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醋桶

  兩個醋桶

  

  「你還沒叫嫂子。」

  宋宇承道。

  方青卓的心仿佛被捅了多少刀一樣的疼, 宋宇承從來沒承認過他這個弟弟，一直都是他單方面的叫哥。

  現在為了讓他對粒粒徹底斷了心思，不惜讓他管粒粒叫嫂子嗎？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大家都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要求。

  鄭文秀甚至還有些高興, 推了推發愣的方青卓,

  「青卓, 叫啊。」

  沒有人知道他的痛苦，沒人知道眼前的姑娘他喜歡了多久, 是他先認識的, 宋宇承才是那個後來者！

  壓住了滿心的憤懣和痛苦, 他聽到自己低聲喊了句,

  「嫂子。」

  男主竟然管她叫嫂子！

  要是從宋宇承這邊論的話, 他當然得這麼叫。

  所以金粒粒愉快地答應了，並「倚老賣老」地說了句，

  「青卓, 好久不見了。」

  方青卓...

  宋宇承忍不住挑起唇角，這丫頭怎麼這麼促狹。

  「好好好, 咱們一家人今天算是正式見面了。」

  宋志平欣慰地笑，這些年，他一直把方青卓當自己的親生兒子。

  因為宇承性格有點...冷淡，青卓溫和又討人喜歡，所以算起來他和青卓相處的時間還要更長點。

  現在宇承的對象竟然和青卓是一起下鄉的知青, 不正說明他們家人都有緣分嘛！

  所有人都笑意盈盈，只有方青卓一個人充滿了苦澀。

  宋奶奶招待著莊猛和胡亞玲坐，新鮮的水果零食招待莊小飛, 儼然是是把莊家人當成親家一般的對待。

  金粒粒和宋宇承坐在一處，宋宇承難得地拿了個橘子, 修長的手指剝開薄薄的橘皮，將剝好的橘子放到金粒粒手裡。

  金粒粒心安理得地接受著這種服侍，還不忘餵宋宇承一瓣。

  宋宇承還真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張口把橘子吃了進去！

  真是一點都不避人啊！

  大人們噙著笑偷偷看著，也不說破，宋老太太更是高興，頻頻讓著莊家一家三口吃東西。

  所有人都在談笑風生，只有方青卓一個人心如死灰。

  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格格不入的感覺，他融入不了其他人，他是個外人。

  恍惚間，他突然有種錯覺。

  往年過年時的宋宇承是不是也像他這樣？

  一個人坐在人群外，一言不發。

  可那時他明明是這人群里的主角啊！

  「準備吃飯了！」

  孫姨從廚房衝著客廳喊。

  「咱們去餐廳吃飯吧！」

  宋老太太起身招呼道。

  所有人站起身，陸續往餐廳走。

  宋老太太不愧是見過世面的，把莊家人招待得極好，連胡亞玲這樣愛挑理的人，都覺得如沐春風。

  這頓飯吃的非常成功，莊小飛和莊猛不說了，自然是連連誇讚。

  就連胡亞玲都吃的擡不起頭，心裡第一次暗贊狗男人和傻兒子也有英明決策的時候。

  來宋家吃飯確實比在家吃食堂好多了！

  宋志平雖然自詡是文化人，但跟莊猛這個大老粗竟然意外地談得來。

  他拿出了珍藏的好酒，和莊猛對飲，書畫經史和排兵布陣驢唇竟然也能對得上馬嘴。

  宋老太太跟胡亞玲談起婦女工作來，竟然也十分有見解。

  讓胡亞玲受用頗深，甚至有些想拿筆記下來，以便日後參詳。

  剩下就是宋宇承、金粒粒這些不喝酒也不聊天的了，他們迅速吃完飯，變得無所事事。

  莊小飛不能閒著，只要是一閒下來就要鬧事。

  宋宇承深知這一點，所以趁著莊小飛已經開始坐不住的時候，出聲道，

  」家裡有煙花和鞭炮，放不放？「

  」放！」

  莊小飛一桿子站起來，興奮地跟著宋宇承去儲藏間搬鞭炮。

  孫姨也愛熱鬧，屋裡吃的吃，嘮的嘮，沒她什麼事，乾脆也跟著宋宇承、金粒粒他們一塊過去。

  好幾盤鞭炮和小墩煙花被搬了出去，莊小飛樂的什麼似的，非說要把盤鞭都卸下來一個一個的當小鞭放！

  還是宇承哥家好，別人家有一盤鞭留著過年放都不錯了，宇承哥家這麼多盤鞭，真是夠他不知道放多久。

  沒一會兒，餐廳里的人就聽到外面院子裡傳來的劈啪聲，喜慶的很。

  宋志平看了眼默默坐著的方青卓，

  「青卓，別陪我們了，你也去跟他們一起玩兒！」

