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做男主的師母》
2024-09-13 22:22:01
作者: 四藏
《我選做男主的師母》
像個蒸籠。
熱氣和濃郁的花露香氣令裴頌幾度大腦缺氧, 分不清自己是毒發又做夢了,還是真實的。
這種幻夢一樣的不真實感在最後達到了巔峰。
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流淚、在做什麼,眼前飄飄蕩蕩全是她潮濕的臉, 缺氧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失神到快要昏過去了……
她突然伸手重重扯住了他的頭髮,喉嚨里發出潮濕的聲音。
痛感中,裴頌只感覺自己修為和腹部的傷口如淙淙水流一樣停不下來。
這是他的身體嗎?
他的身體變得這麼陌生,他自己變得這麼不可控,連他的聲音聽起來都不像自己了……
是在做夢吧?
他從未有過這麼痛快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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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辰了?」天字房對面的廂房裡,摘掉了面具的大老闆問了一句。
但不用人回答, 他也已經從靈境中看見交易城外已經是夜裡了。
還沒有結束嗎?
從宋斐然進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時辰, 從正午到深夜,他出去處理完事情再回來,她依舊沒有出來。
只是採補用的了這麼久嗎?她是想要榨乾裴一?還是出了什麼事?
兩名服侍的男修還侯在外面, 她沒有叫他們進去過一次。
大老闆心中有些不快, 卻又說不上來為什麼不快, 坐在窗邊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對身後的男修說:「送些酒菜過去,問問看有沒有什麼需要的。」
男修應是。
可等男修端著酒菜過去敲門, 裡面說了什麼,男修又退了回來,稟報大老闆說:「宋姑娘已經走了。」
「走了?什麼時候走的?」大老闆皺緊了眉,直接起身朝著天字房走過去。
他剛剛跨進天字房, 溫泉室的門就被推了開。
一身黑衣的裴一從房中走出來,依舊戴著面具和手套, 連衣服和頭髮都沒變,只有發尾有一點點潮濕, 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可他聞到裴一身後的溫泉室中濃郁的香氣和腥氣,哪怕他沒有經歷過,也很輕易就分辨出那是什麼氣味。
歡|好的氣味。
裴一看了他一眼,立刻將身後的門關了住,仿佛關上他的恥辱一般。
「宋姑娘什麼時候走的?」大老闆的目光很難不留意到裴頌唯一露出來的脖頸,他脖子紅的像是熟透了一樣,上面還有幾道抓痕和淤青。
很顯然是剛剛留下的。
是掐了脖子弄傷了他嗎?
裴一……居然允許她弄傷了他?他明明是元嬰期的修士,要想制服她太輕而易舉了,為什麼他不但甘願做她的鼎爐,還允許她弄傷了他?
總不能是喜歡她吧?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而已。
大老闆實在是想不明白,看著裴一擡手比劃了一句:剛才。
她剛才走的。
房間裡陷入一種難言的尷尬氣氛。
他既覺得對不起裴一,又覺得裴一併沒有抗拒……
明明可以換其他元嬰期的修士。
大老闆慢慢走了過去,他聞到裴一身上的花露香氣,那是宋斐然身上的氣味,對弈時他曾聞到過,像是一種月桂的花露香氣。
裴一似乎不自在的側開了兩步,面具後的耳朵和脖子紅成了一片,聽見溫泉室的門被拉了開。
那股子複雜的腥氣就從房間裡撲出來,帶著潮濕的熱氣。
令裴一腹部的傷口又起了莫名的反應,他立刻伸手推了上。
用力太大,發出「砰」的聲音,險些夾住大老闆的手指。
大老闆握著手指,又看向了裴一,溫泉室里一片狼藉,他掃見了地上宋斐然那身青色的衣衫,上面似乎沾了不少黑紅色的……血跡嗎?
又不像血跡。
是誰的?宋斐然……難道是第一次?怎麼可能,她不是沈歲華的妻子嗎?她到底是誰?
