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 48 章

  趙毅與趙亦奇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驚訝之色。趙毅試探過一次虎踞山，發現對方謙虛低調，親善友好，雖有一點可疑之處但不會影響二個趙的計劃，所以後來並沒有繼續接觸虎踞山眾人，如今他們卻貿貿然找上門來，且語氣不善，也不知是何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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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趙毅露出警惕的神色，慢慢走了出去。趙亦奇不放心師兄，也跟在後面。

  大門打開，領頭的是弈申，他面帶焦灼，直接問道，「你上次送來的百靈果可有問題？」

  趙毅一愣，完全摸不著頭腦，「這雖然是我們龍居山自產的靈果，但數量有限，每顆果子都登記在冊，領取發放也都有記錄，應當是沒問題的，出什麼事了？」

  他見虎踞山眾人滿是憂慮著急之色，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擔心出現什麼他尚未掌握的情況，他急忙又問了一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要不要我去請示掌門？」

  賀蕭站出來道，「我們有個小師弟失蹤大半天了。失蹤前吃過你們送來的百靈果，而且有些異常。」

  「不可能啊！」趙毅一臉震驚，他並沒有傷害虎踞山之意，也不會蠢到親自下手。「什麼時候失蹤的？走！我們一起去找掌門。若是不放心，讓我們小師弟帶你們其中一人去靈寶閣核實百靈果情況。」

  見趙毅與趙亦奇都是一臉不知情的驚訝模樣，虎踞山眾人知道他們是無辜的，正準備一同求助龍居山掌門，弈申的袖袋中忽然飛出一隻翠綠短尾靈鳥。

  靈鳥目標明確，一出現便凌空而起，虛幻的靈力線條朝著一個方向奔去。

  弈申愣了片刻，突然反應過來，「快！跟著它！靈鳥察覺到小師弟的氣息了！！」

  眾人立刻隨之奔去，賀蕭卻站在原地沒動，他看向趙毅道，「你現在能再給我幾枚百靈果嗎？」

  趙毅有點為難，「百靈果需要在靈寶閣登記領取，我只能明天再幫你申領了。」

  一隻白皙的手掌突然伸過來，上面正躺著一個圓滾滾皮薄清甜如翡翠般的百靈果。

  趙亦奇乖巧一笑，「我這裡還有一顆百靈果。」

  *

  秦卿用治療之術簡單緩解少年的傷勢，免得他因失血過多而死在路上。少年被救出來後沒多久就陷入了昏迷，顯然不能告知秦卿這個少年所能求助的對象。

  現在龍居山來了太多外來門派之人，秦卿隱匿身形的同時還得帶上一個少年，這大大降低了她移動速度。

  突然，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她腦海里響起刷屏般的警報聲。

  糟！

  龍居山居然這麼快就發現自己行蹤了。秦卿冷汗漿出，她可不想再被關一次十方地牢，而且也沒有第二個陸織夢能救她出去了。

  秦卿心念一動，自己將這少年救出來已是仁至義盡，就此丟下即可，能不能獲救就看他的命數了。畢竟他是修仙者，還有獲救的可能，而自己是妖，被抓必死。況且人妖殊途，不值得為他搭上性命。

  想到這，秦卿目光閃爍，呼吸有些急促，心臟處猛地疼了一下，這抹疼痛消失太快，正處於緊張戒備狀態下的秦卿忽略掉了。

  還沒等秦卿作出決定，少年卻醒了過來，他捏住秦卿的袖口，以微弱的力量用食指給秦卿指了指方向。

  秦卿一瞬間思緒萬千、百轉千回，最終只是抿抿唇，緊了緊裹住少年的綠色葉子，她深吸一口氣，體內靈力瘋狂運轉，提速到極致，以鬼魅般的身形順著少年所指方向前進。

  一個類人形的小矮子緊緊跟在秦卿身後數里遠，看那樣子，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要追上秦卿。

  「快到了嗎？」秦卿滿頭大汗，忍不住問道。

  少年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秦卿運極目力，只見一座名為「清心居」的宅院就在不遠處，她心內一喜，速度再快三分。

  到達清心居後院，如芒在背的寒刺感已近在眼前，說不定下一瞬危險就會到來。

  少年吃力地伸出血肉模糊的右手，淡淡的漣漪蕩漾開來，護院結界被少年血肉所破，秦卿帶著少年輕而易舉地迅速翻入後院內。

  一瞬間，那如跗骨之蛆般的死亡威脅也隨之消散。

  秦卿長嘆一口氣，她盤腿坐著休息了會，恢復少許精力後就準備離開。

  秦卿站在少年身旁：「到這裡你就安全了吧？」

  少年身受重傷，唯獨一雙眼睛依舊如晨露般純淨，他望著秦卿，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只伸出手扯住秦卿的袖子。