  宋志平都這麼說了，方青卓也不好再坐著了。

  他在幾個大人的目光中慢慢站起身，勉強笑著道，

  「那我就出去了。」

  宋奶奶笑，「去吧去吧，跟他們一起玩兒去吧。」

  鄭文秀也欣喜地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心想兒子回來了就是好，志平和老太太對青卓是真不錯，連帶著對自己好像也沒前段時間那麼厭煩了。

  方青卓的腿跟灌鉛了一樣，他根本就不想出去，不想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畫面。

  可他們都在身後看著他，他不能不去，他沒法說理由。

  屋門推開，寒冷席捲面門，院子裡莊小飛的尖叫聲更加明顯，還有孫姨的笑聲。

  她和宋宇承竟然不在。

  方青卓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理，他不想看到他們兩個，可真的沒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想他們幹什麼去了。

  「我哥和...嫂子呢？」

  頓了一下，他問孫姨。

  「回屋看煙花去了，小飛在這放，他倆回樓上看，效果好！」

  燦爛的煙花金光四濺，莊小飛興奮地尖叫著，在點點火花中跑來跑去。

  這璀璨的焰火確實漂亮，但方青卓卻一點欣賞的心思都沒有。

  他們回屋了...

  他們在幹什麼...

  腦子裡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著這些事，不管他怎麼控制自己，都做不到不想。

  不知什麼促使著他轉頭進屋朝樓上走，他知道這樣不好，這樣不對，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二層、三層...

  他一級級台階往上走，終於走到宋宇承住的三樓。

  宋家這第三層一直都是宋宇承在住，這裡寬敞漂亮，他從小就喜歡。

  小時候他就說想搬到三層來，哪怕他委屈的都哭了，一直寵著他的宋爸也沒敢答應讓他上來。

  後來，他還偷偷上來玩過，偷偷進了宋宇承的屋子，躺在宋宇承的床上。

  之後再收拾成沒人來過的樣子，偷偷離開。

  可也不知道宋宇承是不是在這屋裡安了眼睛，每次他都會被發現，然後狠狠地收拾過他幾回後，方青卓就再也不敢上來了

  從那時起，方青卓似乎就明白了，他和宋宇承永遠都不一樣。

  宋爸就是再寵他，他也姓方。

  就如同這宋家三樓一樣，只要有宋宇承在一天，就是他永遠不能肖想的地方。

  說起來他已經好久沒上來過了，即便是知道，如果被宋宇承發現了，會有怎樣的後果，他還是忍不住要上來，他控制不了。

  宋宇承和金粒粒在窗前看著樓下。

  小飛算是玩瘋了，笑聲和尖叫聲在三樓都能聽到。

  一簇簇的煙火綻開，火樹銀花，漂亮極了。

  金粒粒不由看呆了，一瞬間恍惚回到現代。

  「哪裡弄的這麼多煙花啊？」

  金粒粒忍不住問。

  「鞭炮廠給我留了點兒。」

  往年他都不要，過年是他最不高興的時候，哪有心情放這個。

  但今年他主動找鞭炮廠留了點庫存，他想著她一定喜歡。

  金粒粒當然喜歡了，在現代時候，每年過年她都要去看煙花表演。

  本以為今年是看不到了，沒想到竟然也能看到！

  雖然不如現代的華麗漂亮，但過年的氣氛拉滿了，這才是過年的正確配置啊！

  窗外的煙花映的屋裡一片光亮，她的臉比窗外的煙花還漂亮。

  「開心嗎？」

  宋宇承問。

  「開心啊！」

  金粒粒笑靨如花，本以為會是最平淡的一個新年了，沒想到能和這麼多人一起過，還能看到這麼漂亮的煙花，怎麼不開心呢？

  「你呢？開心嗎？」

  金粒粒問。

  她記得曾經和他聊天，他說過最不喜歡過年，因為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宋宇承的臉上顯出淡淡的笑，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開心。」

  因為有她在身邊，所以很開心。

  還沒等金粒粒高興，就聽他淡淡加了一句，

  「尤其是聽到別人叫你嫂子的時候。」

  聽了這聲嫂子，就連方青卓喊他哥，他都沒那麼難受了。

  金粒粒...

