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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做男主的師母》

2024-09-13 22:22:54 作者: 四藏

  《我選做男主的師母》

  裴頌一晚上沒睡, 他總怕那是一場夢。

  他看著躺在懷裡的宋斐然,總覺得或許她醒了之後就忘記了昨夜說過要和他成親的事。

  他甚至在心裡想,如果她忘記了, 他要不要提?要怎麼提?

  夜裡似乎又下了雨, 他聽見細細密密的雨聲,身上那些傷口又癢又痛,他悄悄撫摸斐然脖子後的疤痕,心裡卻又覺得至少她們有了一樣的痛苦,也不算是一件完全糟糕的事。

  窗戶外,月光靜靜, 小螃蟹的風箏掛在院子裡被風吹得輕輕搖晃。

  天才微微亮, 小螃蟹就醒了。

  裴頌怕她吵醒斐然,小心翼翼起身過去抱起她,笑著對她豎指「噓」了一聲。

  小螃蟹睜著黑溜溜的眼睛, 抓住他的手指就往嘴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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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餓了。

  他抱著女兒, 放下了臥房的簾幔, 開門請等候的乳母進來,輕聲說:「斐然還沒醒,輕一些。」

  乳母忙點頭, 接過小螃蟹進了內室去餵奶。

  裴頌就重新回到了臥室內,撩開簾幔就看見榻上睜著眼的斐然。

  她拿著靈玉似乎是宗門有人找她。

  想來是又要趕回宗門去忙,如今妖族才剛剛殲滅,幾大門派元氣大傷, 正是需要她的時候。

  裴頌輕手輕腳過去,替她挽起衣袖換藥、更衣, 儘量不打擾她,心裡卻一直在想:要不要提成親一事?

  可她仿佛真忘了一般, 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

  離開之前,她又去看了一眼小螃蟹,和裴頌說,今晚她要忙,或許就不過來了。

  裴頌點點頭,又叫住她,轉身去拿了兩瓶藥過來遞給她說:「綠色這瓶是塗你手臂上的傷口,黃色這瓶是塗脖子後的傷疤,這兩天半夜總下雨,你記得塗。」

  昨夜下雨了嗎?

  宋斐然其實元嬰期以後脖子後的疤痕就很少痛癢了,但她還是接過了藥,看裴頌披著發站在門口送她,比從前更溫柔,溫柔的就像逆來順受一般。

  她轉身之前又忍不住湊過去在他嘴唇上親了親。

  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尤其院子裡還有幾隻小狐貍在捂著眼偷笑,他臉皮薄的要燒起來,忙拉住她的手臂低聲說:「太多人了……」

  可他越這樣越叫宋斐然想逗他,湊得更近,將他逼退到門板上,撬開他的唇吻得更深更緊。

  他渾身緊繃起來,手指卻不敢抓狠她受傷的手臂,只能把她緊緊抱進懷裡,轉身挪到了房間裡,抱著她無奈又臉熱的啞聲說:「你不是說不欺負我了嗎?」

  宋斐然卻看著他笑,在他唇邊低低說:「親吻怎麼能叫欺負?你不喜歡嗎?」

  裴頌的愛欲情慾在陽光下明晃晃的展露在雙眼裡,他抓著宋斐然的手,又主動在她唇上親了又親,炙熱的說:「喜歡。」

  真乖。

  宋斐然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他說:「我走了。」

  她挑開帘子重新出門,在小狐貍的偷笑里離開,走到院子裡時看見院子的葡萄架上掛著小螃蟹的蝴蝶風箏,風箏嶄新的晃動著。

  昨夜下雨了嗎?風箏沒被打濕?

  她沒怎麼在意,離開了青丘。

  ------

  裴頌目送她離開才回房。

  剛進屋,靈芝就笑嘻嘻的跟進來問:「和好啦?」

  什麼和好了?

  裴頌束起頭髮說:「我們本就沒有吵架。」

  「是嘛?」靈芝看了一眼剛吃過奶的小螃蟹,抱她到裴頌跟前說:「沒吵架少爺做夢都在哭?比小螃蟹哭得都多呢。」

  是嗎?

  裴頌束好頭髮有些困惑,他比小螃蟹哭得還多嗎?

  是啊,他昨夜好像也哭了。

  他從前並不是愛哭的人,母親死後,他幾乎沒有哭過,從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愛哭?

