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第30章 第 30 章

  賣房的消息放出去第二天, 孟朝顏經歷了一整天焦灼的會議。蘇梔走之後，幾個小領導的矛盾漸漸浮出了水面，會上誰也不服誰, 吵得很兇。下了班, 她疲憊上車, 正要合上眼，淡淡的白檀香沁入鼻端。她怪異地掃了眼身邊。

  她驚叫, 「林叔！」

  駕駛位的林叔大氣不敢出。

  沈易安收起辦公的平板, 似乎已經坐車上好一會了，淡淡道，「和林叔無關, 是我要上來。」

  孟朝顏側身要下車。

  「一件事，我說完就走。」他從容解釋，「你不喜歡我可以下去，站你窗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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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朝顏瞥了眼窗外, 下班時間，辦公樓門口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她忍了忍, 「什麼事？」

  沈易安往後靠了靠，姿容舒展，對林叔說, 「回家, 林叔。」

  車子飛馳起來，他從容對上孟朝顏緊迫地視線, 「紫園的房子, 我買了。」

  孟朝顏被他突然襲擊攪得心煩，脫口而出, 「我不賣！」

  他耐心看著她，眼眸如秋水般溫柔澄澈，「阿顏，你對我意見很大？我們開誠布公談談。」

  孟朝顏偏頭望向窗外，冷冷道，「沈總想多了。」

  沈易安眸色暗了暗，「你找人發的朋友圈，除了羞辱我，我看不出有什麼用處。」

  孟朝顏紅唇微張，「我沒有……」她確實沒有這個閒情逸緻。

  沈易安不打算追究這事，三言兩語講出她的困境，「京市的圈子沒有不認識我們的，就算想買，出於禮儀也會先問我態度。京市以外圈子，估計你要等很久，不是缺錢嗎？」

  孟朝顏無言反駁。

  沈易安：「把我電話號碼從黑名單放出來，微信重新加上，想清楚了告訴我。」

  孟朝顏沒有半分猶豫：「賣吧，微信和電話就算了。」

  沈易安不介意，「好，那以後有事我們就在車上見面。」

  孟朝顏皺眉看著人，兩秒後，伸出手，「給我。」

  沈易安嘴角微揚，手機解了鎖，遞給她。

  孟朝顏很快弄好，還給他，「這是我助理的聯繫方式，有事直接找她處理。」

  沈易安：「……」

  孟朝顏朝前排溫和一笑，「林叔，找個地方停車，讓沈總下去。」

  林叔本來要轉彎，嚇得變直行。

  沈易安注視著她冷淡清麗的側顏，無奈一笑，「別為難林叔，我今天有空，先送你回去。」

  孟朝顏嘲諷，「真難得，女朋友不在京市嗎？」

  她沒有興趣聽他的回答，打算闔眼眯一會，男人溫柔乾淨的木質香從她身側侵略過來，她睜開眼，沈易安已經覆過來，一手撐在車窗上，清眸落入了慍色，一字一頓，「女朋友？」

  隔板被人貼心地放下來，空氣溫度悄然攀升，窗外夜色已濃，時不時灑進幾縷繾綣的霓虹。

  孟朝顏淡定地調整了下坐姿，沖他粲然一笑，貼心道，「我不介意。」

  沈易安下頜線逐漸繃緊，「我介意。」

  他眼眸如秋水，連生氣時都泛著淡淡的光澤，掩不住天生的溫柔。孟朝顏心想，他看狗都深情。

  沈易安刮她鼻尖，「沈太太在吃醋？」

  「沈總聽不懂漢語嗎？」孟朝顏不緊不慢偏開頭，躲他指尖，杏眸含著笑，用英語又說了一遍，「I don't care. You got my permission to cheat on me.」

  （我不在意，你得到我的允許去出軌了。）

  男人徹底被激怒，侵占性更強地壓迫過來。兩人距離變得極近，透過薄薄的衣料，孟朝顏能感受到對方有力的心跳。

  孟朝顏伸出食指，擋住男人微燙的嘴唇，慢慢彎曲手指，緩緩掠過他下巴，最後落到他工整的溫莎結上。

  她勾起他領帶扯了扯，微微仰頭，紅唇靠近他耳畔，「沈總，有需求直接找當事人解決，別碰我，我怕我會噁心。」

  她把人推開，心滿意足戲弄完人之後，她眼眸的笑意一點點冷掉，沈易安表情跟著漸漸凝固。

  他重新坐正，擡手整理衣領，待眼底的翻滾的情緒漸漸平息，沉靜開口，「阿顏，我跟姜以寧沒有關係，我之前去看她，是因為她是我母親的乾女兒。我跟她……」

  車子已經停在紫園的別墅門口，孟朝顏推開門，頭也不回下車。

  一進門，看到趙秘書，孟朝顏稍稍有點頭疼，但還是沖人客氣一笑，「你好。」

  趙秘書頷首，「對不起，太太，打擾了，有個貴重的東西剛送到公司，我不敢放手上，趕緊給沈總送過來。」

  孟朝顏很介意稱呼，「我不當沈太太很久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趙秘書尷尬地笑了笑。他不敢。

