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是誰
2024-09-13 23:12:20
作者: 閒不著
聽到宋大夫這樣說,秦挽湘心裡也是咯噔一聲,這場景怎麼這麼像這次。
「說實話,」宋大夫頓了一下,似乎當日的場景到如今還能讓他心有餘悸,老夫行醫數十年,進過的產房不計其數,夫人生產也好小產也好,有出血之症實屬正常,只是秦夫人的出血量明顯異於尋常,我來不及細想,連忙取了參片給她含在舌下,又取了自己調配的止血藥丸給她服下,再以金針過穴,誰知她的出血情況並未有所好轉,我又開了張獨門秘方給童子快去煎來,又吩咐穩婆為她按壓腹部,秦夫人的表徵一看孩子就已經保不住了,當務之急就是快些讓她娩出胎兒和胎盤,然後迅速止住流血,不然失血過多,神仙也難救啊。」
秦挽湘只是這樣聽著便覺得兇險非常,也佩服宋大夫臨危不懼,還能冷靜地分析情況,果決地出手相救,要知道很多時候救人就在一念之間,很多大夫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錯」的想法,以至於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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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穩婆一時半會無法讓夫人娩出,便自己上手將胎兒拽了出來,又將童子熬的藥給夫人灌了下去,幸好藥效起來,夫人的出血終於止住了。」說到此處,宋大夫依然是冷汗直冒,可見當日的兇險。
秦挽湘不由得驚嘆,「宋大夫不愧是婦科聖手,如此果決又技術高超,我母親能得您相救實屬幸運至極。」
宋大夫搖了搖頭,「我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妥當的地方,只是一片慌亂救人心切,也顧不上其他,事後我又到貴府為夫人調理身體,這才發現情況甚為怪異,夫人本是失血過多,產後難免氣血兩虛,但是年輕,身體原本強健,加以調理,恢復起來不會影響以後的生育,我依照夫人的脈象為她開了方子,並留下我獨門秘制的健脾生血的丸藥讓夫人每日按時服用,誰知不過三五天,秦府派人來請我說夫人惡露不盡,我還覺得有些大驚小怪,小產之後有些夫人怕是要一月之久,但是我一進到房間裡就覺得大事不妙,夫人面白如紙,氣若遊絲,顯是虛弱至極,我走上前去為夫人把脈,結果脈象虛浮,這是虧損極重的表現,原來夫人這幾天一直都有出血的症狀,只是每日吃了藥便會好些,家人覺得是小產之後的正常現象才到今天,只是夫人一直沒有精神才請我來看看。我心下大駭,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細細地為她檢查,又施針止了血,又換了個方子,看著僕從煎了給她餵下,喝藥時她的出血已經止住了,一記藥下去她便出了大汗,這也是體虛的正常表現。我略微安下心來,自那天起我便每天都上門為她診脈,她的身體慢慢好了起來,只是不知是不是當日失血過多的後遺症,她的身體始終大寒,我用了很多方子都沒怎麼起效果,前些天聽說夫人終於懷有身孕並誕下麟兒,老夫真是甚為欣慰。」
聽宋大夫將當年的情形一一說明,秦挽湘也聽得出來他對於這也是有著頗多遺憾,「宋大夫不止醫術精湛而且宅心仁厚,晚輩十分敬佩,家母能得先生所救實在是有福氣的。」秦挽湘同為醫道中人,對這位宋大夫真是由衷的尊敬。
「慚愧慚愧,」宋大夫擺擺手不受,「只是老夫這些年來每每思及此事,都覺得詭異異常,百思不得其解。」
秦挽湘問道,「可是因為病情的變化太過超脫常理?」
宋大夫搖搖頭,「醫病這種事,每個人都病程都是不一樣的,進展快慢只是表象問題,我奇怪是,在我第二次為她診療時,她就快速的好轉了,之後恢復的也很快,基本上複合我最開始對她病情康復情況的預測。」
秦挽湘不解地問,「是因為第一次的藥方不適合她嗎?有時候確實會出現這種情況。」
宋大夫再次搖頭,「要說不適合,最多也就是效果上打點折,怎麼會反而加重病情呢?本來我以為莫非是家人的疏忽?但是看起來又不像,我與秦老爺相識多年,他的為人我最是清楚,家裡也沒有妾室,這位新夫人看起來也頗為秦老爺喜愛,斷不可能疏忽照料,關鍵是之後我每天上門請脈,細細觀察,府里的僕從婢女都規行矩步,做事情也手腳麻利很有分寸,實在不像是會苛待病人的。」
秦挽湘想到秦家,確實是這樣,一個念頭在她腦中逐漸成型。
「今日實在是麻煩您跑著一趟了。」秦挽湘挽留宋大夫多住幾天,只是宋大夫答應了去江南的一間醫館,只能推辭了。
「王妃太客氣了,」宋大夫呵呵笑著,「今日一來,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事,怎麼能說是麻煩呢?不瞞王妃,這心底有事兒啊,真是仿佛翅膀上栓了塊石頭,如今啊,我這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我可要趁著身子骨還硬朗,多跑幾個地方,多看幾個病人,能治病救人比什麼都高興。」他告別了秦挽湘,坐著馬車向著碼頭趕去。
秦挽湘站在門口,看著馬車遠去的影子,內心澎湃非常,這位宋大夫據說出身貧苦,母親生他時難產去世,他自幼在村里吃百家飯長大,跟一名遊方郎中學的醫術,長大後鑽研婦科醫學,就是想讓其他孩子不用遭受這種母子分離之痛,他是在苦難中長大的,卻沒有自甘墮落,反而向陽而生,成為了一個樂觀,豁達,善良又有抱負的人,實在是令人敬佩。
可是我呢?秦挽湘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手,我的手同樣沾滿了鮮血,宋大夫是為了救人,而我卻是為了殺人,我一直覺得是因為我生在一個不太平的時代,但是現在我有了真心護我的家人,有了真心愛我的愛人,可是我依然每天都在跟他們說謊,我從來沒有坦誠地告訴他們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