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024-09-13 23:17:41
作者: 伏酒謠
第41章
喊話的漢子身形高大, 站在那銅牆鐵壁般很是威武。
有同伴不願惹事,想攔他,沒攔住。
兩個守備被他吼得一愣, 隨後有些怒, 但因引得許多人注意, 他們也不好太過無禮, 畢竟來珍市的少說也是富裕之人。
「這位客人過於悲傷, 我們不過是帶他去僻靜之處歇息。」
「什麼偏僻地方。」漢子瞪著眼睛, 顯得更凶了:「你們問過他的意見沒?」
那素衣客人難過歸難過, 卻有試圖掙脫,只是沒能成功,旁邊同行也在急於表述。
可還沒得漢子落雷似地吼聲有用。
守備還想說, 同行已經過去攙著素衣客人往外拽:「我們不去我們不去。」
「聽到了嗎,人家不去。」
漢子又往前幾步,瞧著身姿更偉:「還是說珍市就如此霸道?」
就是就是。
不講理也要有個限度。
宿幼枝不好明目張胆的給他叫好,躲在人群外偷偷起鬨:「好漢說的對!」
盛延辭無奈瞧他, 沒忍住輕點了下他的臉。
幹什麼幹什麼。
有正事曉得不!
宿幼枝伸手點回去, 尤覺不夠, 還捏了一下,得到小王爺故作可憐的神情。
懶得理你。
宿幼枝去看場中。
原本大家只是瞧著不摻和,見此也有外鄉人跟著應聲。
說得多了,守備臉色難看起來,又不好跟大眾起衝突,只能憋著氣道:「那是我等唐突了,還望客人勿怪。」
素衣客人臉上尤帶淚痕, 很疲憊的樣子,沉浸在悲傷中, 沒心思與他們計較。
守備去瞧塞北漢子,見他沒出聲,忍著怒氣離開。
人群漸漸散去。
宿幼枝聽到漢子同伴在數落他:「都叫你不要惹事不要惹事,這裡是寒骨關不是你家,能不能不要遇見什麼事都去管,得罪了珍市守備,在商會也要受阻的……」
漢子不聽:「在哪也不能這樣蠻橫,聖上都說要公正買賣,怎麼他們比聖上還大?」
「那能一樣嗎!」
同伴說服不了他,氣得跳腳錘他,漢子巋然不動,轉身要走,被素衣客人的同行喚住:「還要多謝這位好漢仗義執言,我與表弟在關內也定居許久,有些了解,若好漢需要盡可尋我等,定安排妥帖。」
「這算啥事。」
漢子不以為意,大手一揮,跟著同伴走了。
素衣同行瞧了瞧萎靡的表弟,嘆了口氣,架著人往外去。
宿幼枝在不遠處觀望,盛延辭也不出聲打擾,倚在牆上瞧他生動的眉眼,胸中滿溢的鼓脹,熱烈而洶湧的情緒裹挾著,讓他抑制不住地想將人抱住。
但是不行。
要嚇到阿又的。
他垂下眼,看阿又被他握在手心的指尖,軟軟的,嫩嫩的。
宿幼枝回頭瞧見他那副眼眸灼灼的樣子,很想一巴掌將他拍醒。
可漲漲眼吧。
下次別看到個男郎都往回抱。
說不定你如今已經有王妃了!
宿幼枝裝作沒看見,準備再去瞧瞧稀罕,只是方才的事一出,他對珍市的那點興趣去了大半,這會兒說不上還剩多少期待。
但來都來了……
他剛要拐出牆角,卻突然被拉了回去,宿幼枝控制住要回擊的本能,一臉懵地看向盛延辭。
不是,你沒事吧?
後背撞在柔韌的胸膛上,疼倒是不疼,但很莫名其妙!
「殿下?」
肩膀突然沉了沉,是盛延辭將臉埋到了他頸窩,回應悶在嘴裡,有些含糊不清。
溫熱的呼吸燙到肌膚,宿幼枝縮起肩膀,十分不習慣地去推小王爺額頭:「殿下可有不適?」
幹什麼幹什麼。
大庭廣眾之下能不能有點距離!
