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不愛他，他不過是我的玩物

  第六十四章 我不愛他，他不過是我的玩物

  死了？

  林秋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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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死的……

  手臂上有一條很長的傷口……

  癒合不了……

  爬滿了屍蟲……

  方知有跌跌撞撞的衝出華鎮峰，滿腦子已經不知在想什麼了，他緊緊攥著手中的鞭子，想從上面得到一絲撫慰，可是沒有，他握的越緊，林秋讓倒在一堆屍體中慘白的樣子就越清晰。

  他的心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不安幾乎要衝破他的胸膛直直撞出來。

  「**……不能……嗬……林秋讓……你敢自己一個人……死了試試……」

  天空驟然翻滾起來，深冬的雨和雪一起從茫茫的天空中砸下來。

  方知有腳步一頓。

  不知怎的腦中浮現出林秋讓孤零零淋雨的畫面，登時心口像是被千萬根細密的針扎了一般抽痛。

  「……*的……所以當時讓你來我身邊……為什、為什麼不來……」

  他胡亂的摸著濕漉漉的身上，神志終於清明了些。

  得去找林秋讓，得去找他……趕緊把他接回來……

  一個人淋雨……

  身體爛成這樣……

  又要生病了……

  「主上！這樣的天氣怎可御物？！您要去哪？！」

  「主上！主上！等等！」

  「您怎可獨自一人離開華鎮峰？！」

  方知有此時只覺得這些聲音心煩意亂，他正要施展御物之法，便被人緊緊扣住手腕。

  他下意識甩開，竟將那人甩的倒飛出去。

  「嘶呃……主上……」

  那人摔了一身泥污，很快爬了起來，她看著幾個異族已將自己的主上團團圍住，這才沒有上前。

  所有圍過來的人都有一雙藍色的瞳孔，卻不是那麼純粹好看的藍，有深有淺，甚至有的是黑瞳之中帶些藍。

  無一例外，全是異族。

  「讓開。」

  方知有抹了一把臉，雙目已經染了紅色，格外鮮明，他大聲重複一遍：「給我讓開！」

  「主上，您這又是何必？」那被甩飛出去的異族雙目含淚，「雷雨天怎能使御物之法？是要遭雷劫的！要是連您都不在了，我們異族便沒有復興的希……」

  「關我屁事，讓開！」

  另一位異族人眉宇深深皺起，無奈勸道：「主上……您怎可對阿芙這樣說話？阿芙對您的心意誰人不知？這些年來她為了您做了多少您也都該看在眼裡……」

  「狗*的……」方知有暗罵一聲，長鞭飛舞，在泥地中抽出一條長痕，「我說了……給我讓開！！！」

  「是您親手打的他！」叫做阿芙的異族神色激動起來，「您不是不知他身子虛弱，六年前您便感知到他身上的死氣了！」

  「……我實在是不知您到底在耍什麼脾氣，讓我們去尋延長壽命仙藥的是您，讓我們尋找封住鞭上他血液的是你，可抽他鞭子的也是您……」

  阿芙眼含淚光，擡袖擦了擦臉，還是說道：

  「您不是知道……那一鞭子是他不能承受的嗎？」

  「倘若他真的死了……您去尋他又有什麼用？」

  「放**的狗*……」方知有神情陰鬱，眼裡閃出幾分暴怒的寒光，卻有些失焦：「我打的是他的手臂……不會死……他不會死！！！」

  「那您現在要去哪？！」

  「我要去找他！」

  方知有發狠的大吼，脖頸處凸起的青筋格外顯眼。

  「我要去亂葬崗帶他回來……」

  阿芙的面色冷了下來，擡手擦去眼角的淚珠，與方才柔弱的樣子判若兩人，她寒聲道：「您也說了是亂葬崗，那裡全是死人，他也死了。你去了也救不回他。」

  方知有死死盯著她，「他還活著。」

  「主上，您別再騙自己了。」邊上的異族也應和道，「您就算去了，天下亂葬崗數也數不清，你要去哪找他？就算您找到他了，又怎麼救他？異族得天幸寵，可那只是個人類，您早知他要死了，只不過提前了而已。」

  「那我就一個一個的翻，一個一個的找。」

  方知有猝然握緊手中的鞭子，耳邊滿是嗡鳴聲，也不知道自己面上的雨水這般酸澀，到底是何物，「他不會死，就算死了，我也從地府將他搶回來——」

  阿芙說：「主上，您不能去。」

  方知有已然做好決斷，便就不想再與他們糾纏，緊握著的長鞭終於再次隨著寒風舞動，劃出一道又一道銳鋒利至極的弧線，將圍住自己的異族逼退。

  正打算念咒，周遭暗芒閃動，無形的法牢層層疊起。

  擡眼看，是阿芙在施展陣法。

  「主上，您不能將心思放在那個凡人身上，他死了是上蒼的意思，但我們異族還存在，我也還活著。」阿芙眸中閃過一絲妒恨，「站在您身邊的人只能是我，而不是這樣一個臭烘烘的凡人，上天曾有指引，唯有你我，能帶領異族走向真正的復興。」

