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做男主的老闆》
2024-09-13 22:23:21
作者: 四藏
《我選做男主的老闆》
車子開出醫院, 宋斐然打開了手機里的監控,在監控里看到病房裡的裴頌蹲在垃圾桶旁邊將他碎掉的手機一樣一樣撿了起來。
就那麼蹲在那裡,試圖將手機重新「裝」好, 但碎得太厲害了, 越拼湊越破碎。
他停下來,將臉埋在手掌里,應該是哭了,但宋斐然沒有聽到哭聲。
過了很久,他才停下來,把手裡的碎手機丟進垃圾桶, 抽了紙巾用手在清理地上的碎片, 仔仔細細地清理好,才扶著牆壁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再出來的時候看不出一點哭過的跡象。
他似乎想離開病房, 但剛好遇上護士進來給他檢查傷口, 和他說:「至少要觀察三天才能出院。」
宋斐然關了監控, 她知道沒有她的允許裴頌出不了醫院,不然她也不會選擇這家醫院。
到了公司,秘書買了新的手機和電話卡, 問她是不是要現在給裴頌。
她點了點頭,一邊往會議室去,一邊接了姜珊那邊的電話。
姜珊在國外的醫院裡陪同著王蓮做手術,跟她說一切順利, 手術還沒有結束。
沒有結束給她打電話幹什麼?
宋斐然知道姜珊不會無緣無故給她打電話,就等著她繼續說。
果然姜珊猶豫著說:「王蓮手術前答應了以後不再見裴頌, 不拖累他,但希望如果手術後能活著醒來可以和裴頌通一次話, 只通話三分鐘也可以。」
姜珊在那邊嘆了一口氣。
宋斐然能想像到王蓮如何可憐的求姜珊,人心肉長的,更何況姜珊和母親關係一直很好,一定動了惻隱之心。
所以才會給她打這個電話。
「只是通話三分鐘,告個別也許就死心了,畢竟是他的母親。」姜珊試探性地和她說:「宋總覺得呢?」
宋斐然倒不為姜珊求情而生氣,人之常情,一個再糟糕的母親也畢竟是生他養他,三分鐘的一個電話告別,不算過分。
但宋斐然依然說:「把裴頌簽下的新合約拿給王蓮,讓她熟知上面的條約。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手術前她也是簽了手術同意書的,她很清楚花的是誰的錢,人不能既要還要。」
她掛了電話,推開會議室的門,看見坐在裡面等著的白澤安和他的團隊。
她笑了笑說:「抱歉,晚了三分鐘。」
「沒關係,我們也剛到。」白澤安帶著團隊起身,他試圖從宋斐然臉上看出一絲的疲憊或是別的什麼情緒,比如脆弱,她昨晚才經歷了一場搶劫,並且死了人,她在醫院和警局來回,應該一夜沒有休息吧。
他昨夜得到消息就趕去警局門口想陪著她,因為他想,人總會有疲憊脆弱的時候吧?她不害怕嗎?
可他在警局外,看見她帶著一個叫樊勇的男人走出來,站在街邊的路燈下接了一個電話。
他不知道是誰的電話,只隱約聽見宋斐然說:「不用,王總不用親自跑一趟,這事兒到此為止,翻篇了。你放心,咱們該合作合作,老人和孩子估計明天的飛機……」
他坐在車裡,看見她在路燈上熠熠生輝的眼睛和滿意的笑容,沒有一絲的疲態和脆弱。
就像現在的她,神采飛揚,精神飽滿。
白澤安無法克制的一再看向她,他不停在想她有展露過她的脆弱嗎?似乎沒有,至少在和他交往的那些時候他沒有見過她情緒失控,一次也沒有。
她是近乎完美的伴侶,可他有很多時候都覺得她沒有真正愛上過他。
因為愛怎麼可能不患得患失?怎麼可能永遠得體?他也一次次為她失去分寸,失去理智……
宋斐然的手指點了點他面前的文件。
白澤安才驚醒一般回過神來,收回目光看向了屏幕中的PPT。
會議到一點多才結束。
宋斐然的秘書敲門進來給她送來了午餐。
白澤安沒有走,主動問:「能嘗一嘗宋總公司的員工餐嗎?」
這一次宋斐然沒有拒絕他,她吩咐秘書去員工食堂給白澤安打一份午餐。
很快一份豪華版員工餐就送進了會議室。
白澤安謝過秘書,在宋斐然旁邊坐下,笑著說:「沒想到還有機會跟你共進午餐。」
宋斐然低頭吃著慢煮的牛肉,也笑著說:「只要你對我還有合作的價值就有機會和我共進午餐。」
「是嗎?」白澤安笑了:「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只有對你有價值的人才能留在你身邊?」
「當然。」宋斐然大大方方地承認:「人不會愛上對自己沒有價值的人。」
「那裴頌的價值呢?」白澤安望著她,試探性地問:「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聽醫院的負責人說你在裴頌的病房裡裝了監控設備。」
他真的既驚訝又好奇,宋斐然會在醫院裡陪了裴頌一晚,還裝了監控設備。
他聽白遠說過,宋斐然的「新歡」是那個叫裴頌的司機,但他沒想到,宋斐然會「監管」了裴頌。
要知道,她從前和他戀愛時從來沒有查過崗,檢查過他的手機,哪怕他的密碼就是她的生日。
她有「監管」過白遠嗎?
