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舒苒緩慢地擡起頭, 視線正好與沈御京的黑眸撞上。

  四目相對。

  舒苒心臟微不可查地跳動了兩下。

  如此近的距離，讓彼此呼吸猝不及防糾纏到了一起，以至於, 分不清誰輕誰重。

  舒苒眼睫微顫，望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俊臉, 心跳的速度越發加快。

  ——你是真沒看出來，我對這段婚姻是認真的嗎？

  從得知沈御京吃醋那一刻起, 她就看出來了, 直到這次回家跟奶奶坦白，他那種心照不宣態度, 越發明顯。

  舒苒根本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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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實——」

  她話還未說完，一道急促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 在這靜謐的房間格外刺耳, 瞬間將兩人這種氣氛打破。

  沈御京不悅地偏頭瞥了眼，見來電顯示是周瞻，眉心緊蹙。

  舒苒慢半拍地擡眸看去, 見鈴聲一直響個不停, 溫聲提醒：「要不，你先接電話吧, 沒準是急事。」

  說著，她腦袋緊忙往後退了半寸, 與他拉開距離。

  沈御京瞧見她的動作, 嘴角無奈地鬆了松，好半晌, 才沒什麼耐心地拿起電話, 走出露台。

  「你要說不出一件正事，別怪我把你打死！」語氣儘是警告。

  「……」

  周瞻嘴角揚起的笑容被他這話給斂沒, 反應過來後，沒好氣道：「老御！咱倆是親兄弟，你他媽要打死我！」

  沈御京擡手揉了把臉，沒耐心道：「說，什麼事？」

  周瞻心情本來就不好，現在被他這麼吼兩聲，語氣也沖：「還不是我們合作的那個項目，媽的，中途被人截胡了，現在進展不順。」

  沈御京擰眉，把手機換到另一側，嚴肅問：「具體什麼情況，你詳細說說。」

  透過玻璃，舒苒望著背對她接電話的沈御京，稍稍鬆了口氣，繃緊的身子也隨之放鬆下來。

  趁他接電話的空隙，舒苒低頭掃了眼桌上那些東西，心底在默默細數著，眼眸逐漸微睜。

  有多張房本，和她從未見過的各種黑卡，基金股票，以及不動產地皮。

  「嘶——」

  他好有錢。

  視線從桌上收回，舒苒不禁暗想，沈御京年紀輕輕就攢下這些資產，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相比自己那點積蓄，真是鳳毛麟角，不值得一提。

  對此，這些東西她更不能收了，她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理財經驗，如何去處理這筆巨款。

  見沈御京還在打電話，舒苒也不好私自離開嗎，百般無聊之際，她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那排立櫃旁，欣賞他那些遊戲手辦。

