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2024-09-13 23:19:08 作者: 伏酒謠

  第88章

  那樣的藉口著實拙劣。

  本與小王爺無關的事, 對方為他出頭,宿幼枝也不好多言,正欲道謝, 盛延辭卻突然捂住胸口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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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驚了一跳, 下意識伸手攙扶:「殿下?」

  盛延辭就勢倒在他身上, 下巴搭到他肩膀。

  宿幼枝頓住, 過了會兒才伸手落到他身上, 平靜道:「殿下傷勢未愈, 自當好生修養。」

  他看向王府侍衛:「還不快扶你們殿下去歇息。」

  王府侍衛遲疑地看向他們殿下。

  「宿阿兄, 我、我……」

  謝曉笙突然起身,想要幫他,卻被盛延辭輕飄飄瞥了一眼, 又僵住。

  宿幼枝挑眉,乾脆帶著盛延辭到旁邊坐下,客氣道:「殿下教大夫瞧過更好,宿某不便多擾, 這便告辭。」

  他未再去看盛延辭, 轉身離開。

  出了那個靶場還能隱約聽到裡面恐懼的慘叫聲, 不少路過的人驚疑不定,匆匆避開,在遠處偷摸地瞧,被他掃一眼又急忙避開視線。

  宿幼枝聽著他們聲討小王爺殘暴的談論,擰著眉,不太愉快。

  謝曉笙心有餘悸,小聲道:「那便是臨王嗎, 果真與傳言一樣凶戾。」

  宿幼枝瞥他一眼,沒出聲。

  謝曉笙又叫他去騎馬, 宿幼枝婉拒,不欲在外多留。

  謝曉笙似有失落,又忙道:「既邀了宿阿兄出來,怎好這般倉促,曉笙已於景軒樓設宴,宿阿兄可莫要推脫。」

  「便只宿某嗎?」宿幼枝問:「不等你二哥?」

  謝曉笙道:「二哥常見,宿阿兄才是難得碰面,下次可再同會。」

  宿幼枝疑惑。

  不是說謝家二房手中窘迫,景軒樓可不便宜,饒是謝曉笙誠心,他也不能讓對方破費。

  他尋了藉口推辭,謝曉笙卻還在挽留,甚至哀怨道:「宿阿兄便不肯與曉笙用過一餐嗎?」

  宿幼枝正覺古怪,前面突然跑來一位提著裙擺的漂亮姑娘,到得近前一句話沒有,伸手便給了謝曉笙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

  宿幼枝瞬間驚住。

  「謝曉笙,為了躲我,你便連家都不回了嗎!」

  那姑娘美目含淚,哀淒地瞧著謝曉笙,瞥見宿幼枝,更加悲傷:「是為了他嗎?」

  不是?

  宿幼枝更驚。

  她在說什麼?

  「婉娘?」謝曉笙回過神來,有一瞬的慌張:「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不來,怕是連你的面都見不到。」

  姑娘低頭垂淚:「婉娘可是有那裡對不住夫君,夫君要這般對我?」

  「莫說了。」謝曉笙道:「這裡是什麼場合,你有話我們可回家說。」

  他拉住姑娘胳膊要走,一邊回頭尷尬地與宿幼枝道:「小婦人不懂事,教宿阿兄見笑。」

  宿幼枝皺眉:「有話好說,你莫強求。」

  婉娘卻突然看向他:「……宿阿兄?」

  宿幼枝與她見禮道:「南陽侯夫人為宿某姑母,弟妹也可喚我聲阿兄。」

  「宿阿兄……」婉娘看他,喃道:「原他日夜喚的便是公子。」

  「?」

  宿幼枝擡眼,瞧見謝曉笙臉色大變,急得去捂婉娘的嘴:「你莫胡言亂語!」

  婉娘臉頰被他不知輕重的力道捏得通紅,謝曉笙不敢去看宿幼枝,拖著人要走,卻突然被握住胳膊,立刻僵住。

  宿幼枝看著他,平靜道:「你太粗魯了,鬆手。」

  「宿、宿阿兄……」

  謝曉笙驚慌,還是被迫鬆了手。

  婉娘忙躲到宿幼枝身後,惱視謝曉笙,哀傷道:「謝郎,你怎變成這般?」

  她道:「既不喜婉娘,又為何擡我入府。」

  有宿幼枝擋在中間,謝曉笙不好動手,溫聲勸:「婉娘,這其中定有誤會,我們先回家?」

  婉娘不肯,撇開眼不看他,捂住臉悲愴道:「你既喜歡這位公子,又何必與婉娘訴衷腸。」

  「婉娘!」

  謝曉笙慌忙解釋:「宿阿兄你別聽她亂言。」

  「我沒有。」婉娘語出驚人:「若不喜歡,你怎會與我親熱時喚著他!」

  周遭突然安靜。

  謝翊進門時便聽到這句話,原本輕鬆的神色緩慢收起,面無表情瞧著場中書生:「……曉笙?」

  婉娘方才說什麼?

