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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3 20:25:32 作者: 冰菠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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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今天晚上可能回不來。他要工作到明天下午,這是李先生告訴我的。少爺走的時候還在擔心教授,他說醫院給你們檢查了很多項目,他好怕醫生在隱瞞什麼。他讓我發現你退燒了就告訴李先生,我已經和李先生說過了,教授你也告訴少爺吧。」

  我問他,是要我發信息給少爺嘛?

  嘉和猛烈的點點頭。

  我猶豫了好久,發了一條不咸不淡的信息給他。

  「我好了。」

  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退燒了。」

  

  我覺得我還是應該感謝他,如果他沒有陪我去醫院,或許我自己也會好,那至少他不用和李燃一起加班到大晚上。

  不過也有可能他本來就會加班到夜晚呢。

  我最後還是寫了句。

  「今天謝謝你。」

  我把我發給秋燁的信息拿給嘉和檢查,就像一個小學生上交他的作業答案一樣。

  嘉和看了看,我覺得我的答案在他那裡只能勉強獲得一個剛剛合格的C級評定。

  可是我已經盡力了。

  和我想的一樣,白靈澤沒有回覆我的信息。他可能覺得我是否感謝他都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我和嘉和在家一邊看電視一邊等李燃回來,他邀請我欣賞了龍貓的動畫片,看完了李燃還沒回,他又拉著我看了貓的報恩。

  李燃回來的時候嘉和興奮的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就向門口奔去。我尋著他的身影望過去,他抱著李燃熱切的親了一下他的臉,然後我還看到站在他身後的白靈澤手上拿著本來是在公司用的筆記本電腦。

  我們四個聚在餐桌邊,李燃和白靈澤都吃了一份美林粥,李燃一邊吃一邊用很誇張的語調誇讚,我的嘉和寶寶廚藝好厲害啊,什麼都會做,什麼都做的好,許嘉和每次聽到這樣的誇讚總是開心的像他懷裡抱著的正在撒嬌的小貓。

  「你的檢測結果醫院發到我郵箱了。」白靈澤不想欣賞兩人的膩歪場面,他轉頭望著我,「指標都在正常數值的區間內。沒什麼問題。」

  他說這話我也沒有太多驚喜,因為我也覺得我確實是沒有什麼大礙,而且明天我應該就可以開口說點話了。

  我們吃完了飯各自回房間,秋燁把我放到床上,把我的手機就放在我手邊,他說他在外面工作,有需要就發信息他。

  他給我關了燈,我在床上躺了很久,一點也睡不著。我下午已經睡的很飽了,我一點困意也沒有,我也不太想吃藥。

  我盯著只能看清輪廓的天花板發呆了很久,我從手邊摸過手機,鬼使神差的給秋燁發了信息。

  「我睡不著。」

  我就是抱怨發泄一下我的失眠,我以為白靈澤也會像白天那樣不理會我,沒過多久他就推門進來了。他開了一盞不明亮的燈,他說教授,你是懷念我的那些荒誕不經的故事了嗎?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臉上多了一副框架眼鏡,我倒是第一次看他戴。他戴上眼鏡又正經又斯文,甚是好看。

  我指了指我眼睛的地方,然後衝著他笑了笑。我是想對他說,我沒見過你戴眼鏡,不過你這樣還挺好看。

  他問我笑什麼。我就收斂了一些笑,我是想說沒什麼。

  我想我們永遠沒有辦法像嘉和和李燃那樣,不費一字一句就能做到心有靈犀。

  他對我說,快睡吧,他沒空給我編故事聽,他要在明天之前把會議的資料準備好,最好還能預留兩個小時睡一下。

  我招招手喊他靠近些,我在手機上寫了字給他看。

  「嘉和說你今晚不回來。」

  他說是啊,不過他不回來又怕我晚上有什麼需求嘉和照顧不到。他說與其在公司邊工作邊操心,不如直接回來工作。

  他在擔心我?

  我真不懂他這次又打的什麼算盤,我又問他,你這麼關心我,是不是因為搞不定許嘉和就想著哄我上床?

  我真是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說出這樣的話,可能我是害怕吧。我害怕白靈澤這種反常的好又會把我帶入什麼萬劫不復的地域裡。

  他把手伸向我的額頭,他說真的退燒了,葉芝言你是不是燒傻了,我要是就想找個床伴兒用得著費這麼大勁嘛。而且我幹嘛要找你啊,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雖然他這話說的不好聽,可他說的也是事實,我真的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出來陪我會兒吧。」

  他把我從床上抱了起來,他說既然睡不著,就出去陪他工作一會兒,免得一陣一陣要拿手機提無理的要求。

  我就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看著他對著電腦不斷的做一些數據,我看不懂他那些數據,我只好盯著他看一會兒再無聊的擺弄一會兒我的手機。

  我的手機其實也沒什麼意思,我一時無法確定是我躺在床上發呆比較無聊還是坐在他身邊比較無聊,不過反正都一樣,陪會他就陪會他。

  他也陪了我一整天。

  我想他陪著我的時候應該也很無聊。

  他發現了我的無所事事,起身去書架抽了一本書給我,他說,「你一會兒盯著我,一會兒又盯著我,我多少都會有點分心。」

  我們就這樣一言不發的坐了一晚上。白靈澤工作的時候總是會忽略周遭的一切,我坐在他身邊讀書,如果不是鍵盤打字的聲音一直微弱的想起,我甚至會忘記身邊還有這樣一個人。

  他一直工作到了落地窗外的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他說但願今天的會不要太冗長,在正常下班的時間不要發生突如其來的事件,這樣他就可以早點回來,吃飯,然後休息一會。

