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有鎖上的門。

  其實沒有鎖上的門。

  那天拍完照片之後，徐清然對於荀歸的心思就有了「質」的飛躍。

  就像荀安星在拍完畢業照之後，真正喜歡上了岳楓晴。

  他似乎也在那一次特別的經歷之後，真正喜歡上了荀歸。

  那是高三剛開學不久，剛滿十八歲的徐清然就對已經十八歲半還多的荀歸表白了。

  在S中這個校規森嚴的地方……年級第二和年級第一表白了。

  ？

  

  這段似乎只會在小說里發生的略帶有一些「狗血」色彩的劇情，荀歸卻真的經歷了一次。

  荀歸總是和朗皓星呆在一起，在學校時，出了校門更是。

  徐清然本想找一個她一個人的時候出擊，結果似乎連一秒鐘都沒有。

  於是他實在沒有辦法在抑制心裡那種情緒，沒有辦法再忍受看著她和朗皓星在這麼如此「肆無忌憚」地繼續「卿卿我我」下去。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再說一次「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

  他很清楚，荀歸和朗皓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一個註定要成為好學生，而另一個似乎註定要成為體育界的新星。

  兩個人的未來是註定沒有交集的…

  徐清然望著那兩個截然不同的背影那麼想到。

  成績也很好，以後也一定會考上S大的自己，似乎應該才是她的最佳良配。

  雖然這個表白似乎是早了些。

  但是他總覺得似乎要是現在不去說，以後一定就沒有機會了。

  也確實，要是按照正常時間流程，等到高考結束再去，那個時候的荀歸就真的沒有這個心情了。

  雖然並不了解兩個人之前的緣分。

  不知道兩個人在同一張桌子上一起吃過很多次飯，

  不知道兩個人已經互相去過彼此的家很多次，

  不知道兩個人有著很多很多的共同話題，有著很多很多共同的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

  有著一段不可替代的時光……

  所以，在高三上學期剛開學一周的時候，那是一個星期五，沒有晚自習的一天。

  一周的上學時間裡，放學最早的一天。

  下午五點一到，老師走出教室，早早就收拾好書包的荀歸正準備像往常一樣，走到朗皓星身邊，悄悄他的桌子說，說：「我們走吧。」

  然後朗皓星就會說一聲「好叻！」再然後把她重重的書包一把搶過來，幫她拎著，然後兩個人一起往校門口走，聊些有的沒的，晚上吃什麼之類的與學習完全無關的話題，暫時放鬆一下。

  朗皓星總是喋喋不休地說著和遊戲，和音樂，和體育運動的話題。

  荀歸一開始總是扮演著認真的傾聽者的角色，時不時附和兩句。

  但因為朗皓星實在是「太聒噪」的緣故，這些似乎和荀歸這樣的一門心思學習的人根本無關的話題，荀歸也慢慢變得有些興趣了！於是除了仔細傾聽之外，荀歸偶爾也會說出一些自己的見解來。

  所以久而久之，即便看似聊不到一塊去的兩個人，卻總是度過著一段很舒服很愉快的「閒聊時光」。

  畢竟兩個人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以後也是要結婚的。（至少荀歸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現在就要開始磨合了！

  正打算這麼做的時候，荀歸突然發現，朗皓星今天似乎還在睡覺。

  正想著，今天他不是沒什麼訓練任務嗎？他怎麼會這麼累？？的時候…

  她覺得自己的肩膀被輕輕點了幾下，她轉過身，發現是徐清然。

  因為上次的拍攝，荀歸終於認出他來了。

  「你好，徐同學，有什麼事嗎？」

  荀歸下意識地笑了一下，然後面對著他，這麼和他說道。

  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個話不太多的人。

  過去的一年多，自己幾乎都沒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他也很少主動找自己說過話，說的也都是一次必須要說的話，雖然兩個人一直坐著前後桌，但是其實也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她不知道原先的自己，在那次拍攝之前，似乎也是徐清然心中一抹不可親近的白月光。

  但是因為拍照那天的荀歸實在是太美了，所以……

  徐清然決定現在就邁出那一步。

  朗皓星說的對，自己或許是應該好好認識認識出他之外的朋友了。荀歸這麼想著。

  畢竟楓葉姐姐也和自己說過，能夠輕鬆的交到朋友其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好呀，都高三了，你現在才想起來是吧？）

