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024-09-13 23:40:22 作者: 無邊客

  第25章

  唐青腳傷未愈, 皇上給他寬了假,不用去御前當值。

  眼下尚書台著手調查公冶侯進入關鍵時刻,大伙兒都忙得腳不沾地, 到了夜裡, 官署內燈火通明。

  雖然寇廣陵叮囑唐青安心養傷, 但他不好兩頭閒著, 本欲差人送自己到尚書台, 碰巧遇到韓擒, 事情便又交由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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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來二去的背著, 許是相處有了默契,唐青趴在韓擒背後前往官署時,已不若最初拘束。

  到了門外, 韓擒道:「散值後我過來接先生。」

  唐青眼底有發自內心的真摯:「多謝,勞煩統領了。」

  韓擒深深看了他一眼,在無聲的對視中離開尚書台。

  *

  尚書台調來不少關於公冶侯的卷冊,其過往、人脈、產業、日常動向, 逐一做了調查, 順道把將公冶侯的夫人連曦, 也一併查探。

  唐青跟著官署的幾名官員每日伏案,幾日後,總算理出比較清晰的眉目。

  寇廣陵打算先從過去與公冶侯往來比較頻繁、或因種種緣由已被遣返回鄉的人員下手,他託了專門的機構辦事,天色未暗,就把名冊上的人暗中帶回七八成。

  只是在審問這些人的過程遇到阻礙,他們絕口不提關於公冶候之事, 要麼模稜兩可含糊其辭。

  寇廣陵長嘆,此事提了一嘴, 道:「未經定罪,咱們又不能私下動刑把人屈打成招。」

  蘇子游目光一轉,看向交椅上的身影。

  距離唐青坐得最近的李秀莽,破天荒地開口問:「唐侍郎有何看法。」

  寇廣陵嘆息:「你的點子多,對付此等人,不屈打成招,可有法子令其說真話?」

  唐青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潤白修長的手指在案桌敲了敲:「有倒是有。」

  寇廣陵來了興致:「侍郎說來聽聽。」

  唐青道:「找幾間黑暗且密閉窄小的空間,將帶回的人各自分開關押,期間不給糧食和水,在他們主動開口前,更不用去看他們或嚴刑逼問。直到有人願意開口,再將其帶到明亮刺目的地方加以審問,屆時做好筆錄,將每個人的供詞進行對比,方能得出結論。」

  寇廣陵:「此為何意,能成麼?」

  唐青耐心解釋:「皮肉之苦固然是苦,但……」

  他指指自己的腦袋:「精神之苦亦折磨人心,從心理上摧毀,痛苦更甚。」

  他一派恬淡閒適的姿態,話中談吐卻與吟風弄月無關。

  彼時一身紫衣的青年眉眼瀲動著清淺笑意,如蔥指尖輕晃,端地叫人半晌挪不開視線。

  率先回神的寇廣陵笑道:「那就照著侍郎的話去做。」

  另一名在尚書台當值三年的莫冰辦事穩妥,寇廣陵便差了莫冰下去著手此事。

  尚書台不像其他機構那般招攬眾多官員,包括寇廣陵在內,籠統也就七個人。

  派出莫冰後,還有諸多要務等待處理,餘下六人把精力全部投入職務中,在尚書台一留就是整日。

  **

  次日,唐青早早就來了尚書台,其他同僚亦很早上值。眾人各司其職,連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

  唐青負責整理關於公冶候的卷冊,又陸續忙了三日,莫冰出去辦的事進展順利,回來時抱了一摞筆錄,上面記載詳細的口供結果。

  寇廣陵逐一看過後,不由笑道:「好啊,有了人證和口供,發展更進一步了。」

  他走到唐青的案幾前,笑著端詳伏案幹活的人,順手斟了盞茶水遞去。

  唐青忙裡抽空喝了半盞:「多謝大人。」

  寇廣陵道:「唐侍郎,那群人的口供已經拿到了,我方才把所有的筆錄進行對比,口述幾乎一致,你這法子果真好用,不費半分精力和力氣,就能收穫超乎預料的結果,此乃妙招啊。」

  唐青謙虛道:「大人過譽,下官此舉,實為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從經驗中獲取成果罷了。」

