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盤

  果盤

  蔣志森的帕拉米拉剛駛離利達醫院停車場, 鍾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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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開車載藍牙，便聽到鍾悅聲音：「時聿他怎麼了？為什麼會住進ICU？」

  蔣志森眼珠轉了轉，模稜兩可道：「我也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 他已經從ICU轉入普通病房了，聽說現在人才剛醒, 商家那些人嘴巴嚴得很, 我什麼都問不出來。」

  鍾悅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 眉心緊鎖。她突然想起商時聿之前追到公園找林以棠的事, 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可置信：「商時聿沒那麼虛弱吧？不就是淋了一場雨？淋雨會有生命危險嗎？」

  聞言，蔣志森眸光閃爍著濃濃的八卦興味，問：「淋雨？」

  鍾悅感覺納悶，不自覺把那天的事和盤托出：「他追來公園找我們，在雨中給林以棠跪下了，那天剛好是入秋第一場雨, 又大又冷, 但淋場雨應該不至於這樣啊，他該不會有什麼陳年隱疾吧？」

  蔣志森一把抓住了關鍵詞, 瞳孔震驚道：「我靠！跪, 跪下了……」

  商時聿為追妻跪下了？

  這真的是那個十五分鐘前雖然躺在病床上, 但還一副狂拽吊炸天懟人的商大少爺嗎？

  蔣志森忍不住想大笑, 又硬生生憋住。

  太好了, 終於讓他抓到商時聿的把柄, 以後可以嘲笑這位太子爺一輩子。

  鍾悅關切地問：「能探視嗎？你把時聿的醫院和病房發給我。」

  蔣志森輕咳一聲，繼續維持神秘感，故弄玄虛說：「我可以給你地址, 但你最好不要告訴別人。畢竟商時聿的身體健康狀況屬於商氏集團的機密。」

  他最後又悲切地補充一句：「唉，我總覺得他是心病, 一個人一旦沒有求生意志很容易出大問題的！算了，多說沒用，我先掛了。「

  電話掛斷後，鍾悅在那頭沉默了許久。

  她忍不住想起林以棠那天通紅的眼睛，還有珠珠對爸爸關切的小眼神。

  鍾悅盯著手機里蔣志森發來的醫院地址，最後還是打開了林以棠的微信對話框。

  -

  林以棠這時已經跟蕭婷談完，蕭婷收下了她的商業計劃書。

  蕭婷站在一輛白色寶馬前，朝林以棠頷了頷首：「那我先回去了。林小姐，這個項目我周一會拿回公司跟團隊重新評估一下，最遲下周五能給你答覆，如果有材料需要補充的話就跟你微信聯繫。」

  林以棠感激道：「蕭小姐，那等你消息。「

  蕭譽將軒軒放在寶馬的車后座安全座椅，扭頭問蕭婷：「姐，需要我開車嗎？「

  蕭婷穿著高跟鞋朝駕駛座走去，擺擺手：「不需要。你今天不是要看店嗎？你去忙吧。」

  軒軒朝珠珠伸出小手，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依依不捨：「噠噠噠~」

  珠珠笑眯眯跟軒軒揮揮手：「弟弟，拜拜~」

  軒軒小嘴一癟，他還不想走，他想跟姐姐一起玩呢：「嘟嘟，咕咕……「

  珠珠端起一副小大人模樣，粉糯小臉很嚴肅，小肉手擺擺：「弟弟聽發，回家喝奶奶~「

  珠珠今天當了半天小家長，小姑娘覺得當家長真的太難啦，這個弟弟不僅喝奶慢，而且還學不會最基礎的鐵頭功！

  珠珠老成地搖搖頭，兩條小辮子俏皮地甩了甩：「帶孩紙，不容易噢~」

  三個大人都被逗到不行。

  軒軒一副依依不捨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最後還是蕭譽強行把車門關上。

  蕭婷開車駛離了西門街，蕭譽則準備回奶茶店。

  「今天有個員工請假，我得回去看店。「蕭譽朝林以棠爽朗笑笑，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去店裡喝杯奶茶嗎？上了新款噢。」

