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2024-09-13 23:18:52
作者: 伏酒謠
第78章
何蓮生嚇得瑟瑟發抖, 喻呈凜瞥向何家僕,侍衛過去將一顆小丸塞進他嘴裡,強行咽下去。
喻世子也不問, 就那麼等著他說, 最後是何蓮生忍不得, 崩潰道:「你、你做了什麼, 還不快交代!」
何家僕惡狠狠地瞪著喻呈凜, 半晌才緩聲提起。
半晌後, 喻世子從地牢中走出, 看向站在蔭蔽處的影子。
道:「當日阿又姑娘逃離方向有諸多黑衣人屍身,致命點利落乾脆,是個劍術高手。」
小郡王不習慣這裡的氣氛, 臉色發白,緊張問:「是說可能有高手救了阿嫂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
喻呈凜道:「何家僕從小跟於何蓮生,同在臨王府外院打雜,那年禍事, 外界傳何嬤嬤救得阿辭, 便是出自他口。」
「他!」小郡王驚詫, 很快反應過來:「他就是那個找到表兄的家僕?」
這麼多年,大家都覺那是意外,可如今何家僕的突然起難,便顯得不那麼純粹了。
事過太久,喻呈凜沒糾結於此,反而道:「連周山下,何家僕曾喬裝改扮, 意欲剿匪軍,但他先遇到了兩位富家公子, 為防暴露,提前撤走。」
小郡王看看他,又看看毫無動靜的門扉,小聲道:「是、是哪位公子啊,普通人他應當不會顧忌的吧。」
喻呈凜彎起的眼眸綻出一抹光:「南陽侯府二公子。」
落在陰影下的人終於動了,一語不發地往外去。
小郡王急忙追上。
喻呈凜站在那,錢三過來道:「世子爺,那何家僕的話未必真,可還要拷問?」
「他故作何蓮生於他重要的假象,今晚想來會有動作,守著便是。」
喻呈凜看向兩人離開的方向:「既欲誤導,總要有幾句真話在的。」
錢三立刻道:「屬下明白了。」
臨王府。
阿又姑娘的院子晨晚打掃,與離開時不差分毫。
雪巧整理內室,瞧見收在錦盒中的血玉麒麟,不由心慟,背過身,偷偷擦拭眼角。
有腳步聲悄無聲息靠近,雪巧習以為常,當即垂頭行禮,沉默地退出內室,並帶上房門。
看著面前雕花轉刻,她難言心中滋味。
室內未燃燭火,淺淡的月光落在桌上,映出一抹暗沉的緋色。
帶著剪影的手拾起那血玉麒麟,指尖仔細摩挲著每一處邊角,最後緊緊握在掌心。
次日,南陽侯府。
宿幼枝一大早便被謝翊拽起來,輾轉半晚精神萎靡,他沒好氣地將人甩開:「閒啊你?」
謝二震驚看他:「不是吧幼枝少爺,什麼日頭了還要睡,別是出去幾天便憊懶成這樣,待會練武場裡瞧不見你,三妹問起我可不幫你的!」
是的。
是晨練的時辰了。
宿幼枝怔了下,才多久的工夫,他竟真有些不習慣了。
匆忙趕到武場,謝小妹已經練過一套拳法,拽過一把長槍耍得虎虎生風。
過會兒,大汗淋漓地回來,謝小妹與宿幼枝道:「我前陣與臨王交手,他們皇家的槍法不俗,可惜宿阿兄沒有瞧見,改日……」
謝翊聽得寒毛倒豎,急忙打斷:「改日什麼,你看小王爺還有心思與你切磋嗎。」
話出口說不上哪不對勁,他下意識看了宿幼枝一眼。
宿幼枝只站在那擦劍,沒什麼反應。
謝小妹心裡嘆氣,總歸遺憾:「也是。」
又忍不住去瞧她二哥。
謝二公子嘻嘻哈哈,與尋常無異,半點不像傷心人。
謝小妹疑惑,不想將二哥當成薄情寡義之人,那便是她當初誤會了?
