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失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齊春志的理智也在理智掙扎中走到了盡頭，顫抖著起身就要向陳樂走去。

  「嘭！」

  木子書衝著齊春志開了一槍，子彈從他身旁擦過，直徑嵌入了牆壁里。

  「我說了，乖一點，就不殺你。」木子書緩著暈乎乎的視線，強裝鎮定的冷聲警告著，但耳畔的聲音卻從未有一刻停下過，那個男人，依舊在說：

  「殺了他吧。」

  「你還在猶豫什麼？你要眼睜睜看著他被殺嗎？」

  「你不是說你是警察麼？來，開槍！」

  齊春志被嚇了一跳，此刻大汗淋漓，站在原地像屍體一樣僵住了，一動不敢動，他現在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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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思辰每每聽到那麼一槍，心臟都得揪一下停半拍，催促著楚君鳴此刻把油門給老子踩到底，他們從高架下去，一路向郊外飆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只是喝醉了酒而已！為什麼要抓我！？我也不想殺人！為什麼我偏偏就能碰上這樣的事！？憑什麼！？我做錯了什麼！？」齊春志歇斯底里的質問著。

  「真是夠了！」——「快殺了他！」木子書微微閉眼，想要屏蔽耳畔的聲音，更專注於現在。

  「那他做錯了什麼？他只有5歲年紀！他又做錯了什麼？！」木子書喘著粗氣，那種心底沸騰的憤怒灼熱的炙烤著，感覺身體已經逐漸脫離了掌控，慢慢被欲望控制，他做出最後警告「你最好給我坐在那個角落裡乖乖等著。」

  「不然呢？殺了我嗎？！你敢殺人嗎？」齊春志像是找到了情緒出口，又像是為了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你也不過20幾歲！怎麼可能敢開槍殺人！少在這裡唬我！你保護那個小孩，也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命！你跟我又有什麼區別！？少在那裡裝好人了！！」

  「齊春志！你回去待著！你要是真的殺了陳樂，出來了也一樣是死刑！」許思辰對著手機怒吼威脅著「聽到沒有？！」

  另一邊，夏林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他們從一樓迅速往上排摸，在四樓房間前停下，夏林給了一個手勢，隨後行動隊立刻開始行動，持槍沖了進去，迅速控制了廖平。

  夏林看著眼前的監控視頻，還有直播，想要立刻關掉，只聽廖平魔怔了一樣大聲吼道：「關吧！你一旦摁下那個按鈕，他們立刻就會死！」

  「控制器在哪？！」

  「沒有控制器~時間一到，他們還是得死~他們活不了了！如果齊春志沒有死，那麼就代表木子書沒有做出選擇！陳樂脖子上的炸彈會在最後連同他們的一起爆炸！哈哈哈哈哈哈！」

  夏林皺眉，立刻報告給了指揮部，而許思辰此刻，還有一分鐘到達目的地，離炸彈爆炸還有三分鐘。

  「我沒有罪！這都是你們逼我的！」齊春志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站起往前走了兩步「憑什麼判定我是罪人！我也是被迫的！我原本也不想殺人！我只是想要活著！我有什麼錯！」

  「嘭！」

  在直播鏡頭裡，木子書穩著手槍對準了齊春志的頭，飛濺過來的血遮住了鏡頭，然後鏡頭晃了晃直接黑屏。

  [臥槽！死人了？！]

  [天哪！殺了？殺人了！警察呢？！]

  [真的……開槍了？]

  [不是吧？真的殺人了？！]

  [天哪！剛剛是對準了頭吧？是的吧？！]

  許思辰愣了一下，感覺心臟停了半拍，立刻對著手機吼道「木子書！」

  木子書看著眼前已經嚇尿了的男人一言不發，他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臉頰被子彈划過後滲出的血，沒敢說話，顫抖著身體驚恐的盯著木子書的一舉一動。

  直播間已經瘋了，而這時，就只能清晰的聽見木子書把手槍重新上膛，擡槍瞄準的聲音。

  「我還有最後一發子彈，再往前，就殺了你。」木子書的聲音威脅意味深長，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但在許思辰的視角下，他是在掙扎。

