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沈御京剛開完一個視頻會議，閒暇時，正悠哉悠哉喝著奶茶，突然聽到舒苒這話，差點沒被那顆珍珠噎住。

  他震驚了好半晌，挑眉出聲：「舒苒，是你本人嗎？」

  一股腦說完那番話，舒苒也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緩了會兒，才說話：「嗯，是我。」

  話落，沈御京那邊反倒陷入了沉默。

  其實舒苒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若是有人跟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會覺得不可思議。

  舒苒儘量在腦中想好措辭，試圖說服他：「就是我奶奶得知我分手，心情有點難過，可她年紀大了，又剛做完手術，我不想讓她擔心，一時口快，就說新找了個男朋友。」

  她停頓了下，像是難以啟齒：「所以，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沈御京似乎理順了她的意思，把手中的奶茶放置桌上，身體鬆散往椅背靠去，唇角輕扯：「噢，明白了。」

  舒苒握住電話的指尖收緊，靜靜等待他的答案。

  

  「那我這樣豈不是很吃虧？」

  意料之中的話，舒苒倒是沒太過驚訝，淡然道：「我知道這種事對你來說是有點不公平，要不這樣，下次你需要我幫忙，不管什麼事，我都答應。」

  怕他會有心理負擔，舒苒解釋：「不需要很久，你只要過來看一眼我奶奶，之後應該就不用麻煩你了。」

  等奶奶身體徹底恢復，她再找藉口說分手，到時候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反正他們不在一個城市。

  「什麼都行？」誘惑很大，沈御京覺得可以考慮。

  「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舒苒思考了下，又低聲補充：「若是犯法的事，我可能會拒絕。」

  「……」

  沈御京被她這話氣笑：「我還沒活夠呢，犯什麼法。」

  不等舒苒開口，他先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林淮？」

  舒苒以為他是要問自己的工作日程，誠實告知：「我周日那天回去，周一能準時上班。」

  「行。」沈御京指尖輕敲著桌面，懶懶應聲：「我那天去接你，順便去看你奶奶。」

  舒苒愣了下，沒想到他能爽快答應，似是有點不敢相信，再次確認：「你是……同意了嗎？」

  沈御京輕笑了下，語氣有些拽：「舒苒，能問問，你為什麼找我嗎？」

  李樂彤的話猶如在耳，舒苒也覺得她評價得沒錯，便沒多作思考，順著她的話口述：「你長得帥，還有錢，我們又是高中同學，也算知根知底，所以配合起來會比較方便。」

  眼神很兇，看起來很不好相處這樣的話，舒苒選擇暫時略過，求人辦事，貌似都愛聽好話。

  果不其然，她這話落下，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笑。

  舒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見事情搞定，也不好再打擾他，正要跟他說再見，沈御京的聲音再次傳來：「嗯，你描述得很準確。」

  舒苒眨眼：「……」

  「畢竟像我這麼帥的，也確實找不出來了。」

  -

  周日一早，舒苒就收到沈御京發來的信息，說他已經在來鄔桐的路上。

  舒苒看到信息，已經兩個小時後，不清楚他到哪裡了，只誠意感謝：【謝謝，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給我發信息，我下去接你。】

  可能開車不方便發信息，沈御京一直沒回。

  李靜芳見她盯著手機不吱聲，偏頭問：「苒苒，你那個男朋友是今天過來嗎？」舒苒回神，忙收起手機：「嗯，過來看你，順便接我回林淮。」

  自從跟沈御京達成協議後，她就把他的基本信息告訴了奶奶，也是希望他過來的時候，不會被詢問出破綻。

  「嗯，那他想得還挺周到。」

  李靜芳叮囑：「你回去就安心工作，我這邊不用你操心，有你大伯他們呢。」

  舒苒乖巧點頭：「奶奶你要遵守醫生說的話，不能讓自己累著，飲食以清淡為主，還有，不能再帶鵬鵬了。」

  鵬鵬是她堂哥的兒子，平時是奶奶照看得多。

  這話好巧不巧，正好被過來送飯的陳淑群聽到，瞬間不樂意了：「苒苒，你當姑姑的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我有事忙不過來，要媽幫忙照看一眼，能出什麼力。」

  舒苒沒覺得心虛，語氣反倒強硬：「那也不行，奶奶出院還需要休養。」

  雖然奶奶現在是跟大伯一家住，但她每月還是會出奶奶的生活費，並沒有占他們便宜。

  陳淑群咦一聲，還沒開口就被李靜芳喊住：「好了，你送完飯就走吧，下午再來接苒苒的班。」

  「接班？」

  陳淑群看了眼桌上的那幾個袋子，扭頭問舒苒：「你下午要回林淮了？」

  舒苒點頭，便沒再說話。

  就在這時，她放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看到是沈御京電話，急忙站起身：「奶奶，他到了，我下去接一下。」