  他看向靈芝,伸手摸了摸小螃蟹的臉蛋,忍不住問:「會很煩嗎?」

  「什麼?」靈芝一時沒反應過來。

  裴頌卻也沒有再問,問靈芝沒有用,他只是想知道,這樣斐然會覺得煩嗎?

  靈芝又湊過來問他:「既然和好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成親呀?」他心裡一直為這件事很著急,沈歲華既然已經死了,那斐然是不是就能和少爺名正言順在一起了?

  從前沒有小螃蟹還好,如今有了小螃蟹,不成親怕日後有人笑話小螃蟹。

  裴頌很難回答他,只說等等斐然忙完了,再說吧。

  他已不夠合格,不能再向她索取什麼。

  靈芝卻還要問他:「少爺想在哪裡成親啊?青丘?萬劍宗?」

  不是萬劍宗。

  裴頌在心裡立刻就否定了萬劍宗,他牴觸一般不想再回到萬劍宗,更難以在萬劍宗與宋斐然成親。

  可否定之後,他又想,斐然如今是宗主,她要成親也會想在萬劍宗之中,天下人面前吧?她之前就提過要借著小螃蟹滿月酒的日子公布天下她有一個女兒。

  若是她想在萬劍宗,他也沒有什麼異議,只要成親就好。

  他想:不成親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也好,他只要能日日看著她和小螃蟹就好。

  所以他回答靈芝:都行。

  靈芝不滿意的皺眉說:「您心中就不憧憬成親嗎?」

  裴頌輕輕嘆氣說:「曾經憧憬過在蓮心小院裡,簡簡單單地拜過母親,告訴她,我遇到了心愛之人,要與她廝守一生……」

  那是她拿到無上心法,他教她修習心法那段時間的憧憬。

  他那時錯以為,她們可以在蓮心小院那樣平靜地廝守一生。

  但後來他明白,她的人生里承載了野心、欲望、仇恨、挑戰……太多太多東西,那一方小小的院落註定不能讓她停留。

  她去哪裡,他就帶著小螃蟹跟她去哪裡好了。

  靈芝看著他眨眨眼,沒有再問。

  裴頌抱著小螃蟹出去曬了一會兒太陽,就回房恢復了修煉。

  算一算,斐然如今已是元嬰九重,要想突破元嬰達成化神境界,她必須歷她的大劫,就像沈歲華那般。

  裴頌所聽所見過,成功化神的仙君少之又少,他不清楚化神之劫到底要如何才能順利度過。

  靈芝說,他們狐貍的大劫是十八道天雷,他當初就差點死在第七道天雷,是蓮心夫人救了他,他才保住了一條命,但也渡劫失敗,至今他也不想再去歷劫,反正他也不想做神仙。

  裴頌雖然不清楚修仙者的大劫,但至少恢復修為後可以護她渡劫。

  夜裡,宋斐然沒回來,裴頌在榻上盤膝修習,又聽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身上那些傷口就算有靈力恢復也莫名的癢。

  他又想:不知道斐然那邊下沒下雨?她塗藥了嗎?

  他睜開了眼,想找靈玉去問問她。

  卻在芥子囊中看到了一枚黑色珍珠的耳墜。

  他愣在了那裡,從芥子囊中取出那枚耳墜,銀質的耳墜上還沾著一點干透的血跡。

  這是青柳師叔交給師父那枚耳墜,他拜託師父還給斐然,師父死了,裴頌撿了回來。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當初為什麼撿回來,或許斐然根本就不想要找回這枚耳墜了。

  悶熱的夜裡,裴頌拿著靈玉問了斐然那裡有沒有下雨。

  斐然很久沒有回他。

  他不放心地試著透過靈玉去看她在哪裡,靈識探進去,看見了她在丹霞嶺。

  這麼晚了在丹霞嶺?

  他記得丹霞嶺已是一片廢墟,他把幽靈兵暫時封禁在了那裡。

  是出什麼事了嗎?

  他又等了一會兒,斐然還是沒有回他,不能再等了。

  他起身披上外袍出了房門,卻發現明月當空,沒有下雨?還是雨下了一會兒又停了?

  他來不及多想,用了一道疾行符趕向了丹霞嶺。

  剛落地就聞到腥臭的夜風,那是血液腐爛在泥土裡的氣味。

  不遠處的萬佛寺還在重建,亮著一盞盞燈,她在萬佛寺嗎?

