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2024-09-13 23:18:16 作者: 伏酒謠

  第61章

  泡過湯, 宿幼枝的鬱氣散了些,躺在軟枕上,瞧著盛延辭模糊的影子便睡過去。

  再醒來時, 驕陽已經西斜, 落下動人的絢麗霞光。

  他坐起身, 沒見到小王爺身影。

  雪巧進來伺候, 輕聲道:「主子去看公子了。」

  喻世子?

  宿幼枝微怔:「他怎麼了?」

  雪巧放低聲音:「昨兒受了傷, 公子瞞著沒說, 今日侍從才發現, 主子聽過很生氣。」

  喻呈凜受傷了?

  宿幼枝知道昨晚應當不容易,那些火器本也是危險的東西,稍有不慎便被波及。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但層層侍衛守護, 喻世子還是受了傷……

  那恐怕不是普通的危機。

  可聽屬下言語,愣是沒有訴一點難。

  臨王與喻世子是從小的情誼,會氣他隱瞞很正常。

  宿幼枝心情複雜,想著這時候還是不去添亂了。

  暫且留給小王爺一點空間。

  之前來的時候疲憊, 這會兒宿幼枝才認真瞧了瞧這處院落, 隱在鬧市之中, 建設的卻很精緻,想也是小王爺的落腳地之一。

  宿幼枝往邊緣走一走,還能聽到外面小販沿街叫賣的吆喝聲,市井氣撲面。

  所以一些閒聊也擋不住。

  「我瞧剛會兒又有守備去了鬼村,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哪有什麼事,還不是有人故意裝神弄鬼,之前不就有通知咱們不要往那邊去, 免得受到驚嚇。」

  「昨晚好像有什麼動靜,我夜裡出恭聽到好大一聲。」

  「許是哪裡的悶雷吧, 寒骨關外時常見,習慣便好了。」

  什麼習慣?

  該不會火器常常見吧。

  宿幼枝挑眉,招來雪巧和周二一起聽。

  百姓談論的都是廣傳之言,他們只瞧守備忙碌,卻不知發生了何事。

  宿幼枝卻聽出了貓膩。

  想是火器不見,商主們也急了,正在大力搜索。

  可這種事又不能大張旗鼓,只能找個由頭,遮掩行事。

  嚴掌柜來時高調,最近正是惹眼的時候,是被商會重點懷疑的目標。

  饒是無關,也得揪出點錯來。

  之前落腳的地方很可能會被針對,所以換了處宅子。

  火器不是小事,商主們找不回來便要提心弔膽地過日子。

  宿幼枝去看周二,周侍衛盡職盡責,耳聽八方,是一句話都不說。

  雪巧見狀笑道:「主子說要早些帶姑娘回去呢。」

  想到回皇城,宿幼枝便無力。

  光憑他一個人要掙脫臨王府的天羅地網太難了,還是得找謝二搭把手。

  宿幼枝幽怨地瞧了眼牆頭,轉回去用膳。

  但等到天暗下來也沒等到小王爺回來,只有侍從過來回稟,盛延辭留在喻呈凜那邊用膳。

  宿幼枝搖著摺扇的手頓了頓。

  雪巧接過去給他輕輕地扇。

  宿幼枝問:「公子的傷如何了?」

  侍從恭敬道:「回姑娘,主子已讓大夫瞧過,需要將養些時日。」

  聽起來不是輕傷。

  見侍從避重就輕,他也不好問,想著那邊事了,小王爺總要回來的。

  可是……沒有。

  宿幼枝白日睡飽,這會兒精神得很,瞧著侍從將門前的玲瓏燈點上,門外還是沒有動靜。

  他望著那邊,心裡略有些焦躁。

  若給盛延辭留出太多空閒,他的計劃還要怎麼進行。

  等不及,他乾脆問:「阿辭何時回?」

  雪巧憂心地看他:「主子未有交代。」

  這可稀奇了。

  若是以往,哪怕只是離開片刻,盛延辭都會將行蹤與他言明,難不成是因為在府中,沒有說的必要?