  陳淑群看著舒苒急匆匆出了病房，一回頭，就見老太太低頭整理衣服，眼眸動了動，好奇問：「媽，誰要來？」

  李靜芳擡眸睨了她一眼，避免她口不擇言，提前告知：「苒苒新交的男朋友，等會兒你少說兩句。」

  陳淑群瞠目：「……」

  她什麼時候跟翟穆遠分手了？

  舒苒剛跑出醫院大門，就看到路邊那輛熟悉的庫里南，而男人正倚靠在車前，低頭看手機。

  一身西裝革履的打扮站在那裡，好像冬日冷感的陽光，慵懶而淡漠，此時橙光傾斜在他側臉上，襯得五官清冷俊逸，矜貴又疏離。

  舒苒擡步走近，快到他跟前時，沈御京擡眸看了過來：「還以為你後悔了呢。」

  舒苒不解：「嗯？」

  沈御京直起身，懶散地晃了晃拿著的手機，挑眉笑：「不接電話，不回微信，想臨陣逃脫？」

  被他這麼形容，真覺得自己這種行為有點像，不過，不應該是她怕他臨陣逃脫嗎。

  舒苒沒說，只解釋道：「不是，我怕在電話里說不清楚，想跑下來親自跟你說。」

  沈御京對她這話來了興趣，漫不經心地問：「哦，想說什麼？」

  「我們事先沒對過詞，我怕奶奶問出破綻。」

  舒苒仰頭，小心翼翼打量他臉上表情，試探道：「能說是你暗戀我很久，然後得知我分手，才主動追求的我嗎？」

  見沈御京直勾勾盯著自己，舒苒不自在地抿了下唇，知道這種要求可能有點過分，追求她不說，還編排出暗戀她的狗血劇情。

  可是只有這樣，才能符合她剛分手不久，選擇跟他在一起的邏輯。

  醫院大門有來來往往的人群，舒苒仿佛沒看到一般，緊張地望著沈御京。

  他眸色很深，看不出在想什麼，舒苒以為他會不同意，正想更改方案時，就聽沈御京說：「舒同學，請人幫忙還不忘占便宜。」

  「……」

  而後，他唇角虛勾，又把話圓了回來：「行，虧就虧吧，反正你占我便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

