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比，雨傘

  爸比，雨傘

  「撲通」一聲, 商時聿縱身入水。

  泳池中水花飛躍，大片水漬將岸邊浸濕。

  林以棠呆愣了好一會兒，她面色蒼白站在原地, 半響都回不過神。

  「爸爸！」

  珠珠也看得目瞪口呆，小朋友從扭扭車上下來, 邁著小短腿朝泳池邊跑去, 噠噠噠跑得飛快。

  珠珠蹲下, 小手扶在泳池邊,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追隨商時聿的身影。

  「爸爸~游泳噢！」

  珠珠朝水裡的爸爸揮揮小手，她小腦瓜轉啊轉，實在想不明白爸爸為什麼突然跳下水游泳。

  她也有點想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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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珠珠小糰子正著急時，商時聿浮出水面。

  男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將黑色濕發往後一梳，水珠划過他鋒銳凌厲的臉部線條，再次滴落入泳池裡。

  他撿到了那枚銀素戒, 此刻戒指就掛在他尾指上。

  商時聿將臉上殘留的水珠拂開, 眸色深沉近墨，裡面似藏著一股淡不可見的火苗。

  林以棠真是夠狠！

  這枚戒指是他在林以棠大四那年就準備好的。

  當時他想跟她求婚卻沒用上, 沒想到現在終於用上了, 但才剛戴上不到一天, 就被這個女人毫不留情丟掉。

  商時聿鋒銳目光鎖定站在幾米開外的林以棠, 待看清她此刻的模樣, 心中那股怒氣卻驟然熄了火。

  林以棠面色慘白如紙, 但眼眶和鼻尖卻是紅的。

  周圍的空氣近乎凝固，商時聿心中升騰起一股煩躁的異樣情緒。

  她哭什麼？

  他都還沒哭！

  「爸比！」歡快的小奶音一下把商時聿的思緒拉回現實。

  珠珠一雙清澈軟萌的大眼睛笑眯眯的，她開心地說：「爸爸, 美人魚~」

  爸爸剛才游泳的姿勢帥帥噠，雖然爸爸沒有長長的紅色頭髮, 但游泳的樣子特別像美人魚呢！

  商時聿朝珠珠勾了勾唇，故意拖著語調調侃：「可不是嘛？你爹我就是美人魚，被公主拒絕後，現在快要變成泡沫了。」

  珠珠一雙細細的小眉毛緊緊皺著，捏緊小粉拳：「不變，泡泡！爸爸，不變！」

  商時聿心情雖然很差，但還是忍不住被珠珠的小表情給逗了逗。

  珠珠眨眨眼，指著自己：「爸比，珠珠，游泳~」

  一直站在後面的林以棠走上來，不由分說牽住珠珠的小手，低聲道：「今天不游泳，我們跟盧卡約了去公園。」

  珠珠有點猶豫地擡頭看媽媽，又看看爸爸。

  商時聿眸色漆黑，最終朝珠珠淡聲說：「降溫了，你不要游泳，容易感冒。」

  珠珠小嘴嘟起，小手叉腰：「但系，爸爸游~」

  林以棠神色漠然，斂眸道：「那是因為你爸爸不遵守規則，泳池上午是不對外開放的。走吧，盧卡還在等我們。」

  珠珠小腦瓜思索了一陣，又乖乖點頭，她自己騎上扭扭車，走之前還回頭朝爸爸揮揮小手，甜甜笑：「爸比~拜拜！」

  濕淋淋的商時聿走上岸，他披上白襯衫，也朝珠珠揮了揮手。

  男人眉頭緊鎖，利刃般鋒利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女人纖細窈窕的背影。

  但林以棠始終沒有回頭，她面色緊繃，手中緊緊牽著扭扭車的安全繩，帶珠珠離開小區，朝公園方向走去。

  還沒進公園，林以棠手機便震了幾下，她抿著唇打開微信。

  商時聿：[是我的錯，我活該。]

  商時聿：[我們談談好不好？]

  林以棠深呼吸一口氣：[商時聿，以後每周六你可以來陪珠珠一天，其他時間別再見面了。]

  商時聿：[……]

  林以棠目色微冷，顫著指尖打字：[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只能帶著珠珠搬家，一直搬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商時聿貌似怔住了，一直在輸入卻沒有發送任何內容。

