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祭品5

2024-09-13 23:44:05 作者: 小白梨梨

  第07章 祭品5

  今日課程表有體育課,由於是剛開學,高一新生們終於上了久違的體育課。

  由於班級中沒有什麼熟識的同學,殷白選擇和唯一相識的顧言待在一起活動,交談中,殷白髮現顧言是一個看似幼稚實則思想非常成熟的女孩。

  她的一些想法遠超於同齡女孩,倒像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殷白笑她少年老成,她只笑笑,不置可否。

  殷白體力極差,沒多活動一會就有些累了,於是和顧言還有打了個招呼,便先回教室里休息了。

  教室中,空無一人,殷白長吁一口氣,回到自己位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嘴一抹,便趴在桌上,順便拿出了便攜電風扇吹風。

  

  就在殷白昏昏欲睡之際,餘光卻觸及到身後陸望的座位。

  殷白被他嚇了一跳,想起昨晚的事又覺著有些彆扭,可二人在偌大的教室又不說話,屬實有些尷尬,他輕咳一聲,問:「你沒去上體育課?」

  陸望不說話,卻低下了頭,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臂膀,殷白這才注意到,陸望竟然脫下了他的校服外套。

  校服外套下,陸望的身體的曲線展露無疑,相較於青春期男孩的乾癟來說,他肌肉飽滿,手臂上隱約可見經脈凸起…總的來說,是殷白羨慕的那種肌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手臂滿是斑駁的大面積燒傷,像遍布荊棘的旱地,只有少部分肌膚是完好的,依稀可以窺見他曾經潔白細膩的肌膚。

  可能是因為他身上的燒傷痕跡吧,畢竟操場上可不止他們班的學生,被人看到了又得被議論,任誰都不好受。

  感受到殷白的目光,陸望握住臂膀的那隻手緊了緊,他想起早上殷白說的話,心裡有些難過,隨即狼狽的從課桌里拿出了校服想要穿上,殷白看見了,忍不住開口:

  「別勉強自己,熱的話別穿了。」

  陸望拿著校服的手緊了緊,他沉默半晌,道:「很醜,所以不想讓人看見。」

  尤其是不想被你看見,陸望在心裡這麼想,卻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因為他害怕自己這樣說後,殷白會更加厭惡他,他不想從殷白眼裡看見那種厭惡的情緒。

  任何人的謾罵與譏諷他都不在乎,可是只要想到殷白那樣對他,他的心就好難受,難受的快要死掉了。

  殷白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安慰陸望,畢竟這種痛苦他不能感同身受,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還有十分鐘才下課,這期間不會有同學回教室,於是他低聲向殷白道了歉。

  「對不起,我今早不是有意要拿於嬌嬌的事嘲諷你的,我知道於嬌嬌那樣你很煩,所以我…」

  「沒關係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殷白點點頭,想起於嬌嬌,他又試探著說:「於嬌嬌對你挺好的,其實要是真如他們說的那樣,你不妨接受她的好意,嘗試著…」

  「你是這麼覺得的嗎?」陸望微微側頭,他抿了抿嘴:

  「…她只是把我當做了她的小貓小狗而已,我知道的,那些虛假的好意實在太過明顯,其實…她和那些人沒有什麼分別。」

  陸望難得說出這麼多話,殷白嘴巴張了張,卻又不知該怎麼說,畢竟他所處的環境與自己是不一樣的。

  「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別放在心上,」殷白手伸進書包里,卻在書包口袋裡摸到了幾顆檸檬糖,他拿出來一看,是自己早上臨走時隨手放的。

  殷白給自己留了幾顆,剩下的都給了陸望,「這個檸檬糖味道很好。」

  陸望看著桌上那閃閃發光的七彩糖紙,心跳驟然加快,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顆好看的糖果,剝了一顆放在嘴裡,檸檬的清香瞬間席捲了整個口腔。

  很好吃,很甜,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糖果。

  殷白看他吃了,樂呵呵的也給自己剝了一顆,卻沒有注意到,陸望此刻正直勾勾的看著他正在剝著糖紙的手。

  陸望想起了昨天的那個黃昏,殷白就是用這樣一雙手掐著他的脖子,他看起來很用力,但是對他來說就像在撓痒痒,他不但沒有害怕,反而更加興奮。

  殷白剝著糖果的那隻手白皙修長,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指尖沾染上了糖果的黏膩,在日光下顯得有些晶瑩,陸望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迅速低下了頭,眸中炙熱的情緒被掩藏的很好。

  好想舔…

  感受著糖果在口腔中融化,陸望看見殷白將糖果紙隨意扔進了課桌里,恰到好處的,走廊傳來了學生們嬉笑打罵的聲音,殷白立即轉回了頭,裝作與陸望並不熟識的樣子。

  顧言是第一個踏進教室的,她一回來就看見殷白趴在桌前吹電扇,而陸望則是縮在角落,仍舊一副敬小慎微的模樣。

  顧言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朝著殷白走去,她笑著遞給了殷白一塊蛋黃派,殷白正餓著,看到蛋黃派眼睛都亮了。

  顧言說:「早上帶的,放口袋裡忘記拿出來了,你喜歡吃這種小點心,給你吃吧。」

  「謝謝啦!」殷白笑著接過,二人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可是不知為什麼,二人這幅親密的模樣,落在陸望眼裡卻你那樣刺眼。

  他放在桌下的雙手漸漸握緊了,他側過頭,咬住唇瓣,聽著殷白與顧言聊天的笑聲,陸望覺得自己都快要難受死了。

  一切都不公平,憑什麼對他出言嘲諷的人反而可以獲得幸福,那些欺辱了他的人如此逍遙快活,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卻要過的如此艱辛。

