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第 43 章

  龍居山山腳下，睿雷彎下高大的身子，恭敬行禮，「掌門安好。」

  李宗鎮微笑地點點頭，「睿雷，這幾天客人較多，辛苦你守著了。等仙門大比結束，你可去藏寶閣選一件地階靈寶。」

  睿雷一愣，總是清冷的面龐染上一抹潮紅，驚喜地眼睛發亮，「多謝掌門！」

  龍居山的靈寶分為天地玄黃四類，玄階靈寶已是難得，更何況地階靈寶？地階靈寶都可以作為小門派的傳宗之寶了，哪怕是世代修仙的龍居山大宗，也不過才二十來件地階靈寶。

  可想而知，掌門是多信重自己。想到這，睿雷的背脊挺得更直了，鄭重承諾，「請掌門放心，我必日夜堅守，不放過任何一一個魑魅魍魎上山，擾了仙門大比的清淨。」

  李宗鎮欣慰點頭，他撫了撫自己的長須，掐指謀算一會後道，「再過半盞茶的功夫，蛇盤山的子弟們就要到了，他們是大宗，帶的子弟不少，勞你好好留意，謹防妖物混雜其中。」

  睿雷大聲道，「是！」

  李宗鎮：「我有要事離開一會，天黑之前回來。不要和別人提起我的行蹤。若問起，只說我還在宗門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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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雷道，「是。」

  因仙門大比在即，龍居山按規定封鎖了山門其他幾處進出口，只留下一處睿雷守護的正山門。

  便是身為掌門的李宗鎮想要離開龍居山也必須通行此處，否則已經激活的護門陣法會無差別攻擊。

  這樣做雖提高了安全程度，但也不可避免的喪失了部分自由。睿雷靠坐在山口小路旁的一個大石頭上，百無聊賴地想著，不知道掌門此刻出山是為了什麼呢。

  沒等睿雷想出個所以然來，嗖嗖幾道銳利的破空聲驟響，各色仙氣乍陰乍陽，交織纏繞，好不熱鬧——

  上屆仙門大比中排行第三的蛇盤山眾人到了。

  *

  嫣語一肚子火，她現在就像個積蓄已久的炸彈，只要一點星火，就能炸了。

  嫣語作為奉化桃林中最優秀的年輕一輩，至今不過五百歲，卻早早化成人形。

  桃花妖一族一旦化形就要被族中長輩強制性地送到妖族學院學習一些人類、魔族、天族的各界常識，幫助外出遊歷的妖族能夠規避危險或者抓住機遇。

  嫣語哪坐得住去學這些枯燥無味的東西，她化形早，完全是因為天賦異稟，和個人努力那是半毛錢都沒關係的。她向來認為實踐出真章，想要學習這些，不如親自去體驗一番。天族太遠，魔界太亂，人間正好。

  況且，人間話本子裡寫滿了愛恨情仇、痴戀紛爭，小妖精和痴情書生之類的感人故事那是賺的嫣語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人類既然這麼好玩，她也想資助幾個落魄書生，來場轟轟烈烈的情劫呢。

  結果她這遇見的都是些什麼事？

  一來人間，此時正是貫苗國一統天下，剛落地的小村莊就被瘟疫嚯嚯了，別說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了，就是長得周正點的男人都沒有啊，各個瘦骨如柴、面黃肌瘦、病殃殃的，看著就讓妖沒心情。

  桃花妖也想施以援手，奈何沒學過治療術法啊，真是愛莫能助，只能趁早溜號。

  既然談不了戀愛就算了，嫣語準備回桃林的時候看見一個蒼老的婦人癱坐在地上，奄奄一息挺可憐的，百年來從沒有過的善心偶爾跳動了一下，準備送老婦人幾個靈桃，結果就被這老婦人給騙了，還被綁架差點變成桃花羹，花年早凋。