  這人！

  她看著他的側臉，表情還是淡淡的，心裡不知道多得意吧！

  她也是在他拉著她，非要讓方青卓管她叫嫂子的時候，才驚覺男人不管多深沉，骨子裡都住著一個少年，占有欲爆棚。

  她忍不住逗他，

  「哎呦喂，怎麼這麼酸啊，某些人的醋桶又打翻了？」

  被這麼調侃，宋宇承的臉有些紅，還竭力做聽不懂一樣，不肯承認。

  「誰吃醋了？他也配讓我吃醋？」

  金粒粒不說話，只上下盯著他，露出調侃的笑，直盯得宋宇承惱羞成怒。

  男人狗起來還不如一條狗呢，惱羞成怒的男人尤其是。

  宋宇承乾脆放賴，一把把滿臉得色的姑娘拉進懷裡，對著她的唇就是胡親亂咬，直把人親到腿軟才鬆口給她一口氣，

  」我就是吃醋了怎麼樣？看著他那麼瞅你，我...「

  宋宇承想把方青卓的眼珠子摳出來！

  他從前鮮少有情緒波動，因為很少有人在他心裡。

  可遇到她之後，他對自己有了新的認識。

  他沒有別人眼裡那樣完美無瑕、波瀾不驚，他也會患得患失，甚至遷怒、吃醋。

  更是偏執地一定要宣示自己的主動權，他要方青卓看著他們恩愛，永遠只能叫她嫂子！

  如果占有欲是一種惡的話，他願意惡貫滿盈，也要永遠和她在一起。

  金粒粒靜靜地看著他，認真聽著他剖析自己。

  坦誠讓他更生動，讓他整個人都立體起來。

  這一刻，她終於感受到她是在跟一個活生生的人談戀愛，而不是書里的紙片人。

  書里對他的評價是反派，現實中別人對他的評價是完美，兩個詞片面地概括他，但他們看到的都不是他。

  真正的他只有她知道，這個認知讓她有一種獨占的快感。

  她輕輕地撫著他的臉，好像把破碎的他重新拼合上。

  靠在他肩頭，她輕輕道，

  「別羞恥，占有欲不是錯，患得患失也不軟弱，所有都因為你愛我。」

  幾句話，讓剛剛索性把自己定性為一個爛人的宋宇承又覺得自己好像也沒那麼差了。

  她告訴他，他沒有他想的那麼爛，他是正常的。

  「如果今天也有一個姑娘這麼看著你，我也會生氣，也會吃醋，甚至恨不得當眾親一個給她看！」

  想到那個場景，金粒粒嘟著嘴憤憤，她就是這么小肚雞腸！

  宋宇承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你在笑我？！」

  金粒粒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覺得我小氣又不識大體？是不是後悔跟我在一起了？」

  她氣哼哼道，男人啊，果然都是這德性！

  「沒有沒有！」宋宇承連忙道，「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兩個醋桶倒也是相配…」

  金粒粒…也是，他們倆怎麼都跟開自我批鬥大會似的。

  「但是，」他的手去纏她的發梢，「有一點你不用著急...」

  「嗯？什麼？」

  「就是在你親我宣誓主動權之前，我會先親你。」

  說著，他吻上了她的唇，帶著一種被救贖的膜拜。

  她怎麼這麼好，好到他瘋狂的想占有她，又害怕傷害她。

  金粒粒閉著眼，享受地由著他侵略。

  這吻纏綿，是靈與欲的雙重契合。

  不止是身體上的吸引，更是一種靈魂上的相知。

  方青卓站在門口，聽著從屋裡傳出來的嬌聲哼唧和男人壓抑的沉聲，他的臉無比僵硬，手不由自主地攥出青筋。

