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024-09-13 23:17:20 作者: 伏酒謠

  第30章

  宿幼枝轉開視線。

  心道長得人模狗樣, 偏不做人事。

  幸好他今晚沒將雪巧帶來,不然瞧著也膈應。

  諸位商主心裡藏著萬般想法,面上倒是過得去, 有陳掌柜融洽氣氛, 大家也都應著, 態度不冷淡, 也不熱絡。

  只談到生意的時候興趣多了幾分。

  「聞聽嚴掌柜跑些北商的買賣, 如今北疆波折, 這生意可不好做。」

  寒骨關與西外交易的商人更多, 雙方之間衝突少,貨物差異大足夠稀奇,是以能賣出高價, 利潤可觀,且有地域優勢,走一趟就能讓腰間荷包滿鼓。

  相比之下,北邊與大啟的糾葛太多, 有家仇國恨跟著, 哪怕商人看利, 也時有衝突,做起買賣來跟打仗似的兇險,寒骨關的商人是不愛去的。

  

  能安穩賺錢,誰又樂意去冒要命的風險呢。

  這裡北方的走商少,如陳掌柜這般倒弄珍玩的才是多數,一個小物件,入了貴人的眼就是筆天大的買賣。

  他們講究精緻、稀奇, 實是有些瞧不上北疆的那些蠻物,連帶著面對盛延辭時, 也會有些隱藏不徹底的倨傲。

  甚至有商主始終未言語,連話都不樂意跟他說的。

  小王爺在皇城怕是從沒得到過這種待遇。

  宿幼枝偏頭去瞧。

  盛延辭倒是表現如常,沒有因此動怒,只是言行間多了些北方豪邁的痞氣,嘴角似勾未勾便是副愛搭不理的面容。

  坐在席間,比誰都像權主。

  大概也是不想暴露身份,來時他們做了些簡略的偽裝,小王爺滿身的少年氣不再,多了層野氣與沉穩。

  許是他氣場太強,隱約排斥的圈子不成形,商主們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落到他身上。

  相對的,喻呈凜這時扮起了好好先生,他若表現親和時,你便感覺不到一點毛刺,隨便一句話都能讓你通體舒坦,不自覺放鬆心防。

  但到底是能成為商主的人,也不是那般好打通的。

  他們客客氣氣或暗藏刀鋒的話來話往,沒宿幼枝什麼事,他就坐在一旁邊吃小食邊瞧熱鬧。

  盛延辭應對眾商主的時候,也旁若無人地給他挑揀點心,半些不怕人看笑話。

  反而是宿幼枝被若有若無的視線打量先受不住,在小王爺又一次將筷子伸過來時,湊近他,小聲道:「嚴掌柜,我自己可以。」

  於這種場合不方便叫殿下,宿幼枝也跟著他人喊。

  盛延辭怔了一下,眼裡漫出忍不住的笑意:「這裡食物不同他處,許多西邊來的怪滋怪味,怕你吃不慣。」

  說怪滋怪味都是輕的,有些口味搭配的方式只能用瘋狂來形容。

  宿幼枝嘗試了下,那口食物含在嘴裡愣是沒敢動。

  盛延辭急忙端來茶水給他漱口,手伸到他面前:「快,吐出來。」

  宿幼枝垂眼瞧了瞧小王爺的掌心,沒好大逆不道,強忍難過將東西咽了下去。

  盛延辭反而急了:「幹嘛委屈自己。」

  他將那盤奇怪的食物推遠,又取了宿幼枝能用的落到近前,免得他的口舌又遭罪。

  宿幼枝抿著唇沒動,盛延辭擔憂望他:「怎麼,還哪裡不得勁?」

  見阿又不語,他夾了一筷子方才的菜嘗試,眉頭忍不住緊鎖,宿幼枝想攔都沒來得及,無語道:「知曉難過你還碰。」

  盛延辭指尖落在他頰邊,不在乎自己,眼裡都是對他的心疼:「還好嗎,要不要尋大夫?」

  ……倒也沒那麼誇張。

  難吃歸難吃,好歹是食物不是毒藥。

  盛延辭不放心:「張開嘴我瞧瞧。」

  他捧過宿幼枝的臉,揪起的眉頭未松。

  瞧瞧瞧,瞧什麼瞧。

  別好像他是個瓷人兒!

  不過一點不對味的食物而已,他不至於就有事了。

  宿幼枝扒拉開小王爺的手,沒好氣地道:「快吃你的吧!」

  他低下頭,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突然聽到對面有人道:「嚴掌柜對美人倒是體貼。」

  饒是過了許久,宿幼枝還是聽不慣旁人喚他美人,不太高興地擡眼,又撞上韓商主打量他的視線。

  很好。

  心情更不美了。

  宿幼枝垮下臉,旁邊小王爺更是冷了表情:「閣下慎言,這話吾妻可不愛聽。」

  「?」宿幼枝:「!」

  你說誰的妻???

