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2024-09-13 23:18:17
作者: 伏酒謠
第62章
回去就回去。
你想幹什麼?
他可什麼都沒答應!
宿幼枝頭皮發麻, 哪裡敢接這個話茬。
何況這麼重要的事光小王爺願意也不成,總有人會阻攔的……吧?
看了一圈隱藏各處的王府侍衛,宿幼枝老實地鑽進馬車, 生無可戀。
天爺呀。
他的時間不多了!
趁著小王爺忙碌, 宿幼枝招來雪巧, 小聲詢問盛延辭的喜好。
雪巧瞭然地對他眨眨眼:「姑娘放心, 奴婢都探清啦。」
兩人鬼鬼祟祟說了好一會兒小話。
盛延辭下意識要牽阿又的手, 掌心落空, 怔了下略有羞窘, 可還是回頭看向馬車,不見阿又露面,便想念得很。
他收回視線, 沒片刻,轉身走過去。
「阿又,還要些時候,車裡悶, 先出來透透氣?」
雪巧說得差不多, 當即息聲, 遞給宿幼枝一個眼色,垂頭退出,與外面的小王爺恭敬道:「主子,姑娘有話要與你說。」
啊不……他沒有!
宿幼枝驚悚,瞧著盛延辭修長手指掀過帘子,扭身躺到了軟榻上,背對著外面, 假作歇息。
小王爺的氣息靠近,似蹲在了他身後, 靠得略近,聲音很輕,帶著擔憂:「阿又可有哪裡不適?」
宿幼枝怕他尋大夫,悶聲道:「只是有些睏乏。」
想了想,欲起身,被盛延辭按住:「那便小憩一會,外面可吵?」
宿幼枝暫時不想面對小王爺,待在狹窄些的馬車裡剛好,便道:「阿又無事,阿辭且去忙。」
盛延辭瞧他氣色,面有紅暈,還是那般水靈靈的模樣,心裡喜歡得緊,給他披上薄毯,輕聲:「嗯。」
未聽到動靜,宿幼枝鬆了口氣,歪在那睜大眼睛,睡也睡不著,滿腦子都在找盛延辭的漏洞。
雪巧真是太能幹了,比周二靠譜得多,探得的都是他需要的東西。
他就說小王爺那麼蠻橫的性子勢必有許多規矩,更是諸多禁忌。
尤其做事時厭惡人打擾,安寢時不可貼近。
果然他之前還是太溫和了。
寒骨關的事馬虎不得,等回到皇城,盛延辭哪裡還有什么正事,他怎麼也得作一作。
又想到橫隔在兩張床榻中的屏風,有沒有可能是他碰過,小王爺才將那張讓給他?
宿幼枝轉了一堆念頭,已經迫不及待要惹事,最好能煩得盛延辭立刻下令將他扔出去。
不過在那之前,得穩住小王爺,讓他別在考慮什麼王妃!
宿幼枝微微轉身,眼角餘光突然瞟見身後某個影子,驚得險些跳起來。
「……阿辭?」
不是他怎麼還在!
盛延辭安靜地坐在絨毯上,聽到阿又喚他,立即湊過去,輕柔問:「怎麼?」
你還問怎麼!
宿幼枝惱恨自己太分神,竟沒注意小王爺尚未離開,他方才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心下惴惴,宿幼枝試探問:「可是要出發?」
盛延辭過去掀開小簾,外面楊一便道:「主子,再一炷香既可啟程。」
盛延辭點頭,吩咐侍從將備好的糕點小食拿來,與阿又閒時用。
聽著外面的動靜,宿幼枝有了點要回皇城的真實感。
想他來得那日,小王爺躲在關外草叢裡的模樣……不提也罷。
王府侍衛效率。
說一炷香,便不會晚一點。
馬車「吱呀」動起來,低調地行入街道。
人來人往,寒骨關還是那般熱鬧,好似尚不知商會已落末途,也沒誰多看他們。
宿幼枝與旁人不熟,只給薛姑娘留下一封信道別,信中未留地址,想來以後也不會再見面。
出城的一路很順利,還是來時的那條道,遠離城區後,步入荒野,其他趕路的車隊也見得少了。
這般,也到了他該作天作地的時候。
宿幼枝還掙扎了下,途中不經意問盛延辭:「阿辭可還有忙碌的事?」
小王爺聞言不由反思,最近是否有因寒骨關雜務冷落了阿又,嘴上道:「阿又寬心,忙完這遭,盡有時間與你。」
那就……太好了!