  他無法控制地想像著他們在裡面幹什麼，她和他在親吻嗎？她被壓住了嗎？她的衣服還穿著嗎？

  他不想去想，但他忍不住。

  他甚至忍不住把宋宇承的臉換成他的。

  他親她，壓著她，解她的扣子……

  她嬌嬌軟軟地叫著他，「青卓，青卓……」

  他整個人都悸動了，衝動得像個毛頭小伙子，然後他聽見迷濛中自己喊她，

  「嫂子……」

  方青卓僵住，一身冷汗，整個人都萎了…

  大年初一，家家戶戶準備好瓜子糖果，等著拜年的人上門。

  宋宇承年前已經各個領導家都走過了，年後就不可哪走現眼了。

  宋家初一一貫人多，有奔著宋家來的，也有奔著宋宇承來的，所以宋宇承今天離不得家。

  雖然默認金粒粒過完年就要走了，但他們兩個都默契地沒有討論過這件事，只不過都刻意地找機會多待在一起。

  好像要用現在的相聚，來抵禦未來一段時間的分離。

  「來家裡？」

  一大早剛起床，宋宇承就在筆記本上寫。

  金粒粒是吃完飯沒事翻筆記本的時候，才看到的這句留言。

  她看了眼已經有人來的客廳，今天一大早就有人來給胡阿姨、莊叔叔拜年，看這架勢只會越來越多。

  她在這也怪不方便的，每個來的人都得問她是誰，偏偏她的身份還不方便說，只能介紹她是單位借調的，暫住在家裡的。

  然後又會引起一遍話題，為什麼住家裡啊云云，畢竟借調的人那麼多，只有她一個住在了胡部長家。

  真是有些尷尬…

  再一個，大年初一，於情於理都應該去宋家拜年，所以金粒粒回，

  「收拾一下就去。」

  她把頭髮放下來，對著鏡子認真把頭髮梳好，換上了在萍嬸兒那做的衣服。

  臨走的時候，她還又看了眼筆記本，見自己的留言還是濃墨，說明宋宇承還沒看到。

  金粒粒心想，要是這筆記本也有提醒消息的功能就好了，也省得他們看到留言的時間有滯後性。

  宋家，一大早開始，就有人上門來拜年。

  宋老太太今天穿了暗紅色的新棉襖，這幾年她都沒好好做過衣服，即便是過年，也要低調再低調，搞得她也沒了做衣服的興致。

  今年，因為粒粒的到來，她又有了打扮的心氣兒，所以做了件新棉襖。

  雖然還是不那麼打眼，但料子和做工都是十分好的。

  「老人家，我們是省工會的，來給您拜年啦！」

  「大娘，我們是街道的，給您拜年！」

  ...

  因著宋家捐了大部分家產的原因，政府部門年年都有人來宋家拜年。

  宋老太太起身跟來訪的同志一一握手致謝，

  「感謝政府對宋家的關心，我們一定繼續努力，絕不忘國家的培養！」

  來訪的同志們和宋老太太寒暄，心裡卻都是一驚。

  這老太太往年都有氣無力的，尤其是去年，人更是躺在床上都下不來。

  今年精神狀態倒是大好了，身體好像也好了不少，瞧著這一走一動的，精神著呢！

  不由心說老一輩人到底還是強悍，年中時候宋家出了那回事，沒想到沒把老太太嚇著，反而老太太還回春了！

  政府的人小坐了一會兒，因為還要慰問別人，所以寒暄幾句就走了。

  宋宇承出去送人，來的人和他在工作中多少也有交往，因此比較熟絡，難免多聊了幾句。

  沈云云和吳淑珍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宋宇承在大門口，跟幾個街道和政府的領導在說話，幾人邊說邊走，也不知道要送到哪兒去。

