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2024-09-13 23:17:46
作者: 伏酒謠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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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幼枝都要出去了, 聞言縮了回來。
幹嘛又提到成親?
以阿又的身份邀請小王爺共浴是……是有點不像話。
但他能怎麼辦。
這該死的虛假他真是受夠了!
宿幼枝假作沒聽見:「殿下快用些薑湯,散散寒氣。」
喝你的叭。
薑湯都堵不住你的嘴。
未聽到阿又再言語,盛延辭掩住失落, 輕聲回:「……好。」
薑湯熱辣, 一路燙到心裡。
宿幼枝也沒心思悠然泡湯, 草草淋過便出了池子。
盛延辭果真等在外間, 見到他後立即起身, 扯過巾布包過他的濕發, 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 動作卻很輕柔。
宿幼枝接過來,催他趕緊入湯池。
盛延辭捏了捏他額角垂下的一縷髮絲,喚雪巧過來伺候, 又塞了湯婆子到他手中,囑咐道:「拭乾頭髮,早些去歇息。」
對上阿又清透的眸子,他內心躁動著想貼上去, 但還是忍住了, 轉身進入湯室。
外面的春霖還未停, 落下時暴脾氣,這會兒輕緩了些,綿綿連連。
宿幼枝擦過發,坐在廊前看雨。
他們走時方入夜,現下再等一個時辰便可迎天明。
但他瞧著雨勢一時半刻怕是歇不得,剛好回去補眠。
打了個哈欠,宿幼枝舒懶地倚在墊著軟絮的躺椅上, 暫時不想去考慮盛延辭的事,身心放鬆, 給自己留點不需要時時緊張忐忑的空間。
「這裡不用伺候,你們退下吧。」
宿幼枝擺手,見雪巧要說話,又道:「我想與殿下獨處。」
如此直白,雪巧哪敢打擾,行禮後帶著人悄無聲息退下。
周遭無人,但宿幼枝知曉暗處還有侍衛當值,為了小王爺的安危,就是他也不得將人遣走。
不過沒得妨礙。
仙露急落,在寒骨關算是少見。
宿幼枝昏昏欲睡時,聽到裡間傳來響動,倏忽驚醒,怕盛延辭出來念叨,掀過薄毯往寢室去。
但沒什麼用,侍衛見到便都告知了小王爺。
「阿又姑娘一直在廊下等候殿下,見殿下出來才回去的。」
感受到外面寒氣,盛延辭蹙眉,想立即去瞧瞧阿又有沒有好好就寢。
但邁出一步又頓住,控制住心中惦念,低聲道:「照顧好她,我去……旁邊歇息。」
單衣半敞著胸口,風雨裹著濕涼加身,盛延辭也不在意,摸了摸躺椅上尚有餘溫的棉絮,拎起薄毯轉向寢室另一邊的方向。
他不想驚動阿又,宿幼枝卻還沒能入眠。
屏風另一邊始終靜悄悄,可不是有人回來過的樣子。
宿幼枝翻來搗去,試探喚道:「殿下?」
若盛延辭在,不會不應他。
可是沒有。
他乾脆起身,放輕腳步繞過屏風,瞧見那邊的床架齊整,壓根沒得人。
盛延辭沒回?
這麼晚還要往哪去。
有什麼事不能等天亮再解決嗎!
突然想起那於野外找尋來的小匣子,確實還沒打開瞧過,難不成小王爺是去翻看那前州主留下的東西了?
宿幼枝主要不是對那匣子感興趣,只是不想讓盛延辭離開他視線。
不知是不是謝二那餿主意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宿幼枝握緊不放,一旦小王爺離開太久,他就忍不住焦躁。
還睡覺。
根本睡不著!
他匆匆披上外衫,出去找人,候在外室的雪巧見狀微驚:「這般晚了,姑娘去哪?」
宿幼枝想了想,問:「殿下怎還沒回?」
雪巧表情有一瞬的複雜,聲音愈發輕柔:「殿下怕回來驚擾姑娘,去了隔院歇息。」
是真歇息還是假歇息?
