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辣我不喝
2024-09-13 20:12:28
作者: 紅藕香
好辣我不喝
9月底恰逢國慶長假,小四他們都是節假日最忙,沒人能抽出空回窩窩村,段躍庭擔心言川不會自己坐車,在電話里囑咐了好幾遍怎麼去車站,記住住哪一趟車才能到鎮上,說得頭一次需要自己從市區回家的言川也是緊張兮兮,用筆記本把路線和換成車輛記得清清楚楚。
「乖乖,我們是初中同學,一個鎮的,到時跟著我一路就行了。」葉昕抄筆記抄到一半,才發現自己原來抄的是回家的路線。
言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是段躍庭關心則亂,搞得言川也忘了還有同學可以同路這一回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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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緊張的學習,過得其實飛快,但是太婆婆在家卻覺得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小孫孫除了上次偷偷出去打工離開了她一段時間,上初中也是一周回來一次,哪像現在整整一個月,盼著小孫孫放假望眼欲穿了。早早準備好午飯,就坐到村口的槐樹下,邊打撚子邊等小孫孫。
快到中午的時候,九月末的日頭正暖,從地里勞作回來的人也放了鋤頭蹲在地上,跟太婆婆嘮會嗑,嘮著嘮著就嘮回了幾十年前的歲月。
那時村里只有鄉村衛生所,小病小災的還能在衛生所拿藥治療一下,但是生孩子還是要到鎮上或者市里。那時的人生孩子都不講究,生產的頭一天都還在地里勞作,所以有時候來不及送醫院,孩子就要從肚子裡出來了,村衛生所的赤腳醫生又不敢上手,等家裡的人去鎮上的醫院請衛生員過來,孩子都快出來了,太婆婆的媽媽以前就是接生婆,出嫁之前給她媽媽打過不少下手,所以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就自告奮勇了一次,後來再出現這種情況,大家都自動去找到太婆婆。
太婆婆也熟能生巧,成了十里八鄉的接生聖手。可惜的是太婆婆接生了那麼多小孩,卻沒留住自己的孩子,當時醫療條件差,一場大流感,孩子才十歲沒保住,後來又一直沒懷上,她的丈夫後又患惡疾,五十歲不到也撒手人寰,留下太婆婆一個人,她娘家親戚也少,就一個姐姐,比她命還苦,也是五十不到就走了,雖然留了兩個孩子,但是因為兩家距離遠,慢慢不再來往,太婆婆便成了孤家寡人。
幸好,老了老了,多了一份牽掛。
「太婆婆!」人還沒見影兒,一陣清亮的聲音就打斷了樹下的聊天。太婆婆杵著拐棍站起來,望著她小孫孫跑過來的身影:「慢點跑,小心摔了。」
從鎮上走回來一般要四十多分鐘,言川走的快,不到半個小時就走回來了,就是為了省那一塊坐車的錢。
言川跑到太婆婆面前時,臉頰緋紅,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太婆婆顫顫的手從兜里掏出手絹,想給孫子擦擦汗水,忘了小孫孫已經長得高了。言川便低了頭,讓太婆婆給他擦汗,親密地握著太婆婆的手跟太婆婆撒嬌:「太婆婆,想我了沒有。」
村裡的孩子從來不赤裸裸的像父母撒嬌,但是段躍庭跟言川說多了,言川便習慣了這樣跟太婆婆撒嬌。太婆婆咧著嘴笑,樹下的叔叔嬸嬸就打趣接話道:「你太婆婆一早就坐在這裡等你了。」
「撿寶啊,餓了沒,餓了回去吃飯。」
言川幫太婆婆收拾好竹籃的線,拎著籃子,挽著太婆婆回家。一路上嘴也沒停,給太婆婆講他的老師,講他的同學,講到同學自然要說到葉昕,說自己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就是葉昕,他對我可好了云云,太婆婆安靜聽著,看著小孫孫興高采烈的樣子,心裡也很開心。
吃完飯,言川也沒閒著,最近家裡都在收玉米、紅薯,他換了一身衣服,立馬從一個活力四射的少年變成了一個鄉下小農民的形象,穿著粗布衣服,帶著草帽,袖套結結實實把自己的手腕給護著。嬸娘和叔叔已經把他家的玉米掰完擺在院子裡了,今天主要是收拾嬸娘家的,嬸娘和他負責掰,叔叔就用框子一筐筐往家裡擔。
嬸娘本不想叫言川下地,但是她說了沒用,這孩子心思足,大概只有他家兒子才勸得住,左不過不是什麼力氣活,兩人在地里說說笑笑,時間過得更快。
好久沒有忙農活了,到了晚上,兩隻胳膊便痛得擡不起來,石頭哥打電話來,手機也是放在耳邊,雙手摟著兔子,一下一下捏著兔子的耳朵,一邊跟石頭哥哥說話,許是太累了,兩人說著說著電話這頭便沒了音,只有平穩的呼吸聲順著電波傳到段躍庭的耳朵。
