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雙人修羅場)「只怕尊主會後悔。」
2024-09-13 22:05:39
作者: 白不雲
第七十六章 (雙人修羅場)「只怕尊主會後悔。」
只想要一開始的絞絲鐲?
一聽到這句話,林秋讓的眼睛亮了亮。
他從儲物戒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錦玉盒,竟是需要施咒打開的高品靈器,祁遇在裡面看見了絞絲鐲,雖然還是有很明顯的裂縫,大抵拿起來就又碎成幾瓣了。
「有、有的……這是我在尋你這六年的同時不斷完成任務,用功績同宗門換的守玉盒,很養玉的……再能幾年說不定就好了……」
先前托人去尋,只能找到幾塊碎片,拼不成這個樣子。
但林秋讓的六年不是什麼都沒能做成的六年。
他捧著盒子,小心翼翼的往前探。
盒子散著螢光與淡淡的香氣,裡面躺著個滿身創痕的玉鐲,脆弱無比,也有很多缺口,但散著比盒子更為明亮的光,如同夜晚懸掛在天邊的皓月,又摻了漂亮的淺青色,試圖驅散空氣中所有霧氣。
「我找到了的……」
林秋讓像個求表揚的孩子,他眼睛紅紅的,皮膚白白的,眼裡好不容易才裝上期盼,聲音難掩哽咽,「祁遇,我找到了的……你要的,一開始的絞絲鐲……」
「現在……可不可以回去?」
他太想祁遇變成之前的樣子了,這點誰都改不了,這是他生命里的空缺,只要是能留住的家人,他一個也不想放過。
從來沒有放棄過。
哪怕只是假惺惺的說要做他爸爸媽媽的人,最後將他丟在荒郊野嶺,開著汽車掀起塵灰越駛越遠時,他也沒有一次不是追上去的。
哪怕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他已經多少次清楚的知道雙腿趕不上四個輪子,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真的又怎樣假的又怎樣?他固執的深陷在一個怪圈裡,不願意走出來。
祁遇定定的看著那個絞絲鐲,漆黑的瞳孔中終於染上稀碎的光亮。
林秋讓的心緒終於安定了些。
祁遇還是將他當做哥哥的,怎麼可能一點感情也沒有?
他們之前那麼好……
林秋讓顫抖的手也平穩了,將盒子舉得高高的。
「祁遇……我們……」
他正喊著,聲音戛然而止,眼見一股黑氣撞了過來,閃避不急,手中的盒子被大力掀翻。
噼里啪啦,盒子砸在了堅硬的黑石地上,玉鐲也落了下去。
毫無意外碎成了幾瓣,壞的不能再壞,一地的碎粉。
光芒瞬間微弱了下去。
林秋讓覺得被砸在地上的不是什麼鐲子,分明是自己努力拼回去千瘡百孔的心臟。
他面色一白再白,身形搖晃幾下勉力撐著柱子站立,等頭腦不再昏闕了,才彎腰去撿,將玉白的指頭割的滿是細痕,點滴血珠滲出,染紅了碎裂的玉鐲。
「你撿幾次,我砸幾次。」
林秋讓的身形猛然頓住,雙手無意識的用力,碎片就這麼嵌進他皮肉里,血珠滲的更厲害,染紅他潔白的手腕和袖子。
心口更疼了。
他低著頭一言不發,咬著牙抱著盒子,碎片一點一點放回盒子裡,小心翼翼的,最後再取下插在自己掌心的碎片。
「……沒關係,這是原來那個,養的久一點……六年……十年……養更久……還會變回去的……一百年總行了吧……」
「這個盒子養好過很多玉……是師姐告訴我的……」
林秋讓一手抱著玉盒,一手抓著小貓,兩隻手紅彤彤的。
血珠往下落,他的眼淚也往下落。
在弟弟面前哭很丟人,他就低著頭,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不讓人看見自己滿臉淚水的臉,似乎這樣就能更有尊嚴。
六年?
十年?
一百年?