若盛延辭真就寢了,他就這麼把人叫來可不太好,但萬一呢……
還是他過去好了,只悄悄看一眼,若小王爺歇下他也不打擾,再回來便是。
如此想,他取過花傘便要尋去,雪巧驚慌喚:「姑娘。」
宿幼枝與她道:「你們不便跟,我自去就是。」
「不可。」雪巧哪敢讓他自己雨天亂走。
宿幼枝無言。
他不願麻煩旁人,但他想待在盛延辭身邊似乎就不得不牽扯到許多人。
伸手攔住要跟來的雪巧,宿幼枝道:「周二。」
躲身廊柱後的周侍衛出來,低頭拱手道:「姑娘。」
宿幼枝道:「有周侍衛隨侍便可,爾等莫要來打擾。」
周二在,大可放心。
雪巧瞧了瞧他們,勉強妥協:「那姑娘要小心地滑。」
宿幼枝不知盛延辭宿去了哪裡,也要周二指路。
他占了原本小王爺的院子,旁側空置,平時沒的人。
雨滴落在傘面上若琉璃珠碎,宿幼枝繞過腳下時有聚攏的水窪,穿過月光門,探頭去瞧。
院中黑寂,不見玲瓏燈亮,不像住著人。
更與小王爺慣來的氣派不符。
但宿幼枝還是進入廊下,怕盛延辭警覺,聽到傘面擊珠要驚醒,將花傘倚在牆面,按照周二所指,輕下步子過去。
小王爺就寢時不喜旁側有人,但門外也總要有侍衛防備。
他們藏在各處昏暗的角落,瞧見是阿又姑娘和周侍衛便未出聲。
夜黑雨疾,要安寢的時辰,宿幼枝忍不住想他這副偷偷摸摸的樣子是要幹什麼。
饒是為了逃出臨王府,也有些丟人。
算了算了,他早便沒了裡面。
宿幼枝給自己壯膽,來到寢室門前認真聽裡面的動靜。
卻什麼都聽不到。
他不免狐疑。
也不是沒挨近過,他知小王爺入眠後乖巧,但也不會靜謐得毫無聲息叭。
宿幼枝正要去窗邊瞧瞧,忽聽屋子裡傳來低沉喝聲:「誰!」
沒來得及躲,剛背過身,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熟悉的氣息逼近,他不由頓住。
「……阿又?」
盛延辭聲音很輕。
恍若如夢地看他。
宿幼枝轉過身,瞧見小王爺身上裡衣,乾笑道:「阿又可是……擾了殿下清夢?」
盛延辭未能言語。
宿幼枝禁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動作還是重了些,可他平日裡於褥上輾轉也沒能吵醒人,怎今兒覺這般淺。
不過看來小王爺確實沒去忙別的,有在好好就寢。
那他今晚也不要非纏著人了吧,回去好了……
「那阿又先……」
宿幼枝往後退,盛延辭卻像是才驚醒過來,一步跨來抱住他,抱得很緊。
哪來的清夢呢。
沒有阿又在身邊,他焦炙得若火中煎熬,輾轉反側,只能裹著阿又用過的薄毯緩解相思。
天爺呀。
他做夢也不敢想阿又還會在他離開後來尋,就這麼於轉側不安時出現在他眼前。
他的阿又。
怎能這般美好。
他那點給予阿又空間的想法被粉碎得丁點不剩,只想與他就此到白頭,時時不分離。
「阿又……」
懷中溫軟,盛延辭滿足喟嘆,呼吸著阿又發間清爽,將人抱得更牢。
宿幼枝掙了下沒掙開,覺得小王爺此時的樣子怪怪的,下意識摸他額頭,有些燙,但不過分,應當不是傷了寒。
「阿又……」
盛延辭聲音里含著幾分脆弱:「我……可能是病了。」
「?」
宿幼枝問:「殿下哪裡不舒服?」
看不到你就哪裡都不舒服,見到了也念得心痛。
盛延辭不願阿又離開,低低哀聲道:「阿又陪陪我,好不好?」
宿幼枝去看周二,周二背對這邊,不瞅他們。
他沒得人分析,想著先穩住小王爺,懸在身側的手猶猶豫豫地落在盛延辭背上,帶著他往屋內去:「那……殿下先進去,免得著寒?」
盛延辭輕易被他卷進昏暗的寢室,宿幼枝看不到他表情,只好先扶著人到床邊。
不曉得小王爺是不是他吵醒的,不若看到人入眠再走。
盛延辭此時出奇的乖。
讓做什麼便做什麼,宿幼枝按他在床上躺下,也只頓了頓後躺好,漆黑眸子於暗中透著幾分盈亮,隨著阿又轉動。
「殿下睡吧,阿又在這裡看著你。」
宿幼枝坐在踏腳上,伸手去蓋盛延辭眼睛。
纖長睫毛落在掌心有些癢,等他闔眼後,宿幼枝收回手。
但沒過多會兒,盛延辭又睜眼看過來。
宿幼枝再伸手過去,被小王爺捉住,指尖緩緩穿入他指間,牢牢扣住。
宿幼枝皺眉:「殿下,你要就寢了。」
「嗯。」盛延辭將宿幼枝被握住的那隻手放到軟枕上,貼緊面頰。
宿幼枝欲言又止。
見小王爺闔上了那仿佛有力度的視線,便沒再出聲。
但……他為什麼要來遭這份罪?
一隻手被盛延辭抓著,宿幼枝連大動作都做不得,不過這會兒還真有些困了。
他趴在盛延辭身側,不知不覺清淺了呼吸。
安睡的盛延辭卻在此時撩開眼瞼,俯身過來,貼近了,細細看他的眉眼,好似怎麼也看不夠。
阿又……
他無聲念。
眸光繾綣,纏在阿又身上,化成了甜人的蜜糖。
盛延辭手上輕柔,將阿又抱到床上,見他蹙眉,指尖便落上去軟軟柔開。
阿又……
不要難過。
不要因我難過。
眉間清愁不見,宿幼枝舒展面容,陷入沉眠。
屋外雨聲密密,房內暖意絨絨。
只是看著阿又,盛延辭便心滿意足。
他告訴自己。
這樣就好。
不可以太貪心。
盛延辭修長手指懸在阿又額尖,未完全貼近地描摹他起伏的面容,一點點、一寸寸,牢牢印刻到心裡。
將他的模樣融入骨血。
讓無處安放的想念在那顆心上綿密紮根,攀長成名為喜愛的巨大藤蔓。
到時,哪怕痛著,他也快樂。
盛延辭嘴角含笑,一晚的沉悶消散,將年少張揚的眉眼貼過去,挨著阿又額頭,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皇兄曾說喜愛一個人的愉悅言語不可述,他當時鄙夷,如今只道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