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2024-09-13 22:28:26
作者: 不為舟
第 27 章
關於自己會被當做誘餌這件事, 鹿臨溪是一點也不意外的。
浮雲那性子,誰對她一點好,她就恨不得對誰掏心挖肺。
小說里如此, 脫離了小說主線依舊如此。
她把浮雲放走, 不過是為了促進男女主早點談戀愛。
——早點遇上對的人, 就不會再被錯的人傷害了。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 浮雲只要找到了沈遺墨,絕對會第一時間回頭來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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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 她想得到, 謝無舟肯定也想得到。
但是想得到是一回事, 直接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鹿臨溪:「我的朋友, 你真是多少有點沒禮貌了。」
謝無舟:「應該的。」
這也應該的是吧?
沒有禮貌這種事,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是吧?
罷了,這傢伙一向如此,要是哪天有禮貌了, 太陽怕是要打西邊兒出來了。
說起來,謝無舟這就要去玉山了嗎?
按《入魔》的時間線來看, 雲縣魘鬼之事是後續所有事情的一根引線。
魘鬼無法放下心中仇怨,終被魔氣侵蝕心智,落得個執念成劫,魂飛魄散的悽慘結局。
她未魂散之時,曾以邪術集陰聚煞, 故而她死後怨氣橫生,散向了四方天地。
一樁不公,將整個雲縣和陸家村變成了人間煉獄。
而這一切的背後, 顯然有人在惡意操縱。
為了將這幕後之人找出,主角二人追尋著四散的怨氣去了好些地方, 感情也在一次次險境之中逐漸升溫。
在這個過程中,當然少不了一些看似雄競的情節。
原文初期,讀者都不知道謝無舟的反派身份。
作者把他寫得那叫是一個神秘而又沉穩,捉摸不透卻也安全感十足。
他不是經常在線,甚至可以說是神出鬼沒。
但他只要上線,多是在替主角解圍,或是送去幫助。
女主每次見到謝無舟都十分高興,男主的醋意藏在心底,雖然十分在意,卻也沒忍心用自己的在意去綁縛女主的自由。
後來,怨氣的線索忽然斷了。
與此同時,十年一度的仙盟大會即將開始,各仙門都已開始召集在外的弟子回門。
這個仙盟大會規模很大,幾乎所有仙門的人都會前往。
大會之上,各門各派都會派出新一代的優秀弟子上台比試,最終再以這些弟子比試的最終結果,擇選出下一個十年的仙門之首。
因為如今的仙門之首是玄雲門,所以這一次仙盟大會恰好在玄雲門所處的玉山舉行。
沈遺墨身為玄雲門新一代最優秀的弟子,自然是無論如何都要回玉山赴會的。
浮雲提出想要長長見識,希望可以和沈遺墨一同前往。
沈遺墨雖有遲疑,但還是點頭應下,恰好當時謝無舟也在,三人便一同去了玉山。
再後來,謝無舟借有心人之手擾亂了仙盟大會,非但讓前來赴會的仙門人士死傷殆盡,還將整個玄雲門化作了一片屍山血海。
非但如此,他還以這場血祭強行撐開了一條不受天界管轄的兩界通道,讓數千年不曾見過天日的魔族大舉湧入了人界。
一時之間,魔兵壓境,遭受重創的仙門無力抗衡,人間生靈塗炭,怨氣遮天蔽日。
浮雲雖然偷偷救走了重傷被囚的沈遺墨,卻因與謝無舟有著無法劃清的關係,再也無法重獲沈遺墨的信任。
至此,男女主之間恨海情天的虐戀正式開始。
而這一切,包括浮雲的背叛,盡數都在謝無舟的計劃之中。
任誰看了不說一句,謝無舟好歹毒一男的。
不過話說回來,玉山的劇情差不多發生在原文中期。
這初始主線發生變動以後,進度條竟然一下子往後拉了那麼多嗎?
想想也是,田小芸重入輪迴,沒她集陰聚煞,自然也就不會有橫生的怨氣散向天地四方。
而這一切結局的好壞,似乎都在謝無舟一念之間。
看來想要改變後續劇情走向,圍著主角轉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她確實得認真攻略一下這個難相處的大反派。
可她只是一隻鵝,謝無舟根本不把她當個女人來看。
別的小說主角就算要攻略反派,好歹也是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吧!
罷了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商城裡不是有加靈根的仙草嗎?
大不了賺個兩三萬積分,直接吃草吃到五千靈根!
