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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休想

2024-09-13 21:17:43 作者: 雪恨

  第19章 休想

  瑟縮的女奴聽到聲音後明顯怔住,呆呆擡起頭,和易鳴鳶對上視線,「公主?」

  既然公主出現在了這裡,那她身邊的男人豈不是……服休單于!

  黎妍匆匆往易鳴鳶的方向看去,擋在她身前的確是一個有著明顯異族長相的男人,卻與傳聞中的服休單于外貌相去甚遠。

  短短几個呼吸間,她後背冷汗涔涔,幾乎要將裡衣浸透。

  

  莫非公主受不了大單于長相彪悍,早有諸多妻妾,不想與他耳鬢廝磨,又耐不住寂寞,想要疏解心中苦悶,所以與他人月下偷情?

  她眼中希望的火光霎時被澆滅,撞破這種秘辛的人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她趴在地上砰砰磕頭,語氣極盡卑微,「奴罪該萬死,自知不可饒恕,只求公主開恩,留奴一個全屍!」

  易鳴鳶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從程梟身後出來,趕緊上前兩步,放緩了聲音開口道:「沒說要殺你,別怕,夜深這樣深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先一五一十的交代上來。」

  說著悄聲觀察了一下程梟的反應,見他真的將處置的權力交給自己,高懸起的心頓時回落不少。

  她收回目光,自覺話語溫和,並無威脅之意,可轉頭發現那女奴嘴唇翕動,反而沒什麼開口的意思。

  約略台耐心不是很好,他單手將人提了起來,作勢要掰開女奴的嘴,「啞巴了?剛剛不是還挺能編的嗎?」

  「不不,我說!」黎妍揮開他的手,語氣急促,「那日幸得公主恩赦,我們一群奴隸得以留在這裡,您還派人給我們換了新的住所,送了衣裳穿,奴心中萬分感念,想找機會報答公主,但記得您說過不要身邊伺候的人,所以盼著能遠遠給您磕個頭道謝。苦等兩日,方才終於見公主終於出了門,這才跟了上來,並不是,並不是……」

  她嚇得涕泗橫流,一張還算秀氣的面孔上掛滿了淚珠,深知自己的生或死全在易鳴鳶的一念之間,膝行兩步,「但求公主饒奴一條性命,奴一定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若您擔心奴向服休單于告密,奴現在就把舌頭割了!」

  說著,她猛然站起身,右手伸向約略台腰間掛著的鋼刀,想要奪刀砍舌。

  約略台雖然在江南水鄉中住過很多年,後來又跑去了錦繡輝煌的大鄴京城居住,可少時在戰場上廝殺的經歷並沒有讓他的身手變差毫分,他冷著一張黑臉,手指張開呈爪,電光火石間就把人擒住了。

  他扯開黎妍的手,嗤笑一聲:「好鞍不會累馬,好頭羊也不會隨意殺人,你急什麼?割不割舌頭的另有決斷,先聽聽達塞兒閼氏怎麼說。」

  右賢王部曾經有奴隸,後來沒了,程梟不清楚是不是所有中原奴隸都會在主人發話前行事,但當場奪刀這樣的做法便是兀猛克還活著時都沒有發生過一例。

  他皺了皺眉頭,和約略台對視一眼,暗覺蹊蹺古怪。

  鋼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易鳴鳶對約略台點頭致意,後望了黎妍一眼說:「罷了,你也不是有意的,只要不把你看到的事情到處宣揚,今日就算是過去了,回吧。」

  她為了報恩,在帳外生等了兩天,出發點是好的,只是藏在樹後偷看的行徑有些令人難以接受。

  「謝公主開恩,奴絕不出去胡言,」黎妍目光微動,撲到易鳴鳶面前,戰戰兢兢,「請公主將奴帶在身邊,洗衣,縫補,倒夜香這些奴都能做,這樣您也能時時查問,方便多了!」

  她抖著肩膀,眼前的幾人中,坐於石上的男人身份不明,身後的黑瘦男人冷情冷性,能說動的只有易鳴鳶一個人,必須把握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於是她添了把火,快速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這匈奴的男人都不是好的,他們不僅常偷看我們洗澡,還會在夜間鑽進帳子裡亂摸,這跟當初在和親隊伍里有什麼兩樣?公主,求您了公主……」

  易鳴鳶訝然,竟還有這個隱情,她低頭考慮了一會,瞳孔微顫。

  匈奴男兒個個驍勇善戰,殺人如麻,若程梟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後與她翻臉,自己尚且不能自保,又有什麼倚仗去保護她們呢?

  思考間,肩上突然搭上一隻手,易鳴鳶察覺來人,目露出懇求,濕潤的眼睛望向程梟,鴉羽般的睫毛也因為摸不准他的心情而顫抖不止。

  「想帶回去?」

  「嗯。」

  這一眼過去,程梟心都酥了,昏聵得像個馬上就能把自己的疆土送出去的亡國之君,輕率道:「那就讓她當你的僕從,住在旁邊的一個小帳子裡,再支給你二十個人用。」

  黎妍得到恩准,渾身鬆懈下來,「謝公子成全。」

  「走吧,我帶你過去。」約略台仰頭飲下一口酒,長袖擦掉嘴角溢出的酒液,搓了搓山羊鬍說。

  待二人離開,背影縮小成兩個黑點,易鳴鳶心口發酸,她知道公主的身份總有一天會被拆穿,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程梟,我有話對你說。」

  用一個冒牌貨頂和親公主的身份本是萬無一失的,畢竟皇城之外,幾乎沒有人見過公主殿下,只是沒想到,在千里外的匈奴草原上,會有人認得她,並準確無誤的點出她是一個郡主。

  既然那個叫約略台的男人說得篤定,自己就沒有再過多遮掩的必要了。

  「我並不是公主,而是由陛下冊封的郡主,和親前才被加封為公主。和談之時朝中爭論不休,皇后不願送嫁親女兒,所以把我送了過來。左右你我二人並無夫妻之實,你如果覺得受到了欺騙,我即刻就離……」

  話還沒說完,程梟就張開雙臂將她整個人壓在懷中,且不說送哪個「公主」過來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八年的離別和苦澀相思讓他再也聽不得易鳴鳶口中說出哪怕一句妄圖離開的話語。

  「中原的皇帝是陰險的,我們早就猜到了他不會送一個真正的公主過來,郡主又怎麼樣,公主又怎麼樣?每個人都是一顆腦袋兩條腿,我們一起拜過天地,受過長生天的祝福,從此以後只有生死才能將我們分開。」

  背部和胸膛緊貼的姿勢讓他能夠很好的從顫慄的節奏中判斷易鳴鳶的情緒,她被拆穿後的跼蹐不安逐漸歸於平靜,程梟接著說:「你休想走,你要是生出這個念頭,我就把你捆起來,鎖一輩子。」

  此時已經更深露重,易鳴鳶低頭看向二人相貼的下擺,又擡頭望向繁星點綴的夜幕,她想也許世上真的有這樣不計後果的縱容和接納,還那麼巧合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我不要你愧疚,只要一個承諾。」

  隔著布料,程梟的體溫一點點傳到她的身上,意有所指的說。

  易鳴鳶掩去眸中閃爍的淚光,「無論什麼承諾,我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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