  下一刻，咔嚓一聲，方知有一拳惡狠狠砸在了那無形的屏障之上。

  「你也配——」

  他透過那道裂縫死死盯著阿芙，渾身的力道朝著砸在那屏障上的拳頭涌去。

  咔嚓、咔嚓。

  不斷的碎裂聲響起，不僅是那法牢的碎裂聲，還有骨頭的碎裂聲。

  法牢轟然碎裂，施咒人被禁陣反噬，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滿目震驚的看著方知有。

  這可是禁陣……便……是元嬰期大能都很難攔住……

  可方知有……就這麼一拳破陣……還能從禁陣中大跨著步子走出來……

  他們看向方知有的拳頭，已經砸到畸形，斷裂的骨頭刺穿他的皮膚，血液順著指頭一滴一滴被雨水沖刷下來。

  「您……您非要……」

  方知有循聲，最後看了一眼那群異族。

  「不殺你們，是因為你們與我是同族。但下不為例，僅此一次。」

  「倘若再攔，今日在此處，我便親手將異族這個種族，抹的乾乾淨淨。」

  「你們喊我一聲主上，便要知何為尊卑，怎敢不知廉恥的來攔我……」

  阿芙不甘心的跌坐在地上，指節用力划過泥濘的泥地，「……為什麼？您愛他？」

  方知有的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句話：「我不愛他，他不過是我的玩物。」

  「——哪怕只是玩物，生死也只能由我掌控。」

  -

  魔界。

  驚雷震耳欲聾，林秋讓整個人被嚇了一跳，縮在左涯懷裡沒敢動，怕給人笑話。

  左涯察覺到懷中人的瑟縮，果真是笑了一聲，又是擡起握著傘的手給人拍拍背，笑哄：「不怕不怕？」

  林秋讓不說話，依舊將腦袋埋在左涯肩上，自顧自生悶氣。

  自打他跳上左涯懷裡，左涯就沒打算放他下去，抱著他逛集市購置物品，叫好多人笑話他，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一乾二淨，還有好多小屁孩指著他說他長不大。

  從凡界到魔界，倒是魔界更丟人。

  林秋讓幾番懷疑護法這個職位有多牛掰，可他想了又想，以往看的小說都說護法是一魔之下萬魔之上的，確實厲害。

  於是一路來，都被魔族人當猴子一般觀賞。

  這下好了，錢沒了，臉也沒了。

  「啞巴了？」左涯玩味的勾了勾笑，蕩漾著痞氣，「還以為今日帶你出去會高興很多，沒想到回來還鬧彆扭。」

  林秋讓的聲音發悶，「……沒錢了。」

  「怎麼沒錢？拿這個去換。」

  林秋讓終於擡起頭，看見了左涯遞給他的東西。

  黑乎乎的一塊石頭，也不知左涯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竟覺得石頭能換錢，他又以為左涯逗他玩，擡手打掉了那塊小石頭。

  左涯果真又是笑，也並未停下腳步去撿這個石頭。

  倒是他們走遠後，林秋讓還能瞧見有一堆人朝著方才石頭掉落的地方圍上去，喊著：

  「尊主的賞賜！可以去人間遊玩了！」

  「屆時換出銀兩來，魔魔有份！」

  「就一塊！別搶了！」

  林秋讓又有些後悔了，認真的問左涯：「這種石頭是很稀有的石頭嗎？」

  「殿中所有桌椅全都是我無聊時用這石頭做的。」

  意思就是不稀有，那他們為何搶個不停？

  林秋讓又覺得可惜又覺得不可信，心中打起小算盤，想著日後去凡界了，便敲下一塊桌角來去噹噹看，他倒要看看能當多少銀兩。

  於是小心翼翼的看人眼色：「下次……什麼時候帶我出去？」

  左涯拍著他瘦削的脊背，摸到了凸起的骨頭，心中正有些莫名，便被林秋讓的話又逗的哈哈大笑：「剛回來就又想著出去？不是說沒有銀兩了？」

  「……逛逛也好，你沒看見凡界的風景比此處好看多了嗎？此處陰森森的，我不喜歡。」

  左涯腳步驟然一頓，「你不喜歡？」

  林秋讓又以為自己踩了超雄的逆鱗，悶著腦袋不說話了。

  轟隆隆——

  又是一陣電閃雷鳴。

  林秋讓猛然擡頭，這回不知為何心中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看了天空中那閃爍的雷電，心中不知為何浮現出方知有的身影。

  「雨突然下得好大……」林秋讓喃喃，目光呆滯的看著陰沉的天空，「不知道……害不害怕……」

  方知有怕雷雨天，便是總嫌棄他臭，雷雨天也要與他黏在一起的。

  其實見到褚夕的時候就想問了，但礙於左涯用目光催促，還是沒能問出口。

  他想問方知有還好嗎？

  有沒有好好吃飯？

  有沒有對長輩言語不敬？

  此時卻又多了一個想問的問題。

  雷雨天，他一個人……還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