不過現在肯定不能急著換,積分得先留著,萬一後面解鎖了什麼好東西,她就可以直接拿下。
要是一直沒出啥好東西,等積分攢得差不多可以靠吃草化人了,再去兌換也完全來得及。
不過要有捷徑可以走,也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她在心底告訴自己,在獲得五千靈根之前,能死則死,死不了就努力刷刷反派的好感。
反正只要好感刷得足夠高,應該是可以阻止他幹壞事的……吧?
鹿臨溪這般想著,目光不由自主地偷瞄了謝無舟一眼。
就這一眼,她又一次撞上了謝無舟的目光。
也不知這傢伙到底咋回事,只要有人在看他,不管他睡著醒著,視線落在何方,都能一秒發現。
雖然她真沒啥歹念,但每次偷瞄都能被逮個正著的感覺,多少還是有些糟糕的。
一隻大鵝默默撤回了一次偷瞄,將小腦袋扭向別處。
「想什麼呢?」謝無舟伸手戳了戳大鵝的後腦勺。
「不告訴你。」大鵝小聲嘟囔著,挪著屁股往角落裡多縮了縮。
她一邊挪,一邊思考如果謝無舟要追問,自己該怎麼糊弄。
然而她思考了半天,謝無舟那邊卻沒了動靜。
行吧,看起來不太在意呢。
也是啊,一隻鵝的心事,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別說大鵝不可能有啥大心事,哪怕大鵝真想要顛覆天地,也得有那實力啊!
就大鵝現在這點本事,反派才不會在意她腦子裡裝了啥呢。
鹿臨溪於心底輕嘆一聲。
旅程漫漫,醒著也是無聊,不如睡過去吧。
馬車晃悠著不斷前行,時不時也會停下修整。
這感覺,有點像死宅被迫跟團旅遊。
上車睡覺,下車尿尿,到了景點不拍照,問啥啥也不知道。
夏末的氣候總是灼人,馬車那么小的空間,被太陽曬久了真的很熱。
雖然當了那麼多年鵝,鹿臨溪早就習慣了沒有空調風扇的日子,可每當睡燙一塊地兒,還是會下意識往涼快的地方挪挪。
先前在馬車上就兩種情況。
謝無舟在車外頭,她和浮雲各睡一邊,可以隨便挪。
謝無舟在車裡頭,她和浮雲睡同一邊,她只要稍稍一挪就會撞到睡覺從來不動的浮雲,於是自己也睡得相對比較老實。
但是這次沒有浮雲在邊上卡著她了,她總是挪著挪著便要挪到謝無舟的身旁貼著,然後過不了多會兒,就會被他一巴掌拍醒。
鹿臨溪每次被拍醒,都會瞪謝無舟一眼,而後氣呼呼地跑回角落重新縮著。
她對天發誓,這真不是她太沒距離感。
要怪就怪謝無舟,這麼大熱的天也是冰冰涼涼的,就連衣裳的料子都是微涼的,靠近他就是會更舒服一點嘛。
想讓自己舒服一點,是一種睡夢中的本能,她也不是故意的……
謝無舟不樂意被她碰到,她也不樂意靠他身上啊。
說到底,他不把她當女孩子看,她還把他當臭男人看呢!
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一直反覆發生,鹿臨溪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心裡憋了許久的話。
「喂,謝無舟……」大鵝晃了晃熱得昏沉沉的腦袋,仰頭朝謝無舟看去,語氣無比認真地問道,「能不能麻煩你幫忙開個空調啊,不用十五度,二十七度就很合適。」
謝無舟低眉望了她一眼,略顯嫌棄的眼底似是寫著「莫名其妙」四個大字。
「嗯……我是說,這天好熱啊,你能不能施個法,把這裡頭變涼快點兒?」大鵝話到此處,怕待會兒太冷,連忙強調到,「但別太冷啊,稍微涼快點兒就好!」
謝無舟這次聽懂了,卻也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大鵝。
鹿臨溪:「能不能你倒是給個話啊?」
謝無舟:「可我好像不能對你用法術吧?」
嗐,竟把這茬給忘了。
瞧她這記性!
大鵝當即起身,蹦躂著跑到了謝無舟的跟前。
她說:「這個不算,這個是可以不算的!」
她伸出翅膀,扒拉著他的衣袖:「謝無舟~~大好人~~~求求你了~~拜託拜託!!」
那一刻,她那一雙小小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期待,連帶著平日裡有些刺耳的鵝叫都似變奶了幾分。
幾分鐘後,鹿臨溪如願以償擁有了自己的「專屬空調」。
【靈根+500!】
沒錯,就是這五百的靈根。
謝無舟被大鵝煩得沒辦法,只得伸手摁住了她的腦門,往她體內送了些許靈力。
該說不說,這510的靈根和1010的靈根就是不一樣。
數值剛一變,她就真不怎麼熱了。
這就是奇幻小說的世界嗎,簡直不敢想像幾萬靈根該有多為所欲為!
