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內

  玻璃窗內

  本章節來源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接上一章。

  荀歸在倉庫里轉來轉去，總覺得這既然有這麼多廢舊雜物，

  一定有她能用得上的東西，能夠幫忙託運他的東西……

  這不巧了嘛！

  角落裡剛好有一輛藍色的板車，荀歸把車子拉出來，拉到「少爺」面前。

  「上車吧，少爺！我拉您回去！」

  荀歸這麼說道，故意做出了一副小丫鬟的語氣，畢恭畢敬地請這位「少爺」上車…

  「你拉我？」「少爺」很是驚訝…

  「嗯，我拉你，你的傷幾乎都是因為我，要不是為了保護我，你也不會這樣子，我會對你負責的，上車吧，我拉你回去。」

  荀歸很認真地說道，她一點兒也沒有在開玩笑。

  「而且…物理我們不都是學過的嗎？就算你坐上去了，我也可以完全拉得動！」

  說完，荀歸從口袋裡拿出餐巾紙，仔仔細細地把那輛小板車擦得鋥亮…

  還用消毒酒精整個噴了一遍。

  畢竟看起來很久沒人用過了，上面好像還有些鐵鏽。

  見「少爺」還是久久地坐在原地，

  她便問道：「您還嫌不夠妥當嗎？要不要我再給您找個坐墊？」

  「不用不用！既然是荀醫生的醫囑，我當然要遵守，我上車！我上車還不行嗎？」

  「少爺」看她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不忍心掃了她的興致，於是這麼說道。

  他於是乖乖地坐到了車上，雙腿盤著坐好，顯得乖巧極了，

  一點兒也沒有了一個「社會人」的樣子。

  也確實雖然這個辦法看起來很奇怪，

  也實在是當下能夠想到的最實際的方法了。

  「那我們就出發咯？」

  「嗯……哎……你慢點兒慢點……」

  「少爺」很害怕，荀歸這卯足了力氣的架勢像是馬上要來個百米衝刺，

  把自己甩飛出去，於是緊緊抓住了車子的車架。

  但誰知道……只是「雷聲大，雨點小」…

  荀歸用盡了力氣，拉起來也只是很勻速平穩的。

  「少爺」放心下來，手也鬆開了扶手，有些得意地說道：

  「看來我教你的，你都學得不錯，真是完美的勻速直線運動。」

  「切，論學習，我還從來沒輸給過任何一個人……」

  「不過，比起當年的我，好像還是差了一點哦……」他突然這麼回了一句。

  「盡吹牛了，你這個樣子的，頂多仗著小聰明，理科成績會好一點，其他的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是嘛，走著瞧吧，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那個，剛剛我發現了奇怪的事情，這個倉庫里怎麼會有試卷？」

  「哦…那個…不知道是誰放在那裡的…我覺得寫得不錯，就沒扔…對了，這個給你！」

  說完，他就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鑰匙扔給荀歸。

  荀歸準確地接住了。

  （注意：那個王冠的碎片，荀歸走的時候已經收拾好扔掉了，因為已經完全支離破碎了，實在是粘不回去了…）

  （荀歸也只好把自己荀歸公主的身份也給徹底捨棄了…）

  「這個鑰匙你留著…以後你要還是想來這裡，也可以隨時來！那個門很奇怪，只能從外面打得開，所以你進來之後，一定要小心…一不小心把門帶上了就很難出去了…」

  「不過…要是萬一出現了那種情況其實也沒事…你打個電話給我…或者是即便不打，我發現你失蹤了，會去找你的！」「少爺」這麼說道，自顧自地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誰沒事兒會來這裡呀…」當時的荀歸雖然是這麼說的，但卻還是把鑰匙裝進了口袋裡。

  「還有那扇門真的是很奇怪…為什麼只能從外面開呀，著不是故意難為人嗎…

  荀歸其實仔細觀察過了，要是被關在裡面，想要出去的話，其實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就是這倉庫里有個通風管道，就在少爺把自己關進去的那個小屋子裡…（越來越奇怪了！）

  應該是可以通到屋頂上的…

  從那裡面爬出去應該也可以…

  不過只有身材瘦小的人才可以做得到。

  荀歸聽了「少爺」的囑咐突然就有了這樣的聯想。

  正想著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時候，思緒卻被「少爺」一下子給拉了回來。

  「對了，我們這個場景有點《縴夫的愛》的意思呀！我是妹妹，你是哥哥？」

  「別扯了，你這樣也很重，知道嗎？」雖然似乎已經用上了很省力的方法，但是荀歸依然覺得舉步維艱…

  「你還別說，這樣還挺好玩的。對了，你就這樣拉著我到處去兜兜風的吧！」

  「少爺」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敞篷跑車」了，心情也隨著身邊「呼呼」吹過的「微風」地一起來。

