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小桃以周予瑾之妻，貼身侍女的名頭，順利騙過守衛離開洛陽周府。

  秦卿大婚那天，小桃被周予逸帶著，由仙品木劍保駕護航，一路暢通無阻，一個時辰就從帝都到了千里之外的洛陽。

  可現在，小桃身上沒有仙品木劍，就算有，略懂仙術尚未入門的她根本不會御劍飛行。

  於是，她只能憑藉腳力、馬車，一路舟車勞頓回到帝都。等她到忠信侯府，已是兩周後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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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信侯府與小桃離開時沒有什麼兩樣，就是牌匾和門環上多了點灰塵。

  擦一擦就好了。小桃心想。

  她沉默地開門進去，無視左右街坊鄰居好奇的打量眼神，自顧自地走到她所在的房間。

  碩大的侯府空無一人，荒草又長深了幾寸，宅子也比兩周前之前陰森了不少。

  天色未黑，小桃不能去尋水潭之下的夫人，也不知現在，夫人回來了沒有。

  她稍微收拾了下包袱，起身去了廚房，準備先清掃廚房，給自己燒杯熱水喝。

  好在之前的柴火還沒有用完，小桃用火石一點，熊熊的火焰燃燒起來。

  咕嚕咕嚕。

  燒開的水壺冒出濃濃的霧氣，氤氳了她的視線。

  小桃起身，手剛握上水壺的提手，無意中擡頭，一雙冒著綠光的眼睛，正狠厲地盯著她。

  小桃反應不弱，掌心立刻閃出一抹微弱光芒，燒開的水壺猛地砸向那雙眼睛。

  砰。

  水壺毫無阻礙地穿過綠眼睛摔在地上，滾燙的開水流了一地，霧氣裊裊而起。

  小桃來不及下一步動作，陰森詭異的尖銳之音在她耳邊划過，激得她陣陣戰慄。

  「桀桀。去了一趟周府，就認不出我了？」

  小桃瞳孔大張，氤氳的霧氣中，披著黑色寬大衣袍的矮胖女人現出身形，一雙綠色瞳孔如擇人而嗜的野狼。

  「...夫人？」

  「尚未忘本，比那小賤人好。」

  小桃腿一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驚恐道：「小賤人？」

  「桀桀。」趙夫人森森一笑，「虧我日夜練功，不停修煉，終於修出人形，第一時間掐算她的死因。」

  「哼，結果，真是令我心寒。」

  小桃還沒回過神來，茫然道：「是小姐？」

  「除了那個小賤人，還有誰能讓我如此！」趙夫人惡毒地咒罵：「白養那隻小蹄子了，養不熟的白眼狼！她竟然是自縊身亡，就因不喜我為她安排的婚姻！」

  「我生她養她，讓她接近周家復活我，她卻找花神祈願替嫁逃婚！這個賤人！」

  周夫人情緒劇烈波動，矮胖的身子周圍散發出濃重的黑煙，瞬息之間瀰漫整個廚房，擠奪小桃呼吸的空間，她開始呼吸困難，痛苦難受。

  小桃驚恐地望著這一切，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怎麼能這樣說小姐，夫人怎麼會變成這樣，曾經嚴肅溫和、高傲美麗的夫人，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曾經以為的女妖，原來是應下小姐祈願的花神，她一直敬仰的夫人，卻早已面目全非。可膽小懦弱的小姐竟然會自縊身亡嗎？她根本不相信！

  小桃粗重地喘息，她趴在地上臉色漲紅，瞳孔逐漸渙散。

  小桃瀕臨死亡之際，趙夫人恢復平靜，黑煙悄無聲息地消散，夕陽的餘暉從窗戶照射進來。「我讓你帶回來的《兵意》在哪？」

  從死亡邊緣撿回一條命，小桃大口吸氣，控制不住地吞咽唾沫，她感覺，她感覺如果她沒有帶回趙夫人要的書籍，趙夫人真的會殺了她！

  小桃艱難道：「...在...在我包袱里。」

  周夫人朝著小桃房間方向平直伸出短胖的手，嗖地一聲，小桃的包裹出現在她手中，她用力一抖，除了書籍以外的梳子首飾等，噼里啪地摔碎在地。

  周夫人上前一步，將散落在地的耳環珠子等物，逐個踩個稀巴爛。沒有感情的綠眸動了動，很滿意小桃卑微惶恐的表情。

  她拿出套著《兵意》的書皮，實為禁忌之術的《換魂之術》，眼睛一亮，快速翻看。

  翻著翻著，矮胖的周夫人臉上擠成一團的肥肉抖了抖，幽綠眸子閃過一抹死氣，聲音尖厲，「小桃，你用我教你的方法檢查了嗎？」

  小桃不知發生了何事，低頭小聲道：「回…夫人，小桃檢查…過的。」

  「擡頭！好好看看你檢查過的書！」周夫人厲喝一聲。

  小桃慌張擡頭。

  黑煙從周夫人手中一簇一簇冒出來，拂過書籍，從書籍中拉扯出一朵嬌艷欲滴的粉色薔薇。

  小桃瞪大眼睛：「這是…」

  黑煙如跗骨之蛆，糾纏層層花瓣，吸收上面的靈氣與生命力。粉色薔薇一點點蜷縮、枯萎直至化為灰燼，風一吹就散了。

  此刻呈現在小桃眼中的《兵意》，其中的兩頁被濃重的黑墨污穢，異常明顯。

  趙夫人死人一般的綠眸令小桃惶恐不已，連連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

  「桀桀…不知道？」趙夫人手中的黑煙裊裊升起，在小桃絕望的瞳孔中不斷放大，「你帶著花神的東西，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生老病死乃自然規律，若有人妄想逃脫六界常倫，那就不再是你熟悉的人了。】