  他掏出靈玉在找宋斐然的蹤跡,發現她在丹霞嶺之中,正在他封禁幽靈兵的地方。

  怎麼會在那裡?

  他擔心她出事,朝著那個方向疾行,遠遠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手裡提著一盞燈籠。

  是天樞。

  裴頌隱去修為,側身躲入樹冠間,隱約聽見了宋斐然的聲音。

  「你既然發現了,我也不瞞你,我確實在煉製陰兵。」

  陰兵?

  陰兵與幽靈兵完全不同,幽靈兵是沒有意識的殭屍兵,一旦放出就只會跟隨魔尊之血廝殺,不分敵我,直到被再次封印,幽靈兵很難在沒有魔尊之血獻祭的情況下操控,更不可能完成操控者的指令。

  但陰兵不同,陰兵是有意識的死士,他們就像不死之身的兵將,可以完成操控者的任何指令。

  裴頌曾經聽說過,要想把幽靈兵煉成陰兵,需要將生靈的神識困在幽靈兵體內,不只是需要獻祭大批的生靈,還要有足夠的能力將一個個生靈供養、馴化,稍有不慎就會被反噬。

  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斐然怎麼會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她在和誰說話?

  很快,他就聽見了另一個聲音——

  「居然是真的……宋斐然你好大的膽子,你不要命了嗎?」

  是蕭承。

  果然天樞出現在這裡,是因為蕭承在。

  ------

  漆黑夜色下,宋斐然站在斷崖邊俯瞰著血紅土地中的一具具幽靈兵,他們閉著眼,有些額頭閃爍著紅色的光。

  那些是她已經放入生靈、正在馴化的幽靈兵。

  她很清楚瞞不了蕭承太久,她也沒打算繼續隱瞞,她需要蕭承給她提供更多的死囚。

  「你知道你會被反噬嗎?」蕭承的臉色很難看,比屍坑裡的幽靈兵還要難看,他從未想過宋斐然瘋到去煉製陰兵,幾代魔尊沒有成功也不敢去做的事,她居然悄無聲息地做了!

  「他們會被反噬,但我不一定會。」她說得那麼輕飄飄:「萬一我成功了呢?」

  腥臭的風從山崖下吹上來,令人作嘔。

  他伸手拉了一把宋斐然,仿佛想將她從懸崖上拽回來:「停下來,不要再繼續,你想要什麼?宗主之位還不夠嗎?」

  宋斐然在夜色下看向了他,瞳孔在燈籠的微光中照得明明滅滅,她笑了一下說:「萬一哪一天你我反目成仇,我總要有壓制你修士軍隊的武器。」

  蕭承愣怔在夜風裡,他與宋斐然對弈這麼久,不是沒想過她會防備他,謀算他,只是沒想到她早已在做了。

  「你放心。」宋斐然的手輕輕拍了拍他抓著她的手,「只要你做好人皇,不侵犯我宗門利益,我絕不會與你反目。」

  像一個承諾,也像一個威脅。

  蕭承盯著她的雙眼,情緒如被夜風吹起的書頁一般,從吃驚到憤怒再到無可奈何地泄氣,他早清楚的,早清楚她的性格,她是絕不會退讓,絕不會將自己置於下風,她會這麼做太正常了。

  可是也太危險了,若是陰兵那麼好煉製,裴頌的父親早就做了,所有的人都失敗了,是從無一人成功。

  她會被反噬到屍骨無存。

  蕭承抓住了宋斐然的手,把她拉近一點:「既然你這麼不信任我,就來到我的身邊吧,做我的皇后,我可以與你共享天下,我絕不納其他妃嬪,我也會對你的女兒視如己出,只要你願意我會力排眾議,二聖臨朝。」

  他此生說過很多假話,唯獨今夜這番話絕不摻假。

  「你不怕死,我怕你死。」蕭承抓住她的雙手:「斐然,你不想你的女兒成為最尊貴的公主嗎?到我身邊,她就是我唯一的女兒,大巽最尊貴的公主。」這不好嗎?