  「木頭！你聽我說！你不能殺了他！你相信我！好不好？」許思辰已經不能再著急了，把楚君鳴的手機丟給他之後，下車衝進樹林，天色已經完全漆黑，不開手電筒，僅僅依靠著路燈，根本看不見樹林處的老宅。

  「許思辰…有些情況下，我沒有選擇。」木子書淡淡說著，他的聲音略微顫抖，態度越是冷淡，許思辰就越難受。他知道，木子書那時擼起袖子要確認的事情，他知道，他曾經可能已經面對過這樣的選擇，他想像得到那之後的結果。

  許思辰在樹林裡拿著手電筒四處奔波尋找著，他奔跑著，呼吸急促的對著手機大喊著：「不！你有選擇！我來了！我已經到了！很快了！我來接你回家！你等等我，好不好？」

  木子書愣了一下，神智已經不清楚了，眼前恍惚的少年，即使身上滿是鮮血，滿身傷痕，也會跌跌撞撞朝他而來，安慰他、開導他，眼角的淚水自這時起，漸漸滑落。

  「我已經…沒有家了…」

  「有！你有！我還在等你回家！我每天都期盼著你可以回家！你真的不要我了嗎？」許思辰急得滿眼淚光，他看著手機同步的定位，定位不准，還在晃蕩。他穿過林間，顧不得身上被草木划過的刮傷，四處張望著看看哪有間房子，他慌亂著，想要阻止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他知道，木子書一旦開槍，就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這次公開的審判，我不知道結果…」木子書恍惚著，仍舊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他明白，鼠尾草的劑量很少很少近乎沒有，如果可以分辨，是可以努力自清的。

  許思辰被這句話砸的心涼了半截，這言意所指不清的意義讓他有些猜疑。

  齊春志已經被嚇破了膽，還在驚恐的看著木子書，一動不敢動，生怕下一秒就吃了槍子。過了有半分鐘，木子書那邊除了陳樂的哭聲，就沒有別的動靜了，這可嚇壞了許思辰。

  「木頭，你和我說說話，保持清醒知道嗎？你等等我！我馬上就找到你了！我接你回家！」許思辰著急的語氣讓木子書愣了一下，他好像知道，自己現在就快要堅持不住了，腦海里的那個聲音，一直蠱惑著他，撩撥著木子書開槍的慾念。他想起來了，那個時候，那個男人拂過木子書的肩膀，擡起他的手臂，幫助他穩了手裡因顫抖而拿不住的手槍，對準了那個男人的頭，慢慢摁下了扳機。

  「開槍吧！你不是也看不下去了嗎？」

  「讓一切都結束吧。」

  「扣動你的扳機！你不要他了嗎？」

  「木子書！你和我說說話！理理我！」許思辰焦躁的看著定位找著地點。

  「…許思辰…警察為了救人而殺人，算不算是罪？」木子書微微皺眉，感覺自己的手已經拿不住手槍了，他顫抖著，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殺了他，讓一切都結束吧」。

  許思辰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一下，不知怎麼的，許思辰就是知道木子書問的這個問題，無關職業。那瞬間感覺渾身驟然冰冷，他知道，在不快一點，木子書就會變成一個殺人犯。

  「木頭！不能開槍！」

  「回答我！為了救人而殺人！到底算不算罪！」木子書急促的呼吸聲讓人揪起了心臟。許思辰這邊已經看見了房子，二組行動隊和排爆組全部往那個方向沖了過去。

  「警察，就算是開槍！那也是要在保證犯人生命，阻止他行動的前提下！你還有選擇！木頭…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殺了人，沾了血的手，就一輩子都洗不清了！！」許思辰瘋了一樣衝進了老房子，剛找到了地下室門，就聽見。

  「嘭！」

  最後一聲槍響，把所有人的心都拉了起來，直播間像是被那一聲槍響搞得沒了聲音，所有人都在猜測。

  [是不是殺了？]

  [這一次是真的死人了嗎？]

  [臥槽不會吧！？]

  [警察呢？來了沒啊到底？！]