似乎也沒有,如果她這樣「監視」著白遠,以白遠的性格一定早就炫耀到他面前了。
他一直以為她就是如此,喜歡對她來說太易得了,所以她對誰都不太在意。
可是她對裴頌不一樣。
只剩下兩個人的會議室,安靜了兩秒。
宋斐然還沒回答,手機就震了一下,她低頭吃完最後一口牛肉,劃拉開手機,看見是一條陌生號碼的信息。
——[宋總這是我的新號碼,我是裴頌。]
隨之而來的是微信新的聯繫人添加。
依舊是裴頌,他寫:[別和我生氣好嗎?]
宋斐然笑了一下,打開了病房裡的監控,看見病床上正在輸液的裴頌,他靠在那裡看著自己的手機,像是靜止了一樣。
她想,如果她不點同意添加,他會……
手機又震了一下,他再次申請了添加,備註是——[我會遵守合約。]
宋斐然的笑意從眼底蔓延開,就連坐在一旁的白澤安也看得出來。
她依舊沒有點同意添加,笑著對白澤安說:「這就是裴頌的價值。」
「什麼?」白澤安沒明白。
「你不會明白的。」宋斐然依舊沒有點通過添加,笑著按滅了手機,擡頭看向白澤安,心情很好的說:「你知道的,我喜歡贏,在任何方面都要贏,包括感情里。」
白澤安還是不明白,「感情里怎麼會有輸贏?」
當然有。
她很難講清楚,因為她也從未在其他人身上得到這種「贏」的快感。
很奇怪,對她千依百順的人那麼多,但沒有一個讓她有「贏」的快樂。
只有在裴頌身上才有,或許是因為他足夠痛苦吧。
雖然殘忍,但她很難不承認,建立在他痛苦上的愛才讓她有了「贏」的感覺。
就像現在,她在監控里看到他的痛苦,卻又收到了他低頭認錯的訊息。
她一下午都沒有回覆裴頌,倒是接了心理醫生顧夢的電話。
顧夢也聽說了昨晚郊外打劫的事,宋斐然已經兩個星期沒有去她那裡拿藥諮詢了,她擔心昨晚的事會令宋斐然出現應激反應,所以問她要不要下午來一趟。
宋斐然想了想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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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公司出去,外面在落小雨。
陰雨天黑得很早,才下午四點多天就快黑下來了。
她見到顧夢,顧夢第一句話就是:「你看起來精神不錯,看來你確實不會再為過去的創傷應激了。」
宋斐然笑著坐在了沙發了,她知道顧夢是指暴力和流血,曾經她確實會因為暴力和流血應激,因為她「死」在十七歲,被幾個醉酒的人堵在巷子裡,砸破了腦袋死的。
也是那時候快穿系統101出現在了她腦子裡,問她要不要成為任務者,做任務換取重生的機會。
當然,顧夢和這個世界裡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那時已經死了,她們只知道她重傷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兩年多又奇蹟般地甦醒了。
其實這兩年多是她在快穿里上百個任務世界。
她早就不會再被暴力和流血刺激到了,但顧夢認為那是她的「成因」。
——她偏執地掌控是因為稍有差錯,她就會遇到危險。
——她在任何關係里總想贏,是因為贏了才能活下來。
對,也不全對。
她的「成因」是來自於快穿世界,不是原生世界,原生世界發生過的事早已不能傷害她了。
她沒有辦法告訴顧夢,她在一個個快穿世界裡治癒了曾經的自己。
治癒的辦法就是贏,永遠贏,不斷地贏,變得強大聰明,無往不利。
這一次,她很坦誠地告訴了顧夢,和裴頌之間的事,包括送走了他的母親。
顧夢聽著她說,等她說完才問她:「你其實可以選擇更溫和的方式,事先告知他,或是讓他打一通三分鐘的電話,這並不會影響這件事的結果,但你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這樣會讓你有「贏了」的感覺對嗎?」