  還是喻呈凜傷重得小王爺已經無心他顧。

  宿幼枝坐起身。

  不由驚疑。

  不行,他得去瞧瞧。

  他要去哪,侍從也不會攔,但喻世子的院子總歸不好隨便出入,所以他還是先去知會了小王爺一聲。

  緊閉門窗的屋子內,喻呈凜披著略厚的絨毯,盛延辭於桌前快速翻過信函,聽得外面稟報,下意識起身。

  喻世子未擡頭:「阿又姑娘等你許久,你便要留在此處不理?」

  「……我沒有。」

  盛延辭緊趕著忙碌,就是怕讓阿又等久。

  要快一些,再快一些,他才好處理完寒骨關諸事,帶著阿又回皇城。

  小王爺看了眼桌上書冊,心生動搖。

  「你去便可,餘下我來。」

  喻世子聲音虛弱,兩句話便開始輕咳,絨毯下胸前處理好的傷口又開始滲出點點斑痕。

  「傳大夫。」盛延辭沉聲道。

  若平時阿又來便來了,只是此時不太方便。

  他又怎麼能將事情都丟給受傷的阿凜。

  「我無事。」

  喻呈凜臉色些許蒼白:「你還是見一見阿又姑娘,莫教她憂心。」

  大夫來換了藥,讓喻世子躺下休息。

  盛延辭到底忍不住,出門去瞧阿又。

  宿幼枝等在小遊廊,見到他身影,便喚:「阿辭。」

  「這麼晚還過來做什麼?」

  盛延辭握住他清瘦手腕,憐惜道:「是我害你諸多奔波。」

  宿幼枝搖頭,問:「公子可還好?」

  盛延辭手掌落在他額頭,很輕地按了按:「阿又莫擔憂,這裡有我。」

  宿幼枝瞧他臉色,雖有些嚴肅的痕跡,但沒那般苦大仇深,喻世子的情況應當沒那麼危急。

  還好還好。

  有救就行。

  只是有個傷者跟著,他也不好歪纏小王爺了,幾次想無理取鬧都沒成行,最後欲言又止地與盛延辭道別。

  「回去睡一覺我便在了,嗯?」

  盛延辭順過他額角碎發,吩咐侍從送阿又姑娘回去,他站在那裡瞧。

  宿幼枝走出幾步,回頭看他。

  小王爺繃不住踏前一步,又頓住,輕聲道:「回吧。」

  找不到機會留下,宿幼枝也不掙扎了,帶著人離開。

  直到瞧不見影子,盛延辭才不舍地回來,繼續未完成的事務。

  喻世子見他身後無人,道:「怎未留下阿又姑娘?」

  「哪好讓他來你這裡。」盛延辭道:「他知你受傷,很是惦念,囑咐你多歇息。」

  喻呈凜微笑道:「真是個好姑娘。」

  盛延辭蹙眉看他:「你可省些力氣吧。」

  宿幼枝回到院子後,也睡不著,便坐在院中看星星。

  夜空高懸,星芒點點,寒骨關的星空是深幽的。

  若不想那些羅亂事,躺在這裡也蠻愜意。

  一夜忙碌,小王爺再露面已是次日晌午,精神卻不見萎靡,還問宿幼枝可有想去的地方。

  說到這個,小王爺還有些懊惱:「都未能帶阿又玩遍關內。」

  那就別想了吧。

  本地人都不一定去過呢。

  宿幼枝更關心火器的事,旁敲側擊:「阿辭可是忙完了?」

  「算是吧。」

  盛延辭將一封信件遞給他,宿幼枝疑惑接過,發現是薛若兮寫與他的。

  薛姑娘許是太過興奮,落下整整三頁紙的筆墨。

  宿幼枝愈看愈喜。

  商會的事,自是本地州主更清楚。

  看來小王爺也沒做無用功,挪走了火器,之後也不知還做了什麼,硬要那些根基深厚的商主們亂了馬腳,各處生意出現亂子,連眼前的敵人都無暇顧及。

  其中韓商主最慘。

  本就是接手祖上,手下有幾位能耐人,如今那些幫手突然舉家不見,留他一人如何入手都不知,短短一天,名下店鋪便關了好幾處。

  不過不止。

  宿幼枝瞧了眼小王爺,盛延辭的目的可不會這麼簡單。

  眼前的臨王殿下揚眉,是凌人傲氣:「他們既作不好這商主,那便別作了。」

  哇哦。

  宿幼枝夸道:「阿辭好棒。」

  盛延辭又知害羞了:「阿又不准笑我。」

  宿幼枝等著看商會什麼時候倒台,他不出門,還有侍衛給他傳遞消息。

  寒骨關表面風平浪靜,背後暗潮洶湧,先前還張牙舞爪的商主都開始閉門不出,漸漸消失在人前也沒教人注意。

  宿幼枝天天坐在牆壁聽外面百姓議論,只是大家對商會所知不多,只道哪家的鋪子又換了東家。

  聽夠了閒話,宿幼枝往回走,見門外有奇怪動靜,問周二:「什麼事?」

  周二平靜道:「有人要求見主子,主子未准。」

  宿幼枝瞭然,只當是哪個來尋嚴掌柜。

  府門外,黎諸被門房攔住,惱恨道:「我要見阿又姐姐,他不會不見我。」

  門房無情道:「公子來錯地方了,我們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怎麼可能,明明……」

  黎諸還要說,被隨從攔住:「公子,我們該走了,夫人還在等著你。」

  「可是……」少年盯著緊閉的門扉,滿心不甘。

  隨從湊到他耳邊,提點道:「等回來,公子還怕見不到那位姑娘嗎。」

  黎諸皺著臉,終是被勸住了,小聲道:「姐姐你等我。」

  轉過身,臉色便陰沉下:「那處宅子……我要它燒成灰。」

  隨從躬身應是。

  不遠處牆頭,楊一蹲在隱蔽處,問:「他娘親找回了?」

  錢三點頭,擠眉弄眼道:「你都猜不著,是她自己跑回來的。」

  「嗯?」楊一看過去。

  「別說你,我們都很吃驚,一個柔弱婦人,從關外雇了鏢局,也是好運。」錢三嘖嘖稱奇:「許是被嚇怕了,都不敢聽商會的消息,帶著兒子要逃呢。」

  楊一想說什麼。

  錢三搶先道:「曉得曉得,一切不能當巧合,主子已經著人跟著,不會出事的。」

  楊一這才放心,回去幫主子安排後續。

  整個院中侍從都忙起來。

  宿幼枝看著整理行裝的雪巧,傻眼:「這是……做什麼?」

  「咦,忘了與姑娘說嗎?」雪巧歡快道:「姑娘,我們這便要返程了。」

  「!」

  不是。

  你該不會說回皇城吧?

  怎麼這麼突然!

  宿幼枝驚異。

  跑去找小王爺。

  盛延辭也很愉悅的樣子,看見他後眸光更亮,想到曾經言語,難掩羞意:「阿又,我們就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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