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課

  音樂課

  荀歸和朗皓星最近一看到彼此，

  不知道為什麼都會不約而同地滿腦子都是以前的事情。

  荀歸在知道他決定走上音樂這條道路之後，

  就一直在想著自己和他一起上音樂課的事情。

  

  荀歸是一個很認真的好學生，在任何的課程上都是。

  包括音樂課和美術課。

  雖然好像並沒有什麼天賦，但是因為很努力地去學好。

  （岳楓晴：為什麼我就做不到？）

  對於這兩方面的內容，對於普通高中的學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一個月每一門都只給大家安排了兩節課。

  老師教的東西也都是淺嘗輒止，說來慚愧，即便上的是S中這樣頂頂好的學校。

  學生們的態度在這兩門課上也都會因為主課學習的實在辛苦顯得有些敷衍，

  老師也理解，所以即便這些好學生們難得地利用這節課的時間偶爾開開小差，也不去過問。

  但是荀歸不一樣，這個人認真了一輩子。

  對於任何只要能和「學習」扯得上關係的東西都傾注全力。

  所以…即便因為沒什麼天賦之前也沒有特別學習過，

  可是荀歸還是抱著一顆一定要繼續得第一的決心！

  雖然並沒有唱歌、寫歌還有音樂方面的任何才華。

  但是荀歸的音樂作業也都是自己完成的，考試也考得一直不錯。

  （和隔壁的岳楓晴同學真是完全不一樣呢！）

  雖然並沒有什麼值得特別好好記下來的專業知識。

  但是她還是帶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去教室。

  上課的時候也總是在奮筆疾書。

  老師好幾次走過去，剛想批評她寫別的科目的作業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可是看到那上面寫的全部的都是自己剛剛講過的樂理知識，

  就不再說什麼了。

  所以荀歸光光憑著那認真的態度，高中三年，

  除了擔任班級里學習委員一職以外，

  還兼任了音樂和美術課的課代表。

  不過，懂音樂和會考試是兩碼事，荀歸一直都很清楚。

  所以即便以一百分的成績做對了那張岳楓晴當年幾乎是一題都沒有能夠做對的音樂試卷，

  能夠精確地分辨出那張試卷上的每一首歌，

  她也依然知道自己好像在這個領域並不會有什麼突出的成就了。

  在進入校門之外的那個世界之後，

  荀歸一次又一次地認識到，

  生活得好不好好像和成績好不好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就像魏苒成績那麼好，甚至比自己還要好多了。

  就因為一時的單純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雖然都說「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也當然不假。

  可是兩者也不並不是完全地正相關的。

  很多在學校里學到的東西在社會生活里也是會一點兒用都沒有的，

  即便每次考試都考第一名的人在社會生活里也會落於人後。

  很多事情其實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在朗皓星去準備節目的時候，

  荀歸乖乖地坐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不知道是什麼樹的，

  旁邊的長椅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小廣場上正在發生的一切的一個角落。

  按照她以往的習慣，她肯定是要先搞清楚那棵樹是什麼名字的。

  可是現在她好像覺得沒那麼重要了。

  她還是沒有忍住在心裡默默算著自己今天逃了那麼多節課，

  會被記上幾個名字，扣多少學分，最後還能不能順利畢業。

  算著算著…突然又想到，這些事情其實都不打緊。

  自己一直這麼努力的最終目的，就是不希望以後現已今天會後悔。

  但是如果今天自己還是只是去好好上課了…肯定會心有不甘的。

  所以就根本無需介懷了吧！

  於是這麼想著，就突然對於這件她原來怎麼也無法容忍的惡劣行為心安理得起來。

  雖然說是面試，但是畢竟導演對於他們發過去的那個演唱片段特別滿意，

  也確實朗皓星把這首歌唱得非常非常好。

  其實也就是借著這個機會順便一起把電影裡的這個片段拍了。

  本來閔瀚月其實也是可以跟著一起來的。

  但因為這是一份送給荀歸的禮物，

  她和那個叫朗皓星的見面自己還是不要去打擾比較好。

  雖然對於他們之間的故事，閔瀚月真的非常好奇。

  但是…

  閔瀚月知道的，即便自己是主演，

  今天拍的也是一場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戲，自己的戲份是零，

  是不該出現讓其穿幫的…

  可…他還是沒有忍住在一次回到了這裡。

  從一個正好可以看到荀歸的一舉一動的一個角落裡望著她。

  雖然荀老師未曾和他提起過，

  但是他也想把她和那個男生的故事好好聽完。

  他有種預感，她和那個男孩子的故事估計今天就會是大結局了。

  （我：當然不是！）

  荀歸自從離開了朗皓星之後，

  衣著打扮都變得很邋遢，就是穿著顏色樸素，款式也樸素的衣服褲子。

  雖然還是掩飾不住她的天生麗質，

  但是充其量也就算得上是個「灰姑娘」，不是「荀歸公主」了。

  雖然在朗皓星看來她還是鋒芒畢露耀眼得不像話。

  但是上了大學之後的荀歸真的是變了很多，

  不再那麼爭強好勝，對於考第一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執念了。

  變得不那麼循規蹈矩了，也開始探索起生命的其他角度來。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喜，