  可他沒有在宋斐然的雙眼裡看到動搖。

  她問他:「你的皇位會傳給我女兒嗎?哪怕她隨我姓宋。」

  蕭承頓了住,他的嘴唇緊緊抿了一下。

  宋斐然就笑了:「蕭承,我到你身邊才是我們反目的開始,我這個人永遠要贏,你甘願在朝堂之上件件事被我架空掌控嗎?我既坐到了二聖的位置上,我的女兒就絕不能只做尊貴的公主,她要做皇女,做女帝,但你會看著你蕭家的天下改姓宋嗎?」

  蕭承唇線抿的很緊,他不能。

  「你不能,我們會成為真正的敵人。」她掙開了雙手,也掙開了蕭承最後一點希望:「這也是你和裴頌的區別。」

  他站在那裡,忽然覺得從第一次她坐在棋盤前與他對弈時就註定了,他們是對手,是永遠坐在對立面的對手。

  「況且,我就要成親了。」宋斐然毫不隱瞞說。蕭承幾乎立刻就問:「和裴頌嗎?你居然真要和裴頌廝守一生?為了你的女兒?」

  「不只是為了小螃蟹。」宋斐然理好自己的衣袖說:「也因為我喜歡他。」

  「喜歡?」蕭承冷笑了一聲:「你喜歡的人那麼多,除了他不是還有我,還有沈琢羨,甚至還有青柳,怎麼偏偏要選他成親?」

  他看見宋斐然當真想了想回答他說:「他和你們不一樣,他是我馴化最成功的作品。」

  蕭承不可思議地聽著她說:「他心裡已經空蕩蕩了,只有我,你明白嗎?我想要他哭他就會哭,想讓他快樂他就會快樂,他的喜怒哀樂全在我的掌控內。」

  夜色下,她臉上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愛欲:「你不會明白的,這才是我想要的愛,可以掌控的愛。」

  愛怎麼可以掌控?愛和恨從來沒有辦法選擇和掌控。

  蕭承看著她,覺得她的心冷的可怕,他很想告訴她,她或許壓根就不愛裴頌。

  可天樞突然低低咳了一聲。

  有人嗎?

  蕭承和宋斐然幾乎同時扭頭朝天樞看過去,天樞眼神示意,傳音告訴他們,似乎有人在附近。

  是誰?

  天樞又傳音說:「似乎是元嬰期以上,他的修為不在我之下,所以我感應不到他的方位。」

  修為在天樞之上?

  宋斐然立刻想到了裴頌,伸手去摸懷裡的靈玉,想看看裴頌的所在,確定是不是他,卻發現靈玉好像掉到了哪裡,沒在她身上。

  「是裴頌嗎?」蕭承也反應過來,傳音問天樞。

  但天樞無法確定。

  蕭承在那夜色下,看著找靈玉的宋斐然,很想要試一試:「他真的在你的掌控內嗎?哪怕他知道,九頭蛟龍是你故意放出去逼死他師父的……」

  宋斐然擡頭盯向蕭承,眼神鋒利的嚇人。

  蕭承不想惹怒她,可他很想知道:「你難道不想試一試嗎?試一試他是不是絕對在你的掌控內。」

  宋斐然看著他,眼神一點點暗下去,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手指從衣襟滑到他的脖子上,收力的攥緊冷聲道:「蕭承,我們果然只能是對手。」

  她們早晚會激怒對方。

  夜色里,等天樞朝著某個方向找過去,卻什麼人也沒有發現,只找到了地上掉落著的一枚黑珍珠耳墜。

  他拿過去交給了宋斐然。

  宋斐然看著那枚耳墜什麼也沒說,看來裴頌什麼都知道了。

  夜色里,她將耳墜撚成粉末,從丹霞嶺走到了萬佛寺。

  寺廟中的金佛才剛剛重塑金身,她站在金佛下望著垂目的佛,難以壓下心頭偏執的掌控欲,她確實很想知道,如果知道是她設的局逼死沈歲華,裴頌還愛她嗎?

  還會在夜裡替她塗藥,在清晨送她出門,在她想要他快樂時快樂的落淚嗎?

  ------

  漆黑夜色里。

  裴頌躺在床上又聽見外面下雨了,細細密密的雨帶來他傷口細細密密的癢和痛。

  他閉著眼想讓自己睡一會兒,卻發現自己冷得出奇。

  他不記得自己躺了多久,只記得靈芝在外輕輕敲門,要來給小螃蟹餵奶。

  裴頌才起來,看見外面天已經亮了。

  他聽著靈芝在逗小螃蟹玩,看著外面的陽光,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生氣嗎?

