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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3 20:25:35
作者: 冰菠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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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燃敲門進來喊白靈澤的時候才剛到七點,我說你們這麼早就要走嗎?你們才睡了三個小時,他還喝了那麼多酒。
白靈澤開了一盞很暗的燈,燈光只夠他看清這個房間裡家具的輪廓。他走起來搖搖晃晃跌跌撞撞,我可以完全肯定他還沒有從宿醉里清醒過來。
「我們早點出發爭取早點回來,嘉和不知道要加班到幾點,我擔心他能不能適應加班,少爺也擔心教授你一個人在家。」
我說我和嘉和都不是幼兒園的小孩子,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真的沒必要把我們當成沒有自理能力的幼兒。
「那教授你就當我們是沒有自理能力的幼兒好不好,我們出遠門了放心不下家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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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燃永遠有這種我羨慕不來的卓絕的情商。我趁著白靈澤還在洗漱,趕緊問李燃,李燃,你覺得少爺缺不缺什麼?
李燃詫異的問我,教授你是覺得我哪裡照顧少爺不夠妥帖嗎?
我說,不是不是,你誤會我了。我想給你的少爺送點什麼,你看他照顧我這麼久,我總想回報他些什麼。
李燃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說我們少爺喜歡真的東西。
我知道李燃這是在跟我打啞謎,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直接把答案送給我。這又不是考試,告訴我白靈澤喜歡什麼,讓我投其所好不是皆大歡喜的事嘛。
還是李燃覺得,他怕他說出來,是一件我給不起的東西,傷了我的尊嚴。
「你們在說什麼啊?」
白靈澤簡單的洗了澡換了一身妥帖的衣服,他聽到我在和李燃說話,就隨口問了一句。
「教授要送你個禮物。」李燃幫他整了整領口的扣子,包括手腕的袖口也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不會是要送我摺紙玩具那種窮酸的東西吧,葉芝言你可別費那個心思了。」
白靈澤皺著眉頭,疲憊讓他忍不住要對我刻薄。我說你閉上嘴巴趕緊走吧,雖然我沒有什麼錢,可是我們學校放假了,我要在床上睡一天。
他臨走了還不忘嗆我兩句,葉芝言,你就長在床上吧。
進入假期我的日子一下就空了起來。
嘉和臨走前把我扶到了外面的沙發上坐著。水,數不盡的小零食,書,我找他要的筆和紙,我的筆記本電腦。我和他能想到的東西他都放在了我身邊。
我忽然想起除夕那天張銘陽離開我的時候,走得是那麼不留痕跡。我抓住嘉和,毫不講道理的問他,即使今天你加班很晚,還是會回來是不是?
嘉和被我的問題弄得莫名其妙,他點點頭,他大概以為是我一個人在家無聊,他搖了搖手中的手機。然後發了幾條簡短的訊息給我。
「我會找機會陪你聊天。」
「趁大家沒有看我的時候。」
我笑著說,好啊,不過還是要好好工作,不要被同事抓到你摸魚,不然李燃在公司會很為難。
嘉和笑著點點頭。然後左右看了看,把碩大的驚蟄抱到了我的身邊。
他走了之後屋內就只剩下窗外滲透進來的微弱的蟬鳴聲。昨晚等白靈澤等到了四點,我的精神還是有些疲憊,我靠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我看到手機上有一條白靈澤發來的信息,他問我要送他什麼禮物。
我沒想到他對這件事還上了心,我實在是沒什麼準備,找嘉和要了幾支彩色的筆和a4的白紙,準備抄寫一份王爾德的快樂王子給他。
這是王爾德所有童話里我最喜歡的一篇。
至於說為什麼是王爾德,那就是我的喜好和私心了。
我說一份窮酸的禮物。
過了很久他發了一個失望的表情給我,我趕緊回復他,失望也沒有用,我就是個迂腐文人,不要在我身上期待什麼驚喜。
如我所料,他就沒有再回復我的訊息了。
抄書真的是一個打發時間好方法。我太久沒有寫字了,當我終於完成了令我滿意的兩幅作品後,已經九點了。
我看著我抄寫的這個故事,這個東西對白靈澤有任何意義嘛?
顯然是沒有。
我想起來林琪瑤對我說過,送禮大可送一些毫無意義的東西,原本賦予意義的就是送禮的人,而不是東西本身。
我還想起來白宇軒對我說,為什麼所有的事都要有意義。
這是多久的事啦,一年,兩年?這些事已經那麼遙遠了嘛,當我重新審視那些事的時候,我總覺得是少年少女們把我甩在了原地,而他們,洋溢著火一般的激情,不斷不斷的向著我再也追不上的遠方奔跑而去。
我的手抄的酸疼,我休息了一會兒,吃了些餅乾又看了會電腦。
凌晨一點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給白靈澤打了電話。我一直有他的電話號碼,不過我打給他,這好像是我印象里的第一次。
他很快就接了,開口就問我,是不是以為他也忽然之間從人世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說我就是問問你到哪裡了,你那麼大個公司在,我怎麼可能會擔心你憑空消失了。
我聽到他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他說他在回來的路上,接我去和李燃還有嘉和一起吃飯。
他進門就問我一天在家做了什麼,我說在做毫無意義的事,便順手把我抄的快樂王子遞給了他。
他拿在手上看了看,問我這是什麼,我說是王爾德的快樂王子。
他說他知道,他問我抄寫這有什麼意思嗎?