  話本子裡說好的人性本善、民風淳樸呢？

  不過雖然沒遇見讓妖心動的男子，倒是遇見一隻精緻美麗又愚蠢善良的薔薇。本想將其拐去桃林，栽種在自家院子裡，結果又被人捷足先登。

  罷了，回家算逑。

  可嫣語在回程的路上越想越氣，想她自己在奉化桃林稱王稱霸慣了，生來便順風順水沒有遭受過什麼挫折，結果一來人間便屢屢受挫。

  她來人間一趟只是想做點成就出來回去給那群沒啥見識的小妖精們吹噓吹噓，可結果？她這一身狼狽與失敗，若是就這樣草草回去，一定會被那群小妖精嘲笑三百年不帶休止的。

  不行！不蒸饅頭爭口氣！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本姑娘看上的東西，還沒人能搶走，薔薇花？哼哼還是乖乖栽種在自家院子裡吧！

  嫣語說做就做，但目前最緊迫的是如何混入龍居山，也不知道那隻薔薇妖現在如何了，該不是被龍居山的人發現了她妖族身份了吧？這可就糟了。

  最近修仙門派之間又搞什麼大比，真是煩死了，人類怎麼就這麼喜歡鬥來鬥去、比來比去的，不就為了那點子虛榮心，真是虛偽無聊。

  此刻的嫣語完全忘記了自己此刻滯留人間也是那點子虛榮心作祟。

  可惜龍居山因此加強了守衛，各個小道入口都徹底關閉，這下子再想要混進去可難多了。

  「唉。」嫣語現在正坐在一座酒樓二層的窗邊，一手支腮，斜眼望著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默然無語。

  看來煩惱不是人類的專屬，妖也有的。

  「這位小姐為何事煩惱？不知在下可否為小姐解憂？」雅間的門被人毫不客氣地推開，緊接著一道清明悅耳的嗓音就在耳旁響起，驚擾了嫣語的心緒。

  嫣語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就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一臉不爽地擡頭，盯著不請自來的某隻狐貍，「隔老遠就聞到了一股狐臭，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人一身花里胡哨的騷包蜀錦，水色充足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翡翠玉環綰住了來人一頭青絲，面容不算多英俊，但一雙眼眸灼灼，靈動中透著聰慧之光。

  狐妖姜致遠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他一歪身子，就勢坐在嫣語對面，端起茶盞就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我允許、批准、同意你喝我的茶水了嗎？」嫣語著重在「我的」上提高音量，桃花妖一旦心情不好，嘴上也就更不客氣了，譏諷道，「姜家真是好家風，別人的東西隨便亂動。」

  姜致遠也不生氣，勾起被茶水滋潤過的嘴角，笑眯眯道，「哎，我這幾天夜觀天象，發現我們嬌艷的小桃花有了為難之處，這不，我就巴巴兒地過來給你送辦法了麼？」

  「你哪是為我而來，估摸著又是因為生意開到了此處吧？」嫣語皮笑肉不笑，「你有什麼辦法？別不是來送陷阱的吧？」

  姜致遠道，「怎麼可能？我是個做生意的，自然是和氣生財。生意在何處，我便在何處。」他伸出手，手心中出現一個素色錦囊。

  「這個錦囊里裝著一枚千年藏氣石，可以不必約束你的靈力，並隱藏你身上的妖氣，讓你順利混入龍居山。」

  嫣語面龐並無喜色，反而挑高了眉毛，有些詫異姜致遠出手不凡，千年藏氣石可不是凡品。「怎麼賣？先說說，看我付不付得起。」

  姜致遠哂笑，搖了搖頭，「你不必如此防備我，我們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怎麼會坑你呢？再者說，此物怎麼說也是要售與你...」他頓了頓，一雙眼眸明晃晃的是看向窮光蛋的眼神，「自然要給你幾分折扣，保證是骨折友情價。」

  「嘖。你不說？那算了，本姑娘還不高興要呢。」嫣語才不會和這個奸商做生意呢，從小到大沒被他坑過千回也有百回了，要是再上他的當，那自己也別混了，乾脆自掛東南枝，墓志銘就是「此花是被自己蠢死的，自作孽不必哭」。