  於是荀歸的交友之路決定先從徐清然開始。

  她努力地表現出自己的善意，所以那個笑容雖然有些刻意，但因為是很認真的在笑。

  所以還是顯得很好看！還是讓徐清然的心砰砰直…！…！…！！

  他緊張地攥了攥手，然後扶了一下眼鏡，然後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我有…事情……想要……單獨……和你說。」

  那我和我，兩個「我」之間足足隔了有一分鐘，才勉勉強強蹦出來。

  但是荀歸還是出於尊重，很認真地等他說完了。

  「哦，好的！」荀歸又回頭看了一眼朗皓星，他似乎還在睡著，最近自己比她學習逼得比較緊，他應該是真的累了吧……

  於是荀歸第一次和別的男生一起走出了教室。

  其他同學都已經回家了。

  「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吧……」走在她前面的徐清然突然停下腳步，這麼說道。

  因為沒反應過來，撞上他後背的荀歸趕緊停住腳步，說了聲：「好。」

  然後就繼續跟在他後面走…

  她凝望著他的背影，當然也沒有說呢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在想他和朗皓星到底誰更高一些。

  聽說他也是一米八五，但是荀歸總覺得，連兩個人要是站在一起認真比個子。

  肯定還是要朗皓星更高一點兒的。

  雖然在學習的這件事情上很成熟，但似乎也因此無奈忽略了太多事情，在其他的事情上荀歸表現的有些遲鈍，雖然很明事理，知道這個社會其實是很危險的，但畢竟現在是在校門之內，也沒有過什麼真情實感的體會，徐清然同學看起來也似乎也是個很好的學生，所以荀歸一下子就放鬆了警惕，也就任憑他帶自己去哪裡了。

  這條路，荀歸只在高一剛開學，探索學校的時候，誤打誤撞走過一次。

  是一條很奇怪的線路，一般人發現不了的，是一個，要穿過好幾條走廊，上好幾層樓梯才能到的很神秘的地方，那個地方的盡頭，是一道上了鎖的門。

  要不是徐清然，荀歸真的還不知道學校里竟然還有一個能夠和她曾經一樣誤打誤撞走過這條路的人，她突然對他有了一分莫名的親切感。

  （滿分一百，徐清然在荀歸心裡的分數：二十分！拍攝十分，這次十分！）

  （滿分一百，朗皓星在荀歸心裡的分數：把「8」橫過來，也就是…無窮大！）

  那門鎖都是鎖好的，一眼就能看出來，門後面的世界估計也進不去。

  所以一直也都沒有學生有去看看這門究竟是真鎖上還是假鎖上……

  當然，大家也其實都沒有太想過這個問題，

  畢竟誰會閒著沒事兒要去那個沒什麼用的教室……

  學習都來不及了！

  但是徐清然卻只輕輕動了動那上鎖的地方，調整了一下，那門就被打開了。

  荀歸嚇了一跳，不禁感嘆了一句：「哇！」

  徐清然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往那扇門後面走去。於是荀歸也就跟著他一起進去了。

  門後面的世界其實也和門外面的一樣簡單…

  只是一間似乎許久未用過的教室而已。

  似乎每一個很大的地方都有這樣一個很小的被人遺忘了的角落。

  裡面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怕的秘密，就只是門的後面而已。

  那個教室的位置很偏僻，裡面堆了很多雜物。

  荀歸進去之後摸了摸桌子，就「喜得了一手灰」。

  估計連老師都忘記它的存在了吧…

  確實，那教室的門特別小，和正常教室的門也很不一樣……

  所以在其他同學眼裡，或許這就是一個打不開門的房間而已……

  這並不是一個懸疑向的故事。

  所以打開那扇門後真的裡面就是堆放著一些陳舊的桌椅板凳，橫幅標誌物，還有一些體育用具，還有很多很多空白卷子（或者已經寫了一些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沒有自己留著，還是藏在了這裡的卷子）一些紙板等等…

