,這根本沒有意義。」
「那……」
「我親去會她。」
「不可!」展珂一驚。
「有何不可?」
謝明庭蹙起的眉梢略松,看向展珂,很快下了決斷:「不說拿下江襲黛,如今仙盟折損過半,至少也要盡力保護神機閣弟子的性命。更何況……」
「上一次攬月閣失火,江襲黛倒未傷你門下弟子性命。」
「不知她是沒有興趣,還是突然起了憐憫之心,總還是有些希望的。」
「以江襲黛的修為,她想要與神機閣宣戰,完全不需要找這樣的由頭消耗三日。」
謝明庭重申道:「所以我認為,總歸是有點希望的。」
展珂面上沒說話,只是心中倒是緊咬了一口牙——她寧願江襲黛把那些沒用的外門弟子砍了,也不願江襲黛燒了那些寶貝。
外門弟子跟韭菜似的,割了一截還有一截。金銀財寶,法器神兵,還有她的寶閣,卻極為難以積攢。
對上江襲黛,一個不好是一番惡戰,說不定還有生命危險。
展珂的語氣不知為何有些著急:「我知你心中有天下大義。但是太冒險了。江襲黛對我或許還會心軟幾分,她與你並無交集——」
「救得一個是一個好了。不應下來怎麼辦。」謝明庭有些疲憊地撐著額角,她給自己斟了杯茶:「這世道亂,誰活著都挺不容易的。難不成讓你去嗎?」
展珂頓住。
謝明庭握著茶,對著她寬慰一笑:「之前答應展閣主的,有浩然宗在,必護得你們無憂。此乃承諾,我謝某從不失信於人。」
清正之氣猶存,仿佛汪在了那一碗茶湯里。謝明庭收起笑容,只是一飲而盡。
展珂雙眸不動,直盯著她的側顏瞧,聽了謝明庭的話,她的心中半是喜悅半是憂愁,只是那一向遲鈍的謝宗主並不知道。
良久,展珂垂下眼眸,縮在袖子裡的手緩緩攥緊。
「既然如此,我與你同去好了。」
「多一個人多一分心力,江襲黛雖是修為冠絕九州,但這一次乃是正面對上,她也難討得什麼好處,再加上先前受了傷……」
展珂語氣淡淡:「想必也多少得掂量一下。」
謝明庭看了展珂兩眼,那神色像是在認真的。
她也沉思起來,覺得講得也確有幾分道理。
於是這件事,便暫且定了下來。
*
話說這幾日,法百川一行人過得惴惴不安。
江襲黛倒是舒坦。
她無非是換了一座大殿窩著,每日命別宗的小輩給她換點兒瓜果糕點嘗。挨個嘗過一遍,發現遠不如殺生門來得好,因此也沒有太多的興致了。
但是仍然有一些新鮮的事情。
比如神機閣的木石蝴蝶,雖不是血肉之軀,卻能翩然飛起。
江襲黛捏著那機巧的小玩意,往上一拋,看著那小蟲撲棱著翅膀,飛過一圈,又可喜地落在她攤開的掌心。
有時江襲黛會故意避開那小蟲,只是蝴蝶還是會黏過來,輕輕停在她的肩膀上,或是指尖上。
燕徽柔坐在她身旁——長老位上,瞧著江襲黛松鬆散散地倚靠著,一拋一落玩了許久,女人唇角翹了些許,似乎對這識趣的蝴蝶很有興致。她手上有三隻,顏色各不一樣。
燕徽柔歪著頭:「江門主,能給我看看嗎。」
那女人瞥了她一眼。
「這剛才本是閣中弟子贈給我解悶的,說我年紀輕……」
結果全被任性的殺生門門主搶過去把玩了。
一隻也沒給燕徽柔剩下。
江襲黛在掌心中慢條斯理地挑揀了許久,終於選出一隻樸素些許的,瞧著沒那麼可愛的,吝嗇地扔給了燕徽柔,順口淡淡埋汰道:「也不知那人琢磨得怎麼樣了,實在磨嘰得很哪。」
「說起此事,實在多謝門主費心。」燕徽柔松松攥著那隻蝴蝶,擡頭看著江襲黛:「雖然不明白門主為何一定執著於讓我修道,但是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的。」
江襲黛:「你實在想多了。」
燕徽柔:「哦。」
正在此時,神機閣的殿門口,三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
江襲黛擡眸看去。
確切地說,是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一人是展珂,一人是謝明庭,身後還跟著個唯唯諾諾的法百川。
謝明庭為首,背後負著赤金重劍。
展珂站得稍次一些,很自然地挽過謝宗主的手,只是在對上江襲黛的目光的時候,那手垂了下來。
江襲黛勾了下唇角,笑得愈發明顯,只是方才還有幾分真心笑意的眼眸卻徹底冷了下來。
她沒有再去看那兩人,而是把目光投到了法百川身上,婉轉諷刺道:「法閣主,你人脈這麼廣,倒挺讓本座意外的?」
女人就這樣含著笑,幽幽打量著法百川,目光仿佛千鈞之重,硬生生地將那個本就腰板不直的老頭子,壓得更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