他的心情在這一刻變得微妙,故作輕鬆地問裴一:「怎麼?你真的交出了你的元陽?」
裴一真被宋斐然採補了?他可是元嬰期修士,要是不想瀉|元|陽不是輕而易舉嗎?
宋斐然既打不過他,也拿他沒有辦法。
可裴一這幅樣子明顯是……真的被她採補了。
他看不懂裴一。
而裴一很明顯不想再提此事,在他的面前直接使用法術將溫泉室里的衣衫燒掉了。
這令大老闆更不爽了,皮笑肉不笑地問了一句:「你有看清她的真面目嗎?」
沒有。
裴一如實的回答他,看見他驚訝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
他又問:「那她有告訴你什麼嗎?她不可能只採補這一次,她有告訴你下次怎麼找你嗎?」
裴一眉頭蹙了起來,大老闆擺明了是還想再見她,他未免對她太感興趣了。
他再次回答:沒有。
大老闆的臉色明顯冷了下來,和他說:「真是沒有嗎裴一?」
裴一看向他,知道他對他生疑了。
一切都糟糕透了。
他處心積慮救下廢太子,花了那麼多時間,那麼多心血來做他的暗衛,才換取了他的信任,現在因為她的出現,全被打亂了。
可是他不能透露任何她相關的事。
她確實留下了下次再找他的東西,但那是萬劍宗弟子互相聯絡的令牌,他要是交出來,很快大老闆就能查到她是誰,她在哪兒。
難道他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來找鼎爐的是沈歲華的髮妻?是他的師母嗎?
他已鑄下大錯,就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沒有。
他咬定了沒有。
大老闆目光中閃過一絲失望,卻還是讓他退下了,又說:「你這兩天不必跟著我了,休息吧。」
裴一什麼也沒說,消失在了房門外。
等裴一離開後,大老闆才問門外的兩名男修:「你們有聽見什麼嗎?」
男修搖頭說:「溫泉室里似乎設了結界,我們什麼也沒聽見。」
是裴一設的結界吧,宋斐然沒有修為怎麼會設結界?
大老闆陰沉著不再說話,裴一和她是什麼關係?
他一定要查到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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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又下起了雨。
電閃雷鳴之下慕容府著起了大火,可奇怪的是大火中出奇地安靜,沒有叫喊聲,沒有逃出火海的人影,只有大火在燒著。
火海中,裴頌拔出貫穿胸口的靈劍,滿身是血的跨入了書房中。
地上全是血,一隻手臂掉在地上。
那是慕容沛的手臂,他倒在地上拖著血淋淋的身體驚懼地盯著走進來的裴頌,裴頌半邊的臉濺滿了鮮血,一雙眼赤紅如火焰,盯著他,死也不放過他。
這雙眼可真像當年他父親魔尊的眼,那是一雙哪怕瀕死也要與他們同歸於盡的眼。
裴頌一步步走進,慕容沛退無可退,掙出最後一口氣說:「你師父在天有靈看見你屠殺慕容府滿門……一定會死不瞑目……當年他救你時像天下人承諾,若有一日你入歧途……必定親手將你斬殺……」
慕容沛脊背抵在了背後的箱子裡,那箱子裡躲著他的兒子,他死也要護住他唯一的血脈:「你怎麼對得起你師父對你多年的教導?他若是知道教授你的劍術……你用來屠殺他的故交好友……」
裴頌卻沒有聽他說完,一劍貫穿了他的喉嚨,將他的話和他的身體釘死在箱子上:「不用你提醒。」
他的聲音又啞又冷,慕容沛掙扎著吐出血沫,瀕死的魚一樣抽搐著,心裡出奇的平靜:「報完仇,我自會去師父墳前以死謝罪。」
門外閃過悶雷,照亮他的臉,也照亮他的劍。
他知道他罪孽深重,已經鑄下大錯,再無回頭之路。
他對不起師父……
今生今世只能以死謝罪,不……在今日之後,死也不足以洗清他的罪孽了。
他沒有辦法在欺騙自己,那是一場夢……
脖子上的淤青、抓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和他的師母發生了什麼……
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膝蓋上的傷口在隱隱作痛,那是他跪在石階上舔、動師母時蹭破的傷口。
那居然是他做的事,他一定是瘋了、中毒快要死了……不然他怎麼會像著了魔一樣做出這些事?