可若對阿又姑娘無意,為何二哥會那般在意臨王府。
宿幼枝和謝翊入了場,交手一招,謝二便意識到不對,宿幼枝招招沉默,卻招招帶著殺氣,氣勢駭人。
謝翊招架不住,告饒退出,還被宿幼枝追著給了一腳。
氣得他怒道:「你看我怎麼還回去!」
然後又被老爹在後腦勺抹了一蒲扇,南陽侯瞥他:「還回去?」
「……」
謝翊心酸,收了武器湊過去,問:「昨天入宮談了什麼,是隱秘嗎?」
瞧他滿眼的「想聽」,南陽侯好笑道:「隱秘算不得,聖上有意派軍駐守西方,朝中有人推舉鈞兒。」
「大哥?」
謝小妹聞言也過了來,道:「大哥曾隨著聖上去往塞北,也當得這個差。」
她躍躍欲試:「到時我也可競得一位。」
南陽侯笑拍她後背:「好志氣。」
謝翊卻有遲疑:「兄長到底年輕,怕是不會讓他做主帥吧?」
「還沒得定論,且看聖上意思。」南陽侯倒是不擔憂,轉而道:「倒是那奔臨王的刺客來得蹊蹺,不可鬆了警惕。」
南陽侯囑咐幾句便走了。
宿幼枝三人湊到一起,聽謝翊問:「你想不想聽?」
謝小妹奇怪看向宿阿兄,不明所以。
宿幼枝眉頭鬆開又蹙起,咬牙道:「聽。」
謝翊便道:「何蓮生的身份應當無異,雲城戍伊縣何府全被羈押,除了些許不義之財及欺霸行為,未有其他可疑之處。」
謝小妹道:「那就是何家僕自身來處有詭?」
謝翊點頭:「但他是被何氏於街上買回去的,查不到根源。」
如此線似乎斷了,只能從他接觸的人里尋找線索,然何家僕謹慎,未留任何可疑之物。
「何蓮生呢?」謝小妹問。
聞言,謝翊表情凝重了些:「昨夜何家僕試圖脫身,挾他擋箭,未能救下。」
謝小妹表情複雜:「看來世人多對臨王府偏見。」
怎會以為落得階下囚還有逃出的可能呢。
她想了想,不對,看向二哥:「你從哪裡聽來的?」
謝翊神色也很一言難盡:「想來外面已經傳遍了……」
他也不知喻呈凜玩得什麼手段,探出的消息不藏藏掖掖,反而大大方方地放出去。
現在大街小巷,誰人不知臨王府舊仆收了個身份不明的乞兒,潛伏多年後欲害小王爺性命,若不是阿又姑娘危機時以命相換,如今下落不明的怕就是臨王殿下了。
好一個可歌可嘆的動人故事。
大家對何家僕沒興趣,對臨王府美人情義之舉卻興致盎然。
甚至一早間的工夫,都有年輕書生為阿又姑娘著詞賦詩,著歌女彈弦傳唱,感念她真情。
簡直離譜!
謝翊一肚子忿忿的話不知往哪吐,只能跟知硯道:「喻呈凜他是不是有病,難不成譜個曲念個詞,阿又姑娘就能回去了?」
剛聽過外面傳唱的知硯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道:「可是公子……真的好感人啊嗚嗚嗚。」
他都有種衝動,教表少爺去見那痴情的臨王一面。
生生拆散一對璧人,這背後始作俑者真不是個東西。
嗚嗚嗚。
謝翊瞪他一眼,手中摺扇鬼鬼祟祟去戳宿幼枝,然後遮住半張臉,難以啟齒道:「你當初……與他,是到何?」
他想應當也不會太過分,畢竟接觸太近,盛延辭又不傻,怎麼會發現不得阿又是男子,肯定還是發乎情止乎禮的……吧?
謝翊磨牙。
都怪那些閒得沒事的書生,亂寫些什麼東西!
【只教他思念成疾,夜裡獨斷腸。】
宿幼枝愣愣聽歌女哀鳴泣音,聞外間聽曲人聲聲感嘆,出口時才發覺喉嚨乾澀,短短一句話說出來是那般艱難。
「他……很悲傷嗎?」
不期然想起盛延辭雨中看他的眼神,宿幼枝指尖顫動。
謝翊搖過摺扇,煩躁道:「應是思念阿又姑娘,若為男子,當是恨吧。」
宿幼枝僵住。
「嗚嗚嗚。」
知硯哭得更大聲,忍不住控訴道:「公子好殘忍。」
殘忍的謝二公子敲他腦袋,沒好氣道:「你倒在這裡做好人。」
宿幼枝再聽不下去台上婉轉樂曲,起身離開,走在路上被謝翊及時拉了一把。
旁邊有小轎匆匆行過,裡面傳來女子輕聲細語:「四姑娘莫……」
宿幼枝看過去。
謝翊道:「想什麼那般出神。」
催著他上了馬車。
沿路巡邏的軍衛沒在外邊晃,百姓多了幾分膽子,都在談論今日熱事。
「小王爺因性子議親不易,如今難遇到位傾心相待的姑娘,不想竟……哎。」
「說來也是苦,我頭月還曾瞧見臨王陪那位姑娘出行,可俊俏的郎君,臉上帶著笑,氣色都不一樣呢。」
「誰能知小王爺還是個痴情人,不比那些擡了一房又一房的渣富強。」
有人不服:「那他也是打斷叔父腿的惡仗。」
「我呸,你當平王是什麼好玩意兒,若不是小王爺出手,附近的姑娘小子都要被禍害了!」
「噓噓……這可不興大聲說呀。」
宿幼枝順著帘子縫隙瞥過,視線沒得落處。
謝翊不敢帶他在外逗留,回去南陽侯府,瞧見門口有人鬼鬼祟祟,挑眉看知硯,見他眼睛紅紅,無語半刻,自己掀了帘子出去,朗聲道:「公子有事?」
那人聽見聲音,回頭看到馬車,扭頭就跑。
謝翊一驚,怕是什麼可疑的人,下車去追。
知硯沒他跑得快,看了眼表少爺,宿幼枝擺手,他緊忙去門口叫人。
南陽侯也是武將出身,府中侍衛都為軍中舊人,各有本事,不需要宿幼枝操心。
車夫架著馬車噠噠往門內去,宿幼枝眼瞅著跟出去的知硯又跑了回來,站在不遠處往這邊望,神情焦急。
宿幼枝心下一怔,道不會真有什麼事吧,正欲下車,忽聽旁側有人揚聲道:「安國公府世子請見貴府二公子,勞煩通稟。」
宿幼枝僵在那,聽到喻呈凜的聲音悠然道:「前方可是謝二公子車架,怎不肯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