  林以棠：[你之前給我的五百萬我以珠珠的名義存了起來，找個時間還給你。]

  幸好粉紅傳奇還沒有完成拍賣提貨手續，所以不在她手上，省了很多事。

  林以棠眼淚滑落，最後打上一句：[就放過我吧，求你了。]

  商時聿沒有再回復，林以棠鼻尖一酸，她強行把那股酸澀感咽進喉間，將手機鎖屏放回包里。

  在公園門口遠遠見到已經在等他們的鐘悅和盧卡，珠珠騎著扭扭車跟盧卡笑眯眯打招呼：「哥哥！」

  盧卡腦袋上戴著小頭盔，騎著單車過來：「珠珠！」

  兩個崽崽有一段時間沒見，今早相約一起在公園騎車鍛鍊。

  珠珠看著盧卡黑白色的帥氣雙輪自行車，一張小臉很羨慕：「哇塞~珠珠也要，玩玩！」

  盧卡搖搖頭：「珠珠，這個自行車很難騎的，很容易摔跤，我也是剛學會。」

  珠珠從自己的扭扭車下來，小手神氣地叉腰：「珠珠，不摔跤~」

  小姑娘一隻小手伸向盧卡的自行車把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滿期待：「哥哥，交換~」

  盧卡看著珠珠閃亮亮的大眼睛，一時間有點猶豫。

  鍾悅這時過來了，她今天穿了一套黑色運動裝，跟樹莓紅短髮搭配在一起特別酷颯。

  她彎腰朝珠珠笑笑：「珠珠，這個單車真的很難，盧卡哥哥也是學了很久才會的。你現在還小，如果你想騎的話必須要問過媽媽的意見。」

  珠珠扭頭，朝慢悠悠走過來的媽媽用力揮手。

  「麻咪~珠珠，單車~」

  林以棠垂著眸走近，鍾悅這才發現，林以棠一雙杏眸又紅又腫，像是哭過。

  鍾悅詫異地皺起眉。

  不可能啊？林以棠怎麼了？

  她今天原本還想恭喜林以棠來著。

  因為昨天整個S市的上層圈子和北城那邊的豪門圈都傳遍了，商大少爺在拍賣會豪擲一千萬美金拍下那顆粉紅傳奇，就為了給林以棠過生日。

  大家在震驚的同時又覺得這兩人應該是好事將近了。

  一夜之間，豪門圈裡輿論不停升級發酵，雖然商大少爺和林以棠身份差距大，但誰讓商時聿是商家的獨生子，並且性格一向我行我素、桀驁不馴，他如果真的鐵了心要娶誰，就連商老爺子也管不住。

  而且有人還扒出了林以棠就是商時聿的初戀，兩人曾經在一起四年。

  鍾悅對這些八卦消息不敏感，她只是想恭喜自己的兩個朋友複合，沒想到卻看到林以棠這個模樣。

  林以棠垂下泛紅的眼，揉揉珠珠的小腦袋，柔聲說：「珠珠，雙輪單車是要學的。如果你喜歡單車的話，媽媽先給你買一輛三輪小單車好不好？」

  珠珠圓眸清澈，歪歪小腦袋，最後還是乖乖點頭：「好噢~」

  珠珠乖乖坐回自己的扭扭車上，笑眯眯跟盧卡說：「哥哥，比賽！」

  盧卡點頭：「好。那我們比賽，一起騎到廣場那邊，看看誰快！」

  珠珠握緊自己的扭扭車，小胸脯挺直直，自信說：「珠珠快~」

  鍾悅在一旁當裁判：「我數三聲，你們同時出發。」

  「三、二、一。」

  兩隻崽同時騎著自己的小車往廣場盡頭奔去。

  盧卡剛開始騎得比珠珠快，但由於他對雙輪單車掌握得還不夠熟練，所以騎行路徑歪歪扭扭。

  而珠珠騎的扭扭車雖然笨重，但她騎得非常穩，一雙有勁的小肉腿不停往後踩。

  吭哧吭哧，兩個孩子最後同時到達終點。

  珠珠小奶音很雀躍：「哇哇，珠珠盧卡贏~」

  兩個孩子在廣場上玩了好多個來回。

  九點半，林以棠幫滿頭大汗的珠珠擦汗換汗巾。

  盧卡捧著水壺喝水，他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珠珠妹妹，我們一起去買冰淇淋吧，我知道公園裡面有一個甜品店！」

