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男銀~

2024-09-13 21:04:35 作者: 一籽亭

  真男銀~

  商時聿礙於身上衣服已經濕了大半, 便沒有抱起珠珠。

  

  他接過那把粉色的庫洛米兒童雨傘,撐開,霎時間, 整個陰天似乎都籠罩上一層氤氳著霞光的柔粉色。

  連帶陰雨連綿的心情都跟著明媚起來。

  珠珠指指自己的雨傘,笑眯眯望爸爸:「爸爸, 傘傘, 漂漂~」

  商時聿輕勾唇, 揉了揉珠珠的小腦袋:「嗯, 確實漂亮。」

  珠珠一隻肉手扯扯爸爸的褲腿,將商時聿往甜品店方向拉扯:「吃甜甜~」

  珠珠沒想到自己用了吃奶的勁都沒有拖動爸爸。

  商時聿站在原地一動沒動,他眼神晦暗,聲音有些沙啞:「我就不進去了。」

  珠珠眨眨大眼睛:「為什麼噢?甜甜,好吃!」

  商時聿目光落在淅淅瀝瀝的秋雨上,男人喉結滾動, 苦澀的笑意不達眼底:「因為媽媽正在跟爸爸吵架。媽媽現在應該不想看到爸爸。」

  珠珠嘬了嘬大拇指, 一張小臉很意外:「哇,吵架?珠珠盧卡吵架!」

  珠珠想起自己也經常跟盧卡吵架, 剛才在甜品店裡還因為雪糕球上應該放奧利奧餅乾脆脆還是放開心果脆脆大聲吵架, 珠珠氣到小臉通紅。

  最後兩個人商量, 兩種脆脆都放, 用奧利奧和開心果把雪糕球鋪滿。

  結果嚼在嘴裡嘎嘣脆, 非常好吃呢!

  珠珠伸出白嫩小手握住爸爸的大手晃了晃, 大眼睛笑成月牙,奶聲奶氣說:「握握手,好朋友噢!」

  每次吵完架後, 她都會跟盧卡握握手,重新變成好朋友。

  爸爸媽媽肯定也是這樣。

  吵架有什麼大不了噠?

  商時聿陰沉心情被珠珠天真懵懂的小奶音疏散了幾分。

  秋雨雖然冰冷, 但他心是熱的,身體是滾燙的。

  商時聿揚了揚唇,彎下腰,輕輕捏了把珠珠的小奶膘,嗤笑:「幸好你出生了,你真是上天送給爸爸媽媽的禮物。」

  珠珠歪歪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軟萌,她好奇問:「珠珠,上天,禮物?」

  「沒錯。」

  珠珠小腦瓜轉了轉:「禮物盒,放珠珠?」

  原來如此,從前有一個叫「上天」的傢伙把她塞進禮物盒子裡送給爸爸媽媽!原來她是這麼來的。

  突然搞明白自己從哪裡來的珠珠一雙圓眸睜得滾圓明亮。

  珠珠興奮蹦蹦跳跳:「哇哇,我,系禮物!」

  小姑娘覺得自己好酷,她竟然是一個禮物呢!

  商時聿這才理解了這個小朋友的腦迴路,他淡聲嗤笑。

  男人眼風一掃,突然看到林以棠從甜品店門口走了過來。

  她穿著白色衛衣和牛仔短褲,打著一把透明雨傘,站到商時聿面前。

  林以棠精緻漂亮的臉蒼白如紙,她緊緊攥著傘柄,垂眸說:「商時聿,你要跟我說什麼?」

  怕他口無遮攔,林以棠復又加重語氣提醒一句:「有一些話,最好不要在孩子面前說。」

  商時聿一手舉著粉色庫洛米雨傘,一手牽珠珠。

  他眼神很有勁,揚了揚下巴道:「沒什麼不能在孩子面前說的話。」

  男人漆黑的眸鎖定在林以棠臉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林以棠,我還是那句話,我商時聿這輩子就吊死在你這棵樹上了。」

  林以棠咬著唇偏過臉,躲開他的視線。

  既然林以棠已經恢復記憶,商時聿也懶得裝了。男人狹長的眸划過一絲偏執的冷酷,眼尾淚痣在迷濛秋雨中散發出妖冶的光澤,他啞著嗓子道:「你聽著,如果你想躲我,我會一直找你,一直找到我死為止。你如果交了男朋友,我會等你分手。你如果結了婚,我就等你離婚。我都等你這麼多年,再等下去又會怎麼樣?」

  雖然她對商時聿的本性早就了解,但她還是忍不住被他剛才說的那番話給驚到不行。

  林以棠顫聲說:「你,你怎麼能這樣?你就是個無賴。按照你說的,假如、假如我真的跟別人結婚,一直不離婚,怎麼辦?」

  淅淅瀝瀝的秋雨突然轉大,遠處層雲翻卷,整個世界都籠罩在磅礴的雨霧中。

  轟隆一聲,雷聲驟起。

  鍾悅這時突然從甜品店跑出來,她舉著一把大傘,將夾在兩人間的珠珠抱起,一臉尷尬:「我先帶孩子回去,別淋到雨了。」

  珠珠嘟嘟小嘴,哼哼唧唧掙扎了一下,她還沒看夠爸爸媽媽吵架呢!

  爸爸媽媽吵架好刺激啊!