  今天一天,他這顆心被撕了又撕,他突然就好恨,為什麼自己沒有一個健全的家庭,一張可以拿得出手的臉,為什麼要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些…

  他也很想,這樣面對面的和殷白說說話,感受他的體溫,直視他的笑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躲在背後陰暗的偷窺殷白。

  殷白對這一切毫無所知,他更不知道,待放學他離開教室後,陸望在四下無人的教室中,偷偷從課桌里找到了他吃過的糖紙。

  檸檬的清香依然未散,陸望想著殷白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呼吸漸漸變得急促,面上也逐漸染上緋紅。

  他顫抖著伸出手,將糖紙放到自己鼻下將猛嗅,仿佛糖紙內還留存著殷白指尖的味道。

  他舔了舔乾燥的唇,舌尖卻不小心碰到了糖紙,檸檬的清香瞬間溢滿整個口腔,更令人興奮的是,他好像還從這檸檬的香氣中嘗到了些別的什麼味道…

  是殷白的味道…好香,好好聞。

  陸望貪戀的嗅著那股氣味,良久,他小心翼翼的將糖紙收了起來,連同著口袋裡那塊殷白的名牌,放在了一起。

  這是他所珍視的寶貝,唯一還能讓他覺得幸福並未從他身邊遠去的信物。

  他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

  殷白到家時,那對父母已經回來了,他們的情緒似乎很是愉悅,飯桌上並沒有怎麼詢問關於陸望的事,相安無事的度過了晚飯時間。

  這是殷白到這個世界來的第三個夜晚,也是這對夫妻最正常的一個夜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殷白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難得晚上沒有做夢,可他還是反覆醒了好幾次,直到嗓子的焦干喚醒了他,他也不得不起床去倒水。

  當他睡眼惺忪的來到廚房時,不經意間卻看到了那對父母的房門的縫隙還透露著亮光,殷白揉了揉眼,看向牆上的指針,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了,他們不睡還在幹嘛呢?

  殷白無聲的放下手中的水杯,躡手躡腳的來到了他們的房前,他眼一轉,小心翼翼的使自己的身子貼了過去。

  屋內,微黃的燈光忽明忽暗,殷白聽見裡面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Tibi offerimus animas nostras sordidas

  Pro divitiis indiget insula

  ignosce mihi despectum

  Tolle hanc animam sordida」

  【翻譯:我們向您獻上我們骯髒的靈魂,用以換取財富,這座島嶼渴望繁榮與財富,請原諒我的無禮,請您接納這骯髒的靈魂吧。】

  又是一段複雜的拉丁文,這次殷白雖然記得了,卻不知道這些句子的意思,只大概了解,仿佛是為了這座小島要做些什麼。

  殷白又聽見裡面有女聲說:「我念的沒錯吧。」

  男聲回應:「沒錯,明天晚上就這麼念。」

  然后里邊的聲音戛然而止,門外的殷白睡意全無,眉頭皺的更深,他想再貼近仔細聽聽,卻不料下一秒房門被猛然打開。

  殷白心中一驚,卻控制不住腳下,竟然一頭撞進了女人的懷中,二人接觸,殷白首先便感受到了女人異於常人的體溫。

  …很涼,不像這個季節該有的體溫,就像是浸了冷水的肌膚,冷的讓殷白打了個激靈。

  女人卻沒有生氣,反而溫柔的將自己耳邊的碎發別起,隨即伸出手,輕輕落在了殷白的脖頸。

  「小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呢?是在偷聽爸爸媽媽說話嗎?」

  此話一出,殷白立即便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尤其是她的指甲略過肌膚時的觸覺,就像一隻枯枝從他脖頸上刮過,讓人不寒而慄。

  殷白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緩緩擡起頭,只見女人那雙漆黑的瞳仁正死死盯著他,猩紅的嘴唇扯出的笑意在燈光下顯得無比詭異。

  「為什麼要做一個壞孩子呢?」女人的雙眼中冰冷一片,根本不是一個母親看著孩子的眼神。

  殷白只覺得身上的冷汗都要出來了,卻要佯裝出一副困意倦怠的模樣,他裝模作樣的揉揉眼睛,嘟囔著說:

  「爸媽說話的聲音好大,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好吵…我明天還要上學,聲音可以小一點嗎?」

  聞言,女人只是這樣冷冷盯著他,殷白不知道她有沒有相信自己的解釋,反正他在這裡是待不下去了,裝作打呵欠的模樣轉身想要離去。

  女人雙眼中的冷意漸漸消失,她拍了拍殷白的頭,低聲解釋道:「媽媽剛才在和爸爸練習詩歌朗誦呢。」

  殷白垂著眼,一副困得要死的模樣,嘴上卻要牽強解釋:「為什麼要這麼晚了還在練習啊…」

  「小白你忘了?明天可是島上的豐收節啊,爸爸媽媽可是要表演的,可是媽媽現在還不會背呢。」

  「豐收節?」殷白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我可以去嗎?好想看爸媽的詩歌朗誦。」

  女人的笑容很明顯的僵了僵,男人卻在這時適時開口:

  「小白年紀還小,這是大人們的事情,你要等成年才能去看表演。好了好了,小白,爸爸媽媽明天早上就要去排練,等會也要睡了,你也趕緊回去睡覺呢,明天還要上課呢。」

  二人的解釋很是牽強,就算是要表演,也不至於大半夜三點了還在排練吧...但殷白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他的解釋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個家庭,三個人,各懷鬼胎,氣氛詭異又古怪。

  殷白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乖順的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可回到屋子裡,他輾轉反側,好不容易不做夢了,他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殷白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他總記得,明晚似乎會發生什麼不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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