  她平時對這些不關注，只知道珍藏款價格也不便宜。

  舒苒仰頭，目光專注盯著他玻璃櫃裡的那些遊戲人物，無論從外形，顏色搭配，再到做工，每個人物都很精緻飽滿。

  緩慢欣賞完最後一個人物，她偏頭瞅了眼露台，沈御京貌似還沒聊完。

  她視線正要收回時，餘光不經意瞥見旁邊的檀木柜上，那幾張設計圖。

  舒苒覺得圖稿有些眼熟，遲疑了會兒，帶著好奇走近，而後低頭看了眼，原來是戒指的設計圖。

  從簡單的初稿素描，到凌霄花樣式的鑽戒逐漸成形，每個細節圖都清晰可見，畫工也很專業，弧線的勾畫極其自然。

  舒苒盯著看了幾秒，才猛然發現，這幾張的設計圖案，居然跟沈御京之前送她的那枚婚戒一樣。

  舒苒拿著圖稿往後翻，捏著紙頁的指尖倏地收緊。

  她明明記得沈御京說，那枚戒指是他在商場隨便買的，可依照手上這些設計圖來看，實情並非如此。

  也就是說，沈御京送她的那枚婚戒，並非買的，而是他親手設計款式。

  舒苒盯著鑽戒中心的那朵凌霄花，心臟狠狠地跳了下。

  察覺沈御京已經打完電話，她急忙把畫稿放回原位，慌亂地返回原來的位置。

  沈御京拿著手機走了回來，剛落坐沙發上，餘光瞥見垂頭悶不作聲的舒苒，他擰眉詢問：「怎麼了？」

  不知為何，舒苒這一刻竟莫名不敢與他對視，只能隨意扯了個謊：「我突然想起來，有個APP的程序沒發給技術部。」

  說著，她急忙起身，胡亂指了指圓桌上的房本：「這個我可能管理不好，還是你自己來吧。」

  之後不等沈御京開口，她急急忙忙地轉身走了出去。

  沈御京盯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緩緩垂眸，目光落在桌上。

  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把這些東西重新裝回文件袋。

  -

  舒苒疾步回到房間，反手關上門，後背倚在門框上，心撲通撲通跳。

  她擡手摸了摸微微泛紅的臉頰，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她直起身，不停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索性直接撲進被褥里，把整個頭埋進去。

  過了好一會兒，又翻身直愣愣地望著天花板。

  不知過了多久，舒苒深吸一口氣，稍稍平復好心緒後，快步進入臥室，拉開床頭的抽屜，彎腰把那枚鑽戒盒小心翼翼拿了出來。

  迎著頭頂的燈光一點點打開，凌霄花的鑽戒映入眼帘。

  晶瑩剔透的鑽石在燈光下耀眼奪目，仿佛整個臥室都因它的存在而變得明亮起來。

  舒苒從盒中取下那枚鑽戒，舉在半空細細端詳，許久後，指腹在其上輕撫了幾下，再次把戒指套進自己的無名指上。

  望著準確無誤的圈口，腦海中突然冒出上次喝奶茶，沈御京說過的話：「舒小苒，你手指好像跟吸管一樣粗。」

  聽到這話，她愣了片刻，之後還特意對比了下：「唉，好像是差不多。」

  當時舒苒沒多想，覺得沈御京就是隨口一問，她就順嘴一說。

  殊不知他是藉此在量她的手指圈號。

  還有那次超市無意間問起她喜歡凌霄花，以及買花回家的行為。

  現在仔細想想，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舒苒盯著無名指上的鑽戒，剛平復下來的心臟又瘋狂跳了起來。

  她晃了晃頭，忙把戒指摘下放入盒中，剛想原路放回抽屜，忽然想到明天要去沈御京家吃飯，轉而把戒盒放進背包。

  確定不會輕易掉出，這才拿上睡衣前往洗手間。

  此刻，她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洗完澡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舒苒剛掀開被子躺下，床頭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側身打開查看，是沈御京發來的信息：【工作的事解決了？】

  盯著這條信息，舒苒心虛地抿抿唇：【嗯，通知下去了，明天去公司再去看看情況。】

  幸好這款APP的開發進度他不清楚，要不然，這謊撒不下去。

  那頭沈御京很快就回了過來：【舒小苒，既然工作上的事聊完了，那我們的事呢？】

  舒苒眨眼：【什麼事？】

  管理他資產的事，出門時她不是拒絕了嗎？

  等了好幾秒，這次他直接發來一條語音：「被電話打斷前的話，你還沒說完。」

  舒苒眨眼，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事，沉默了會兒：【看出來了。】

  沈御京輕笑出聲：「然後呢，你就沒有想要說的？」

  緊接著，又彈出一條：「比如，你對我們這段婚姻的想法？」

  舒苒心跳因他這句話再次跳動起來，捏住手機的指尖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沈御京如此直白地步步逼近，讓她無處可逃，她咬咬唇，說出自己最初的想法：【放心吧，我會好好考慮我們的關係。】

  已經被雙方家長見證過的婚姻，再也不是當初的互幫互助。

  舒苒覺得話題就此止住為好，再聊下去怕不好收場：【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客廳里。

  沈御京盯著這句「我會好好考慮我們的關係」看了好半晌，嘴角莫名彎了起來。

  這時，屏幕被周瞻的電話覆蓋，他嘴角笑意收斂，緩緩接通：「又怎麼了？」

  語氣依舊沒什麼耐心。

  「老御，不行啊，助理完全搞不定，需要我親自過去一趟。」說到這，周瞻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不去。」沈御京。