  審訊結果剛落幕,尚書台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派出去的密探現身匯報,說是跟著連曦夫人的事情沒辦妥當。

  寇廣陵本來找了個女吏喬裝成普通婦人,藉機會跟連曦夫人接觸。若進展順利,便尋機試探口風,看看能不能問出更多的實情。

  可根據回來的密探所說,女吏經過喬裝好不容易混進將軍府,見到連曦夫人時,無論怎麼表明來意,夫人都極為躲避,概不回應。

  而且連曦夫人確有異狀,時而人似瘋癲,說著胡話,時而又平靜如常,與普通人無異。不管請多少名醫,診金如流水,治療大半年,絲毫不見病情好轉。

  寇廣陵皺眉:「這該如何是好,雖有旁人口供,可如若能得到連曦夫人的證實,豈不錦上添花?」

  李秀莽開口提示:「十五。」

  寇廣陵立即領悟。

  唐青接話:「據密探查到的消息,連曦夫人每月十五都會去城郊的洪光寺上香,這個月定然也會去。咱們不妨趁十五那日,與她在洪光寺見一面,找個能說會道的人與她接觸接觸。」

  李秀莽道:「洪光寺往來的人員密集,不便找機會下手。在其附近,有一座年久空置的道觀,可想法子引連曦夫人過去,再做打算。」

  旁人紛紛附和,認為可行。

  寇廣陵道:「派去的女吏都不好使,咱們幾個大男人,能跟夫人談上什麼心?」

  話音方落,蘇少游和陳沾忽然默默瞅向唐青。

  寇廣陵若有所思:「好像是有能跟連曦夫人談話的人。」

  唐青挑眉:「我?」

  蘇少游點頭:「對啊。」

  陳沾道:「唐侍郎氣度不俗,與之言話,恍覺春風迎面,使人心內舒適,怡然欣悅,定比在場所有人都合適。」

  唐青看著幾雙眼睛,無人反對,那便是贊同了。

  他忖思,道:「既如此,姑且一試。」

  只是,時下他腿腳有傷,行動不便,要想悄無聲息潛進洪光寺附近和連曦夫人接觸,恐有難度。

  寇廣陵道:「秀莽幽州出身,少時就習武,是尚書台里武藝最厲害的人,且讓他隨你左右,助你行事。」

  唐青望向一旁的李秀莽:「勞煩尚書郎了。」

  寇廣陵道:「屆時,唐侍郎穿上一身仙風道骨的衣束,本就氣度非凡,往那一站,端地九天謫仙。連曦夫人這般信奉神明,侍郎見機行事,加以引導,定能令她開口說話。」

  蘇少游道:「大人所言有理。」

  商議好對策,時辰已然不早。

  **

  唐青散值後走出尚書台大門,他腿腳不便,步行緩慢,走一段距離就需停下適應適應。

  轉過一尊石獅,遇見韓擒。

  韓擒扶他:「可還好。」

  唐青道:「能慢慢行走了。」

  對於特意出現過來接自己的男人,他已能自如面對和……接受。

  雖然腿腳能動,但目前行動總歸受限著,唐青慢走片刻,在韓擒的提議下,默默讓對方背起自己。

  日色早已西沉,宮道兩側連著一盞接一盞的宮燈。落在地面的影子拖長了彼此交疊,唐青與韓擒起初未敘閒話,默契地保持安靜。

  漸漸地,韓擒覺察出唐青氣息有異,便問:「先生,可是身子不適。」

  又道:「這陣子累著了吧。」

  尚書台忙得不可開交,饒是韓擒,都略有所聞。

  唐青輕輕打了個呵欠,溫暖如蘭的氣息像羽毛拂在韓擒耳廓之後。

  他輕輕嘆息:「是比較累,過完這陣,待塵埃落定,應當可以休息一些日子。」

  距離瀟湘殿還有段路程,韓擒動了動略微發燙的耳根,低聲道:「若累了,先靠會兒歇息,到了地方我叫你。」

  他們的聲音很輕,不靠近根本聽不出在說些什麼。

  唐青勉強睜大朦朧的雙眼,道:「不必,只這段路很快就到了。」

  話雖如此,氣息卻愈發平緩。

  韓擒頓了頓,僵在原地稍息。

  背後的人終歸還是太疲倦,溫暖細膩的臉龐完全靠在他肩側,環在脖頸的胳膊微微鬆開,韓擒目光沉定,背得更穩,帶著人一路走回瀟湘殿。

  *

  蘭香在殿門外徘徊,準備去接先生時,恰好看見大統領把人背了過來。

  她湊上前,韓擒低聲:「他累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備些清粥隨時溫著,若夜裡覺醒,叫他喝些。」