  盧卡回頭跟自己媽媽撒嬌：「媽媽，我跟珠珠想去吃冰淇淋，好不好鴨？」

  鍾悅點頭，朝兩隻崽崽說道：「可以，但你們每人只能吃一個球。」

  兩隻崽超級開心蹦蹦跳跳，奶聲奶氣商量吃什麼口味，各自騎上自己的「交通工具」朝甜品店方向騎過去。

  林以棠默默看著他們的背影。

  鍾悅瞥了眼從今天見面就有些失魂落魄的林以棠。她是一個很有分寸感的朋友，不該多問的事她一般不會開口，但今天還是忍不住淡聲詢問：「小棠，你還好嗎？沒事吧？」

  林以棠朝鐘悅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腳尖踢了踢小石子，低頭道：「沒事。只是看清了一些事。」

  鍾悅扭頭，等待下文。

  林以棠貝齒咬唇，眸光黯淡地說：「有些人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就算過了很多年，還是不合適。是我之前不清醒了。」

  鍾悅瞭然於心，她輕輕拍了拍林以棠肩膀，嘆氣：「不要給自己那麼大壓力，你好好考慮清楚，不著急。」

  林以棠朝鐘悅真摯笑笑，她非常喜歡鍾悅這種情緒穩定、有溫度的分寸感，讓人感覺很安心。

  能跟她做朋友真的很好。

  「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鍾悅聳聳肩，又補充一句：「需要的話可以找我聊，隨時恭候啊。」

  林以棠彎眸：「好。」

  兩大兩小走進公園人工湖旁的甜品小店裡。

  珠珠點了一個草莓味的冰淇淋小球，盧卡點了一個香草味的小球。

  兩個冰淇淋小球上面還灑了一些奧利奧碎碎和開心果脆脆。

  鍾悅和林以棠則分別要了一碗楊枝甘露和巧克力聖代。

  兩大兩小坐在甜品店窗邊位置吃甜品。

  十月的S市正在經歷降溫入秋。

  一個小時前還晴空萬里，現在突然烏雲密布、颳起大風，一陣夾雜著涼意的小雨飄落。

  林以棠正在吃巧克力聖代，她擡眸一瞥，手中的甜品勺驟然頓住。

  她看到玻璃窗外不遠處站著一個高挑修長的男人身影。

  商時聿從泳池上來後，回家換了一套黑衣。

  此刻黑衣又被雨水澆濕了。

  他漆黑幽暗的眼眸一直緊緊鎖在林以棠臉上，眼神裡帶著一股不服輸的狠勁兒。

  他像沒感覺似的，任由淅淅瀝瀝的秋雨打濕他的睫毛和鋒利流暢的臉部輪廓。

  林以棠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了震。

  商時聿：[出來聊聊？]

  林以棠攥緊甜品勺，垂下了眼，身體僵硬一動沒動。她把手機倒扣在桌面，屏幕朝下。

  商時聿站在細雨中靜靜等待，雨絲纏繞他發梢，雨水淋落在他臉上，融化成細小的水珠，流淌進衣服的褶皺里。他銳利的目光穿透雨幕，落在林以棠低著頭的側臉。

  半小時後，珠珠突然發現了爸爸。

  「哇哇，爸爸！「

  鍾悅也才發現商時聿，商時聿那個位置剛好是她的視覺死角。

  珠珠小臉震驚，小嘴張成O形。

  小姑娘從椅子上蹦下去，又吭哧吭哧拿起自己的庫洛米粉色小雨傘。

  她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跑出甜品店，朝爸爸飛奔過去。

  「爸爸！」

  商時聿看到珠珠，眸光微亮。

  珠珠糯嘰嘰地上前抱住爸爸，把粉色雨傘塞到爸爸懷裡，小奶音很焦急：「爸比，雨傘！」

  這時，幾滴雨正好砸在珠珠臉上，珠珠用小肉手捂著臉，煞有介事喊：「哇哇！掉子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