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十一月，孟朝顏的生日。

  早餐的飯桌上，她收到了一英文封信。

  又是信，她心微微一揪，想到那些女人筆跡的匿名信，忐忑打開。是給沈太太的，說今晚來接她，落款沈先生。正文是漂亮的手寫體，引用了幾句詩——

  我可否把你比作夏天的一日，

  

  你可是更加可愛、溫婉，

  ……

  是莎翁十四行詩里的一小段。孟朝顏輕輕合起，唇角不自覺地上揚，感受到了被珍視。

  年少時期，在沈家的公用書房，她一次次故意纏著沈易安教她作業。即便只有商科和工科背景，也不影響他教她文史哲。他謙遜、溫柔、還無所不能，驚艷了那個思想單調的敏感少女孟朝顏。

  孟朝顏欣喜而不安地度過一整天。

  晚上，司機到瑞香辦公樓底下接她。車后座放了大束的玫瑰和一個暗棕色的木紋盒子，盒子上刻有眼熟的logo。

  儘管她不太愛玫瑰，但不影響她的好心情。上車後，她打開盒子，隨即砰地一下合上，心口肆意喧囂起來。

  喜出望外。

  瑞香里離沈氏很近，拐過一條街就到了，沈易安上車，清眸映著窗外點點繾綣的霓虹，目光落到她手心的盒子上，「喜歡嗎？」

  孟朝顏眉梢染著雀躍，輕輕勾過他修長的手指，緩緩往上劃，最後落到他手腕上。

  沈易安今天戴了她送的表，錶帶是古雅的栗色方塊鱗紋鱷魚皮，錶盤中心是他們輕輕擁抱的鏤空雕刻，大氣而浪漫。

  她神色靦腆，「你不幫我戴上嗎？」

  沈易安瞧見她眸底的熾熱，淡淡一笑，把盒子打開，取出小巧的女表，戴到她柔白纖細的手腕上。

  手錶和他的是情侶款，但更精緻些，玫瑰金的表殼側面刻了他名字的縮寫，孟朝顏感受著他指尖若有若無撫過她皮膚，本就跳得飛快的脈搏像脫韁的小馬，瘋狂奔騰起來。

  戴好了，她握著他的手，和他相視而笑，一路上都沒說話。

  這種氣氛一直延續到餐廳，fin dinning漸入佳境，沈易安柔聲提醒她，「沈太太，你已經笑了一個半小時了，可以先吃飯嗎？」

  孟朝顏：「我在吃啊。」

  主廚敲門進門，焦慮而恭敬問，「沈太太，很抱歉今天的晚餐沒能讓您滿意，我馬上根據您的口味調整。」

  孟朝顏：「……不用，謝謝。」

  主廚很敬業，試圖和她探討口味，她求救地看向沈易安，對方微挑俊眉，安靜地笑了下。

  片刻後，沈易安還是幫她解了圍，「沈太太很滿意，只是她今天來之前吃飽了。」

  主廚看到他們眉目傳情，頓時醍醐灌頂，尷尬地道歉開溜。

  哦，有情飲水飽。

  孟朝顏這意識到自己憨笑了很久，訕訕放下刀叉，「不吃了。」

  「你確定？」沈易安擡起眼帘，嗓音多了分玩味的笑，「今晚還很長。」

  孟朝顏耳根悄然泛紅。

  沈易安竟然也會說騷話。她隱隱感覺，在他關閉的心門的背後，有另外一個不是這麼溫文爾雅的他。

  晚飯後看電影，散場後，她拉著沈易安到街上散步，拍了牽手照發朋友圈。踱步在璀璨的夜景中，她突發奇想，「老公，我好想逛遊樂場。」

  沈易安擡手看表，「現在去來得及。」

  孟朝顏不太相信，「來得及嗎？」

  路上，沈易安路上接了幾個電話，孟朝顏心跟著揪了幾次，生怕他又要走。半小時後，他們到了城南的主題遊樂園。

  她先去洗手間，在盥洗台聽到兩個補妝的女孩子聊天。

  「今晚好奇怪啊，煙花都放過了，還不準備閉園，這從來沒有過，什麼情況？」

  「我男朋友去問過了，今晚通宵營業，據說某個大佬的老婆突然想逛，待會還有煙花特別場。」

  「這麼大排面啊，好想跟她做朋友。」