  宿幼枝一時都顧不得去厭煩對面的人,轉頭驚異地瞧向盛延辭,小王爺表情如常,面對他時又柔和了面容:「莫聽他胡言亂語,你不愛聽我們就不聽。」

  韓商主面露詫異,大概是沒料到兩人關係,來回瞧了好幾眼,被路過勸酒的陳掌柜懟了一下,壓低聲音與他道:「這位嚴掌柜不簡單,你別犯錯。」

  「哦?」

  韓商主不以為意,卻也沒說什麼。

  陳掌柜瞧他表情,不好多言,又笑呵呵去找盛延辭攀談。

  「嚴掌柜於北方走動,在寒骨關可是少見你,怎麼想搞點西邊的買賣做做了?」

  聽到這話,不少人都豎起了耳朵。

  貿易之路的利潤足,但大商人多了還是會擠占他人空間,誰還嫌銀子多呀。

  若談合作什麼都好說,如果盛延辭是來搶生意的,那可就不是這待遇了。

  「陳掌柜說笑。」

  喻呈凜笑著接過話題:「北疆前前後後不過那個樣子,倒是關內最近謹慎了不少……」

  陳掌柜瞧盛延辭的心思都落在宿幼枝身上,便跟喻世子聊了起來,感嘆如今行商不好做。

  喻呈凜聽罷,道:「朝廷不是要選皇商,諸位的機會這不便來了?」

  話落,雅閣里突兀的靜了靜。

  連陳掌柜都被掐了喉嚨,過了會兒才打哈哈道:「嗨,沒影的事,要是有這樣的好運道我可要樂的。」

  皇商?

  背靠朝廷的商戶可謂高枕無憂,但名額有限,競爭也是蠻激烈的。

  宿幼枝瞧他們不是沒聽到消息,只是不想擺在明面上讓別人知曉自己的底牌,而是偷偷去運作。

  你看。

  走岔道了吧。

  大啟的小王爺、聖上的胞弟就坐在你們面前,他一句話搞定的事,愣是被防賊似地戒備,我都替你們急。

  宿幼枝心下嘀咕,忍不住瞥了盛延辭一眼。

  小王爺便眼疾手快地夾了他順口的小食過來。

  宿幼枝心想不能只自己遭罪,也開始給盛延辭碗裡疊東西,主打一個互相傷害。

  盛延辭卻很驚喜,細緻地將食物掃空,吃得很是滿足。

  宿幼枝看得心煩,起身出去透氣。

  小王爺想跟,被他按了回去,咬牙道:「嚴掌柜莫忘了正事。」

  盛延辭想說沒有什麼事比他更重要,但瞧阿又臉色,將話咽了回去,勉強坐在那沒動。

  宿幼枝出了門,感覺自己又活了。

  可也忍不住煩惱。

  才半天功夫他都要堅持不住,也不知道啥時候能達到謝二說的效果。

  他盛延辭可真能忍!

  雅閣外清音漫漫,述說的都是相思離愁。

  是帶著寒骨關特色的厚重旋律,也讓人聽得痴醉。

  宿幼枝依著欄杆,愜意地眯起眼,正聽到女郎尋夫追到西關外,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美好的氣氛。

  「小娘子怎躲到了這處?」

  聽聲音就知是那孔雀開花的韓商主,宿幼枝都不想回頭,只作聽不見。

  對方卻不肯罷休,又靠近了些:「可是有不適之處,若有不妥可盡要說,那是我等粗心之過了。」

  人已經走到他旁邊,想不理都不成。

  宿幼枝回頭,韓商主對他笑得清潤:「望小娘子莫怪在下唐突。」

  知道唐突你還不走?

  宿幼枝面無表情:「韓商主自便,被嚴掌柜見到要生氣的。」

  他擡盛延辭出來想嚇唬人,可這人不僅不顧忌,還道:「小娘子怎好似對嚴掌柜多有畏懼,可是他有與你為難?」

  「?」

  這話題是怎麼轉到盛延辭對他不好上的。

  單純的不想理你懂不懂!

  韓商主一來,什麼好氛圍都被破壞了,宿幼枝跟他沒話說,有了對比,倒覺得待在盛延辭身邊也不是不能忍了。

  他欲返回,卻被韓商主擋住去路。

  他意有所指:「北人粗魯,哪裡懂得閨閣心思,小娘子可莫要委屈了自己。」

  宿幼枝都要繞過他了,聞言又站住,看向他道:「頭前兒城外相中我家女郎的可是你?」

  韓商主愣了愣,詫異道:「城外?在下這些日未曾外出,小娘子可是認錯了人?」

  認錯是不可能認錯的。

  為了知曉是哪個登徒子膽大包天噁心人,他還教周二去仔細查了查。

  資料全全的,別以為裝傻充愣可以混過去。

  宿幼枝對他笑:「看來韓商主忘性太大,別是有什麼隱疾。」

  韓商主被他笑容晃了下神,眼睛又亮了幾分,正要開口,宿幼枝突然靠近,一拳搗在他腰腹,陰測測道:「以後少瞧小娘子,再看就挖了你的眼。」

  他力道不小,韓商主沒防備,痛得彎下腰,表情都扭曲了:「你……」

  「你什麼你!」

  宿幼枝一肚子火,要不是一身襦裙限制他發揮,能將姓韓的從樓上掀下去。

  隱在暗處的周二見狀,又默默退了回去,心情很複雜。

  不管韓商主痛得呲牙,沒了溫潤公子的形象,宿幼枝氣呼呼往回走,走到一半慢下腳步。

  進了門,盛延辭瞧他一眼便面色一變,猛地起身迎上來:「出什麼事了?」

  宿幼枝別開臉不說話。

  盛延辭更急,輕聲哄著:「哪裡不順心與我說好不好?」

  往旁側瞥去的眸冷得掉冰碴。

  周二不敢磨蹭,如實地將方才的事稟報,只提到阿又姑娘揍人時簡略了些。

  盛延辭聽完震怒,俊臉陰沉:「哪個是韓繼,教他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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