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裴瀟

2024-09-13 20:31:48 作者: 棠都廢人

  晉王裴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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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柔勉早早洗漱好,立在客棧外等著姜殷出來同行,卻給晨風吹得連打了三個噴嚏。

  她依著姜殷事先的囑咐,穿的是阿眉的衣裳,比平素穿得薄些。

  裴晗立在一旁,見她犯冷的模樣,要給遞一件厚外衣,柔勉卻不領情似的,嘟囔著嘴往另一旁去了。

  阿眉樂了,道:「世子別理她,阿勉姑娘正犯著起床氣呢。」話音未落,姜殷慢慢悠悠從屋裡踱了出來。

  她接過裴晗手中的外套,給阿勉攏去,阿勉背對著身,還是一個勁兒地躲。

  姜殷唇角微微上翹,戲謔道:「毛丫頭,躲什麼,等著給凍死麼?」

  聽了是她的聲音,柔勉才趕忙轉過身來,雙頰暈紅,不好意思了。

  「你同他什麼時候置起氣來了,從前不是挺好麼?」姜殷問。

  柔勉還不好意思著,低著頭不說話。裴晗卻是偏著頭看過來,可惜沒人搭理他。

  他此刻頂著厚重的黑眼圈,瞧著面色發白的模樣。

  首要原因是前夜他同姜殷聊了那麼幾句,亂了心緒,半夜也未能安睡,直至天將亮時才合眼淺眠了些許,不僅做了個噩夢,還被無情打斷在了最恐怖的地方。

  方宜人從沒見過裴晗貪睡的模樣,廢了好大功夫將他喊醒:「姜姑娘說今日要去晉王府上,說要喊你一同去。我見她的模樣是你們一早說好的,怎麼世子竟不知麼?」

  裴晗這才趕忙爬起來,幸而並沒晚。

  姜殷這日穿著一身頗瀟灑的白衣,攏了個毛領披風,頭髮高束,仿佛個少年人的模樣,上頭飄著一條流光溢彩的白髮帶,姜殷天然嫩臉修蛾,這麼扮著倒是很丰神俊朗。

  方潛是個自來熟,前些日子見著姜殷對待下人總是寬和好說話,是以湊著過來打趣:「姜姑娘今日是要扮個公子哥兒麼?」

  姜殷也同他玩笑:「可不是麼,姓裴的都忒愛瞧不起人,若見了我是個弱女子,怕是話都不聽我說,先給我打出去了。便是看在咱們浮月閣的面子上多聽兩句,也必然是一字不信,更不要說同咱們合作了。」

  方潛斜著眼睛去瞟裴晗的臉色,給姜殷噎得不知如何回答了。

  姜殷偏頭樂了,方潛也跟著訕訕地笑。

  還是裴晗提點了句:「浮月閣親傳弟子全是女子,這麼打扮不過是尋常。她同你說笑呢。」

  姜殷方才那句屬實冒犯的是裴晗,方潛素來知道他們世子爺在王府時,除了在寧王跟前沉靜不愛言語,其他時候總是喜怒無常,這般謹小慎微實是在為姜殷擔心的緣故。

  殊不知他不清楚裴晗和姜殷關係,白操了一番心。

  這時候客棧小廝牽來了他們的馬,除了阿眉大家都會騎,是以阿眉側著和姜殷共乘,一行人便往晉王府行去。

  大街小巷皆是醒得早,初初路過早集還頗有熱鬧之景,只是愈往晉王王府處走便越冷清了。

  行至晉王府門口時,只見極高的府門冷冰冰立著,門口依制只立著兩位帶甲親衛,卻均是極嚴肅的模樣,姜殷遠遠下了馬,身後跟著兩名「侍女」,裴晗身後跟著方宜人,一行五人往門前行入。

  姜殷遞上前些日子寄往王府的帖子,道:「浮月閣姜勻淨攜師弟祁栩之前來拜會晉王殿下。」

  那侍衛仔細查看了敗帖,方向內通報,出來了管事媽媽幾位延引著,請五人入內了。

  晉王府同先前的潁川戚王府全然不同,大門並不堂皇壯麗卻仍是十足氣派,裡間更是頗有精美豪華之意了。

  因是客人,特意從偏門入內,是以並不直入正廳,反倒經過了個極為精美的園林。小溪池塘迤邐蜿蜒,另有重重樹木,只可惜還未入春,只開了幾株梅花,或白或紅,倒也乾乾淨淨的好看。

  想必若等到了清明穀雨時節,這裡必然桃李盛放,艷艷如雲霞。西涼從前也有蠻荒之稱,竟能造出來這麼個氣派的院子,阿眉邊走邊瞧,竟是看呆了。

  只是這麼大一個園子,竟然不見絲毫人影,冬日裡除卻松柏也皆是枯枝,白梅影影綽綽間錯盛放著,不免多了幾絲陰森詭異之氣。

  行了好一陣子過了不知幾進,方才入了正廳,只見入里仍是雕樑畫棟,陳設華麗。「兩明一暗」的書房之置,八尺寬的硬屏風割斷了後屋,上有深秋景色,以寶石、瑪瑙、翡翠、珍珠貝等稀奇物事點綴,窮盡奢華,讓人挪不開眼。