「傻寶,肯定又下地幹活了,還瞞著不說。」愛憐的嗔怪了一句,便暖暖的說了一句「寶兒,晚安。」掛了電話。
掰完了玉米便是砍稭稈,言川第二天也是一大早就起床了,嬸娘他們還沒起來,他已經到田裡忙活起來,鐮刀是他昨晚連夜磨好的,砍稭稈也不是力氣活,需要巧勁兒,只不過胳膊還是酸的,幹活便沒之前那麼利索。叔叔過來的時候,他也才砍了不到一分地。
言川回來,嬸娘便在飯食上多下了點功夫,一大早起來沒下地就是為了做包子,言川最愛吃豬肉白菜餡的包子,昨晚就把面發好了,一早起來跺餡、擀麵皮,做了整整兩籠屜包子,不僅有豬肉的、牛肉的,上次兒子帶回來的兔肉也沒吃完,也跺了餡,做了兔肉包子,讓大家嘗嘗鮮。多的先放冰箱凍起來,兒子過兩天回來也能吃到。
「好吃。」言川對嬸娘的廚藝讚不絕口,學校食堂的飯菜只能飽腹,在家裡吃的飯菜才是美味。
「好吃就多吃幾個,去學校又瘦了吧,看著身上也沒幾兩肉。」嬸娘無不心疼的說到。
「嬸娘,我沒瘦,在學校我吃的可多了。」可不得多吃點嗎?開始幾天還挑嘴,但是學習壓力大,不吃飽就沒力氣學習,後來不管什麼口味,先填飽肚子再說。
「行,那多吃點,再長胖點。」說著又給言川碗裡夾了一個包子。
太婆婆年紀大了牙口不好,所以吃飯便是細嚼慢咽,一邊還要囑咐言川慢點吃,從沒看到孩子吃飯這麼狼吞虎咽過。她不知道的是這孩子在學校的伙食,也沒想到本來言川吃飯算慢的,但是到了學校,發現吃飯也慢不下來,慢了別人就吃完了,他不想麻煩別人等他,所以吃飯的速度也練出來了。
咬了好大幾口,終於把自己給嗆住了,急急忙忙中,不小心抓了叔叔面前的酒杯,灌了一大口酒,又把自己嗆地面紅耳赤。叔叔一日三餐就好喝點小酒,還用平常喝水的玻璃杯,所以剛一下沒注意。嬸娘嚇的連忙過來,又是拍背又是餵水,趁機把叔叔的酒杯拿到廚房也不讓他再喝了。言川喝了好多水才讓自己平復下來。
只不過第一次喝白酒,喝的還是高度數的,本以為是嗆紅的臉頰,紅暈卻一直沒有消散。走路看著還算正常,可是人也迷糊了,到地里拿著鐮刀,淨砍空氣,一個準也沒瞄上,嬸娘才發現言川不正常了,拍著臉跟他說話,一臉的迷茫,嘴巴連連說,「啊,好辣,我不喝,一點也不好喝」。嬸娘看他的樣子,應該是醉了,這孩子竟只有一口酒的量。後怕著幸虧沒砍到他自己,連忙叫著石頭他爹把人給背回去,一倒在床上,言川便睡了個天昏地暗。
段躍庭風塵僕僕的回來,一著家便跟著在地里忙,見著言川,滿腔的思念也不好在父母面前表現,只是接了他手中的鐮刀,讓他到一邊休息。她媽便把這件事當笑話講給兒子聽,還模仿言川當時砍桔梗的動作,言川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小臉紅撲撲的,蹭到嬸娘身邊一直拽她的袖子,讓她不要講了。見言川害羞了,嬸娘便也不再打趣他。
中午吃了午飯,王艷之便不讓兒子下地了,開著夜車回來,讓他在床上補眠,段躍庭便不好意思父母都在地里忙,自己在家睡覺的道理,便說自己不困,晚上再休息也是一樣,幾個人便都去地里。上午已經把桔梗收拾完了,下午便是割黃豆,言川精心伺候長大的黃豆長的很好,兩畝地的黃豆也收不了多少,以前都是到鎮上賣一點,然後留一部分過年的時候去打豆腐。
嬸娘家有五畝旱地,黃豆間隔著芝麻摘種,芝麻在他放假之前就收割好,一捆捆的紮好,放在禾場上的油氈布上,他們在地里幹活,太婆婆就在家用棍子幫著敲打芝麻。雖然已經敲過一輪了,但是太陽暴曬之後,敲敲打打,又落了不少下來。
幾個人先把言川家地里的黃豆都好割好了,他自己一個人在地里用草繩綑紮;王艷之跟兒子在自己地里忙活,叔叔就幫忙把紮好的黃豆往家裡擔。見周圍沒了人,王艷之又開始跟兒子催婚了,說誰誰誰家兒子又生了孩子,她現在連媳婦的影子都看不見。
「媽,我現在忙事業呢。」
「忙忙忙,就你忙。先成家,後立業,你不知道嗎?趁著我跟你爸還年輕,還能給你帶幾年孩子。」
「以後哪需要你們帶孩子,請保姆,你跟我爸就等著享福吧。」
「享福,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給我造金山銀山也不敵給我早點生個大胖孫子。」
眼見她媽又老生長談,段躍庭有了一股立馬出櫃的衝動,可是現在還不是最好時機,只能哄著,「行,等公司走上正軌,我馬上給您找個媳婦。」
她媽一聽兒子給他承諾了,便眉開眼笑,幹活也有勁兒了,「還得生個大胖孫子。」
「那萬一生個閨女呢?」段躍庭不禁打趣道。
「孫女也行啊,我們老段家又不重男輕女。」這不是平時說大胖孫子都說習慣了,開口閉口都是大胖孫子,要是能得一個孫女最好不過了,言川都被他們當閨女養著。
段躍庭便不接話了,看著孤單一人在遠處忙碌的身影,手上的速度便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