  荀歸又想起了一件好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還是決定要回宿舍去換個衣服。

  穿得隆重些也好配得上眼下的這個場合。

  只可惜她因為沒有想過在這裡還能見到他，

  所以帶過來的衣服里一條裙子都沒有的。

  於是…

  「荀桔呀…」

  「姐姐！怎麼想起來打電話給我了？」

  「妹妹呀，你有裙子嗎？能不能…」

  「有的！姐姐要嗎？我今天上午沒課，正在宿舍閒著呢！要不要我給你送過來？我有好幾件呢…你想要一條什麼樣的？你今天要見誰呀？怎麼想起來要穿裙子了？」

  「他…來學校了…」

  「哦哦，皓星哥哥是吧！我知道了，我給你選一條最好看的！你等著我哈！」

  「不用太著急…」

  後面還有半句沒說完呢，那一邊的荀桔就掛了電話。

  和身體情況其實是在每況愈下的朗皓星截然不同，

  荀桔的身體似乎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甚至都可以參加學校的長跑活動了。

  她的生活好像一直都是在越變越好。

  雖然姐妹倆上的大學天壤之別，但是其實隔得並不遠。

  荀桔十分鐘之內就能趕到。朗皓星他們也要再換個衣服，補個妝，畢竟是要上鏡。

  所以時間還是很寬裕的。

  有一件事情說起來也確實挺奇怪的。

  之前已經提到過了，因為荀歸這個人太優秀了的緣故，

  站在她身邊任何的位置，不管是以家人、戀人甚至只是朋友的身份，

  好像都會讓普通人有點兒自慚形穢。

  所以荀桔其實一直不敢也不想承認，

  讓本就「丟人」的自己因為是荀歸這樣一個人的雙胞胎妹妹顯得更加丟人。

  所以她一直不太願意稱荀歸為「姐姐」，

  只是喊她「餵」或者說是「那個誰」。

  但現在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知道了她和自己其實並沒有特別的關係之後，

  反而對於荀歸親昵了很多，開始一遍一遍叫這個其實根本不是她姐姐的人姐姐。

  即便和她或許只是情敵關係，「小心眼兒」的她也還是一點兒都恨不起她來。

  於是此刻，不過是為了那個所謂的「姐姐」的無聊的「初戀」。

  她也還是立刻開始行動，選了一件自己最漂亮的裙子，

  還親自給她送了過去。

  荀歸來到校門口。

  兩個人雖然在同一個城市，上的大學離得也很近。

  但是說來慚愧，從開學到現在幾乎是一次面兒都沒有見過的。

  也可以算是久別重逢了。

  和明天樂隊的朋友們不一樣，荀桔對於這個傳聞中的S大還是有點兒望而生畏。

  所以即便荀歸也發出了邀請，她也沒有進去，只是擺擺手藉口說自己有事情。

  於是荀歸點點頭，

  看到她倒是氣色尚佳覺得稍微安了些心，便拿著裙子往回走，

  畢竟在化妝打扮這件事情上妹妹當然還是要比自己多懂不少的。

  所以她很相信她的眼光，看都沒看那個裙子的款式，就提著袋子給拎走了。

  「姐姐，加油呀！」荀桔望著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應該是去做一件很高興的事情，背影還是很落寞的荀歸，這麼說道。

  「嗯，好，你也是！」荀歸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並沒有什麼需要她加油的事情卻還是答應下來這麼回答道。