  「最近有點懈怠啊。」

  他感嘆了一句,我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我說。

  隨著假期的臨近我開始變得悠閒起來,大部分課程都結束了,學校也不會安排我去巡考場,也不苛責我一定要呆在學校。我好像因為這副殘疾的身體獲取了真正的一些我需要的福利。

  我一直在思考我要怎樣去回報白靈澤對我的幫助,儘管我確實知道他並不對我報有什麼期待。他也不是刻意為我要做那些事。

  我總會陷到這樣一種困境中,我對誰都選擇不出像樣的禮物。我總覺得他們什麼都擁有了,讓我去用物質去回報這些物質過剩的人,就像要我為沒有腳的人選鞋子一樣毫無意義。

  我想到我那些庸俗的舊把戲,我可以把一首詩用不同的文字寫出來,我可以寫得很漂亮,用那些色彩斑斕的墨水寫字精美的卡紙上。只是這樣的文藝白靈澤不僅不會去欣賞,甚至覺得窮酸的要命。

  可我又會想,如果是許嘉和呢,如果同樣是一捧手摺的星星摺紙,是許嘉和送給他的,他應該會很珍惜吧。

  六月底的時候一個製作百老匯音樂劇的團隊來到了我們的城市。機會難得,我很想去看。

  我找到了許嘉和,我想白靈澤必然不會有這樣的興致。我問他,你願意和我一起看一場音樂劇嗎?很精彩。他問我是很優雅,很高級的那種嗎?要穿襯衣還要打領結。我忙說不是不是,沒有那麼複雜。

  「搖滾樂,但是會更高級更好聽一些。」

  我這樣對他解釋,他問我會不會很吵,我說會很熱鬧。

  他猶豫了一會兒,告訴我他從來沒有聽過,也沒有進過劇院那麼高級的地方,他想試一試。

  我訂好票的第二天白靈澤就來問我為什麼不邀請他,他用了一個我曾經對李燃說過的句子,他說他還以為我和他會比我和許嘉和更親密。

  我說我對你們的都是一樣的,對你,對許嘉和,以及對李燃都是一樣的。說完這句話我才後知後覺,他才不是在乎我和誰更親密,他在乎的是我忘記了在這個家裡每個人都要更偏袒他一些這個不成文的規定。

  你是鬧完許嘉和又想著鬧我是不是?我問他

  這段時間我心情很好。人只要脫離了工作,心情總是格外愉悅的。

  他說,你應該先問我,再問許嘉和。或者你約完許嘉和起碼應該要和我說一聲,讓我覺得我們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朋友。我認識他這麼久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個詞。

  我說我什麼時候答應過和你做朋友的,你問過我嘛?

  我們當然是朋友,他對我悉心照顧關懷備至。儘管一開始他是應了對他弟弟的允諾,可這一過也有半年多,我們之間自然會有情意的誕生。

  他說他還以為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所以成為朋友是需要什麼流程或者手續嘛?他對生意場上的人情世故處理的爐火純青,卻對另一種更平常的,更親密的關係總是措手不及。

  我想連他自己都很難搞清,怎麼就從嘴裡蹦出了朋友兩個字。

  我說小孩自然不需要,但是我們是成年人,總不能因為你的一兩句話說當朋友就當朋友吧。

  這自然是玩笑話,任何一個成年人都會對這句話一笑了之。白靈澤卻蹙著眉一本正經的說,你當教授的人書讀得多,你肯定是存心騙我,我去問許嘉和。

  有些時候我也能在白靈澤的身上看到有意思的一面,他在童年缺失的一些情感教育使得他在處理親密的人際關係上是會茫然失措的。他覺得我不可靠,李燃也無法提供有效的處理方法,他就會去找許嘉和。

  我當然不知道許嘉和對他說了什麼。他再次找到我的時候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他說我想教授你一定把我的票也買好了。

  我說我沒有買啊。他不相信,他說許嘉和說你一定買好了。

  這種時候,他就會把許嘉和的話奉若神明。

  我是真的沒有買,並不是要撒謊哄他。逗他本身也不是我的情趣。

  我說我不知道你那天晚上會不會有什麼安排,你如果確定可以去我再買。

  畢竟將近兩千塊一張的門票對我這個收入甚微的教書匠來說也是需要謹慎選擇的。

  他這才想起來問我具體是哪一天,我說了日期,他想了想好像有個無法缺席的會議。他問我這個音樂會門票能不能改簽,我說這自然是沒辦法,但是他一定要去看第二天倒是還有一場。

  不過是在下午。

  他說下午也可以,只要不是晚上。

  我說那我幫他和李燃買第二天的票。我想他肯定不會想一個人去看。儘管一個人去看也會很有意思,但是我想他大抵是不願意單獨赴宴的。

  他問我怎麼不是我們四個人一起看,我說我已經買好了我和嘉和的了,這種演出又不支持退票。他說怎麼會有這種強買強賣的生意,我說沒有辦法,我要是想看只能遵守對方的商業規則。

  他說這不是商業規則,這是霸王條款。

  我問他,那你還看嗎?他說讓李燃去和嘉和看一場,他和我看一場。他從沒看過這種東西,他需要一個人在他旁邊給他解釋。

  我說音樂劇而已,又不是歌劇,當作電影看就可以,根本不需要解釋。他就說我是想對許嘉和圖謀不軌。

  他一旦開始不講道理的時候任何邏輯都是徒勞,李燃會有些強硬的手段去對付他,嘉和會溫和的順從,我只想少給自己找點不愉快。

  我說李燃不是要和你開會嘛,他才恍然大悟的說,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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