  隔著屏風終於略可聽見人語,只見裡間走出個灰衣侍從,對幾人道:「王爺於西書房相候,敬等閣下入內。」

  五人正待入內,侍從又道:「王爺吩咐,請幾位隨侍到西間喝茶領賞,只請兩位亭山弟子入內就是。」

  裴晗回頭,示意方宜人跟隨前去,姜殷卻伸手拉住了柔勉:「阿勉算我半個師妹,只是還未正式拜入門下,請王爺許她一同入內罷。」

  那侍從似乎也不無不許的模樣,點了頭帶著方宜人和阿眉出去了。

  三人繞過屏風,這才入了書房。

  只見晉王裴瀟坐於榻上,他膚色很白,像是不見天日一般,顯得陰慘慘的,又著黑衣,襯出來眼尾一抹紅。

  他是先帝後宮的佟妃所生,佟妃身份低微,只以美貌冠絕後宮聞名,是以可見裴瀟眉目得了先帝當年征戰四方的凌厲之色,卻仍是過分昳麗奪目。

  他身後還坐著另一個白衣男子,只露出個側顏,面如冷玉,也是極奪目的好相貌。除此之外,書房內再無他人。

  裴瀟笑吟吟拱了拱手,清飄飄指了指身側空座,待三人入座後又道:「本王與於清已是多年未見,不想此日得見高徒,還不知姑娘名諱如何稱呼?」

  姜殷自己也未知清師父大名,只是從前在晉王手下多年,約莫明白兩人有舊識,是以他才肯放心留自己一條性命。此刻聽見大名,想必這於清二字便是清師父尊名了。

  她拜帖上已然標註大名,此刻不知為何晉王又再問一次,但她面上並未顯露出思索的模樣,仍是起身拱了拱手,烏黑手套掩住纖長指節,沉聲道:「在下,亭陰姜勻淨。」

  「勻停淨明,是好名字,」裴瀟贊道,又揮了揮手要她坐下。

  拜帖中寫明姜殷是師姊,是以晉王也並不過問另兩位「師妹師弟」,只與她交談:「幾位遠道而來,想必舟車勞頓,我已早早叫下人在府內收拾出幾間屋子,還請幾位在敝處小住幾日。涼州雖不比得亭山勝景,但多留幾日賞玩賞玩也是好的。」

  聽他客氣,姜殷道了聲謝。

  寒暄過了自入正題,晉王道:「本王與浮月閣也是多年未曾來往,姑娘致信代表浮月閣前來,言辭懇切說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貴幹?」

  「王爺好爽利,」姜殷起身道,「如今的情勢想必王爺也知道。王爺率兵戍邊,在下一直心中敬服。邊庭飄颻,然而闕京卻是全然另一番景象。『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王爺可知曉在下的意思?」

  她說得隱晦,但想必晉王能夠領會。她一說朝局動盪,二說晉王辛苦,二說皇帝庸碌,如今皇帝與寧王勢如水火,眼見寧王雖打了勝仗卻左支右絀,她既這麼說,便是邀同謀反的意思了。

  晉王果然勃然大怒,聲音雖平靜,卻透著騰騰怒火,真有王室之威:「你好大的膽子,與裴渙串通,竟敢在我府上說這般大逆不道之言!」

  聽了他這氣話,身後一直垂目的白衣人擡了擡眼,偏頭端詳了下晉王神色,又定眼往姜殷處一掃目。

  尋常人聽了這話該嚇得跪地道歉了,但姜殷自然早知道晉王心懷不軌,根本不理會他此刻的惺惺作態,只是續道:「王爺龍鳳之姿,真的甘心守在這淒涼之地一生,屈居人下麼?寧王如今尚能與皇帝有一戰之力,若蒙殿下相助,必然勢如破竹,屆時你們手足兄弟平分天下豈不好?」

  這話只是個開頭,姜殷知曉晉王此刻心中必然存著等兩方兩敗俱傷再出手之念,必須分明利弊方可說得動他。

  果然,晉王推辭道:「本王並無此念,念在姑娘是故人之徒,今日言談不會傳入第五人之耳,還請姑娘不必再說了。」

  「王爺想做黃雀,寧王卻未必是螳螂,待得寧王奪取人望天機,屆時您再出兵也是無可奈何,更不用說聖上對您早已起疑,必然不日派人前來監視……」姜殷仍舊沒理會他,慢悠悠道,「晉王殿下,三思啊。」

  晉王待再要開口,卻忽然被身後白衣人打斷了。

  那人擡眸輕道:「姑娘說得雖在理,可眼下王府也無可用之兵,且不說我們王爺並無此意,就是有此心,也是無力可支。」

  這話說到了姜殷心坎上,她正等著這句,唇角不可抑制地勾了勾:「涼州無可用之兵,西蠻卻是多得很哪。」

  她冷冷接續道:「殿下不世之才豈可辜負,浮月閣知曉殿下之心,特派在下來做屠神利刃——」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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