他該死,百死都無法向師父贖罪……
劍下的慕容沛垂死掙扎著抓住他的腳踝,掌心裡的暗器瞬間刺穿他的腳踝,他痛的踉蹌跪下,一劍割掉了慕容沛整個脖子。
身體和腦袋滾在地上,裴頌伸手扶住箱子才撐住了自己的身體,箱子裡突然發出一聲響動。
誰躲在裡面?
他揮劍直接將箱子劈成了兩半,裡面一個八九歲的男孩掉在血泊中,嚇得嚎啕大哭起來。
是慕容沛的兒子,他嚇壞了,像個鵪鶉一樣縮在角落裡。
裴頌擡劍抵住了他的喉嚨,卻沒有殺他,而是問:「護心鏡在你身上嗎?」
整個慕容府中都沒有找到護心鏡。
那孩子已經嚇得不會說話了,只捂著胸口像是護著什麼東西。
裴頌的劍尖一點就割開了他的衣襟,果然護心鏡在他身上。
「拿過來。」裴頌伸出血淋淋的手。
男孩瑟瑟發抖地哭著,緊緊抓著護心鏡,慢慢放在了裴頌掌心裡。
裴頌接過去,握劍轉身離開。
又在下雨了。
他走出慕容府,擡頭被冰冷的夜雨淋的有些顫抖,傷口的血還在流,他想他終於快要解脫了,只差最後一個,殺了他之後他就可以去死了。
「母親……」
他喉嚨里滾動著那個陌生又久遠的詞彙,他快要能去見她了。
快了。
大雨里,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藥廬前。
漆黑之中,他搖搖欲墜的停在藥廬外,沒有看到裡面的光亮,不確定她還在不在。
她離開他之後去了哪裡?還會回到這裡嗎?
他不知道,只是信守承諾的將染著血的護心鏡放在了房間門口。
彎下腰卻撐不住地眼前一黑,栽倒在了門口。
意識渙散之前,他聽見屋子裡有人問:「誰?裴頌嗎?」
是她聲音。
她居然沒有走……
她居然又回到了這間簡陋狹小的藥廬中。
裴頌倒在潮濕的青石板上,很想撐起身體離開,他不想見她,他現在很髒,滿身血污泥污……
可他一點力氣也沒有,昏了過去。
門從裡面打開,一點燭光照出來,宋斐然站在燭光中垂眼看見滿是是血的裴頌,他手裡還握著一枚靈光流轉的護心鏡。
她用腳尖輕輕擡了擡他的臉,「好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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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乖乖告訴我,你的魔種兒子在哪裡,我或許會讓你死得痛快點。」
是慕容沛的聲音。
——「跟她囉嗦也沒用,一個啞巴,不如直接隔了她的腦袋懸在城門上,說不定能把她的兒子引出來,動作快點,主上還在等著。」
是尖細的太監聲音……
裴頌在昏昏沉沉中聽見母親哭著的咿呀聲音……
他在一片漆黑中看見火光,看見火光中跪著的母親,她哭著不停拿手在比劃,是在求他們放過她的兒子,放過她的家人……
她不停在磕頭,磕的臉上全是血,卻沒有一個人放過她……
母親,母親……快逃,快逃……
裴頌感覺火在燒他的身體,身體每個部位都在燒痛,胸口、腳踝、膝蓋、喉嚨……
一隻手突然貼在了他的額頭,那隻手很涼很軟。
「怎么元嬰期的修士也會發燒?」
那是……師母的聲音?像在做夢一樣。
一條潮濕的帕子放在了他的額頭上。
他聽見了倒水的聲音、勺子攪拌的聲音,有人坐在他身邊說:「再吃一顆丹藥試試。」
是師母的聲音。
他想他一定是在做夢,因為師母不可能照顧他。
他昏昏沉沉的腦子裡想起小時候師母照顧大師兄沈琢羨的樣子,她像個溫柔的母親,坐在大師兄床邊一勺一勺餵他喝藥。
他那時就躲在門口偷偷看著,想起他的母親。
