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天日

  重見天日

  木子書平淡的坐在一旁，聽著瑾瑜皺眉勸說，而他們的話都被一旁拐角的雷川聽見了，夏林沉默的從他身後摁住他的肩膀，微微搖了搖頭。

  雷川皺眉，心中顧慮夏林怎麼可能不知道，但現在不能莽撞的衝上去要說法，現在知道了這件事情，最起碼是有所芥蒂的。許思辰和小姑娘找了些餅乾，回來瞧見了他們的樣子，眼底也有了些難以名狀的東西。

  許思辰讓小姑娘拿著餅乾去和大家分，夏林瞧見了他，走了過來，小聲道「你還要放任他到什麼時候？」

  許思辰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臉上沒什麼表情「這話怎麼說？」

  夏林環手抱胸，冷漠道「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你一直放任他，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了，你確定他還會聽你的？」

  「他會聽我的。」許思辰微微仰頭「他的控制權在我這。」

  夏林默了默「你就那麼自信？不管是之前化工廠廢棄大樓排查炸彈，他孤身一人去往孤兒院，再到現在一意孤行強進血樓實驗室，你不覺得，他被你縱容的有些不可控了麼？再這麼下去，你有想過，他會站哪邊麼？」

  

  許思辰低了眸「他誰都沒站，他只是在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僅此而已。」

  夏林冷聲指出「那是他以為的。可事實並非如此，木子書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無情，對瑾瑜，對沈醉，他做不到客觀冷靜，事情到後面的變數太多了，警方不能把所有的賭注壓在一個舉棋不定看心情的人的身上。」

  許思辰微微皺眉「…在他身邊待久了，你就能理解那種來自血液里沸騰叫囂的偏執。我有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已經被同化了，我剛開始的理解他，到想要和他一起，現在甚至和他一起執著於那種努力站在棋局上支配，去追尋自己想要的結果。」

  夏林緊皺眉頭「許思辰，你是要變成第二個木子書麼？」

  許思辰挑眉「不，我並不是被他影響，我只是找到了原本就應該屬於我的面具。夏林，木子書有理智，他只是看上去瘋狂，這樣的表象讓你們心裡不安而已，他知道孰輕孰重，知道大局為重。他自始至終，都是你們最初認識的那個木子書。」

  夏林咬牙「瑾瑜剛剛說了，這裡有自毀系統，沈醉和瑾瑜他們估計就沒打算讓山上的人活著出去，一旦木子書答應離開，或者被他們帶走，行動隊會和血樓實驗室玉石俱焚全部葬在風蘭山。而在他們的眼裡，木子書就會變成沈醉安插在警局的內應，利用警方去處理血樓，隨便把知情人員全部滅口！」

  許思辰摩挲著手，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沈醉就在附近，我們一旦出去，就一定會對上他們，自毀系統的控制權也肯定在沈醉手上。」

  雷川走了過來「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許思辰淡淡道「相信木子書，只要你們相信木子書，他就不會認為自己被拋棄，就不會跟沈醉離開。」

  雷川皺眉「如果他真的跟著沈醉離開了呢？我們不聽假設，你說的這個可能性也就只有30%而已。」

  許思辰站起道「如果木子書真的主動跟他走，那就說明沈醉那裡的情報比我們想像的要多還更關鍵。他會想辦法讓警方知道，好提前做準備。」

  雷川心裡本就有火，現在更是燒了起來「許思辰，你是隊長，我們要的是你的計劃決斷，而不是盲目的自信，僅僅因為你對木子書的信任，就要讓下來的20來名行動隊員全部陪葬麼？許思辰，我現在很懷疑你到底有沒有資格做這個指揮。你說的那些，也不過都是你想而已，有實質性的根據嗎？想要我們完全相信木子書，那是不是也要有點可以說服我們信任的東西？」

  黎肅此時帶著隊友終於趕到了，瞧著三個人劍拔弩張的氣氛，黎肅也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模樣，走了過來「取證的照片，錄像都做了，咱們什麼時候出去？」