  許思辰一腳踹廢了地下室的老舊木門，鐵鏈和鎖子連同門把手直接飛了出去。眾人沖了進去，看著一旁嚇尿了的齊春志且還活著，心臟又回到了肚子裡。許思辰衝上去接住力竭的木子書，大吼著快拆炸彈。

  排爆組的人爭分奪秒的把他們脖子上頸圈連接處的卡扣拆掉，一名排爆隊員拿著那三個炸彈就沖了出去，全力往院子中心的防爆桶里一丟又往回跑。

  「趴下！！」

  行動隊的護著人質，許思辰抱緊了木子書，直到三秒過後。

  「嘭！」

  炸彈在老宅院子裡開了花，震得一旁一處小房間應聲倒塌。夏林還在聯繫著指揮部想要確定許思辰那邊的情況。所有看直播的人心臟全部提到了嗓子眼。

  「餵？餵？指揮部，這裡是二組，任務完成，人質都沒事。」

  「指揮部收到！請立即將傷員送往醫院！」

  「收到！」

  直到那一通電話打進指揮部，那邊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下。

  許思辰輕輕擦著木子書臉上沾染上的污漬，上上下下檢查他還有沒有受傷，看了看他脖子上的針孔，留下的血痕，心顫不已，差一點，就差一點，他的木頭就回不了頭了。

  木子書恍惚著，一瞬間竟然分不清為他擦淚的到底是許思辰，還是那個少年。他緩了很久才慢慢低頭，張開緊握的手，遞給許思辰。

  看到這一幕的許思辰愣了，心裡滿是驚詫，心疼和後怕，木子書手裡緊握著的，是槍里的第六顆子彈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失控，會不會開槍，為了避免那樣的結果，他卸下了一顆，就只是為了，給失控的自己，留一條可以回到許思辰身邊的路。

  而被血遮住，面壁思過的攝像頭此刻也被隊員扒了出來晃了晃，弄好了拾音器的位置，直播瞬間有了畫面，看的很清楚，沒有一個人死亡，彈幕都炸了。在直播屏前的夏林也徹底放下了心，一旁的廖平滿臉的不可置信。

  木子書和許思辰在直播里看的非常清楚，而他手裡的那顆子彈，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拿著攝像頭的隊員看清楚手機消息後，還面對直播鏡頭打了個招呼「哈嘍家人們，任務順利完成，沒有人受傷，犯人也被逮捕，樂樂的父母不用擔心，很快，他就會回到你們身邊。」

  許思辰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拿起那顆子彈，顫抖著嘴唇一瞬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木子書好容易分辨了現實，拉上他另一隻手，神情恍惚，輕輕的說「我給了自己一個…可以回到你身邊的選擇，這算不算…心動的證明？」

  這句話聲音不大，但很清楚。在座的各位都愣住了，也不管手裡的鐵鏈到底是解開了還是沒解開，齊刷刷的瞪大眼睛看過來，準備關攝像頭的小伙已經被震驚的僵住了，直播間更是炸開了鍋！

  [臥槽！告白了？心動的證明？！這才是天秀了吧？]

  [算算算！一定算！啊啊！臥槽！]

  [他沒開槍！天哪！]

  [天哪！我磕的CP終於告白了！]

  [啥？前排的姐妹留步！展開說說！]

  [來來來，咱們都私下嘮嘮~]

  在指揮室的眾人也都傻了，孫璐蒙了一下，下意識的瞬間拿起手機要拍視頻，後來想了想，這場直播從一開始就有錄屏當做是證據，也就只是拍了照片。

  許思辰艱澀的握緊了那顆子彈，良久才咬出一個字「算。」

  木子書瞧著他眼裡的淚水大顆滴落，笑了一下，也就不再理會現實還是幻覺，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我對你有極致的偏執和瘋長的占有，我的確是個怪物，未來仍有失控的可能，但我願意，把自己的控制權，交給你。

  我會聽話的，可不可以…一直庇護我？」

  這句話引爆了許思辰這幾天心裡壓抑著的所有情緒，他看著木子書說完後閉上眼睛，靠在他肩頭昏睡了過去，心裡五味雜陳，滾燙的淚珠從眼眶掉在他的臉上，划過他的臉頰，他咬著牙，輕輕回復。

  「好，一輩子庇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