盛延辭額頭貼著他的指尖蹭了蹭,驚得宿幼枝立刻收回手,見鬼了似地瞧他。
「阿又。」盛延辭的聲音含著幾分粘稠:「我可以……抱抱你嗎?」
不行!
不可以!
聽聽你在說什麼。
抱什麼抱。
想都不想!
宿幼枝覺得盛延辭瘋了。
好好的突然這般,怕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但方才出了一點旁人的波折,他們可是沒得波及。
到底為什麼啊啊啊!
阿又不懂,阿又害怕。
盛延辭你能不能恢復正常?
宿幼枝哪敢應。
小王爺這狀態明顯有異。
可又不好直言說,否則被他記在心裡可能會惱……會惱??
那還怕什麼。
宿幼枝理直氣壯地掙脫開:「不要。」
貼近的溫度驟然遠離,濃濃的失落感淹沒而上,盛延辭垂著腦袋,像只被遺棄的野犬,傷透了心。
他不出聲,宿幼枝反而遲疑了。
不是他盛延辭該不會要哭吧?
那他要不要看。
臨王殿下哭鼻子的畫面想是蠻難得的。
宿幼枝蠢蠢欲動。
他試探著彎下腰去瞧盛延辭的表情,但才瞄到鋒銳的眉、筆挺的鼻樑,小王爺便擡起頭,若無其事地捏住他傾下的臉,壞笑道:「還說沒拿我逗趣,阿又想看什麼,我演與你可好。」
那倒不必……
真將臨王殿下弄哭。
他豈不是罪大惡極。
說不得是不是有點失望,宿幼枝撥開他的手,恨道:「殿下騙我。」
他轉身就走,盛延辭追在後面賠罪:「好啦,是我不該逗阿又,不要氣了好不好?」
他們往雅閣去。
最有底氣的珍品鋪反而沒那般惹眼的外觀,卻處處可見低調奢華的痕跡。
宿幼枝打眼一瞧,連夥計手裡執的雞毛撣子都不是俗物。
好傢夥。
這是步步皆落在金磚銀面的地方呀。
但臨王府都見過了,再驚訝就過分了。
兩人表情平淡,跨入門檻,夥計客氣迎上來:「兩位客人可要瞧些什麼?」
盛延辭氣度唬人,都沒正眼看那些玲瓏寶架上的擺件,開口便道:「上凌尖。」
夥計看了他一眼,恭敬道:「煩請客人二樓稍等。」
盛延辭去牽阿又的手,宿幼枝看了看他那空懸的掌心,將腰間荷包扯了塞過去,沒讓他得逞。
小王爺捏著荷包回頭,倒不生氣,笑道:「姑娘請。」
呵。
盛延辭果然記仇。
這便找回來了。
宿幼枝半點不慫,仰首走到前面,盛延辭於後面跟著,成了只他一人的護衛。
夥計去通知了掌柜。
對方來的快,他們剛落座便迎出來:「原是嚴掌柜大駕,不要嫌小店太寒酸才好。」
話一出,宿幼枝上彎的嘴角頓住。
怎麼聽著不太對?
這掌柜居然認識小王爺的假身份,不會是商會的人吧。
他們才避開人,那不是羊入虎口了??
盛延辭能不知道這裡底細嗎。
小王爺出行,那落腳的每一塊地磚都恨不得搜出根源來,哪會犯這種錯。
宿幼枝去看人。
盛延辭面不改色。
等那夥計退出,掌柜的立刻朗笑出聲:「還以為嚴掌柜許久不來是忘了我這處,怎如今見還拘謹上了。」
他親自倒茶推過去,盛延辭道:「寒暄便不必了,將你店裡的好東西拿來。」
「好好好,知你是個大忙人,不浪費那工夫。」
掌柜笑呵呵的,茶盞推給宿幼枝,又道:「這位該不會是嚴夫人?」
宿幼枝想反駁,盛延辭先道:「你話忒多。」
掌柜三十來許,很是活潑,瞧出盛延辭有些羞窘,越發調笑:「好呀你,喜酒不請我喝一杯,來了便呼來喝去,我心痛矣。」
盛延辭要蹙眉,掌柜的又哈哈笑著去取東西了。
這些人
就這些人!