  一旁收集資料的隊員也走了過來「重要文件和監控錄像都拿到手了，那些實驗體需要研究過設備後才能救出來，管子根本不能隨便拔，做過記錄了，目前發現的實驗體有13個。」

  瑾瑜扶著木子書，一臉不樂意的走了過來，木子書輕輕道「自毀系統說穿了就是埋在各個坍塌爆破點的烈性炸藥，沈醉清理實驗室人員的時候，從負責人那裡知道了密碼，拿走了控制器。」

  雷川皺眉「還有嗎？」

  木子書對於雷川這種敵對審問的態度沒有什麼反應，甚至過於溫順的繼續道「這一片的實驗室坍塌只會造成風蘭山缺了那麼一角而已，關鍵是我們目前還沒找到那群孩子在哪。」

  夏林愣了「什麼孩子？！」

  瑾瑜撇撇嘴解釋「全是庫存試驗品，他們的存在是為了讓實驗不斷貨，血樓的試驗品新增人員永遠保持在20個左右，有的時候試驗品會死的太快，沒有存貨就要再麻煩跑一趟去弄來更多孩子。」

  黎肅挑眉「他們的盈利手段呢？要支撐這麼多實驗器材，想必花的錢肯定不少。」

  木子書淡淡一笑瞧著許思辰和夏林道「他們組織的最大生意也就這裡了，其次才是袁田那條路，因為看不見未來也覺得血樓主子沒了可信度，才讓沈醉有機會策反叛變做迎你們上船的鉤子。自始至終，沈醉才是最前面的那個，他才是主盤全局的人，不過是身份立場不同，才想借你們的手徹底掐死他們，還能做到以後再有苗頭時有人盯著。不得不說，許俊林和木溫白不服氣，我很能理解，所以他們才更想讓我乖乖聽話。只是他們老了，而我逃跑技術還不錯。思辰，傻子可不好演。」

  夏林瞧了一眼許思辰，可他沒什麼表情和反應。

  瑾瑜繼續道「而這裡，聽話狠辣的會賣出去做事，實驗體會被拿去開地下畸形展覽，一票難求，內臟買賣，肢體買賣，各有各的需求，反正給錢就辦，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沒做過的。」

  雷川頓了頓「負責人是誰？」

  「丁玉江。」瑾瑜淡淡說完，還瞥了一眼木子書，他好像沒有那麼驚訝。

  許思辰靠在一旁的桌邊「丁玉江是蒼耳之一，其次是徐碩，不過兩個人到不是一條心。」

  瑾瑜道「對，他是鳩酒的親弟弟，軍師的學生。」

  「我的學長，也是仇人。」木子書嘆了嘆氣「那貨差點在落佛山殺了我們。」

  瑾瑜補充道「還有商場。」

  許思辰皺眉默了默「不是徐碩？」

  「不是，徐碩沒想殺小書哥哥，商場警戒線外那一次是因為擔心他，所以去瞧了瞧，順便幫丁玉江吸引注意力。」瑾瑜扭頭看著木子書道「上面要殺你的時候，讓他去派人，他找了丁玉江，就是因為知道丁玉江辦不了事兒，所以特意找的他。」

  木子書挑眉「嚯，原來他也算好人。」

  許思辰冷漠指出「畢竟你對他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活樣本。」

  「越來越複雜了…」夏林扶額皺眉，拿著對講機呼「孫璐，用熱成像掃描血樓附近，找人質，秦隊長小心周圍動靜，以免沈醉包抄。」

  「收到。」

  木子書聳聳肩，悠悠的瞧著雷川道「雷隊，現在可以相信我們了吧？都是一條船上的，我不過是偶爾串門兒的常客，哪怕只有一點點可憐的信任，也可以。」

  雷川皺眉審視著木子書{這真是一個23歲的學生？心眼子多不算，還那麼記仇。}

  木子書溫順的笑了笑後道「思辰，你來一下，我跟你說說悄悄話。」

  許思辰頓了頓跟了上去，雷川盯著他們的背影，沉默不語。

  木子書頭也沒回「雷隊，我的背影不好看，你們還是操心一下那些孩子的死活吧，聽說最大的烈性炸藥就在他們附近。」

  雷川皺眉回頭看看夏林「他這算威脅麼？」

  夏林默了默嘆氣表示心裡苦啊「先安排人質的事情吧，血樓不能被毀，我們和他們都要活著。」

  雷川撇撇嘴聯繫孫璐，黎肅眯了眯眼聯繫秦平，夏林心裡發苦，所有人的芥蒂還是有的，心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嚴重，他有一個直覺，事情已經失控了。