  沈歲華已經死了,生氣又有什麼意義?

  憤怒嗎?

  似乎也不應該,她只是在做她要做的事,她殺父殺母殺兄長,怎麼會放過沈歲華?

  至於青柳師叔與她發生過什麼……

  他心裡其實已經猜到了,青柳師叔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他有什麼好介意的?

  是啊,不就是如此嗎?

  可是他感受不到他的心了,她騙了他,她是不是不該這樣騙他?

  裴頌慢慢走出房間,站在太陽下讓身體回溫,她是不是不能這樣騙他?

  「少爺!少爺!」靈芝突然抱著小螃蟹走了過來,睜圓了眼睛驚喜萬分地說:「小螃蟹好像長牙了!天啊!她這麼早就長牙了!」

  裴頌愣愣的低頭,看見一臉懵懂的女兒,女兒對上他的臉伸出手就笑了,嘴巴咿咿呀呀的胡亂說著什麼,小手不能朝他伸,像是在要他抱。

  裴頌伸出手,就被她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手指,塞進嘴巴里。

  她柔軟的嘴巴咬著他的手指,有一粒小小的牙咬在他的指腹上。

  長牙了,他的女兒長出了第一顆牙齒,在他這樣絕望失溫的時候,他的手指被熱熱的小手抓著。

  裴頌忽然間就哭了,卻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哭,也許是高興的吧。

  靈芝興高采烈叫來汪渺,又給宋斐然發簡信,公布這一個大好消息。

  宋斐然雖然很快回復了,但她依舊沒有回來。

  一整天都沒有回來。

  裴頌等到夜裡,才發現他的絕望里有一些慌張,因為他在想:是不是她發現了他在偷聽?她……生氣了嗎?還是她煉製陰兵出意外了?

  他坐在榻上完全沒有辦法靜下心調息,找出靈玉,才發現她給他回了一條——【你的傷口又痛了嗎?】

  什麼時候回的?他怎麼沒看到?

  裴頌猶豫著要不要現在給她回過去。

  房門被推了開,靈芝著急忙慌的進來說:「少爺,快跟我回一趟蓮心小院!」

  「怎麼了?」裴頌驚訝的問他。

  「您別問,跟我走就行了。」靈芝卻拉住他的手往外走。

  「到底出什麼事了?」他來不及多問就被靈芝一道疾行符帶去了地下交易城裡。

  靈芝直拽著他胡亂說:「是斐然,斐然她有點事……」

  什麼?

  裴頌的心一下子沉了,「她出什麼事了?」是陰兵反噬嗎?那怎麼會在蓮心小院?汪渺來了嗎?他今天一天都沒怎麼見到汪渺。

  靈芝閉口不答。

  裴頌心裡慌得要命,推門進入蓮心小院卻愣住了。

  廊下掛了紅燈籠,滿院子彩燈招展,那棵桑葚樹上貼著紅色的喜字。

  堂屋的門開著,紅色的燈燭照亮整間房間,光芒中一身紅色吉服的宋斐然笑吟吟走出來。

  像是一場他痴心妄想的夢。

  靈芝笑著推他說:「嘿嘿,新郎官快去換吉服。」

  裴頌腳下的地面也像是變得綿軟,他不敢相信的站了一會兒,怕是假的,沒有換吉服走進了堂屋。

  發現靈芝和汪渺站在燈燭下,旁邊居然是許久沒見的桂香嬤嬤,她抱著穿了紅色小衫的小螃蟹,眼眶紅彤彤像是剛哭過。

  只有小螃蟹熬不住地趴在她肩膀上睡著了。

  不是夢嗎?

  宋斐然朝他走過來,拉住了他的手,「成親你不換吉服?」

  成親?她不是忘記了嗎?

  裴頌感受到她的溫度,竟然不是在做夢。

  「你不是說這是你憧憬的成親嗎?」宋斐然握住了他的手,去看他的臉,笑著說:「你又要哭了?」

  他沒有哭,他只是太怕是做夢了。

  他擡起頭看宋斐然,看靈芝,才反應過來:「靈芝問我那些話……是你讓他問的?」

  她沒有忘記那夜答應的話嗎?她一直在做嗎?