  比小朋友們之間的吵架厲害多了。

  珠珠走後,商時聿朝林以棠走近一步,男人用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看著她,嗓音冷沉:「你剛才說,如果你跟別人結婚了,一直不離婚怎麼辦?我現在就告訴你。」

  一道閃電如劍劃破長空,雷聲隆隆。

  男人湊近她耳邊,烏黑的眸子霎時一暗,半開玩笑說:「我會想盡辦法,做個情人嘛,也可以考慮。」

  林以棠後退一步,眼眶微微泛紅,珠珠不在這裡,她不用再顧及形象,她鼻尖一酸,聲嘶力竭:「商時聿,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討厭你,討厭你總是掌控我,我討厭你掌控我的社交,討厭你干涉我的生活,討厭你不顧我的意願強加在我身上的所有事!」

  商時聿怔了怔,拳頭緊握,眸中閃過一絲問心有愧。

  林以棠潸然淚下,她用手背擦拭淚水,艱聲控訴:「我們在一起四年,大學期間我連個稍微親密一點的朋友都不敢交,因為怕你動不動就生氣。每個同學都可以參加的活動我不能參加,因為怕占用陪你的時間你會不開心。一切都是以你的需要為上!商時聿,你說我們是在談戀愛,但我覺得我們根本不是,因為我們從來沒有平等過。我就是你包養的金絲雀,是你可以肆意欺負的情人。你由始至終都在高高在上俯視我,難道你敢說不是?」

  聞言,商時聿心中閃過一絲痛色,黑眸里光點稀疏破碎:「我向你保證,我以後不會再這樣。」

  林以棠用指尖輕輕拂掉眼角晶瑩,她低下頭,聲音很低:「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商時聿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

  他自嘲笑笑,罵自己一句真他媽的活該。

  他把珠珠的庫洛米雨傘收起,遞迴到林以棠手中。

  他站在密密麻麻的冰涼秋雨中,身影有些落寞寂寥,他垂了垂長長的眼睫,掩去眸底一閃而過的黯淡。

  男人走前兩步,左膝一彎,在林以棠面前單膝下跪。

  林以棠被他這個舉動嚇傻了,站在原地一動沒動。她瞪圓雙眸,大腦轟一下炸開,有片刻的失語。

  越下越大的秋雨打濕了男人的黑色碎發,順著眼尾淚痣往下滑落,流過凌厲漂亮的臉部線條,滾落至下頜處。

  微微泛紅的眼尾似乎點亮了整個迷濛陰暗的秋天雨季。

  商時聿雖然跪著,但姿態不卑不亢,狹長的眼底儘是深沉墨色。

  「林以棠,我並不是求你現在就原諒我。你說以前的我高高在上俯視你,那以後的日子換你來俯視我,就像現在這樣。」

  男人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和真誠:「我要對很多事都說一聲對不住,不好的地方我改,你會看到我改正的決心。」

  林以棠神情木然,眼神里充滿難以置信。

  商時聿從冰涼的地上站起身,走進林以棠的雨傘下。

  他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擡頭。

  商時聿眼神發狠,但卻低下頭,溫柔地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和發頂,視若珍寶。

  林以棠杏眸微垂,躲開他炙熱的眼神。

  「你無論怎樣對我都可以,但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

  商時聿拇指摩挲她嬌嫩的臉,沙啞聲線裡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卑微:「另外,家裡那邊我也會處理好,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

  他拂了拂林以棠被淚水濡濕的碎發,把她的傘扶正,轉身,身姿筆挺走入磅礴雨幕中。

  林以棠直到回到甜品店,人都還是木木的,她坐回原本的位置,低著頭吃還沒吃完的甜品。

  目睹全程的鐘悅已經驚訝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剛才,竟然看到商大少爺跪下了。

  跪,跪下了……

  今天天氣不好,來公園玩的人很少,且甜品店也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

  不然商大少爺在公眾場合跪地這種事傳出去,絕對能在網上爆十個熱搜。

  鍾悅看著頭髮淋濕、臉色蒼白林以棠,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將好奇心咽了下去。

  兩隻崽崽吃完冰淇淋球後,每人又添加了一碗楊枝甘露,珠珠和盧卡正在吃吧唧吧唧吃楊枝甘露。

  珠珠沒有跟媽媽說話,因為她的小腦瓜還在思考自己究竟從哪裡來這個問題呢!

  爸爸說她是上天用禮物盒包著送過來的。

  但是盧卡和盧卡媽媽都說她是從媽媽肚子裡生出來的。

  小姑娘晃晃小腦袋,思考著這件天大的大事!

  而盧卡已經長大了,他剛才從玻璃窗里看到了珠珠媽媽和珠珠爸爸全程吵架對峙的過程。小男孩蜜糖色的大眼睛專注認真,好奇問林以棠:「珠珠媽媽,請問珠珠爸爸為什麼剛才跪在地上,他是不是做錯事了?」

  珠珠不太懂什麼跪不跪的,小姑娘舔舔唇邊的楊枝甘露,奶乎乎跟著重複:「錯事~」

  林以棠一愣,攥緊手心的甜品勺,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孩子的問題。

  她也沒想到商時聿這種高傲強勢到一句軟話都不肯說的男人會跪下來。

  她到現在都還覺得是一場夢。

  鍾悅尷尬扶額,她這時真的很想堵住盧卡的嘴!

  當氛圍無比尷尬時,身後突然傳來店員的聲音。

  甜品店今天沒有客人,店員小哥很閒,他剛才也在一旁目睹全程、吃瓜吃到飽,聽到幾位客人的談話後實在忍不住插上一嘴。

  店員小哥搖了搖頭,嘆息道:「唉,知錯能改,說跪就跪,真男人!」

  盧卡一聽,覺得很有趣,笑眯眯重複:「知錯能改,說跪就跪,真男人!」

  珠珠也附和著咯咯咯笑起來,奶聲奶氣的:「跪就跪噢~」

  「真男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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