知道不會耽誤什麼,宿幼枝膽子大起來,在盛延辭要在居住地停駐歇腳時,對他道:「阿辭,我聽關內的百姓道,這邊林里的鮮菇最是美味,可惜沒有品嘗的機會了。」
說著眼巴巴看向窗外。
小王爺當即改口:「就近歇息,去林里采菌。」
錢三躍躍欲試:「好久沒嘗這一口了,還是姑娘懂,來,看咱們誰找的菌最多。」
眾人呼啦啦衝進林子。
宿幼枝下車見到,還道王府侍從了不得,真是能幹。
雪巧過來伺候,也很喜悅:「今日天好,姑娘盡可走走。」
官道旁便是一片茂密林木,陽光正好,撒在縫隙中落下四射亮影,仿佛連精氣神都跟著開朗。
宿幼枝看到從前方馬車下來的喻世子。
他似乎真傷得不輕,幾日未瞧,臉有瘦削,可見的憔悴。
這會兒坐在侍衛布好的軟椅上,闔著眼輕搖,微風吹散他的發,呼吸都是清淺的。
宿幼枝略驚,遲疑問:「喻公子傷可好轉?」
盛延辭道:「好多了,只是還有些虛弱。」
他也有擔憂,過去與喻呈凜言語,宿幼枝頓住,沒跟上去。
只遠遠瞧喻世子睜眼交談時態度仍從容,眸中有神,悄悄放下心。
方才只是找個藉口,此時見雪巧等都目露期待,他也有點惦記了,寒骨關外的菌菇還真不是瞎吹,味道是獨絕的,不過少見,要趕好季節才可。
喻呈凜於映目光影中瞧了眼阿又背影,對盛延辭笑道:「你多伴我一刻,我也不會好全,但阿又姑娘可是要更眷戀你的。」
小王爺被他說得害臊,惱道:「莫胡言。」
喻世子表情便揶揄起來:「哦?原你不想阿又姑娘惦念。」
盛延辭:「……閉嘴!」
小王爺回來,坐到阿又身邊時臉上還有些許彆扭。
宿幼枝瞥他一眼,道:「阿又曾到處奔走,也採過野菌,可要教阿辭嘗嘗這點味道,但阿辭不准笑阿又。」
盛延辭驚喜,哪裡會嫌棄:「那要辛苦阿又了。」
不辛苦不辛苦。
宿幼枝也不是真懂庖廚之事。
但要的就是他不懂,不懂才好做出奇怪的東西,逼著盛延辭多用幾次,說不得他就後悔了。
宿幼枝頓時來了精神,等侍從架鍋生火,將菌菇采來,便開始動手。
雪巧跟在旁邊,想提點,但見姑娘手上熟稔,似很明白的樣子,便未開口。
盛延辭親自給他添柴,旁人退開,只余兩人在那忙碌。
當然,宿幼枝做的只是小王爺的伙食,其他人的膳食他可不敢碰。
風風火火搞完,盛出來一碗菌湯。
宿幼枝瞧著那有些奇怪的顏色,面不改色地遞給小王爺,桃花眼瑩亮:「阿辭快嘗嘗,當心燙。」
盛延辭接過,抿下一口,手指擦過阿又臉側一點飛灰,眸光纏纏:「阿又為我做的,便是最美味。」
小王爺胃口好,將一碗菌湯食盡,宿幼枝狐疑,不想他隨便做出的竟然還可以?
那這法子以後豈不是不能用了。
宿幼枝看著那面相不好的湯水,還是沒忍住也嘗了嘗。
「……」
「…………」
救命!
這也能叫美味!
宿幼枝難過得眸中盈盈。
這奇怪的東西差點沒給他送走。
再看盛延辭,神色如常,竟硬生生都填了肚子。
行。
還是你行。
且看你行到幾時。
宿幼枝決定以後要包下小王爺的膳食,就不信他天天吃天天嘗也能忍得。
隊伍里的廚子是從臨王府帶來的,手藝一絕,一眾人吃得心滿意足,收拾東西趕路。
按楊一計劃,路上會尋客棧落腳。
夜黑危險,宿幼枝不敢拿小王爺的安危作亂,便沒說什麼。
只定間時,勾住盛延辭袖角,目光楚楚地瞧他:「阿辭……」
小王爺握住他的手,在寒骨關的這些天,他們夜夜相伴,突然分開,他也難過,可是:「阿又,這於禮……」
宿幼枝打斷,將頭抵在他肩膀,聲音哀淒:「阿又不要一個人。」
「還有雪巧……」盛延辭掙扎。
宿幼枝抱過去,低聲道:「可我只要阿辭。」
盛延辭深吁一口氣,咬緊牙,還是忍不住妥協。
途中客棧,最好的也比不得王府,入得上房,宿幼枝看到裡面只得一張寬敞床榻,眼睛微亮。
哈。
之前尋不到機會,如今在外,看盛延辭怎麼再湊個榻來。
他若無其事。
小王爺看到那僅一張的床時,便禁不住紅上耳尖。
坐到桌前不敢去瞧。
過會,侍從搬來浴桶,盛延辭更慌了,驀地起身:「我、我去隔壁等阿又……」
他要走,被宿幼枝急忙叫住:「阿辭。」
小王爺頓在門口,背影僵硬。
宿幼枝道:「回來。」
指尖探入水中撥了撥,他道:「阿又要聽阿辭講故事。」
盛延辭腦中空白,哪裡還能想起什麼故事,那一點水流潺動的聲響似敲在他的心上,一聲又一聲,鼓動得聽不見其他。
「阿又……晚些可好?」
小王爺勉強找回聲音,卻啞得要發不出。
「不好。」
宿幼枝瞧盛延辭那僵直模樣便覺希望在即,更不肯放他走了,一邊解腰帶一邊道:「阿辭是不願意嗎?」
小王爺不敢去想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什麼,死死盯著門上花紋,幾次想開口都未能出聲,只覺空氣悶熱,熱得他從心裡燙到發尖,落下的呼吸都帶著火。
直到傳來更清晰的水流聲,是誰跨入了木桶。
盛延辭仿佛聽到耳邊有什麼炸開的響動,震得他魂魄都在顫抖。
阿又……
他哀求。
他要怎樣才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