  是了,裴頌記起來她在丹霞嶺也和蕭承說,她要和他成親。

  至少,她是真心想要和他成親的。

  「是啊!我那天問您緊張得要命!」靈芝說:「斐然讓我別露餡,她想悄悄準備再帶您過來,我生怕您發現!」

  他沒有發現,他以為她不想和他成親了。

  裴頌的手指被握的很緊,宋斐然笑著牽著他走到堂中,對他說:「你現在可以告訴她們,你成親了,還有了一個健康的女兒。」

  裴頌看見擺著紅燭的正桌上擺放著他母親與父親的靈位。

  他聽見斐然說:「我把你父親的遺骨葬在了你母親墓旁,她們以後可以在一起了。」

  裴頌想,他一定不能哭。

  但他聽見靈芝在一旁小聲飲泣起來,因為靈芝很清楚她母親死之前多麼想再見父親一面……

  她們終於在一起了。

  他從未想過宋斐然會替他收起父親的遺骨,他以為宋斐然把遺骨交給萬佛寺了……

  他突然覺得,宋斐然其實一直在做答應過他的事,她答應替他殺了老人皇,就真的殺了。

  她答應和他成親,也真的做了。

  她在丹霞嶺一件件找到他父親的遺骨,和他母親葬在了一起……

  她唯一沒有做到的,只有欺負他。

  可是她也不是每件事都欺負他,她只是……太恨沈歲華了。

  她為他做了這麼多他自己都沒有做到的事,他又在介意什麼?計較什麼?

  裴頌在紅燭下感到暈眩,他的手指一直在發顫。

  宋斐然握緊了他的手問:「你的手怎麼又變得這麼涼?」

  裴頌望著她,她注視著他,她是真的在擔心他:「……我娘親一定很開心。」

  「那你開心嗎?」宋斐然望著他問他。

  裴頌忽然想起,她曾經在這小院裡問過他:你沒有自己想要的嗎?

  從前師父教他仁善、大義,似乎只有她會問他,你自己想要什麼?你開心嗎?

  他眼睛裡的霧氣令他快要看不清宋斐然,他在心裡想:就算在這一刻她殺了他,他認了。

  他就是沒有辦法離開她,他甘願喜怒哀樂被她掌控著,至少她喜歡掌控他。

  「我很開心。」他抱著她,托起她的臉看她:「那你呢?你開心嗎?你想和我在一起嗎?想和我和小螃蟹在一起嗎?」

  宋斐然望著他,輕輕點頭,眼眶被紅燭映照得發紅,「想的。」

  裴頌絕望地恨自己,又絕望地愛她,他啞聲說:「小螃蟹長了牙……你昨天沒回來的時候長的。」

  宋斐然眼眶紅得那麼明顯,她抱住他輕聲說:「我怕你在生氣。」

  裴頌千瘡百孔的心軟化成一團,被她又一點點捏好。

  他摸摸她的臉說:「我沒有辦法氣你太久……我沒有辦法。」

  他愛她,愛得要死,愛的喜怒哀樂隨她擺弄,愛的就算她騙他,他也會悄悄原諒她。

  他只會恨自己,永遠沒有辦法不愛她,對他來說愛她是沒有辦法掌控的。

  如果可以掌控,他在第一次做她的鼎爐時就會迫使自己不要愛上自己的師母。

  如今的一切不過是他活該。

  他低頭吻她,吻得快要透不過氣,死掉了一樣。

  宋斐然聽見系統突然上線。

  ——【恭喜您達成[甜文]結局,您已完成本世界全部任務,是否選擇現在離開本世界?】

  她有些晃神,似乎很久沒有聽到101的聲音了?

  這個聲音似乎也不是101,而是主神系統的聲音?

  ——「抱歉宿主。」101的聲音出現,向她道歉,又問她:「您已完成第三個崩壞虐文世界的任務,您可以選擇現在離開本世界,或是繼續留下。」

  每個任務世界任務完成後,可以離開,也可以留下過完這一世。

  宋斐然有短暫的遲疑,她望著裴頌那張滿是淚水的臉,在心裡想:你瞧,她早已熟知達成【甜文】結局的每個技巧,他總會在被她欺負後又輕易地被她打動。

  就算他知道一切,也絕望的任由她掌控,因為他心裡早已空蕩蕩,只剩下她了。

  「再等等。」她對系統說。

  小螃蟹才長了第一粒牙,她才剛和裴頌成親,他的手失溫得很厲害,他的傷口還會痛會癢。

  再等等,她願意等等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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