  「反正我們賺了，突然延長營業很多人不知道，都走得差不多了，熱門項目可以玩個好幾圈。」

  「……」

  孟朝顏覺得難以置信，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十一點了。

  她回到沈易安身邊，散著步，耳畔轟的一聲，煙火表演正好開始。

  城堡、湖泊、馬車和漫天的絢爛讓她宛若置身於童話世界，她微微仰頭，湊近他耳邊，心跳如雷，「煙花也是給我的禮物嗎？」

  沈易安偏頭，順勢碰了下她的紅唇，「喜歡嗎？生日快樂，阿顏。」

  孟朝顏征住，強烈的酥麻感從唇邊蕩漾開，瞬間瀰漫到她全身，她心理防線徹底被擊潰。

  原來他剛剛電話不斷是在溝通給她的排面。

  擔心他像七夕一樣突然丟下她的不安，這一刻，徹底地煙消雲散。

  前面是一座橋，她拉著他加快腳步，到了橋的正中心，仰頭看他，杏眸落入了粲然的星光，「老公。」

  沈易安耐心看著她，「嗯。」

  他俊朗的臉覆了層煙火的流彩，嘴角帶著笑意，眼睛像湖泊一樣深邃、平靜。

  孟朝顏心頭不合時宜地閃過絲異樣。

  他整晚都認真、體貼地陪著她，可卻給她一種他在工作，並且工作做得十分出色、無可挑剔的感覺。

  耳畔的煙火聲打斷了她思緒，望著男人迷人的眼眸，她又徹底淪陷進去，踮起腳跟，吻了他一下。

  她臉頰微紅，他們從來沒有在外面親過，旁邊時不時有人經過。

  但她忍不住，又飛快親了一下，嘴唇剛要分開，男人扣住她的腰，綿密的吻不由分說落下，待她快要窒息，他稍稍鬆了下，調笑著輕喃，「是想要這樣嗎？沈太太。」

  不等她回答，吻更放肆地落下。

  一吻結束，她氣息微促，倚在他懷裡，他低頭，「還想去哪裡？」

  孟朝顏指指不遠處的摩天輪，眉眼彎彎，「那裡。」

  摩天輪的腳下，好幾對情侶排在前面。孟朝顏拉著沈易安排到隊尾，說起以前的事，「有一年我們去遊樂場，你提前走了。」

  沈易安擡眉，似乎在回想，「是嗎？」

  孟朝顏嬌嗔地敲了下他心口。

  孟朝顏高三那年的年初五，沈家的小孩約著一起去遊樂園，孟朝顏本來在家趕寒假作業，知道沈易安去，就帶上作業去，準備坐一整天摩天輪，在裡面做作業。可惜沈易安臨時有事先走了，她倒是真的在摩天輪做了一整天作業，沈易北陪她坐了兩圈。

  所以她今天突然想來遊樂場。

  說話間，沈易安的電話響，他安撫地揉了下孟朝顏臉頰，「抱歉，阿顏。」

  他到邊上接電話。

  孟朝顏雖然覺得電話很惱人，但今天的驚喜太多，她倒不是很在意。

  沒一會，她後面排了長隊，看不見沈易安了。上一輪已經結束，隊伍在徐徐往前走。

  她開始焦慮，望望前面，又踮腳看看後面。

  人沒看到，電話先來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溫潤，「阿顏，抱歉，我有急事，你玩好了下來，林叔接你回家。」

  孟朝顏滯住，這一刻，他春風般的語調比冰天雪地里的凜風還刺骨，像刀子朝她刮過來。

  「一定要現在走嗎？」

  他默了片刻，「是的。」

  似曾相識的對話，她眼眶紅了，嘴唇在發抖，「今天是我生日，比我還重要嗎？」

  他平靜道，「我之後再找時間陪你來。」

  孟朝顏已然崩潰，眼淚簌簌落下，脫口而出，「你現在走的話，我再也不要你回家了。」

  「阿顏，我儘快回去。」

  他聲音依舊溫和從容，依舊極富修養，卻已經心不在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