  儘是這樣一些不值一提的東西，荀歸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地方的，還能進去，

  覺得很驚奇……

  見荀歸似乎對於自己找到的這塊「風水寶地」覺得很滿意。

  徐清然也信心倍增，於是他暫時關上了門。

  荀歸也不害怕，畢竟她剛進來的時候已經研究過了，那門是鎖不上的。

  然後徐清然就走到了正隨手拿起一張空白卷子，就開始思考起這張試卷的最後一題的最後一小問的荀歸身邊，然後把自己的書包背到胸前，拿出鉛筆盒放到一邊，打開，拿出一支鉛筆，再把書包背好，然後伸出那隻拿著鉛筆的手，越過她的肩膀，伸到了那張空白試卷上。

  站在荀歸身後的他，就這麼把頭緊緊挨在她右邊的肩膀上，但沒有碰到。

  兩隻手死死撐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就挨在荀歸的兩隻手旁邊，但也沒有碰到。

  徐清然的個子也很高，和荀歸有著很大一段差距，

  所以即便做著如此的姿勢，也一點兒也沒有碰到荀歸。

  荀歸也沉浸在題目和他精彩的講解里，沒有意識到，自己似乎處境有點兒危險了。

  他開始大聲地自信地給荀歸講解起來。

  「你看，這道題其實不難…只要先這樣…再……」

  明明似乎可以站在她旁邊，或者站在她對面會更好一些。

  但是徐清然還是忍不住要站在她的身後可以這般奇怪的姿勢，給她講。

  雖然還是不敢和她有什麼接觸，但如此近的距離，還是讓徐清然的心沸騰不已。

  他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臉頰上的小絨毛，可以很清楚地聞到她身上飄散出來的淡淡的香氣，可以離他暗戀了一年多的女孩子近在咫尺。

  他很想很想，自己終有一天能跨越這個距離。

  荀歸也是他一直在仰望著的人。

  不過，這些事情，荀歸都不知道，她很認真很專注地理解著他說的每個字，理解著那個問題的深意… 確實，一下子，就用了一分鐘，這題就解出來了，答案應該還真的是對的！

  雖然徐清然為了自己的私心，已經故意講的很慢很慢了。

  但是畢竟自己實在是太聰明，想到的方法也實在是太簡便。

  所以即便他故意在講解的時候多兜了幾個圈子，也但還是很快繞回了正確答案那裡。

  這也讓他心潮澎湃的「親近接觸」也僅僅持續了一分鐘不到就結束了。

  於是他依依不捨地直起身，嘆了口氣…

  「哦，謝謝你！」荀歸聽了他的講解後，恍然大悟，原來這道題還有這麼簡單的做法！

  真是學到了！

  於是她轉過身，擡起頭剛想感謝他…

  徐清然卻往前一步，荀歸嚇了一跳，無奈退無可退，只好順勢坐在了身後的桌子上。

  於是他兩手撐在荀歸坐著的桌子的兩邊，擡起頭，凝望著她。

  隔著那不算厚的眼睛，荀歸看到了一雙和朗皓星截然不同的眼睛。

  一雙雖然也很清澈，但是也流露出很多其他東西的眼睛。

  似乎有一種名為「欲望」的東西，從那棕黑色的眼眸里迸發出來，下一秒就要將自己吞噬了…

  於是荀歸開始害怕起來……

  用微微顫抖著的聲音對他說：「謝謝你告訴我那個方法…你帶我到這裡來，還有什麼事情嗎？時間不早了，皓星他還在等我呢……」

  荀歸明顯感覺到，自己提到「皓星」兩個字的時候，徐清然的眼睛裡似乎又多出了些什麼別的東西。好像是「憤怒」又好像是「嫉妒」…荀歸也不太懂……

  但很快他又平靜下來，鬆開了撐住桌子兩邊的手，端正地站著，望著荀歸，依然一言不發。

  荀歸也有點懵了，也就一直坐在桌子上忘了下來。

  畢竟和朗皓星相處的時候，荀歸都是有話直說，看皓星也是把所有的情緒都直接寫在臉上的，他人很單純，沒什麼難懂的，但是徐清然，荀歸卻覺得實在是讀不懂他。

  即便能夠看出他眼睛裡的那份「其他的意思」，

  荀歸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為什麼要露出那樣的眼神來。

  因為有些莫名的恐懼，對剛剛那個過近的距離覺得很不舒服，所以沉浸在慌亂之中的荀歸完全沒有讀出來，他眼睛裡迸發出來的除了那些不好的情緒之外，

  當然也有很多美好的情緒，比如說「欣賞」還有「喜歡」……

  當時的徐清然真的，一切的一切僅僅都是處於「喜歡」二字而已。

  當時的荀歸就像是他在學習的時候必須拿下的一道題一樣。

  不管用什麼方法，去問誰，去查多麼複雜的資料，也一定要弄明白。

  所以，即便荀歸很難追，而且似乎已經心有所屬，他也想要把她追到手。

  他家世很好，加上人也確實優秀，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他的不到的東西，荀歸應該算得上是第一個。