  木子書坐回了那處椅子，看了看轉角，瑾瑜站在那裡，確認沒人，他這才開口「我們必須要先出去。」

  許思辰皺眉「為什麼？有夏林雷川他們在，最起碼可以和沈醉周旋一二。」

  木子書道「周旋？你覺得就這麼20來人？沈醉不可能只帶幾個人明白嗎？夏林他們說不定剛出去就會死。我們先出去就是為了讓沈醉帶走我，讓他認為我已經和夏林他們鬧翻。」

  許思辰冷聲「他會利用我逼你就範，到時候你就會成為那個內鬼，他們會誤會的！」

  木子書淡淡道「我知道，所以你不用跟著去，我們不包括你，現在也不過是知會你一聲，沈醉肯定知道那些孩子在哪。」

  許思辰扶額皺眉「為了位置，就一定要這樣嗎？」

  木子書對上他的眼神「這是最快的方法，我反水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們遲早要習慣。」

  許思辰現在覺得真的是太縱容他了，厲聲質問「你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會告訴你？還有，你一旦被強行帶走，你想過後果嗎？他可不會在乎其他人的命，到時候所有人都會陪葬，更別說那些孩子了！」

  木子書淡淡道「他知道我會去問他，他在等我，你們是牽制我最好的人質，他不會殺你們，更何況，一旦發生坍塌，估計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許思辰嘆了嘆氣「木子書，你不要太自大了，現在的沈醉已經不是之前你的那個沈醉哥哥了，你明白嗎？」

  木子書終究是冷下來了臉「我知道，但他對我沒變，許思辰，你說我看不清他，那你就能看得清我麼？」

  許思辰一愣，嘴就被捂了起來，瑾瑜拿著針劑很快扎進了他的肩膀，他滿眼震驚看著眼前的木子書，想要掙扎，但渾身都失去了力氣，很快就昏睡過去。

  「鎮靜劑時效多久？」木子書嘆了嘆氣有些擔憂的問著。

  「十幾分鐘而已。」瑾瑜挑眉瞧了瞧針管隨後丟到了地上，他只被允許抽了一丟丟，不然一定要讓許思辰好好睡一覺。

  木子書起身把手上的針拔了，輕輕把他放在座椅上，隨後跟著瑾瑜從另一邊拐了個彎，推開了一處辦公室的門，打開了書櫃隔層，進了電梯。

  「小書哥哥，你就不怕許狗誤會你？」瑾瑜小聲問著。

  「沒關係，先找到那些孩子再說吧，倒計時不是還有20分鐘嗎？根本沒時間說服他。」木子書撫了撫手背上的針孔。

  「好。」瑾瑜乖巧把搶來的兩把手槍給了木子書「等我們救了他們，就一起走。」

  木子書眼神暗淡，並沒有回答「你從哪來的警槍？」

  「隨便順了兩個。」瑾瑜沒有繼續說離開的話題，乖順的回答了問題。

  他們很快就到了頂層，出來後還是甬道，他們一直往上走，木子書把對講機的耳機帶上，以免聲音太大，引來了其他東西。

  他們很快就出去了，石門打開之後，那一瞬間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木子書嘆了嘆氣，躺在地上緩了好久，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瞧了瞧天空，感覺像是好久都沒有看見太陽了，有一種重見天日的錯覺。