一個個的亂點鴛鴦譜。
他哪裡就像是與盛延辭那般關係。
眼力差成這樣。
掌柜白做了。
宿幼枝有苦說不出。
知道這種事越解釋越亂。
左右不是需要常來往的人,任他隨意想,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盛延辭怕他生氣,湊過來小聲解釋:「他這人嘴快,也機敏,待會便知不對,要跟你認錯的,阿又別客氣,使勁為難好了。」
宿幼枝無話可說。
欺負人都能說得如此坦白,不愧是你小王爺。
但為難人嘛。
他也會的。
宿幼枝刮過去一眼:「在殿下心裡,阿又就那般不知禮嗎?」
扭過頭去不理他。
盛延辭就亂了,起身繞去他面前,宿幼枝立馬轉過身,盛延辭又繞過來:「是我錯話……」
宿幼枝不聽不聽,將無理取鬧演繹得淋漓盡致,勢要小王爺不好過。
瞧出阿又生了氣,盛延辭心下慌張。
阿又不理他,他便難過的要喘不過氣來,直恨自己不開竅,太過愚鈍,竟連阿又為何氣怒都不知,只曉得乾巴巴的認錯。
看著阿又背對他,不肯鬆口,盛延辭情急,撈過阿又的手按在肩膀上,喪氣道:「是我蠢笨,你打過我,消消氣好不好……」
小王爺蔫蔫的,小心翼翼去勾他衣袖,見他還是板著臉,笨拙地晃了晃。
「?」
宿幼枝受驚不小地看著小王爺那隻手。
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
「好阿又,別生我的氣了。」
盛延辭試探著靠近些,將臉貼到阿又手背:「你念我鬧我都好,我都聽的。」
他縮起所有利爪,在心愛的姑娘面前無害又脆弱。
「……」
宿幼枝受不住了。
幾番想開口發難,都沒能成功,頗有些氣急敗壞地放棄。
好好好。
做這副可憐樣子給誰看。
若不是怕掌柜的看了笑話,今日定不放過你。
「起來。」宿幼枝撇開臉:「成什麼樣子。」
「阿又!」
盛延辭又歡快起來,想貼著阿又的手蹭蹭,又怕他再生氣,強忍耐下來,規規矩矩地坐到旁邊,小聲道:「我乖的。」
宿幼枝沒眼看他。
另一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咳,掌柜的抱著個錦盒,看左看右地走過來,也不怕腳下出了岔子。
將錦盒落到桌子上,他揶揄地瞟了盛延辭一眼,才熱絡地與宿幼枝道:「方才失言,望姑娘勿怪,有什麼瞧得上的玩意兒,都教嚴掌柜買與你可好。」
那不也是小王爺掏銀子。
你是會做買賣的。
盛延辭也看他眼色,見阿又沒說什麼,便讓掌柜打開盒子,先掌掌眼。
錦盒華貴,里三層外三層地裹著,最後只捧出個巴掌大的小東西。
宿幼枝開始沒瞧清,看著像塊玉,但盛延辭什麼玉翡沒見過,在家扔著玩,應當不止此。
他忍不住細瞧。
嗯……還真是塊玉。
方方正正的,好貨是好貨,但也不出奇。
宿幼枝疑惑不已,卻見盛延辭突然肅了表情,攏眉去望掌柜。
掌柜的對他眨眨眼,壓低了聲音與他兩人道:「彌秋國的傳國玉璽,怎麼樣,是不是很稀奇。」
「???」
你說什麼東西。
玉璽?
傳國玉璽!
「!!!」
他們果然瘋了叭!
宿幼枝震驚當場。
不是來看珍物的嗎,倒也不用這麼珍!
突然於危險的警覺作祟,宿幼枝驀地轉頭看向閣窗,瞧見一張青面獠牙的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