……這個身體哪裡活的了這麼久。
本來師姐說再放兩年就會連縫隙也消失不見。
至少那時候他還活著,至少還能戴一次弟弟親手雕琢的這個玉鐲。
現在沒機會了,換回本來的那具身體就更沒機會了。
林秋讓想著,幾乎有些絕望了。
「林秋讓,我說了。我只要一開始那個——完好無損的絞絲鐲。」
「這就是一開始那個……」
「可他已經碎了。我能親手捏碎一次,這是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第四次。」
祁遇擡起手,黑氣在他的掌心繚繞,他眼裡冰冷,嘴角挑起,「這裡是魔族的地牢,我一個被魔氣沾染之人在這裡再正常不過。捏碎鐲子不過是隨手的事,想出去我也隨時可以出去,不需要你假惺惺的說帶我出去——」
「還是說,你就這麼想當救世主?」
他笑的寒涼,陌生,疏遠。
擡起手的那團黑氣卻不僅是徵兆著能將絞絲鐲捏碎,而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在這裡殺死林秋讓。
意識到這一點,林秋讓覺得祁遇手心裡的不是魔氣,而是自己的心臟,慢慢擠壓揉搓,釀出酸楚血漿,將他眼中的希冀揉滅,出聲的勇氣和力氣都幾乎殆盡。
「你要是想當哥哥,就去求方知有,別再這搖尾巴了,沒有用。」
「怎麼才有用?」林秋讓聲線很不穩,很嘶啞,「你要我怎麼做?」
祁遇的瞳孔一黯再黯,黑暗中恍然傳來一聲低低的笑意。
「還是有一種搖尾巴的方式,不過你大抵不會鬆口……也不會做。」
「……什麼?」
「脫光衣服,搖尾巴,被我*。做得到麼?」
祁遇說著,笑的輕佻又陰暗,仿佛變了一個人,從先前滿身鋪滿光亮到如今渾身黑氣繚繞,如今看去,竟比真正的魔族尊主玄梟還要恐怖三分。
林秋讓整個人瞬間靜了下來,就連手中拿木雕小貓都變得尤為沉重。
被砸了滿身污言穢語,他現在倒是用通紅的眼睛直直的看著祁遇,恍惚又無措,仿佛正在地獄夢遊。
祁遇並不鬆口,雙目已經沒了眼白,全是大片的黑,如同失了神志的惡魔,下一瞬魔氣朝著林秋讓涌去,而後緊緊鎖住林秋讓的咽喉,將人從地面提起。
林秋讓還在緊緊抱著那玉盒,抓著手心的小貓。
直到鼻腔里的空氣幾乎被盡數奪走,眼前恍惚,身上失了力氣,他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了,卻還是緊緊抱著玉盒。
他不能砸,一次也不行。
陷入黑暗前,腦中也只有這一個想法。
-
漆黑的地牢依舊沉冷,地面上卻又碎屑在散著光,最大的地牢之外,掉落了只木雕小貓,還在晃動。
撿起這隻小貓的人是玄梟。
玄梟挑著眉,大指和食指捏著小貓晃了晃,嘴角挑著笑意,赤紅的眼中風雨欲來,明顯透露著被挑釁亦或是獵物被搶走的不悅。
「這破東西是你的?」玄梟大跨著步子越過結界囚欄,攤開掌心,又漫不經心問一遍,「你雕的?」
祁遇此時也正站著,眼裡沒什麼溫度,瞧了瞧那貓,「我雕的,但我不要了,怎麼?你喜歡?那就送你了。」
玄梟瞳孔閃過一道狠厲的暗芒,手心的木雕小貓在剎那間化為碎屑。
「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是本座自己想不明白一些事,如今想明白了。」玄梟擡起手,將碎屑灑落在地,「也算不得想要,想要的話本座該把『它』留著,而不是將『它』化作這樣一堆臭烘烘的碎屑。」
「不想要,卻和魔族眼中卑劣的人族合作,你不覺得自己所說所言並不相符,實在可笑麼?」
「想要又如何?不想要又如何?一隻小貓而已,本座若是喜歡,真真假假千千萬萬,總有人雙手奉上,倘若我偏就是喜歡這隻,上天入地也尋破鏡重圓之法,將『它』變回原來的模樣。」
「可惜世間並無破鏡重圓之法,只怕尊主未來會後悔。」
「就算本座會後悔,也有人會在本座之前。」
你一言我一語,二人之間只是平靜的交談,卻暗潮湧動,每一句言辭的碰撞都像是兩股不可調和的激流在衝撞。
祁遇眼中的黑氣消散,一雙眸子恢復清明,指節微動便將手中鐐銬擊落在地,「尊主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徹底將我強留在此處,這樣廢物的牢籠可攔不住我。」
「啊……差點忘了。尊主接下來一段時間大抵會很忙碌,理應很難再追回溜走的小貓。」
祁遇笑了笑,眼中滿是藏不住的邪佞與殺氣,「那蛇一人你或許招架得住,如今你能站在這裡好好說話,分明是並未將我那活閻王褚夕師兄放在眼裡,日後怕是會摔大跟頭。」
「本座能將他們放走自有本座的道理。沾染了魔氣便如此為本座憂心,已然開始擔心本座走路摔跟頭,倒是一個好手下。」玄梟微微挑眉,「你已算我魔族人,本座為何要關你?你若是想離開,自己離開便是,放肆去人間殺戮。」
祁遇沉默下來,端不住笑意,只剩下徹骨的寒冷。
玄梟也只拍著手,似乎手中沾染了多骯髒的東西,噁心至極。
他揮袖驅散瀰漫在潮濕空氣中隱隱的檀香、藥香、茶香,實在叫他噁心到反胃。
「小騙子。」
手中那小貓的形狀歷歷在目,他先前竟可笑到以為這小貓是他,以為林秋讓在等他回來。
如今才明白, 這小貓所代表的,竟然只是區區一個被魔氣沾染的廢物。
追不回溜走的小貓?
玄梟嗤笑,眼中滿是凌厲的瘋狂。
那就看看……
小貓最後會被關在誰精心打造的囚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