  孟朝顏看到桌上的雕刻精湛的首飾盒子，感覺似曾相識，「這是什麼東西？」

  趙秘書臉部肌肉微微一抽，目光越過她，遲疑地看向她背後的人。

  沈易安眸色無瀾：「幫太太打開。」

  盒子打開，是一條圓條翡翠鐲子，通體濃烈的帝王綠，水頭清澈透亮，妖艷又高貴，美得攝人心魂。

  孟朝顏雙瞳放大，「太奶奶的鐲子。怎麼會在這裡？」沈家的傳家寶，平時都是沈家大姑姑的家族管理委員會保管。

  沈易安淡笑，「拿起來看看。」

  鐲子太耀眼，她鬼使神差拿起，覺得莫名其妙，「離婚也要戴鐲子？你借出來給我幹什麼？」

  去年的沈氏酒會，孟朝顏戴了一次，是孟聽書費了心思借出來的。和沈家其他女眷一樣，這個鐲子真正屬於她的時刻只有結婚那天。

  沈易安握著她的手，舉過她頭頂，放到璀璨的吊燈下，「仔細看，不是你戴過的那支。」

  孟朝顏不悅，手指掙扎了下，擡眸瞥見一條細細的紋穿透鐲子。那是斷了之後修復的痕跡，原先的驚艷多了分磨滅不去的破碎感。

  她眸底訝然和惋惜交織，「以前的陪嫁果然都是成對的。」

  沈易安語氣隱隱帶著嘲諷，「是。只不過因為我媽戴過，沈家人就把它扔了。」

  孟朝顏握著鐲子的手緊了緊。沈易安的媽媽……孟朝顏什麼都不知道，只知他媽媽是沈家的禁忌。

  十幾歲那會，愛他很深的時候，孟朝顏曾經對此非常好奇。但現在，她對他、對沈家已經沒了濃郁的興趣，「你給我幹什麼？」

  沈易安低頭看她，「我也是第一次見。」

  一直靜靜在旁待命的趙秘書，貼心解釋，「是姜小姐送來的。」

  孟朝顏因回憶往事而朦朧的眼神瞬間清明，飛快鬆手，差點摔到鐲子。她揚起嘴角，笑得燦爛客氣，「恭喜，破鏡重圓。」

  沈易安瞥了眼秘書，伸手拉她，「阿顏……」

  孟朝顏頭也不回上樓。

  趙秘書被老闆那一眼看得瑟瑟發抖，觀看完老闆撲空後黯然的表情，更加瑟瑟發抖。

  他老闆竟然被人甩臉！他竟然敢看老闆被人甩臉！

  *

  紫園別墅的交易當周就完成了。孟朝顏在公司附近的華府公館找到一套公寓，大平層，視野和空間都很開闊，她很滿意。

  她先帶些換洗衣物過去住下，和沈易安約好周末再正式搬走。

  星期五晚上，沈易安下了班便回紫園，開完電話會議，他下樓喝水。

  林媽見到他，「少爺，樓上沒水了嗎？」

  沈易安笑了下，「我來加冰塊。」

  林媽心想樓上有冰箱啊，他喝了口水，「少奶奶回來了嗎？」

  「沒有呢，」林媽秒懂，一臉孩子開竅了的欣慰模樣，「周末她肯定會回來打包她的寶貝書，她不讓我們碰。」

  沈易安嗯了聲，上樓了。

  眨眼星期天，孟朝顏始終沒出現。早飯餐桌上，沈易安問了句，「有準備少奶奶的午飯嗎？」

  林媽脫口而出，「少爺想少奶奶的話，可以電話問問。」

  沈易安看她一眼。他對傭人向來溫和有禮，這一眼卻把林媽看慌了，她連忙道，「要不我問問少奶奶回不回來吃？」

  沈易安眉眼溫和了些許，「有勞了。」

  早飯後，沈易安又下樓喝了次水，隨口問，「午飯做了嗎？」

  林媽噎了下，「我讓廚房等等，少奶奶可能忙，還沒回消息。」

  快中午，林媽高興地上樓，「少爺，少奶奶說她晚上過來。」

  沈易安翻書的手滯了下，「她白天在幹什麼？」

  林媽哎了一聲，「我那能管少奶奶這個，少爺要是著急……」

  他擡眸，林媽想起他早上的眼神，聲音低下去。沈易安只是淡淡道，「沒事了，你忙吧。」

  隨即，他擡手看了下時間，嘴角彎起若有若無的弧度。

  第二天早上，林媽上樓整理書房，發現沈易安趴在桌上睡，驚喊，「少爺，你昨晚就在這睡？」

  沈易安側了側臉，嗓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少奶奶回來了沒有？」

  林媽：「……」

  早餐的桌上氣壓極低，連林媽都不敢逗留太久。

  飯後，沈易安上樓換衣服，給秘書電話，「取消今早的預約，我要去趟太太的公司。」

  傭人們在整理房間，一邊在閒聊。

  「少爺最近天天回家，我來京市快兩年，之前見他的次數加起來都沒有這個禮拜多。」

  「少爺昨晚在書房等了一個晚上。唉。」

  「少奶奶之前不也一宿一宿等他。唉，擁有的時候不珍惜。」

  「之前少奶奶天天哭，人病懨懨的，還是現在好，光彩照人，更漂亮了。」

  「少爺想老婆，自己去接回來啊。」

  「難了。你們沒注意？最近有個後生仔經常送少奶奶回家。她外面早有人了。」

  沈易安滯在門口。

  話筒對面，趙秘書見沒了聲音，「沈總還有什麼吩咐？」

  沈易安回過神，布滿血絲的眼眸微微失神，負疚、失意、恍惚等情緒糅雜在一起。

  「不用取消了，早上的行程繼續。」

  趙秘書：「那太太那邊下午去？我馬上定伴手禮。」

  沈易安自嘲笑了下，「工作時間打擾她，她會生氣。以後更不願見面了。」

  「……」趙秘書差點咬到舌頭，一山比一山高啊，無所不能的沈總還不是拿老婆沒辦法。他瑟瑟發抖提議，「那下班去接她？」

  對面長時間寂靜。

  掛了電話，沈易安長睫垂下，掩住眸中翻動的神色。不一會，他握起拳頭，冷不丁捶了捶牆。

  那句「她外面早有人了」始終在空中徘徊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