  沈云云有些著急，她都來宋家了，總不能又跟宇承哥錯過了吧。

  今天不管怎麼樣，她是一定要跟宇承哥說上話的。

  她往宋宇承的方向走了幾步，被吳淑珍一把拉住，

  「傻孩子，今天他還能可哪兒走？一會兒肯定回來，咱們先去給老太太拜年，別跟那些沒家教的人一樣。」

  她媽這話說的有道理，沈云云又往宋宇承那邊看了一眼，然後跟著吳淑珍往宋家去。

  見是吳淑珍來了，鄭文秀倒是積極地第一個迎了上去。

  她和吳淑珍邊互相說著過年好，邊互相對視一眼。

  「呦，這是云云吧，真是大姑娘了，看看這氣質，嘖嘖，一看就是大家閨秀，不是那小地方出來的！」

  鄭文秀誇張地說，聲音大到老遠的人都能聽得見。

  沈云云的臉不好意思地紅了，被鄭文秀拉著到了客廳。

  「媽，淑珍領著云云來給您拜年了，云云您還記得吧？小時候還來過咱家玩兒呢！」

  鄭文秀這聲媽叫的親熱，宋老太太十分不適應。

  她哪裡記得誰到過家裡玩兒，前些年她什麼事都不管，見天的不出門，和誰也沒接觸過啊！

  但她看了眼沈云云，大姑娘低著頭，羞答答地在那站著，也是很水靈的姑娘。

  再者，都是一個大院裡的鄰居，吳淑珍的丈夫好像是個副部長？也不能太冷淡。

  「呀，是云云啊，都長這麼大了，可真是水靈！」

  宋老太太沖沈云云招了招手，沈云云紅著臉走過去，宋老太太拉著沈云云的手，上下端量道。

  吳淑珍臉上現出些自豪來，她就說她閨女比那死丫頭強百套吧？

  主要是門當戶對！

  沈云云進來後就不動聲色地四處打量，宋家果然是省委大院裡最大的人家，這屋裡寬敞的有她家兩個大！

  宇承哥在外面她知道，宋叔叔聽說也不一定在家，那家裡除了宋奶奶和鄭阿姨，還應該再給青卓哥拜年。

  她以為青卓哥一定會在客廳幫著迎來送往，他最擅長這個，卻沒想到沒看到青卓哥的身影。

  「鄭阿姨，青卓哥呢？」

  沈云云閒聊的時候問。

  鄭文秀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青卓好像有點不舒服，從昨晚開始就不對了，現在還沒下樓來呢。」

  沈云云吃了一驚，剛想關心一下怎麼了，就聽到有沉悶的下樓梯的動靜。

  幾個人往樓梯那一看，具是一驚。

  沈云云和吳淑珍想的是，怎麼才幾天不見，方青卓就憔悴成這樣了？這是回家住的不順心？

  宋老太太和鄭文秀想的是，看來孩子是真病了，這才一晚上沒看到，人都像掉精神了似的！

  方青卓看到樓下的人，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奶奶過年好，媽媽過年好，吳阿姨過年好...云云過年好...」

  他目光落在沈云云身上，有些古怪。

  沈云云竟然從那眼神里看到了同情和憐惜，真是奇怪。

  方青卓有心想和沈云云說幾句話，提醒她一下，也免得云云像自己一樣，因為太過突然，又驚又嚇地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但他現在能說什麼呢？說宋宇承已經和粒粒處上對象了，你別再有別的想法了，快走吧？

  方青卓自己都笑了，身在其中，哪是因為別人說幾句話就能走出來。

  沈云云覺得方青卓有些怪，可還來不及問什麼，就聽鄭阿姨和她媽在一唱一和地說話。

  「淑珍啊，云云也有十九了吧？這麼大姑娘處對象了沒？」

  吳淑珍笑著看了宋老太太一眼，

  「哪處對象了啊，我家云云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說要找個離家近的，最好就在咱們大院裡找！

  你說，這能好找嗎？」

  鄭文秀一拍巴掌，「哎呦，這姑娘真是有主意，咱們大院的小伙子最不錯了，主要是門當戶對！」

  她在門當戶對幾個字上面加重了音，

  「以後孩子們工作還是成家的，咱雙方家長都能幫著些不是？」

  吳淑珍揚揚臉，「那倒是，我家老沈最喜歡云云，閨女出嫁後，別說幫忙了，大半家底都是云云的！」

  鄭文秀誇張地哎呦了一聲，又是羨慕又是喜歡的。

  宋老太太一直眯著眼笑，不管這兩人說什麼，她都頻頻點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云云有些著急，咬了咬唇。

  吳淑珍看到後心有不甘，乾脆一狠心道，

  「文秀啊，聽說你家宇承有對象了？」

  鄭文秀收到吳淑珍的眼神，雖然知道後果，但還是咬了咬牙道，

  「哎呀，都是小孩子間...八字還沒一撇呢，而且啊，你也知道我們宇承，工作上做的多出色，要我說啊，還是應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

  兩人瞅了宋老太太一眼，見她還是一副笑模樣，半點接話的意思也沒有。

  沈云云臉紅紅的，都不敢擡頭看了。

  方青卓原本木著的臉露出一絲嘲諷，他媽就是永遠不長記性，難怪在宋家越來越站不住腳。

  吳淑珍見宋老太太就是不搭話，有些急了，心說這老太太不會真是老糊塗了吧？

  難道真讓宋宇承和那個不知哪兒來的死丫頭在一塊？

  就在這時，屋門被敲響，孫姨趕快去開門，然後立馬高興地沖宋老太太喊，

  「老太太，粒粒來了！」

  宋老太太立馬站起來，喜得什麼似的，臉上的表情和剛才木呆呆的一點都不一樣了。

  麗麗？

  應該就是宇承哥的那個對象吧...

  沈云云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剛想說名字有點普通，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嬌軟聲音傳來，

  「孫姨過年好，奶奶！您過年好呀！」

  沈云云簡直如被雷劈一樣，呆愣當場。

  金...粒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