我說沒有,毫無意義。可我什麼也不會,只能抄些這種東西當成禮物送給你。
他說好,他去把這個收好就帶我走。
他一邊開車一邊問我,像我準備的這種一分錢不花的禮物還有沒有其他樣式的,我說有啊,早上看日出,傍晚看日落,夜晚看星星,這些我都很在行。
「想去看嗎?」他問我,我說站在家裡的窗口就能看到了,分文不花,何其便利。
「我是說,去海邊,看日出,看日落,看星星。」
他說這段工作結束後,嘉和會有一天的假期,算上周末,可以去附近的海域玩一下。
「一天也是假期?」我說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待嘉和,秋燁聳聳肩膀,所以我們才能創造巨大的財富啊。
我能看出來,今晚他的心情不錯。
與之相對的,當我看到嘉和的時候,他滿臉寫著疲憊兩個字。
我們是在一家義大利餐廳吃完飯,當我和白靈澤到達的時候,誘人的食物已經在桌上堆得滿滿當當的了。
這家餐廳的老闆用誇張的口氣說,很久沒有看到這麼恩愛的人了。很顯然,他誤解了白靈澤抱著我的意義。我慌忙解釋不是恩愛,是我行動不便利,只能請我的朋友抱著我。
其實我根本不需要解釋,被老闆誤解了又有什麼關係,李燃和嘉和總不會誤解我和白靈澤的關係。
我問李燃,嘉和這是怎麼了,好像一隻憋氣球一樣無精打采的。
「因為工作不積極今天被他們組長耵了一整天。」
李燃笑著說,嘉和用僅存的一點好心情和我打了招呼。
「教授,你是有什麼債務問題嗎?」李燃把我問得猝不及防,我說沒有任何這方面的問題,怎麼了。
他說,「嘉和告訴我你說你欠了很多債,要我一定要問清楚。如果是什麼很嚴重的事你不用向我們隱瞞,我們會協助你一起解決。」
我說是我用詞不當讓嘉和誤會了,並不是什麼和錢相關的事。
「不是錢那你欠了什麼債?」白靈澤問我,他喝一杯底度的白葡萄酒,我說欠的人情,然後問他累不累,試圖把這個話題岔開。
「什麼人情,你說給我聽。」他一點也沒有被我的話術糊弄過去。他一個商人何等精明,一旦抓住他要的東西,哪怕只是字裡行間里的細枝末節,也一刻不會鬆手。
我還在思考要把這個話題怎麼騙過去,李燃開口說,教授,少爺和你說了去海邊的事了嘛。
李燃已經看出了我的顧慮。
我說路上的時候少爺已經告訴我了,我說我很期待,我還沒有去過海邊呢。
「我和少爺談項目的時候去過幾次,那邊環境不錯,我想教授你應該會喜歡。」李燃還在和我說著話,我看見靠在他懷裡的嘉和已經閉上眼睛快要睡著了。
晚上睡覺前白靈澤又問了我人情債的事,什麼事一旦是他想知道了,那我當然是怎麼躲也躲不過。他問我是不是學校哪個老師幫了我什麼忙,他幫我想想還個什麼禮物比較好。
「你怎麼知道是老師,不是主任不是院長幫了我忙。」
我問他。他說,你這個性格看上去就是不討主任院長喜歡的樣子。他們肯定不會幫你。不害害你都不錯了。
我說我性格怎麼了,我這個人很講道理的。
「你就是太喜歡講道理了,哪有當領導的喜歡聽下屬講道理的。」
他向來眼光毒辣,看得准,我閉口不言,想著怎麼說人情債的事。
「誰在學校怎麼幫你了,說給我聽。還是真的被詐騙了,我也能解決。」
我說我看起來蠢到是會被詐騙的樣子嗎?他反問我,你覺得李燃蠢嘛?我說我們三個加起來都不夠他聰明。
「他被詐騙過?」
「不是他,是他的爸爸媽媽。」
白靈澤說李燃小的時候家境很優渥,他的爸爸媽媽生意做得很大也很好。他的爸爸媽媽是很善良的人,後來的被人騙得家破人亡。
「我小時候見過他幾次,那會也不小了,是上小學的時候,懂點事了。我爸爸對他很好,比對我好很多,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我聽他說因為在我爸爸最困難的時候受過他爸爸媽媽莫大的幫助。
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他是我爸爸另外的私生子。我爸爸有很多私生子,我在很小的時間就知道了。可是我媽媽對他的態度也很恭敬。是恭敬,近乎諂媚。這是當時的我所無法理解的。
我記得他們還問過我願不願意讓李燃和我住一起,我沒有決議權,他們總是表現的很民主,可所做的一切都是專制。我只能說你們決定就可以。
等我再遇到李燃時就已經是他來公司任職的時候了,他見我第一面就喊我少爺。我看著他,覺得他很奇怪,和我差不多的年紀這麼對我諂媚的有些離譜了吧。我對過分諂媚總是抱有警覺的,我當時沒有打算理他。
後來他就一直少爺少爺的這麼喊,他這個人心思縝密我挑不出毛病。其實當時我還是很想隨便挑幾個錯讓他從我身邊滾蛋的。
我誤以為他是奉了我父親的什麼密令前來監視我的。我找他談了一次,他才知道我根本就不記得他了。
他說他很小的時候就認識我了,和我談起了幾次我們一起吃飯的場景。我再仔細看他,才想起我記憶里那個不愛笑的男孩長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我們之間的誤解很快就隨著那次談話消散了。他說他的爸爸媽媽被一個團體騙走了所有的積蓄,他的爸爸沉迷其中,為那個團體花了很多錢。
我說你家的資產不可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詐騙集團能吃的乾淨的。他說被騙的不是錢,是心。做生意的,心思不在了,很快就完蛋了。
這個道理我和他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