大鵝站直身子,退後兩步,向謝無舟深深鞠了一躬。
她說:「老闆大氣,謝謝老闆!」
謝無舟一時皺了皺眉,顯然覺得這隻鵝有點莫名其妙。
但是這和大鵝又有什麼關係呢?
大鵝開心地跑到一邊兒涼快去了!
時間一晃過了十幾日,途經數個車馬驛站。
駕車的車夫換了,拉車的馬兒換了,窗外的風景更是換了又換。
從前的車馬慢,從一個地方去到另一個地方要花很多時間。
這馬車一路晃晃悠悠,鹿臨溪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處了。
這路一直走不到終點,浮雲又一直沒有出現,鹿臨溪的心事也就跟著愈發多了起來。
比如——
浮雲會不會迷路啊?
此刻有沒有找到沈遺墨啊?
找到人後有沒有可能傻乎乎地趕回雲縣撲了個空啊?
浮雲和沈遺墨此刻到底在哪裡啊?
她總是這樣,想著想著睡了,夢裡接著夢,夢著夢著醒了,醒來接著想。
就在一個尋常的午後,車夫啃著乾糧駕著馬,忽似想起了什麼,扭頭向車內喊起了話。
「公子,從這兒再往前走差不多兩個時辰,有座陸城可以歇腳!但我聽說那兒古怪,好像是有妖邪盤踞,時不時就會鬧出人命!」車夫說著,忙在心頭盤算了一下路程,這才繼續問道,「公子啊,你看咱要不要繞道走,稍微往東邊兒繞一繞,不遠處也有個縣城可以歇腳,就是需要四五個時辰,怕是要深夜才能到……」
妖邪盤踞?
這詞兒放在原文裡可就等於一個小副本了!
反派不會又有事情可以搞了吧?
鹿臨溪一下睜開了眼,狐疑地朝謝無舟看去。
然而謝無舟卻對此興致缺缺,眼都沒睜一下,便淡淡應了一句:「那便繞吧。」
「好嘞!」外頭的車夫應著,一時也不再說話。
鹿臨溪有些茫然地歪了歪腦袋,但在短暫茫然後還是選擇了繼續發呆。
頭頂的烈日漸漸西沉,她也漸漸泛起了新一輪的困意。
迷迷糊糊之間,忽聽得車夫一聲急促的長「吁」,行了整日的馬車瞬間停了下來。
「公子,有,有人攔路!」車夫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們手裡有傢伙!」
「嚯!有人敢攔你的車誒?」鹿臨溪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不會是山匪吧?」
許是趕路的這些天實在太悶了,大鵝就想碰上點新鮮事兒。
此刻聽到有人攔路,手裡還拿著傢伙,當即撲扇著翅膀跳至門邊,將脖子探出了門帘。
下一秒,大鵝呆愣在了原地。
她看見了一個持劍的少女,一襲白衣,亭亭玉立。
夕陽映著她溫柔卻堅毅的眉目,及腰的墨色長髮綁做一根粗辮,乾淨利落地垂於身側,於那柔和之中添了幾分英氣。
那女子在見到她的瞬間便舒緩了眉眼,臉上瞬間滿是欣喜。
「小溪!」
果然,是熟悉的聲音呢。
其實早在浮雲開口之前,鹿臨溪便已經將她認出。
不僅是因為沈遺墨站在她的邊上,還因為這位女主真的和小說里寫得一模一樣。
一襲白衣,扎著長辮,不需要多餘的點綴,便已美得十分脫俗。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美,是純白的,是沒有一絲侵略性的。柔得像是天邊的雲朵,卻又不會讓人感覺遙不可及。
女主長成這樣,性子又那麼至真至純,想必在這世上只有她的塑料姐妹花雲杪會不喜歡她吧?
難怪男主為她肝腸寸斷,損了神性、墮入魔道。
反派一生機關算盡,最終也栽到了她的手裡。
鹿臨溪不禁於心底感慨——浮雲浮雲,我的女鵝,我要是個男的,我也愛你!
