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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3 20:25:33
作者: 冰菠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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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回來他又對我說,他把那天會議的事情解決好了,李燃可以不在,他辛苦點就辛苦點,第二天我就可以和他去看音樂劇了。
我說我還沒有同意呢,他說就按他的方案來。
我買好了票才和許嘉和說,少爺好麻煩,挾持我要去和他看音樂劇。我們不能看同一場了,只能請你和李先生一起先看了。
音樂劇結束的那天我看到許嘉和一臉興奮的回家,我問他好看嗎,他點點頭,李燃說,沒想到教授你喜歡這麼激烈的東西,我還以為是那種大胖子在台上唱歌唱一晚上呢。
我說那是歌劇,我也很難欣賞。音樂劇的接受度對大家來說高很多。
「最近還有什麼好看的嗎?」李燃問我,我說你們很喜歡?他說嘉和好像很喜歡,而且看一場演出感覺整個人都很放鬆。
我表示遺憾的說最近都沒有很精彩的,如果之後還有經典的音樂劇我們爭取四個人一起去看。
前提是,如果少爺也能喜歡的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也受到他們的影響開始喊他少爺。人總是很容易被所處的環境影響,在潛移默化的作用下不自覺地融入感到舒適的環境。
人總難以逃避成為環境的奴隸,壓抑的環境裡總想要潔身自愛跳出怪圈,到了舒服的環境裡卻是忍不住耽於沉迷。
我們以為的那個獨一無二的自我無時無刻不被他人的存在塑造改變著。
下午看音樂劇是一件讓我不太舒適的事。在我的習慣里,我想要舒適便要徹徹底底的舒適,吃完晚飯,再去看音樂劇再去喝點酒,我認為這是一個完美的安排。
可是現實總不允許我為所欲為。
中午我和白靈澤甚至沒能吃上一頓像樣的午餐,他回家接我的時候時間已經十分緊張了。我們急急忙忙趕到劇院,在劇院旁邊的咖啡店吃了只能作為填飽肚子品質的三明治。
靠著一杯冰咖啡匆匆把三明治送進胃裡,我們又抓緊時間趕進劇院就坐。
在演出開場前我簡單的給他講解了關於這個作品和作曲家的一些情況。他聽的很認真,總的來說明白了幾點,這部劇很精彩,這部劇的創作者很偉大。在創作這部音樂劇時導演受到了他前前任妻子很大的幫助。
這是一部與救世主有關的音樂劇,裡面有一場救贖主裸露著上半身被鞭笞的場景,顯然這樣的場景是很叫白靈澤興奮的。
他照顧我的這半年一直潔身自好,他邀請過我一次,被我拒絕後也沒有再說起過第二次。我不知道他對這樣的事有多大的需求,在這樣極具張力的視覺衝擊下,我很難猜測他的欲望被挑起到了什麼程度。
當然除了這些,這部劇還有很多可圈可點的地方,關於道德,關於背叛,關於神子降臨現世死而復生。好的故事總會給我們很多啟示,白靈澤的思想很成熟,我能和他討論很多更深層次的問題,顯然他也樂意和我討論這些。
他說神子拯救世人,世人卻不理解他。當一個人在行使所有人都不理解的事的時候,當早就發現這件事的目的地是死亡的時候,人是不是還要堅持下去。
舞台上被戴上荊棘之冠的是神子,他會復活,可普通人不會。
「應不應該及時行樂,還是要做恪守道德的苦行僧。」
他把我送回家前問了我這個問題,他說能不能等他回來再睡覺,這個音樂劇很精彩,他還有很多話想對我說。
我說我每天都在等你回來,莫非你一直沒有發現。
他想了想,才說,好像真是這樣。
他抱我上電梯的時候我覺得我和他之間有種說不出的曖昧。這是怎麼了,我捫心自問,我難道是在對他有什麼非份的期待。
這一瞬間的想法讓我覺得荒謬又危險。他白靈澤是什麼人我又不是不知道。我還沒在他身上吃夠苦頭嗎?而且曾經我對他尚有一絲作用,可是現在,看看我,一個個處處需要人伺候的殘廢,除了做一個累贅我還能做什麼。
我想心思想得迷瞪了,連他喊我解開指紋鎖都沒有聽到。
「我這個動作…很難。」
直到他艱難的抱著我還要把手指伸向門鎖時,我才後知後覺的說,我來我來。
「我都已經打開了。」
進門的時候兩隻貓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對著我們喵喵叫。如果嘉和不在,這兩隻貓還是會施捨我們一些熱情的,如果嘉和在家,四月根本就不會理會我們任何人。
他把我放在沙發上,說嘉和應該一會就回來了,等嘉和回來他就走。
「你不吃飯嘛?」我問他,他說晚上是商務應酬。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更傾向於抱我了。他說這麼抱著好像比推著你走更方便點,我說我總歸是在麻煩你,你覺得怎麼方便當然就怎麼來。