  舒苒仔細回想，她到底占過他什麼便宜時，餘光就看到沈御京手裡提著的禮盒。

  徐徐上升的電梯裡。

  舒苒不時低頭去看沈御京手裡拎著的東西，遲疑幾秒，開口：「回去你把單價發給我，禮品錢我出。」

  為了配合演出，這些東西理應是由她來買單。

  沈御京垂眸看了眼，又擡頭看她：「用不著，不假扮你男友，過來看你奶奶，我也不能空手。」

  舒苒不認同他這話：「不是的，如果不是我叫你過來——」

  話未說完，電梯抵達樓層，舒苒下意識閉上嘴，跟著他的步伐走了出去。

  不知為何，越往裡走，她心情越發緊張，反觀沈御京本人，淡定的模樣真是過來探病的。

  臨進病房時，舒苒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她下意識擡頭，就撞進沈御京的黑眸里。

  兩人無聲對視，他開口解釋：「這樣會不會逼真一點？」

  他詢問的聲音不大，正好兩人能聽到，舒苒剛要開口，餘光就瞥見朝這邊看來的奶奶和大伯母。

  停頓片刻，她反抓住沈御京指尖：「嗯，走吧，奶奶她們看著呢。」

  舒苒本以為會費口舌介紹沈御京，殊不知，他跟奶奶居然認識，而從奶奶口中描述得知，是她有次去明華高中找自己，因迷路正好被沈御京碰到，並熱心帶奶奶找到了她。

  望著聊得熱絡的兩人，舒苒腦中亂成漿糊，為何她不記得這段。

  「奶奶，現在才來看您，您別見怪。」

  沈御京說話謙遜，態度真摯且誠懇，讓舒苒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人。

  李靜芳嘴角始終掛著笑容：「怎麼會，要是苒苒不說，我都不知道你們竟然在一起了。」

  聞言，沈御京擡頭看了眼舒苒，眼底笑意柔和：「是我覺得時機不對，就沒讓小苒告訴您，畢竟奶奶您剛做完手術，需要靜心休養，不易操心別的事。」

  「哎呦，我要知道對方是你，肯定放心。」

  李靜芳對這小伙子印象不錯，熱心腸不說，人還細心，記得扶她上樓梯，都要提醒她注意台階。

  現在再看見他，不管是外貌，還是人品，看著都比那個翟穆遠強百倍。

  舒苒這期間也插不上話，倒是注意到大伯母的目光，不時打量沈御京的穿著，但她這回話不多，想來是奶奶提前叮囑過。

  聊了會兒，李靜芳怕耽誤他們回林淮，催促：「小御，你跟苒苒趕緊出發吧，晚點該堵車了。」

  沈御京偏頭瞅了眼舒苒，意思看她。

  舒苒見事情沒敗露，並且完成得很順利，笑著上前：「奶奶，那我們走了，你要好好吃飯，記得不能勞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打電話，不要一個人硬撐，晚上蓋被子——」

  「知道了。」

  李靜芳嫌棄她嘮叨，笑著趕他們：「快走吧。」

  -

  舒苒坐上沈御京副駕駛，身體這才放鬆下來。

  沈御京聽到耳邊傳來舒氣聲，使出輔道的同時，偏頭看她一眼，嘴角噙著笑：「怎麼比高考還緊張。」

  舒苒系好安全帶，誠懇點頭：「嗯，我第一次幹這種事，有點心虛。」

  沈御京望著前方紅綠燈，挑眉出聲：「誰不是第一次。」

  聽到這話，舒苒眸色微頓，回想到他在病房說話遊刃有餘，逗得奶奶哈哈大笑的畫面，低聲嘀咕：「你看著倒是不像。」

  沈御京像是沒聽清，又問：「你說什麼？」

  「……」

  舒苒以為他要發火，默默閉上嘴，扭頭去看窗外，隨意扯了個話題：「我們快走吧，晚上進林淮會堵車的。」

  沈御京扯唇嗤笑了下，目光從她身上收回，轉動方向盤進入快速道。

  舒苒見他不再追問，暗暗鬆了口氣，腦袋靠著椅背，偏頭去看窗外。

  興許是這段時間思緒緊繃，也沒怎麼睡好，這會兒放空後，困意襲來，沒一會兒就沉睡了過去。

  沈御京聽著耳邊傳來清淺的呼吸聲，扭頭看了眼，緩緩放慢行駛速度。

  舒苒這覺睡得很熟，若不是耳邊有熟悉的聲音傳來，她還能睡，大概是內容太精彩，她朦朧般睜開眼。

  「沈御京，這次過分了啊，人家姑娘在咖啡廳等了你一個小時，你人又飛哪去了！」

  沈御京察覺舒苒已經醒了，並豎著耳朵聽聲，嘴角輕掀：「有點事，忘了。」

  「你能不能換個藉口，每次相親都用一個說辭，膩不膩？」

  「膩。」

  沈御京不以為意地笑了下：「媽，我真有事，不跟你說了。」

  擡手點了掛斷鍵，沈御京瞥了眼再次閉眼裝睡的人，拖著慢悠悠的調子開口：「裝睡不累？」

  「……」

  舒苒沒想到被他抓個正著，尷尬坐起身，訕訕說了句抱歉：「耽誤你去相親了。」

  沈御京扯唇：「沒事，下回我媽還能安排上。」

  舒苒沒料到他也會面臨家裡的相親，有些同情，又為他惋惜：「那還挺可惜的。」

  沈御京回頭看她：「？」

  「能苦等你一個小時的女孩，想必性格不錯。」

  舒苒覺得像沈御京幹什麼都沒耐心的人，應該能與這位素未謀面的女孩合緣：「所以，你們錯過一個相識的機會。」

  沈御京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轉頭落在前方路況，許久後，冷笑一聲：「你還挺會為人著想。」

  「……」

  舒苒聽出他語氣里的不悅，後半路程愣是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直到車子抵達翠圓小區，舒苒解下安全帶：「謝謝你今天的幫忙，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見他不說話，舒苒彎唇笑了下，側身拉開車門，擡腳下車：「也要謝謝你送我回來。」

  說完這句，她徹底關門離去。

  只是沒走兩步，車窗降下，沈御京開口喊道：「舒苒。」

  舒苒腳步停住，回頭看他，就見沈御京唇角散漫勾起，路燈從他頭頂灑下，那雙深眸里映著幾許星光：「正好，幫我個忙。」

  「什麼？」

  「幫忙結個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