  「瑾瑜啊，幾點了？」木子書揉了揉眼睛問著。

  瑾瑜瞧了瞧周圍，又看了看表「中午11點左右了，該吃飯了。」

  木子書起身打量了一番，這裡離他們進來的地方相差甚遠，瞧著周圍靠平河的崖壁，小木頭挑了挑眉「要是有魚竿就好了，我餓了。」

  「我那有現成的，要不要嘗嘗？」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調調，木子書沒有多麼驚訝，只是感嘆某人的動作還真是快，他們也就剛上來休息了5分鐘。

  「你家那位沒上來？」沈醉在林子邊緣看著他，問著。

  木子書起身拍了拍土「下面睡覺呢，走吧？我好餓。」

  木子書拉著瑾瑜跟沈醉騎摩托車跑了幾分鐘路程，到了營地邊緣，方柚殺魚，一旁的小弟打下手煲湯，特別香。

  「哇，沒想到嫂嫂還有這手藝，聞著真香。」木子書小跑屁顛屁顛的拿著飯盒就伸手遞了過去，表示自己餓了要吃飯。

  一旁的一群幹活的愣是大氣都不敢出，乖乖幹活。方柚滿頭黑線，手裡的刀子都拿不穩了，真想分分鐘砸這小王八蛋頭上，好不容易忍住了，惡狠狠道「滾去弄乾淨，臭死了。」

  木子書看了看自己渾身血漬，手上也是烏黑的，撇撇嘴道「新衣服呢？」

  沈醉勾著嘴角「在帳篷里，快去吧，小心你嫂嫂收拾你。」

  方柚埋怨的瞥了一眼沈醉，撂下菜刀洗了洗手，表示自己有脾氣了，不幹了。很快他的殺魚工作就被另一個小弟頂上。

  瑾瑜和木子書洗洗弄弄出來抱著魚湯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滿足的坐在沈醉一旁，美滋滋的笑了笑，隨後眯起眼睛盯著碗裡的魚湯道「那些孩子在哪？」

  沈醉從一旁的小包里拿出了小蛋糕，遞了過去「直奔主題啊？我還以為你會先問問我，咱們出國去哪玩。」

  木子書喝了一口魚湯並沒有接「我總得安心的跟你離開吧？不然我老是惦記這邊的事情，也不會跟你走啊。」

  沈醉笑了笑，柔聲道「孩子已經送去青山村福利院了，15個，一個不少。」

  木子書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喝完了一碗魚湯，良久又問「朱鵬是怎麼回事？」

  沈醉嘆了嘆氣「他就是匿名剛開始贊助青山村福利院的人，後來是瑾瑜，現在是我，朱鵬參與他們的實驗室供應鏈，一個人頭15萬，好看的20萬，如果進入血樓有傑出表現的可以給一個人頭50萬，而瑾瑜就是他送進血樓的。只不過沒想到他還活著，還活到了現在，一心想要弄死他，瑾瑜跟著我，他不好下手。本來那個時候也看上你了，只是那個時候你太病弱，根本不值錢，所以就沒帶走你。掐算時間，現在估計，應該被楊月文釘死了吧。」

  木子書沉默{如果朱鵬死在了文哥手裡，那麼朱鵬的死也絕不會跟木父一點關係都沒有。}

  「接下來呢？」

  沈醉默了默「出國先玩一圈，然後去我的別墅，那一片都是我的地盤，你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情，想要什麼都可以。」

  「血樓自毀的遙控器給我。」木子書毫不客氣，放下碗，自顧自的又盛了一碗。

  沈醉從兜里掏了掏，把控制器丟給了他，木子書有些詫異「就這麼給我了？」

  沈醉自己盛了一碗魚湯「許思辰在下面睡覺，你乾的吧？他們已經認為你是我的人了，就沒必要再拿著這個東西威脅你，讓你生厭，許思辰就是再相信你，也攔不住他們。小朋友，你在他們那裡的信任值已經作成負數了。除了我這，你還能去哪？」

  木子書沒說話，心裡苦笑「怎麼結束倒計時？」

  沈醉瞥了一眼「藍色的那個摁下去，計時就會停止。」

  木子書毫不猶豫摁了下去，計時結束了，他把控制器丟到了一旁，繼續吃飯。

  沈醉笑了「這麼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