對於欠白靈澤的人情債這是我從來沒有細算過的事。我想如果把這些列做一個表格,把他原本不需要為我做卻又不得不為我做的事一筆一筆記下,我想那會是一個很龐大的一筆債務。我從沒想過要怎麼去償還這些東西,我自以為是的覺得既然他不提起是不是他就不計較,可是每當我想起這些事卻叫我坐立不安。
比金錢更難償還的自然是情誼,我該為他做些什麼呢。
我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晚飯的時候我一直在為這件事而分心,嘉和看我吃的不利落,以為是飯菜不和我的胃口,他就問我想不想吃別的,麵條或者餃子。
我說我不是胃口不好,我是在不知不覺中欠了很大一筆債,不知道怎麼還。嘉和瞪圓了眼睛望著我,他的表情肯定以為我是什麼時候悄悄陷入某種詐騙圈套里了。我忙說不是不是,這只是一個比喻。
嘉和並沒有長輸一口氣,他認真的看著我,希望我能把這件事說清楚。
我很難和他說清楚我和白靈澤之間的關係,畢竟這裡面還隱藏著很多我不願再去提起的回憶。
我說我來給你說個故事吧。有一天,我在森林之間行走時忽然起了一陣迷霧。我越朝著森林中心走霧就越濃。我正在擔心如果這場霧不散去,我就永遠走不出這個森林時,一個和藹的老爺爺對我說,我的家就在這附近,在霧散盡前你都可以盡情的住在我家。
我就在那個家裡住了很久,老爺爺也是盡心盡力的招待我。給我好吃的,給我好喝的。我心安理得的在老爺爺家住了很久,我才恍然大悟,這場霧大概永遠不會散了。
老爺爺一次也沒有催我離開,可是我覺得我的存在給老爺爺添了很多麻煩。我沒有錢給老爺爺,也沒有辦法像田螺姑娘一樣每天為老爺爺打掃家務,做可口的飯菜。
我就像是一個憑空出現的一無是處的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嘉和說,那就陪老爺爺說說話吧。
說不定老爺爺並不希望那些惱人的霧散掉呢。
說不定老爺爺也害怕霧散開了,那個一直陪著他的人就要啟程遠行了呢。
我十分感激嘉和對我的安慰,可我心裡卻不能就這樣坦然的接受這樣的解釋。這世間哪有這樣恰好的童話故事。
白靈澤應酬到了四點才和李燃一起回了家,他又喝了很多酒。每次商務應酬他總是無可避免的要喝很多酒。
他洗了澡躺在床上對我說,他必須要和我抱怨一會兒。這次的項目簡直要他的命,對方公司接二連三的要整改方案。
「我好羨慕你,葉芝言,你工作清閒還有假期,我的工作簡直沒有盡頭。」
我說你真好羨慕也要羨慕一個健全的人吧,你羨慕我一個殘廢,空擺著一雙毫無用處的腿,哪都去不了。我都不知道你這是真心話還是挖苦我。
「你要去哪啊,你告訴我,我都帶你去。」
我說我要去找張銘陽啊,等我找到他,你就擺脫我了,你就舒舒服服的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了。
「張銘陽,他在哪啊。你告訴我,我帶你去找。」
我心裡總還惦記著張銘陽,可是他在哪呢,偌大的世界我連一點他的消息都沒有。
「再說,就算你找到他又怎麼樣,他還在讀書,難道你還指望他放棄學業來照顧你嗎?」
我開始有點後悔在他面前提張銘陽了,他不是個浪漫多情的人,他還喝多了酒,他可以毫無顧忌的用那些我反覆逃避的現實問題來壓死我。
「終歸還不是我來照顧你。」
我說我沒想著要你一直照顧我,當然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還而已。你再給我點時間,我總能想得出來該怎麼去做。
「那還不簡單。」
他把一隻手伸到我的胸口。我說我對你來說沒什麼新鮮的,而且我現在連動都動不了,你要是喜歡…那當然是隨意。
「即便你以後真的有機會見到張銘陽,你也不後悔和我做這些事。」
我隱約覺得他是逗我的,他能對我有什麼興趣。而且,這都睡了快半年了,喝多了酒今天也不是第一次。
「不會後悔嗎?」
他的手從我的胸口又移到了我的臉上,他摩挲著我的指尖有些微熱,我說你想對我做什麼事難道是我攔得住的嘛,我不就是個無用的破布偶娃娃供您消遣。
「逗你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他的口氣好像有點失望,他不打算再逗我了,他把手臂搭在我的胸口,一本正經的說,明天他和李燃很早就要走,也會回得很晚,嘉和那個部門明天也會加班。
「明天辛苦你一個人在家等我們了。」
我說少爺你什麼時候還多愁善感起來了,誰大過年那會把我忘在公寓一忘就是一整個星期,這會把我留在家不到24小時倒擔心起我來了。
「你這人真是不識擡舉。」
他有點埋怨我,我覺得我說的是有些過分了,忙和他道歉,說你們明天放心工作吧,我在這個家已經很熟悉了,根本不用擔心。
我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他的手搭在我的胸口上,我幫他扯了扯被子。我想他說的那句,『總歸是我照顧你』,想著他這樣辛苦還要花心思惦記我,我真覺得自己欠他的債搭上這輩子都償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