  嫣語起身準備離開雅間的時候，卻被姜致遠叫住了。

  「喂，你不去龍居山了？你不是一心想著要見識見識凡人修仙者的風姿麼？」

  嫣語沒好意思說她已經混進去過一次，可惜修仙者的風姿沒看見，黑心腸的瘋子倒是遇見了一個，差點剋死他鄉。

  但是嫣語怎麼會和他人提及自己的失敗，她渾不在意地笑了笑，「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自然會有其他辦法。」

  「什麼辦法？」姜致遠懶洋洋地靠坐在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威脅？逼迫？亦或者，鎖靈？封脈？禁氣？」

  姜致遠每說一個詞，嫣語的臉色就黑一分，到最後她忍無可忍，磨牙道，「我用什麼辦法，關你什麼事？！」

  姜致遠：「哎，還真關我的事。畢竟我千里迢迢過來總不能跑白單吧？我生意做不成，我就不高興。我這一不高興，說不定會去龍居山提醒提醒他們，注意一下有隻會說話的小桃花想給他們搗亂呢。」

  「你！你這是強買強賣！」嫣語橫眉冷對，怒氣衝天，要不是因為打不過這廝，她早就動手了！

  「無所謂，只要能成功。」姜志遠笑意深沉，如成竹在胸，「只要能成功，我從不介意用什麼辦法。我若想達成目標、做成事情，從來不擇手段。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嗎？」

  嫣語內心哀嚎怎麼運氣如此不佳，難得來人間一趟都能碰見這麼個玩意，但是面上還是平淡無波，端出了桃林大小姐的氣勢，「你到底想要什麼？」

  姜致遠一眼就能看透嫣語的虛張聲勢，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嫣語強自鎮定的模樣，也不將人逼得太緊，只笑意深深，「也沒什麼，只是聽說奉化桃林東南方向的流水苑，最近栽培出一種金黃色的蜜桃，開出的花燦爛若朝陽，甚是好看。」

  他舔了舔嘴角，露出兩顆虎牙，「這桃子的味道大概也不會差吧？」

  嫣語：「...」

  嫣語好半晌才消化掉姜志遠話里的意思，頓時大怒，一拍茶几，斥道，「你想吃我族人？！你想挑起兩族之戰嗎！告訴你！我們桃花族可不怕！」她頓了頓，緩了點語氣，「再說了，這流水苑是我族族長私產，我得請示族長才行！」

  嫣語一雙桃花美目水色瀲灩，秀色可餐的小臉上強撐著不肯示弱，殊不知如此情態更加楚楚動人。

  姜致遠噗嗤一笑，眼眸彎起，明亮眼眸如星光閃爍，平添幾分柔和，「你明明只是一朵嬌花，怎麼滿腦子都是些喊打喊殺的東西？」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微微彎腰俯視嫣語，「流水苑是你爹送你的嫁妝之一吧？早在你離開桃林前就已經冠上了你的名字，所以你完全可以決定它的去留。」

  嫣語氣得腦袋冒煙，恨得咬牙切齒，「你派細作潛伏在我桃林？」

  「哪裡。」姜致遠微微一笑，「不過是有幾位顧客正巧住在你們桃林罷了。」

  姜致遠親自將手中的素色錦囊懸掛在嫣語的腰間，兩人靠得太近，幾乎呼吸相聞，嫣語忽地面紅耳赤，但這不是因為羞澀，而是因為憤怒。

  姜致遠掛完錦囊後稍稍退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嫣語，他的臉上浮現出交易達成的志得意滿，「那麼，我在流水苑等你歸來。」

  嫣語重重哼了一聲，拉開雅間大門的同時，一道清脆炸響同時響起，嫣語愣了片刻，回頭看向姜致遠，「姜致遠，你居然還支了結界，我不同意你就不準備放我離開是不是？」

  姜致遠不置可否，溫文爾雅地行了一禮，「小桃花，祝你歷練愉悅。」

  嫣語深吸一口氣，有那麼一瞬間想著就此回家，但是腦子一熱，倔強勁犯了，她非得重闖一次龍居山不可，不僅要帶走薔薇，黑袍老婦綁架她時所說的試驗，她也要去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