  荀歸回過頭，惡狠狠地看著他說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進尺了！」

  「哎，可惜了，我這強壯的手臂（摸摸手臂），靈活的腳（摸摸腳踝）」，

  「還有這英俊帥氣的臉蛋兒……都是為了誰受的傷呀……」

  「好了好了，別顧影自憐了，都是我的錯好了吧，當初就不應該跟著來的……所以你要去哪兒逛？」

  「就去你想去想逛的地方吧……」

  「啊？哦……」

  荀歸是個其實很沒有主見的人，對於自己想要什麼，想要去哪裡，一點兒也不知道。

  所以這個「隨便的要求」，讓她覺得很苦惱。

  對於自己和「想要」這兩個詞，荀歸一直無法讓它們產生些什麼聯繫。

  於是她拉著他，漫無目的地走著。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所以他們倆這麼奇奇怪怪的行動方式，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沿街的商鋪大多關了門，只有很少幾家的燈還亮著，還別說，從某個角度看，真的挺浪漫的。

  「少爺」莫名很享受現在的時光，和荀歸光明正大地獨處的時光。

  除了不能說喜歡也不能有什麼肢體接觸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完美到他希望永遠也不要結束。

  「少爺」望著荀歸，他很想知道有關於她的一切，荀歸比任何人都要好懂，

  單純到想到這麼「簡便」的方式來移動他，

  也比任何人都要難以看透。

  「少爺」見過了很多人和事，也能讀懂一點別人的心事，

  但是荀歸那永遠帶著一點憂傷的眼神他卻怎麼也讀不懂，雖然大概能猜到她傷心的原因，

  但是總覺得荀歸肯定也還在別的什麼事情難過著…

  荀歸活到今日，即便是在朗皓星還喜歡她的時候，也從未有一日真的快樂過，

  家庭無形的壓力，對未來的迷茫，讓她即便是優秀的可愛的，也是孤獨的無措的。

  對於未來，對於以後走出校門自己到底應該怎麼活，荀歸一點兒概念也沒有。

  「少爺」托著腦袋凝望著她，

  感覺左手在荀歸的治療下好像還比之前更靈活了……

  謝謝你呀，荀醫生。

  所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荀歸就這麼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家還亮著燈的婚紗店的門口，停了下來。

  她突然鬆開了拉住他坐著的小板車的手，

  走到那家店前面，雙手貼在玻璃上，往裡面看。

  不知道是店員忘記了關燈，還是怎麼樣的，這一條街上，

  只有這一家店的這一個櫥窗是連著的，當然還有街燈。

  「少爺」見她這樣，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吃醋，於是抱怨道：

  「你看什麼呢？年紀輕輕的不只想著好好學習，看什麼婚紗？」

  荀歸沒有理會他的話，

  她的眼睛裡除了那潔白美麗蓬蓬鬆鬆的白裙子，

  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她凝望著那件婚紗，久久地，久久地…

  在她著迷的時候，「少爺」就坐在車上等著，等到腿都麻了，這隻「小壁虎」還是沒有從窗戶上下來的意思。

  並且好像不知道為什麼屏蔽了自己所有的信號，自己說什麼都假裝聽不到。

  所以他只好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後，腿疼得厲害，幸好聽了她的話，

  沒有逞強走回來……

  荀醫生，再次謝謝你！

  他也學著她的樣子，在她身邊，成了一隻趴在櫥窗上的小壁虎。

  他不明白不就一件婚紗嘛，有什麼可看的……

  「你到底在……」

  「少爺」轉過頭正想質問，卻看到荀歸正在哭。

  這個聽說一直很堅強，並且好像真的一直很堅強的荀歸在哭。

  又哭了，剛剛好不動一哄好的荀歸又哭了。

  女人真是麻煩！「少爺」在心裡這麼想著。

  自己曾經就被顧雪的眼淚狠狠騙過一次，他的人生就被她那虛偽至極的眼淚推向了無盡的深淵，

  雖然已經發誓不再相信那些虛情假意了，

  但是荀歸哭的時候，「少爺」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她的腦袋，

  甚至想要抱抱她，告訴她別哭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還在呢…

  那件婚紗太漂亮了，太美好了，

  美好到她突然有一種自己這輩子都穿不上這件它的感覺。

  那是一個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東西。

  雖然以荀歸家裡的條件，店裡最貴的那件應該都是買得起的。

  但是那畢竟是婚紗呀，比起普通的衣服多了一層很重要的象徵的婚紗呀…

  那特殊意義的「標價」實在是太昂貴了，

  廖皖窮其一生，也終究是連零頭都沒有湊到。

  說遠了，回到現在。

  剛剛給「少爺」治傷太投入，荀歸忘記了，自己原來，也是受了傷的，

  不是在皮膚上，不是在骨頭上，而是在心裡……

  深深地，和骨折一樣地痛。

  什麼東西也轟然折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