  林以棠搖頭：「不了，現在時間有點晚，我要帶珠珠回家了。」

  珠珠小朋友有點不樂意，她撅起粉嘟嘟的小嘴：「珠珠，奶茶~」

  珠珠還記得這個叔叔店裡的奶茶很香，裡面還有脆脆呢，她有點饞啦~

  蕭譽朝珠珠彎唇：「沒問題，珠珠小朋友，叔叔立刻給你做一杯。」

  珠珠蹦蹦跳跳笑：「哇哇，哦耶！奶茶~」

  林以棠只好牽著珠珠來到街對面的奶茶店。

  蕭譽回到奶茶店後，便去了後廚做奶茶。

  珠珠在奶茶店招牌前玩，雖然已經停雨了，但奶茶店門口有幾個深淺不一的小水坑，小姑娘穿著橙色小雨靴在裡面蹦蹦跳跳，水花四處飛濺。

  林以棠無奈又寵溺地看著珠珠。

  「珠珠，慢點跳，別把裙子弄髒了。」

  珠珠兩條小辮子甩阿甩，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噢，窩系乖孩紙~」

  珠珠自從體驗了「帶孩子」後，現在有點理解媽媽的勞累。

  小姑娘非常聽話，不再蹦蹦跳跳，而是輕輕踩水玩，小奶膘輕微上下晃動。

  林以棠琥珀色的眼眸里盈著溫柔，她想起剛才蕭婷跟她說的話。

  「誰說當了母親後就不能實現自我價值？我也是懷上軒軒後才開始專門投資母嬰行業，是軒軒給我帶來對這個行業的靈敏度。所以我眼光很準，經我手投資的母嬰項目就沒有失敗的。所以你也要有信心。」

  林以棠當時聽到這番話後感覺頗深，她想了想，如果沒有珠珠，她也不會進軍兒童輔食這個行業。

  但珠珠帶給她的何止這些。

  珠珠帶給她關於幸福美好的定義，帶給她源源不竭的靈感，更重要的是，珠珠帶給她一個真正的家。

  「奶茶做好了。」

  蕭譽手中打包好兩杯奶茶，勾著唇看了眼站在店門口的母女倆。

  珠珠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跑去，踮起小腳丫：「哇哇，我滴~」

  蕭譽把其中一杯遞給珠珠，挑眉道：「小朋友，慢慢享用。」

  珠珠歡天喜地接過那杯西米牛奶，小肉手捧著奶茶杯，嘬嘬嘬喝起來。

  蕭譽又遞一杯給林以棠，林以棠有些驚訝：「這，不用……」

  蕭譽壓了壓鴨舌帽：「是想讓你嘗嘗新品，這款奶茶是我新研發的，你看味道怎麼樣？」

  林以棠這才接過奶茶。

  「你可以試試看，再給我提點建議。」

  「好。」林以棠剛想插上吸管，包里手機響了兩聲。

  她便將奶茶放在一旁，低頭找手機。

  林以棠解鎖手機，入目是一條GG簡訊。

  她關掉簡訊後，又習慣性打開微信掃一眼，這才看到半小時前鍾悅發來了幾條未讀消息。

  林以棠點開鍾悅的對話框，待看清內容，瞳孔驟然縮了縮，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

  蕭譽注意到她突如其來的變化，皺眉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林以棠將手機塞回包包里，朝蕭譽揚起一個乾巴巴的微笑：「我有點事，先走了。」

  話落，剛好有一輛計程車緩緩朝這邊駛來。

  林以棠長臂一攔，計程車停靠在路邊。

  她牽起小臉懵懂、正在嘬奶茶的小糰子朝計程車走去。

  蕭譽跟上來，關切問：「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林以棠將珠珠先抱進計程車里，她也順勢坐了上去，回頭朝蕭譽揮手告別：「不用了，謝謝。」