就在她感慨之時,一隻手將她往邊上扒拉了一下。
謝無舟從大鵝身側下了車。
他只是理了理衣襟,什麼都還沒說,浮雲的目光便已警惕許多。
鹿臨溪追著從車內跳了出來,擡眼便見謝無舟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浮雲。
雖然她還是不能從那雙深邃的眸子裡看出任何情緒,但是直覺告訴她,那是算計的眼神!
為了打斷反派的算計,大鵝當即揮動翅膀在他腿上拍打起來。
與此同時,浮雲飛身上前。
只見一道劍光掠過,車夫驚叫著跳到地面,頓時抱頭蹲下,顫抖著身子躲到了車輪邊上。
鹿臨溪翅膀還停在半空呢,拍打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等她回過神來,兩人早已經在旁處交上了手。
浮雲手持長劍,一招一式步步緊逼。
謝無舟只退不進,徒手拆招,未見半分回擊。
雖說這其中確實有誤會吧,誤會還是她一手促成的。
可一句話都沒說呢,這倆咋就打起來了呢?
鹿臨溪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在一旁開心地扇著翅膀,一時甚至有點想在旁邊喊上一句——你們不要打了啦,這樣打是打不死人的!
眼瞅著倆人越打越遠,一旁的沈遺墨似是察覺出了不對之處,連忙上前阻在了兩人之間。
由於隔得有點遠,鹿臨溪沒能聽見他們說了什麼。
她只知道沒過多久,三人的目光都向她這邊望了過來。
大鵝不自覺歪了歪腦袋。
很顯然,謝無舟的謊已經扯完了。
接下來,輪到她對浮雲扯謊了。
浮雲遲疑了片刻,轉身朝著馬車邊的大鵝跑了過來。
她蹲下身子,把大鵝抱進懷裡,分外認真地檢查起了大鵝的身體狀況。
「小溪你沒事吧?」
「沒啊!」
「謝無舟沒有傷害你吧?」
「沒啊!」
浮雲眼底不禁閃過一絲茫然:「那你……」
「哎,浮雲!」鹿臨溪擺了擺翅膀,不好意思道,「有件事我得和你說一下,先前我對謝無舟產生了一點誤會……」
就在她說話之時,謝無舟和沈遺墨也來到她的身後。
她被包圍了,兩個主角一個反派,就這樣把她包圍了。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鵝卻忽然擁有了姓名……
鹿臨溪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尷尬著笑了笑:「後來,後來誤會解開了,我發現一切也不像我想得那樣……」
浮云:「你說他殺了人!你親眼看見的!三個呢!」
鹿臨溪:「嗯,但他殺的是……害了田小芸的人……」
浮云:「啊?!」
鹿臨溪:「我當時沒看清嘛。」
浮云:「那,那,那你說他是妖,要吃我們的妖丹補身子呢?」
鹿臨溪:「那是我被嚇壞了,胡思亂想出來的……」
浮云:「那你為什麼暗示我出手?」
鹿臨溪:「什麼時候?」
浮云:「就剛才啊,你先發起攻擊的啊!」
鹿臨溪:「……」
好傢夥,感情浮雲把她隨手一拍當成進攻訊號了。
難怪這倆人一聲不吭地打起來了。
謝無舟在邊上發出了一聲輕笑,鹿臨溪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大概也是一個誤會吧,我只是想讓他搭理一下我……」
浮云:「所以我們誤會人家了!」
鹿臨溪:「嗯……」
浮雲一時滿臉愧疚:「那我們還從他那偷了東西,那個玉佩,還有那個……」
「他沒生氣,他很大方的!」鹿臨溪連忙打斷了浮雲的話,「他說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我們若喜歡,就送給我們!」
她毫不猶豫地慷著他人之慨,末了還不忘擡頭看了一眼謝無舟,尬笑著問道:「對吧?大好人!」
「對。」謝無舟點了點頭,蹲下身來,揉了揉大鵝的腦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過,我怎麼不知道,你從我身上偷了兩件東西啊?」
可惡啊,還是打斷慢了!
這傢伙就那麼會抓重點呢!!
鹿臨溪:「可能……是我技術好吧……」
謝無舟:「說說吧,你還偷了什麼?」
浮云:「增加修為的靈藥,已經被我吃掉了。」
沈遺墨:「……」
謝無舟:「哦~~我都忘了,我還有這種東西呢。」
鹿臨溪:「……」
大鵝緩緩閉上了雙眼。
只要看不見,就不會憂傷。
一旁藏了很久的車夫忍不住從馬車後鑽了出來,十分不解卻又十分拘謹地望著眼前圍著一隻大鵝的三人,弱弱問了一句話。
「各位,如果是誤會的話,這路還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