  少年坐靠在牆邊，他沒有多少力氣，秦卿要從他手裡扯回袖子輕而易舉，但是她沒有這麼做。

  秦卿心裡湧上複雜的感受，她想轉身就走，可在少年渴求感激的眼神下卻邁不動步子。

  她留在這裡做什麼呢？她可是妖，難道修仙者會真心感激一隻妖？

  少年察覺到自己發不出聲音很難過，他不停滾動喉結，張開嘴想要嘶喊，急切地想要發出聲音，來表達他的謝意。

  秦卿不知道，少年在白繭中，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點點腐蝕消亡，生命力一點點流失有多恐懼無力，那種窒息絕望幾乎要將他逼瘋。秦卿在最後一刻救下他，不僅拯救了他的生命，更是拯救了他的靈魂。

  秦卿不知道少年急切地想說些什麼，或許是她所想的那樣，但是又怕自己多想，見這少年十分痛苦地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的模樣，突然又有點興味闌珊。

  何必呢，修仙者道謝又如何。難道冠上被修仙者主動道過謝的名號，就比別的妖更高貴嗎？

  秦卿輕輕拂開少年的手，「你知道我是妖吧？我身上的妖氣，你應該能察覺出來。」

  少年一怔，表情瞬間凝固，他雙眼微微瞪大，眼眸染上茫然之色。

  「哦我忘了。你身受重傷，不一定還能使用靈力，五感遲鈍，也許不能察覺出我為妖的身份。」秦卿毫無笑意地笑了笑，最後看一眼少年，就當自己自作多情吧，她不想看見少年那不惜傷害音帶也要發聲的模樣，她道，「不用謝。」

  她說完轉身利落離開。

  少年伸手，聲嘶力竭想要挽留住她，但是秦卿身形太快，只一瞬間就從他眼前消失，他用盡全身力氣也只能發出聲若蚊蠅般的音量：「是妖也沒關係的...」

  這句話被吹散在風中，誰也沒聽見。

  秦卿離開時，內心有個聲音一直在說，看，你救了他，但他甚至不知道是誰救了他，有誰感激過你嗎？他們只會得寸進尺，看你善良軟弱便央著你一次次保護他。

  秦卿身形一閃，便是數丈之外，她平淡道，我不是為了別人的感激才救人，不過從心而已。

  那道聲音不再說話。秦卿很快將之拋卻腦後，她快速移動中，心口處懸掛的黑石免不了左右搖晃，那塊黑石下，秦卿胸口處，悄然浮上一朵紫色薔薇花，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秦卿來到清心居內院另一側的邊緣，護院陣法只管進不管出，她只要踏出去就能隨意離開，但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現在出去一定會被龍居山的人發現，她現在實力尚弱，發現被抓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她離開了少年視線，少年必然會認為她作為一隻妖不敢停留在修仙者的院落中。若是秦卿反其道而行之，那麼此處便是燈下黑，誰也不會知道她恰恰就躲在這裡。

  秦卿隨意一瞥，不遠處正好栽種了數盆盛開的薔薇花。她封鎖自身靈力，也鎖住了妖氣，化為圓形，和其中一盆薔薇花當了鄰居。

  重回熟悉的土壤，秦卿滿足地深呼一口氣，就此安靜下來，以吸收天地精華來恢復、壯大自身實力。

  *

  見不茍言笑的林罡忽然臉色大變，李智登上長劍後一時沒有離開，他關切問道，「怎麼了？」

  林罡卻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追隨靈鳥而去，速度快似一陣風從李智耳邊刮過。

  李智：「...」他可是難得好心一次呢。

  李智正猶豫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有沒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不遠處劍聲嗖嗖而來。

  虎踞山眾人回來了。

  他輕輕鬆了口氣，見虎踞山眾人都是一臉的匆忙之色，也不再招呼，直徑調轉方向離開，今晚的晚宴他還有一堆的事情等著他安排，只是看樣子，虎踞山可能會缺席了。

  黃昏時分，落日餘暉傾灑在層巒疊嶂、連綿起伏的山峰之上，為其披上一層夢幻衣裳，霞光與雲霧交織糾纏，靈泉之上微波粼粼，散落其中的仙鹿、仙鶴等靈獸開始歸巢。

  龍居山山腳下，剛剛收到掌門傳信的睿雷疑竇叢生，掌門為何讓他連唯一的進出口山門都封鎖掉？

  就算召開仙門大比，也不至於徹底封鎖山門吧？

  這樣，其他門派的人一旦想要離開，便大受限制了，若是遭遇危機...

  睿雷不敢想下去，他不能理解掌門，但他決定服從掌門命令，正當他準備關閉山門時，這段時間總是在他腦子裡迴響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而且這次的聲音比以往更大。

  「你入仙門的意義，你守著這座山的意義，你修煉的意義，你存在的意義，你能說清楚嗎？」

  「你有沒有思考過，天界需要什麼樣的人，天界需要人間的一條狗嗎？」

  「閉嘴！」睿雷惡狠狠低喝，如被碾壓到陳傷舊痛的獸，滿目猙獰，「一隻花妖爾，竟敢妄想蠱惑人心。」

  他不再遲疑，掌中金光一閃——

  「道友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