  在荀歸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其實他已經悄悄示好了很多次，也無數次想要找她主動說話。

  然後，他整了整衣領，又攥了攥手心，仰了仰脖子。給自己打了打氣。

  和荀歸說了一句她自以為只能從也只想從朗皓星嘴巴裡面說出來的話…

  「荀歸，我喜歡你很久了。不是同學朋友的那種喜歡，是男生對女生的那種喜歡。」

  「高考之後，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他這麼說著，用他能夠發出的最溫柔動聽的聲音，說出了那兩句別在自己心底已久的話。

  正如岳楓晴其實從荀安星推開教室的門走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喜歡上了他一樣，徐清然也是從荀歸剛進教室的那一刻之後，他的目光里就除了面前的黑板，面前的老師，也有了她的身影。

  荀歸突然想起來了，關於徐清然的一些事情。

  一些他曾經對待自己的那些「特別好」。

  比如說，自己在幫朗皓星打完水回到位置，自己的水杯竟然也變滿了，嘗一口，竟然也是很合適的溫度…荀歸不明白，這個事情的原理她一直不明白，難道自己的杯子和皓星的其實是相通的？打一杯等於打了兩杯？（荀歸你腦子壞掉了嗎？）

  後來有一次，荀歸偶然看見，一個男孩子正要拿（其實是放回來）自己剛在桌邊的水杯，汗巾走了過去，剛想質問他要幹嘛？那個男孩就把手鬆開了，還很慌張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回到了自己身後的那個位置上。

  當時的荀歸也沒多想，或許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水杯放放好吧！

  再比如說，自己在體育測試的時候，明明仰臥起坐沒合格，明明自己應該只做了三十多。

  離四十五個的合格標準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最後的成績冊上，卻是五十個，比合格還要多出五個？

  負責記成績的好像就是一個戴眼鏡的男孩子，好像就是徐清然。

  不過當時的荀歸只是竊喜這個級成績的同學好像數學真的有點兒成問題了，自己似乎也因為他的「錯誤」，變得輕鬆了不少。

  還有一次，荀歸的某一本書忘記帶了，當老師說誰沒帶的，要站到教室外面去的時候，荀歸慌張地在書包里找了一圈，發現沒有，又在抽屜里找了一圈發現依然沒有。

  然後又準備在書包里再找一次的時候，那本書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自己書包里了。而且…好像還沒有寫名字？於是她趕緊翻開書，漂亮地寫上「荀歸」，然後心安理得地坐在座位上。

  再然後就聽見坐在自己後面的那個男孩子走出教室的聲音。雖然荀歸時記得自己好像是寫過名字的，但是畢竟這本書是昨天新發的，昨天發的新書不少…自己要是疏漏了也很正常……

  所以當時的荀歸一點兒也沒有多想，到家之後她才發現一模一樣的是自己竟然還有一本？

  於是…應該是自己多拿了一本了吧！荀歸把多拿的那本上自己的名字塗掉，放在班級里的柜子里，喊了句：「實在對不起，我昨天不小心多拿了一本，要是誰沒拿到可以來把這本拿走！」

  等中午去看的時候，那本書已經不見了。

  荀歸隱隱約約地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個天大的錯誤…不過，因為似乎已經無法挽回了，剛剛自己也道過歉…

  她也沒再多想…

  但現在…

  荀歸都想起來了，確實在某些她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的地方，徐清然似乎真的在用盡全力對自己好…

  於是，荀歸那句應該當機立斷說出口的拒絕，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在那個教室里，那門其實並沒有鎖上的教室里，荀歸就那麼遇見了自己人生的初次被告白，當時的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教室里的一言一行將會徹底改變眼前這個男孩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