  「幹嘛不去？」周瞻直言：「京舟有老舟在呢，也不需要你在那裡幹什麼。」

  沈御京懶散往沙發背一靠，不咸不淡地扯了下唇：「不幹嘛，就單純想在家陪老婆而已。」

  「……」

  周瞻無語了好一會兒，怒罵道：「老御，別他媽總拿結婚來刺激我，沒準哪天我也領證給你瞧瞧，不就是閃婚嗎，誰還不會了！」

  「別吹牛逼。」

  沈御京懶散站起身，邊往臥室走，邊無情打擊：「有人願意跟你結才行。」

  周瞻氣急：「操，你給我等著！」

  說完，立馬掛斷電話，不願多說一句。

  沈御京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忙音，嘴角得意地扯了扯。

  ……

  隔天早上，舒苒特意訂了很早的鬧鐘起床，簡單的梳妝打扮後，起身時，餘光不經意瞥見梳妝檯上的口紅，她動作頓了一瞬，彎腰拿過口紅，對著鏡子在唇上塗了薄薄一層。

  上下抿了抿，見顏色沒有那麼明顯，這才出客廳。

  客廳跟廚房都沒瞧見沈御京的身影，她偏頭往健身房瞅了眼，似乎聽到裡面傳來跑步的聲音。

  想著他這會是在運動，舒苒快步進入廚房，準備煮早餐。

  怕時間來不及，舒苒簡單煮了兩碗雞蛋面，按照沈御京的需求，特意給他煎了兩個雞蛋。

  關上火，她正準備端著面碗轉身時，餘光就瞧見脖頸上掛著毛巾的沈御京，正緩步朝她走了過來：「幹嘛呢？」

  他偏頭瞧了眼舒苒手裡的托盤，瞧見面碗上那兩個黃金煎蛋，嘴角牽了牽：「怎麼起來煮早餐了？」

  「就，醒得早，順便過來煮碗面。」

  舒苒見他還擋在跟前，不自在地出聲提醒：「你快去洗澡吧，不然面要坨了。」

  沈御京沒動，反倒俯下身，目光似笑非笑看著她：「舒小苒，你今天好奇怪？」

  舒苒咽了咽喉，捏住托盤的手收緊：「怎麼…奇怪？」

  沈御京目光從她精緻的眉眼掃過，最後落在她塗滿口紅的唇瓣，幾秒後，勾唇輕笑：「沒什麼，就，怪好看的。」

  丟下這句，他氣定神閒地轉身往房間走，不用去看，就知道舒苒臉肯定紅透了。

  能不紅嗎？

  大早上就來句土味情話，對於舒苒這種臉皮薄的人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舒苒端著托盤原地站了好半天，才後知後覺低下頭，事後，又羞赧地彎了下唇。

  好在吃麵的時候，沈御京沒說別的，兩人吃完早餐，便一同出了門。

  進入電梯，舒苒剛要擡手去按一層，手腕就被沈御京拽住：「瞎按什麼？」

  舒苒茫然看他：「沒，瞎按。」

  平常她也是這麼按的。

  「跟我出門，你還想走路去。」

  沈御京拉著她往後挪了兩步，握住她手腕的指尖也沒鬆開。

  舒苒悄悄垂眸瞥了眼，手腕沒動，壓著呼吸：「哦，知道了。」

  電梯很快就到了負一樓，出電梯時，舒苒隨意扯了個話題，打破這刻的沉默：「我打算買輛電動車，這樣上班方便點。」

  沈御京擡腳的步伐倏地停了下來，擰眉看她：「你有老公，買什麼電動車。」

  「……」

  舒苒不解，買電動車跟老公有什麼關係。

  沈御京瞧她一臉狐疑的模樣，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車庫還有輛車閒著呢，你開去上班不行？」

  舒苒定定望著他收回的手，遲疑開口：「可我，不會開車。」

  從她爸媽車禍去世，她就沒想過要考駕照，認為步行最安全。

  沈御京微挑了下眉，似乎明白什麼，緘默片刻，稍稍俯下身與她目光平視：「舒小苒，要不你說句好聽的。」

  舒苒眨眼，有些不懂：「然後呢？」

  沈御京嘴角勾了勾，起身時，擡手很自然把她臉頰的碎發別到耳後。

  溫熱的指尖擦過她耳廓，麻麻的，還有點癢。

  舒苒身體不可控地往後退了幾分。

  沈御京慵懶地站在一側，微低著頭，拖著聲調道：「然後，我免費當你的司機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