「是。」宋斐然誠實地回答。
「你有沒有想過,你在通過「贏了」的方式驗證被愛?」顧夢溫柔地問她:「因為你認為愛就是痛苦又無法離開?」
宋斐然看著顧夢,很久很久才說:「是,就像我的母親愛她的兩任人渣丈夫,就像我痛苦地愛我的母親。」
顧夢靜靜地望著她,沒有說話,她原來都懂,都明白,可她說:「這或許是錯誤的方式,但它讓我快樂。」
她對顧夢笑了笑:「你和我說過,當我明白那只是兩杯酒,不意味著失控,那就只是兩杯酒。」
「所以當我這種錯誤的方式遇到了適配的人,它就是正確的,不是嗎?」她問。
她沒有想要一個答案,因為她已經有了答案。
外面的天黑透了。
她起身離開那張沙發,走出那扇門。
漆黑的夜雨里,一道消瘦的身影在露天停車場裡一輛一輛辨認著車子。
宋斐然看見他停在自己的車子旁,身上還穿著病號服。
她撐開傘走過去,將傘撐在了他的頭頂。
他擡起頭看向她,慌張的眼睛一下子定下來,「宋總……」
他被雨淋得濕透了,細雨打濕的臉蒼白的沒有血色。
「怎麼在這裡?」宋斐然垂眼看他的鞋子,那是一雙醫院的拖鞋,他不會就穿著這樣一雙鞋子走路過來找她的吧?
他的新手機里沒有綁定銀行卡,他沒有錢打車。
「我去公司沒見到您,助理說您來看心理醫生了。」裴頌站在她面前,擡手握著傘把傘向她推了推,又仔細看著她的臉問:「您不舒服嗎?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嚇到你了?」
他知道她有在吃一種藥,每周會去見什麼醫生,但她沒有讓他送過她來這裡,所以不清楚她見了什麼醫生。
他今天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在看心理醫生嗎?嚴重到需要吃藥嗎?
「你怎麼過來的?」宋斐然問他:「走路?」
「打車來的。」裴頌說:「助理借了錢給我。」他又問:「有開新的藥嗎?」
宋斐然沒有回答,又問:「為什麼去公司找我?」
裴頌站在傘下,濕淋淋的臉像是流淚了一樣,握緊傘柄,喉頭動了動說:「新手機我不太會用,不知道發的信息和微信你有沒有收到……」
「收到了。」宋斐然依然看著他說:「電話也收到了。」
他看著她,蒼白的臉只有一雙眼睛發紅,喉嚨里一下子酸澀的厲害,她收到了,是故意不回他的。
是在懲罰他是嗎?
可他沒有辦法怪她,只能說:「收到了就好,我送您回去。」
他伸手去拉車門,沒有車鑰匙怎麼能拉得開,可他渾身發冷,腦子發蒙,拉了一下又一下。
宋斐然擡手按了一下車鑰匙。
車門應聲被拉開,裴頌扶著車門,雨水順著他的黑髮滑下去,他想坐進主駕,卻被宋斐然握住手重重把車門又關了上。
「你這個樣子怎麼開車?」宋斐然問他。
是啊,他穿著拖鞋怎麼開車?
「對不起。」他就站在那裡說:「我太失職了。」
宋斐然看見他發紅的眼尾,他像是要被她欺負哭了,可她還是又說:「是很失職,我該考慮換掉你。」
他扭過頭來看向她,眼神里驚慌到極致,他張口想說什麼,可一張口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他終於哭了。
宋斐然的心裡產生一種奇異的悸動,她說:「為什麼哭了?開除你,你就不用遵守那些不近人情的條約,你可以去找你的母親……」
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濕淋淋的身體緊緊的貼著她,發抖的抱緊她,啞聲說:「如果你想我滾開……我會滾開的,但先不要開除我,等你好起來再開除我好嗎?」
宋斐然愣在那裡。
他濕漉漉的臉貼著她的臉,又一次問她:「你一直在生病嗎?醫生怎麼說的?開藥了嗎?」
宋斐然悸動不安的心像是也被他抱緊了,弄濕了。
她很想接吻,很想做|愛,和裴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