  小桃恍然大悟，可是已經晚了，要人命的黑煙已經近在咫尺。

  *

  天界傳送中心。

  天界傳送中心專為各個宮殿需要外出辦事，但本身實力不行，不能精準找到辦事地點的小仙女、小仙官而設。每次傳送，按距離遠近、速度快慢不同，收費不等。

  彩雲飄飄，身穿龜鱗寶鎧的守衛站在兩根高聳入雲、盤龍雕棟的石柱旁。年輕守衛的眼裡閃過一抹無奈：「荔芽姐，你就別為難在下了。漲價了就是漲價了，天要漲價，娘要嫁人，這是沒辦法的事啊。」

  少女荔芽生氣地將長耳朵豎起來，「昨天來還是二百功德，今日來就變成了一千！這不是漲價，這是搶錢！」

  荔芽想了想，「這樣，我先賒帳。我現在趕回花神殿取功德來不及了，我著急下凡，等我回來了還你。」

  年輕的守衛搖搖頭，「荔芽姐抱歉，按規矩是不行的。」

  荔芽急道：「你怎麼如此死板，我不會賴帳的，我們花神殿不會賴帳的！」

  年輕守衛不再回話，他垂下眼眸，不管荔芽如何說，始終無動於衷。

  外出辦事的仙官很多，大家都在石柱旁自行繳費，選擇目的地，見到這邊吵鬧，忍不住看過來。

  「是花神殿的那個荔枝…還是什麼嫩芽。」

  「...聽說，花神殿都是些無理也要攪上三分理的仙。」

  「那可不，有花神帶的好頭，下敢上房揭瓦，上敢揪天帝鬍鬚。她們有什麼不敢做的。」

  「好了，別說了。」

  「你怕什麼，花神如今又不在天界。瞧那窮酸樣，為了一千功德，欺負新來的守衛。」

  荔芽深呼一口氣，紅色眼眸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她看一眼圍觀的仙官，在其中一道穿白衣的男人身上頓了頓，不再多說，扭頭就走。

  「荔芽等一等，我送你去。」白燁神官從圍觀的眾仙官中走出來，臉色同樣難看。

  「不用。」荔芽冷著一張俏臉，拂袖而去。

  「白燁神官，何必呢？」

  白燁神官正欲追上去，他的袖子被人扯住，「花神干涉人類命運，致使那人靈魂破碎，永生難入輪迴，回來必受懲罰。」

  等他再看過去，荔芽早已沒影了。

  身著華麗仙服的男上仙走到白燁身邊，殷切勸道：「幸好你辭職了，不然還會拖累你。這種肆意妄為之仙、之神，遲早為規矩森嚴的天界不容。」

  「就是。」女仙官們交頭接耳，紛紛道：「白燁上仙的舉報那是大義滅親，大快人心，我們早就看不慣這種仗著實力為所欲為、沒有規矩的神了。」

  垂眸的年輕守衛擡頭看了一眼被圍在中間的白燁神官，白燁眉宇間的一抹青色怎樣都藏不住。

  白燁既沒應和，也沒反對，點頭致意後離去。

  「君子坦蕩蕩...」

  「白燁上仙一表人才，何況還是龍王之子...」

  「不但英俊瀟灑，行為舉止也溫和優雅。」

  年輕的守衛笑著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

  荔芽一路跑得飛快，粉光閃過，身影已經十仗開外，可惜花神不喜喧譁，特將花神殿搬到極偏遠的地方，她從傳送中心跑回去起碼需要半刻鐘。天上一天，人間一年。這樣的話，就來不及了！

  荔芽眼眸紅光大盛，決絕之色一閃而過，忽然一道七彩霞光攔在她面前。

  「荔芽，你家主子怎麼樣了？」

  荔芽被迫停下，擡眸一看，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神色登時冷下來，「彩霞上仙何事攔我。」

  「這孩子。」彩霞啐一聲，「這小眼睛紅得哦，瞪著紅眼睛是想咬我嗎？」

  彩霞不由分說地抓住荔芽的手臂，帶著她飛起來。

  悠然漂浮的彩雲受到撞擊驟然四散，絢麗神光從兩人耳旁刷刷而過，腳下的仙女仙官們驚呼出聲，一片混亂。

  荔芽嚇了一跳，「天界規矩，不可在天宮飛行！」

  彩霞一揮袖擺，速度再快上三分，「你到底是不是花神殿出來的，那破規矩有人命重要？」

  荔芽反握住彩霞的手，疑惑道，「彩霞上仙怎麼知道？」

  彩霞上仙嗤笑一聲，「花神那點破事，怎麼瞞得過我？我還等著她完成任務，還錢呢！」

  荔芽此刻才發現周圍的景色不對勁，「這不是去花神殿的路，你要帶我去哪？」

  彩霞左手抓著荔芽，右手不斷捏決，眉頭緊鎖，「來不及了，我們直接去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