  蘭香:「好的統領。」

  韓擒將唐青輕緩放回床榻,注視溫和恬靜的睡顏,窺見那道眉心極輕地蹙著,想以指腹替他撫平。

  剛擡臂膀,又恐自己手太粗糙碰疼了對方,竟叫韓擒無端地感到不知所措,胸膛內充盈著陌生而不可思議的柔情。

  韓擒勉強抽離目光,朝蘭香微微示意,擡步離去。

  蘭香送韓擒走遠,待那道背影消失在月色間,方才喃喃。

  「大統領……是不是很喜歡咱家先生啊。」

  (下)

  **

  十五當日,唐青照著原定的計劃開始準備。

  寇廣陵替他找來一套道士服,對襟直領的青色羽衣,配以繡制雲霞花紋的霞帔。

  他將霞帔披於肩上,漆黑如墨的綢發以金縷冠束起,氣質渺渺,超逸絕塵,仿如仙人下凡。

  為唐青打理頭髮的蘭香禁不住打量銅鏡里的人,仰天嘆道:「先生,莫說旁人,就連蘭香,縱使日日對著先生,此刻都以為面前坐了位活神仙。」

  唐青莞爾:「能唬住人就行。」

  蘭香笑呵呵的:「定能如先生所願。」

  著裝完畢,李秀莽前來接他去往已經布置妥當的道觀。

  甫一相見,李秀莽明顯怔住。

  唐青忍俊不禁,玩笑開口:「這位大人,可是找本道算卦?」

  李秀莽似乎不知如何應話,唐青見好就收,唇邊笑意隱去,停了這份打趣。

  **

  洪光寺人聲鼎沸,寇廣陵派去的暗哨已經潛入寺中。

  連曦夫人身份特殊,是以都去清過場的寶殿獨自上香,而今神智有異,更是不得任何讓人打擾。

  提早潛伏的暗哨替換了寶殿內的一道薰香,可使連曦夫人在一定時辰內出現昏迷的症狀。

  連曦夫人如過去每月一般,上了香,在寶殿內懺悔,時辰方過,便由丫鬟扶著離開洪光寺,乘上馬車。

  今日馬車還未駛離太遠,忽聽丫鬟喊道:「不好了,夫人身子不適,已經昏了過去。」

  趕路的車夫遲疑不定,丫鬟怒道:「若夫人有個差池,你們和我的命都賠不起,還不快尋處地方讓夫人歇上半刻?」

  丫鬟四處張望,指了指前方:「那兒有一座道觀,看起來清淨,先送夫人過去。」

  車夫不敢辯駁,旁邊的護衛亦被丫鬟唬住,只能先送夫人去道觀歇息一陣。

  *

  道觀內有一名稚嫩的小道童灑掃,丫鬟觀周圍清淨,陳設雖樸素,但勝在整潔。

  護衛沿道觀檢查一圈,未發現可疑之處,遂讓丫鬟將半昏迷的夫人扶出馬車。

  丫鬟朝小道人開口:「我家夫人途中身子不適,想藉此地歇腳,可能行個方便?」

  她遞出一個錢袋:「這是酬謝。」

  小道士赧然:「既有需求,院裡正好有空出的廂房,錢是不敢收取,還請夫人進裡頭休息。」

  待連曦夫人被丫鬟送入廂房,暗中在道觀潛伏的人即刻尋機動手,一把隨行的丫鬟和護衛藥倒。

  **

  連曦夫人從昏迷中幽幽轉醒時,恍覺周身浮繞層層白茫茫的雲霧,猶置天境。

  她揉了揉雙眼,定睛一望,竟看見身邊坐了名仙人。

  仙人眉眼含笑,著金縷冠,羽衣聖潔輕盈,散發著溫潤渺然之氣。與其對視,渾身頓生出一種說不出舒適感,仿佛不管身負多大罪惡的人,都能得到淨化,想叫她永遠沉溺其中。