  宿幼枝不可思議地看向謝曉笙。

  謝曉笙臉色變幻,最後白下去:「……二哥?」

  他徒勞道:「不,不是那樣的,你們不要聽她說……」

  謝曉笙瘋狂地衝去抓婉娘,卻聽謝翊道:「讓她說。」

  謝二公子走過來,不看他,瞧著婉娘:「還有什麼?」

  謝曉笙哀求道:「二哥……」

  謝翊撥開他的手,只看著婉娘。

  婉娘似乎話出口也有些後悔,但看到謝翊,咬咬牙,還是低泣道:「他帶婉娘回了府,才曉得他是將婉娘當成了宿公子。」

  謝翊瞧婉娘面容,發現她眉眼確有幾分像宿幼枝,臉色更難看。

  宿幼枝見他生氣,反從震驚中回神,忙去看周圍,生怕明日皇城話題便落到他們頭上。

  這一瞧,才發現靶場中的閒人不知何時都不見了。

  「但婉娘未責怪,只盡心照顧夫君,誰知夫君他、他……」

  婉娘哭訴道:「他竟要休了婉娘!」

  謝翊陰沉著表情,問謝曉笙:「她說得可真?」

  謝曉笙頹然地垂著頭,徒勞道:「我沒想休她……」

  「還說沒有!」婉娘生了怒:「你將不去讀書的帽子扣到婉娘頭上,教父親母親險些發賣了我,婉娘都未有怨言,可如今你卻連婉娘的面都不肯見了,謝府一句養不起我等,便要散了我們姐妹,你又在哪?你在陪你的宿阿兄風流快活!」

  謝翊聽得額角青筋直繃,忍了忍沒忍住,還是給了謝曉笙一腳:「你就是這般努力的!」

  婉娘還在說:「左右也逃不掉,如今婉娘也不怕了,謝曉笙,你可敢教人知道你所謂的用功讀書,不過是因著房中不行,才為躲著婉娘跑去書院!」

  「……」

  按理該是謝府家事,偏偏牽扯到他。

  宿幼枝聽不下去,主動避開,沒注意到謝翊聽到婉娘所言,臉上有一瞬的空白。

  離得遠了,宿幼枝才心情複雜地鬆開緊握的拳頭。

  不想管謝曉笙如何難堪,若不是謝翊來得及時,他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被個男子那般齷齪惦記,宿幼枝真真……

  突然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人,宿幼枝僵住。

  ……險些忘記盛延辭也在這裡。

  方才的話他又聽到多少。

  宿幼枝撇開臉。

  又頓住。

  做錯事的又不是他,他何須畏懼。

  宿幼枝看過去:「想是殿下屏退了外人,宿某還要謝過。」

  方才沒注意,如今想來能這麼快散去人群的也只有小王爺了。

  盛延辭未言語。

  宿幼枝施了一禮,轉過身,卻聽他道:「厭惡?」

  宿幼枝蹙眉。

  他未與謝曉笙計較,是知謝翊會與他教訓,但也不想再見再聽。

  他擡腳就走,不想回頭看一眼,徒留盛延辭站在原地,目送他身影消失。

  楊一探頭探腦地蹭過來,撇開眼道:「謝曉笙那等卑劣的做法,放誰都要厭惡的,不可同日而語。」

  他道:「宿公子定是對殿下關切,才時時惦記殿下傷勢……」

  靶場外。

  旁人被散得徹底,宿幼枝直到門口都未見任何身影,只王府侍衛守著門。

  謝翊一時半刻忙不完,宿幼枝也不想等,沒見到南陽侯府馬車,正要漫步回去,面前卻悠悠嗒嗒行來另一輛車架。

  駕車的錢三笑呵呵道:「宿公子可要搭一程?」

  宿幼枝瞧他。

  錢三被看得侷促,又道:「宿公子上次幫了我們殿下,就是臨王府的恩人,莫要客氣。」

  宿幼枝拒絕:「替我謝過殿下好意,但不麻煩了。」

  見他要走,錢三跳下馬車,牽馬追在他後面:「宿公子千萬不要生分,只是順路一程,不麻煩不麻煩。」

  宿幼枝猛地回頭。

  錢三頓住,睜大眼看他。

  三番五次的。

  到底要做什麼!

  宿幼枝想到盛延辭便忍不住煩躁。

  既然他們這般往上湊,難不成他還要怕了嗎。

  「那便叨擾了。」

  宿幼枝撩起衣擺登上馬車,掀開簾幔,一眼瞧見裡面端坐的盛延辭,規矩見禮:「勞煩殿下。」

  宿幼枝坐到對面。

  還是那輛熟悉的馬車,車內布置都與曾經沒有任何改變,不同的只有他與盛延辭。

  馬車噠噠往前去。

  宿幼枝瞧著簾外街影,熱鬧的氣氛與內里的安靜截然不同。

  「我不喜歡。」

  盛延辭驀地道。

  宿幼枝看過去。

  盛延辭也看著他,一字字道:「我不喜歡旁人瞧著你看著你,我不喜歡你對他們笑對他們和顏悅色,我不喜歡你次次遇到我又要轉開目光,我不喜歡……你看不見我。」

  盛延辭突然靠近,捧住他的臉,黑沉的眸子落在他眼中:「看看我,好嗎?」

  宿幼枝微怔,隨即去掰他的手:「殿下……莫胡言。」

  「阿又……」盛延辭低聲喚。

  宿幼枝心中震動,將他推開,澀聲道:「……殿下可是叫錯人了。」

  盛延辭眼神陰霾,不肯退,伸手抱住他:「哪怕你不肯認,我也不會再放你走。」

  不放他走又能做什麼。

  抓回去他不可能再是阿又姑娘。

  宿幼枝去掙脫,擡起的手臂卻喪失了力氣,捏著盛延辭肩膀:「……放開。」

  盛延辭不為所動,反是將他摟得更緊,閉上眼,忍耐得顫慄。

  半晌,未見宿幼枝動作。

  盛延辭稍退開些許,卻瞧見宿幼枝臉上落下的一點淚痕,心神大震,瞬間慌亂,手指過去卻到底未碰到,悄聲退開,顫動的眸子重回死寂,垂下頭,冷聲吩咐:「送宿公子……回南陽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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