  蕭譽無奈笑笑，他把林以棠還未動過的奶茶遞進計程車里，正色道：「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但希望甜食可以幫助你重獲開心。」

  林以棠接過，客氣說：「謝謝。」

  計程車門關上，林以棠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再往窗外看一眼。

  蕭譽站在路邊目送那輛計程車疾駛而去。他輕嘆一聲，壓低黑色鴨舌帽檐，回到奶茶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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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程車上，林以棠精緻面容變得蒼白黯淡，毫無血色。

  珠珠小嘴邊沾著一層白花花的奶漬，她非常敏銳地感受到媽媽心情很糟糕，便將小腦袋往媽媽胸口蹭：「麻咪~」

  林以棠揉揉珠珠腦袋，聲音有一絲啞：「珠珠，你爸爸生病了，待會你去看看他。」

  珠珠歪歪小腦袋，細細的小眉毛皺在一起：「爸比，發燒咩~」

  在珠珠的心裡，生病就是發燒，發燒就要打吊針噢。

  珠珠一張小臉緊張兮兮的：「爸爸，打針，痛痛！」

  林以棠抿了抿唇：「嗯，可能吧。」

  鍾悅說商時聿正在利達醫院住院。但由於商家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所以她也不清楚商時聿的病情，她懷疑商時聿身體有什麼隱疾，有可能是那天淋雨受涼導致舊疾復發。

  商時聿的病房不給外人進，鍾悅通過蔣志森打通關係，打算去病房看商時聿一眼。

  她問林以棠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帶上珠珠一起去。

  計程車行駛到利達醫院。

  天空開始飄起毛毛細雨。

  林以棠給珠珠穿上橙色雨衣，她牽著女兒的手來到醫院旁邊的水果店。

  她在水果店裡挑了一點青提、蘋果、奇異果和藍莓去買單。

  「女士，一共七十九元。」

  服務員又喊了一聲：「這位女士？」

  珠珠看到自己媽媽沒反應，扯扯媽媽的裙子：「麻咪~」

  林以棠好像從夢中驚醒般，怔了怔，擡起眼：「噢……」

  她付了款後，有些扭捏地問了句：「可以借我一把水果刀嗎？」

  服務員雖然驚訝，但還是說沒問題。

  林以棠快速洗乾淨所有水果，把蘋果和奇異果都切成大小合適的塊狀，又將蘋果塊放進鹽水裡泡了泡。她將青提剝皮切半後，把每種水果細緻地擺盤好，最後做了一個簡易又精緻的水果拼盤。

  她借用水果店的果盤盒，將水果拼盤密封起來。

  從水果店離開後，林以棠一手牽珠珠，一手提水果來到醫院大堂。

  鍾悅看到母女倆，揮了揮手：「這邊。」

  盧卡也大聲喊：「珠珠妹妹！」

  林以棠牽著珠珠走過去，她將珠珠的小手放進鍾悅手裡。

  她捋了捋鬢邊被細雨打濕的長髮，半垂眼帘，神情難辨地說：「鍾悅，麻煩你帶珠珠去看看她爸爸。」

  鍾悅驚訝問：「你不上去？」

  珠珠眨眨大眼睛問媽媽：「麻咪~上去~」

  林以棠唇色蒼白地搖搖頭：「我就不上了，你們去吧。」

  鍾悅想起蔣志森那個「心病」的說法，還想替商時聿爭取一下：「聽說時聿他這次病得很嚴重，但如果能看到你，肯定會立刻好起來的！」

  林以棠抿了抿唇，低聲道：「有沒有我，他都會好起來的。」

  語畢，林以棠將那份精緻果盤遞到鍾悅手中，她轉過身，步姿緩慢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