  荀桔望著荀歸帶著那條裙子一起消失在了那條校園內的林蔭道的盡頭。

  心裡突然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那樣好的一個人為什麼好像什麼都要失去呢？

  她心裡這麼想著。

  雖然關於朗皓星的事情，荀歸幾乎都沒怎麼和她說過。

  荀桔因為不要在意朗皓星沒覺得他有什麼特別所以也不稀得知道。

  但畢竟朝夕相處了十多年，姐姐在想什麼她還是能夠隱約看出一點兒的。

  荀歸雖然聰明心高氣傲不服輸，但是卻真的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

  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是直接寫在臉上的。

  荀桔剛剛看她那樣子，就是那種明明在微笑卻還是只能讓人讀出傷心意思的表情。

  真的讓人很難過很難過。

  荀桔的身材相對勻稱，而荀歸是屬於親手的那一種。

  所以她的裙子對於她而言是有些大的。

  不過幸好是大了不是小了，也沒有大太多，還是可以穿的。

  只是…為什麼是這種款式的呀！

  是那種白色的紗裙子，裙擺是蕾絲邊的。

  對了對了，只記得讓她送裙子來，忘了讓她也送一雙皮鞋來。

  算了…也來不及了。

  於是荀歸穿上了那條裙子，腳下卻還穿著運動鞋。

  頭髮還是規矩地扎著了個馬尾。

  上了大學之後荀歸的頭繩用的都是素色的。

  是那些個藍色、綠的、灰的這類清雅的顏色。

  但是這一次，她特意戴上了一根紅頭繩。

  一根款式簡單但是意義似乎很豐富的紅頭繩。

  像一個沒有完全變身成功急急忙忙就要去舞會的灰姑娘一樣。

  穿著不合身的衣服，甚至連「水晶鞋」都沒有，頭髮也還是有點兒亂的…

  有點兒狼狽，也足夠可愛。

  同宿舍的施泉上完課正好回宿舍，看到荀歸如此新奇的打扮好準備出門。

  先是看呆了一會兒，然後拉住她，問道：

  「你剛剛是不是沒有去上課？」

  「嗯，我有一點兒別的事情。」

  「那你下一節課一定要去，是公開課，很重要的，老師讓我來通知你…」

  「我不去了。我有一點兒別的事情。」

  荀歸這麼說著，朝著她擺了擺手，然後「興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施泉生拉硬拽都沒拽住。

  只能望著她的背影大喊：

  「那你會被記曠課的，評優的資格也會…」

  「沒了就沒了吧！我不在乎！」

  是呀，學分和評優的資格沒了就沒了吧！

  總比人沒了要好！

  我這一輩子說了太多的我在乎，

  因為是時候說一聲我不在乎了！

  說「我有一點兒別的事情」的時候，不知怎的。她心裡真的特別激動。

  她終於懂了為什麼很多壞學生都喜歡逃課，

  確實即便後果不堪設想，那片刻的自由和隨心所欲或許也真的是很迷人的。

  一直瞻前顧後的她決心和朗皓星一樣，都只活在當下一次。

  荀歸其實一直很喜歡音樂課，因為朗皓星很喜歡所以自己也跟著很喜歡了。

  荀歸其實一直挺喜歡聽歌，因為朗皓星很喜歡所以自己也跟著挺喜歡了。

  不過，荀歸不知道，那顆朗皓星心裡種著，

  到了十八歲終於生根發芽的種子其實是自己種下的。

  自己的好成績是因他而起，

  而他的那個了不起的夢想其實也是因為自己而起。

  只是因為自己偶然說過他聲音好聽，歌肯定唱得也不錯，

  難得地直言誇獎了他，就這麼一直努力到了現在。

  就算他們現在或許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不過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但也有一些羈絆也是無法割捨的。

  彼此已經浸透在了他們的生命里，早就完全拔不出來了。

  小劇場。

  雖然荀歸也沒那麼懂音樂，歌唱得也很難聽。

  但是因為她是個很認真很努力的好孩子，對老師特別有禮貌，

  長得也很可愛，上小學的時候音樂老師特別喜歡她。

  她總是喜歡摸摸荀歸的頭，讓她坐在離自己的位置上。

  並且把監督同學們做眼保健操的重任教給她。

  荀歸一向是個嚴謹嚴格的人，從小就這樣。

  但是是僅僅對於自己的。

  對於別人她都很寬容或者說是根本沒有閒心思去管。

  所以每每輪到荀歸來檢查大家的眼保健操的時候，

  同學們都會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

  雖然做眼保健操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是對於二年級的小朋友而言，

  或許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段麻煩又無聊的時光。

  於是在她寬鬆的管理下，大家都只是在裝模作樣，

  私下卻在聊天胡鬧好不熱鬧。

  荀歸那個時候也沒有認真做，

  就坐在鋼琴旁邊的她從那被老師擦得增光發亮的琴架的反光里，

  偷偷看著那個本該是最吵鬧的此刻卻認認真真做著眼保健操的小男孩。

  然後看著他還是沒忍住偷偷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的樣子…

  朗皓星從小學到高中的十二年，

  一直都坐在班級後排的位置，

  而荀歸一直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間。

  所以能夠這麼在上課時間，在目視前方的時候，看到他的樣子是很難得的。

  當時小小的荀歸已然認識到了這一點。

  於是…就這麼荒唐地從此真的不僅被音樂老師喜歡著，也喜歡著音樂課。

  朗皓星兩隻的眼睛也一直都保持著5點2的視力。

  只是因為荀歸說過，她真的很佩服能夠看清楚視力表最後一排的男孩子。

  他也想要真的被她佩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