師母回過頭發現了他,那張溫柔的臉立刻變得厭惡,皺著眉對他說:「誰准你進這個院子的?」
他像個老鼠一樣,慌張又難堪地躲到了牆根下,聽見師母在說:「你師父就不該把他帶回來,他可是魔頭的兒子怎麼能教得好?天生的壞種!」
天生的壞種……
師母對他厭惡至極,怎麼會照顧他……
那隻冰冷的手卻捏住了他的下巴,略微用力捏開了他的嘴。
他的脖子被輕輕託了起來,苦澀的液體就灌入了他的口中。
「乖乖喝下去裴頌。」他又聽見了師母的聲音。
他在昏沉之中被迫喝下一口又一口的藥,嗆得咳起來。
師母的手就慌忙托起了他的腦袋,放在了她的膝上,手掌輕輕順著他的胸口。
「你的腦袋好重啊。」
可她的膝好軟。
裴頌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露味,那香氣混著苦澀的藥包圍他、侵入他……
他的身體又變得奇怪起來,很熱很麻,隨著她順著胸口的手掌,越來越奇怪。
腹部的傷口好像又流血了。
他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根本不像自己的聲音,微啞的、虛弱的、哀求一樣的呻吟聲。
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他聽見師母帶著笑意說:「這麼敏感嗎?」
她的手指碰在他的肌膚上……沒等他掙扎出僅剩的理智,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
「誰?」師母的手收了回去。
門被輕輕敲響了,外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很急切地說:「小姐是我,桂香。」
桂香?
是跟著師母陪嫁過來的嬤嬤,聽說是師母的乳娘,她怎麼知道師母在這裡?該不會是宗門的人找來了吧?
師母將他放下,起身走過去開了門。
桂香進來就說:「我是逃下萬劍宗的,就來給小姐報個信兒,您快逃吧千萬別回宋家,聽到什麼風聲也別回去,自己逃吧。」
什麼風聲?
「嬤嬤你慢慢說,是出了什麼事嗎?」師母問。
桂香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了:「小姐憔悴了好多,這些日子一定吃苦了……」隨後又馬上說:「小姐什麼也別管了,能逃去哪裡就逃去哪裡吧,總之先救您自己,別管夫人和老爺了!」
師母頓了頓,才又說:「是不是六大峰主抓了我母親和父親,逼他們交出我?還是我的好弟弟和六大峰主聯手,要利用父母逼我自己回去?」
桂香哽咽的聲音就更厲害了,「是……是老爺聽說您帶著玉指環逃了,怕得罪萬劍宗,綁了夫人送去了萬劍宗……」
裴頌昏昏沉沉的聽著,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桂香是說,師母的父親綁了她的母親送去萬劍宗,要逼師母回去……
一個丈夫怕得罪宗門,綁了自己的妻子,逼自己的女兒……
他想睜開眼看看師母,卻暈眩的睜不開眼,只聽見師母很安靜的說:「嬤嬤,最近下雨我脖子上的疤總是在痛,痛的我睡不著。」
那聲音輕輕的,像一個小姑娘在對自己的母親訴苦。
裴頌的心不知道為什麼跟著抽痛了一下,他想起她白皙脖子後那道蜈蚣一樣的疤,很長很長,像是要把她的腦袋從中間劈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