  仙人開口:「夫人可還有哪裡不適?」

  連曦夫人下意識應:「沒有……」

  又喚:「仙人……」

  唐青道:「在下並非仙人,只是在觀內修習的散道。」

  他面色溫和:「我觀夫人似乎長久鬱結於心,目色消沉混沌,可是受魘事困擾?今時今日,你我相遇也算機緣,若能把困宥一事宣之出口,對身子可謂有利無害。」

  連曦夫人仿佛被此話打開了某種不願深想的回憶,神情痛苦,面色泛白,搖了搖頭。

  唐青不做勉強,道:「夫人好生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他欲起身離開 ,連曦夫人瞧見那抹超脫塵俗的身影將要消失,幾番苦掙,忙喚:「道人等等。」

  唐青回眸:「夫人。」

  連曦夫人緊攥蓋在身前的薄薄褥子:「還請道人再多留些時候。」

  她目光發茫,恍然中好像隨著那些不堪的回憶下沉,永世不得超脫。

  唐青重新落座,耐心等她慢慢開口。

  連曦夫人道:「我和公冶候成婚十年,夫妻本同心,原不該將此事說出來,可他……他做的惡行實在太泯滅人性了。我作為連家獨女,他日到了陰曹地府,怕只怕無言面對連家的列祖列宗。」

  她驀然垂淚:「我爹名喚連膺,曾為公冶候的摯交兄弟。當時鄴朝深陷割據之亂,許多王侯擁兵自固,妄自稱帝,但都沒有梟雄之風。」

  「皇上率領三十萬騎兵從胡族起勢,踏平冀州亂局,直抵兗州,剿滅敵軍,將外族連連擊退,攻入鄴都。公冶候率先擁迎新君,我爹自當追隨。之後公冶候被封為昭武大將軍,阿爹則為其副將,數次為公冶候在戰場前線浴血奮戰,衝鋒陷陣。」

  「阿爹是一代英雄,若血染沙場,那也是護衛家國的榮耀勳章,死得其所。可……可他當年,連同那些與他一同追隨公冶候的部下,死因皆非歸於敵手,而為自己人所害!」

  連曦夫人全身顫抖,手指緊緊揪著衣襟,似要透不過氣。一陣痙攣後,方才艱難地繼續開口。

  「那年隆冬,邯州大雪。我爹奉命,帶領一眾部下前往祁陽縣驅逐突桀人,苦戰整整半月,傷亡慘重,卻也讓突桀人遭受重創狼狽暫退。」

  她慘然一笑:「危機時刻,公冶候非但沒有派人支援阿爹,反而親自下命,絕了的他們後退的道路。我軍等不到援救,士氣逐漸潰散,阿爹帶領殘餘部眾暫時撤離,因無路可退,途中傷勢過重死了一批,還有另外一批,在冰天雪地里,活活凍死餓死,阿爹……便是凍死的……」

  連曦夫人滿眼熱淚:「公冶候收到消息,這才率領一支先鋒隊前往祁陽,他在途中,命部下將傷亡的將士割去頭顱,阿爹與他的兄弟們……全部慘遭毒手,無一人倖免。」

  「後來公冶候整軍待發,擊退已經受到重創的突桀人,又將我爹他們的無頭屍首混入敵軍屍首中充當人頭數目,冒領了本該屬於我爹與一等部眾的軍功……」

  「祁陽皚雪茫茫,把公冶候的惡行全部掩蓋。當年聽信公冶侯行惡之人,全部升了官。此事瞞天過海,死無對證,若非前年我無意進入密室,聽到他們談起,決計想不到枕邊竟睡著這麼一個惡人,丈夫……殘害我爹的兇手!」

  唐青看連曦夫人快要撐不下去,急忙攙了她一把。

  連曦夫人面盈淚珠,喘了喘氣息,又道:「許是這些年他在朝中越發的勢,胸中狂妄,過去所為,好竟讓他毫無避諱起來。是以,讓我鑽了空子。」

  「為公冶侯謀事追隨他的人,為保自身利益和性命,留下事關當年的證物和密信,防止公冶候反咬他們一口,而我無意獲取了那些證物,私藏起來。」

  「不知幾時起公冶候懷疑我開始查他,對我嚴加看管,為了自保,前年開始,我只能佯裝瘋癲,他越是避諱的事,讓我胡亂虛虛假假的道出,反而降低他的戒心。」

  連曦夫人本以為事情就此平息,她隱忍不發,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她未做決斷時,公冶候嫌她年老色衰,納了兩門妾室,還將其接入將軍府內。

  連曦夫人育有一雙兒女,去年冬,那妾室華氏趁她不備,竟派人將六歲的兒子推入湖中,她兒雖救了回來,卻因為高熱不退,燒得痴痴傻傻,難有恢復的希望。

  兒女是壓在她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連曦夫人的心徹底潰敗,當她搖擺不定不知如何決斷時,也就在今日,遇到了眼前的道人。

  連曦夫人輕聲詢問:「道仙,你說我究竟該如何做,才能從這無邊的地獄中擺脫出來?」

  唐青展開一塊乾淨的方帕,待連曦夫人擦乾淚水,適才徐徐出聲。

  「如果夫人願意相信唐某,便將公冶候過去所犯惡行的罪證交給唐某如何?」

  他眉眼溫然,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連曦夫人漸漸看怔看痴了。

  唐青道:「夫人,公冶候十惡不赦,殘害至親同僚不提,連妻兒的安危都可以枉顧,孰知有朝一日,等他知曉你暗中查他,並了解當年真相,會不會對你下手?或以兒女威脅,讓你此生都開不了口。」

  連曦夫人抖了抖。

  唐青輕嘆:「唐某非危言聳聽,像他這樣的人,做過那等事情後,內心早已麻木,完全的利己主義,所有人都可以成為他的墊腳石,不會心存愧疚。」

  連曦夫人問:「你、你是何人……怎麼能幫我?萬一……」

  唐青淡然一笑:「唐某幫你,尚書台幫你,背後的皇上,也會幫你。」

  連曦夫人渾身一震,唐青望著她:「夫人無需害怕,若協助唐某,假以時日,待公冶候伏法,你和兩個孩子都能安全,不會再有旁人危害到你們。天下之大,或許能等到醫治好令郎的一天,到時候,夫人自然可以看他們成家立業,幸福圓滿。所盼所求,只要活著,終有實現的機會。」

  連曦夫人喃喃:「道仙……當真沒有欺騙我嗎?」

  唐青搖頭:「所言絕非虛假,在下唐青,涿州南郡人士,任職黃門侍郎,如今跟在御前伺候。」

  他亮出官牌:「夫人如若答應,不日就會有尚書台的人與你暗中聯繫,且近來我們會派人保護你與兩個孩子。」

  連曦夫人低垂著殘留淚痕的臉,面色經過掙扎,最終下了決心:「我答應你。」

  **

  遊說連曦夫人一事辦妥,尚書台的人鬆了口氣,面帶喜色。

  蘇少游道:「你們看,還得唐侍郎出手,我就說沒人能抗拒得了他的……」

  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蘇少游吶吶:「他的……」

  他的什麼也沒說出個所以然,窘迫地撓撓後腦。

  寇廣陵笑道:「辛苦唐侍郎了,忙活大半日,今晚回去早點歇息。」

  唐青沒有拒絕,連日從早忙到晚,今天又高度集中精神應對連曦夫人,時下確實累了。

  從尚書台散值離開,不無意外的,又看到那道接他的那個男人

  他勉強牽起一笑:「你來了。」

  韓擒盯著他看了一瞬,道:「先生很累。」

  唐青喃喃:「是啊……」

  韓擒:「在我面前,無需時刻以笑迎人,想怎麼做都可以。」

  唐青:「當真?」

  韓擒:「嗯。」

  唐青收起笑容,他腳傷沒有完全癒合,加之身體和精神勞累過度,這次讓韓擒背起來時,已然熟練地趴在寬闊的肩膀上,尋個舒服角度,沒多久就睡著了。

  韓擒沉默地帶著唐青,雖無言語,沉黑的眼底卻揚起少見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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