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相（八）

  假相（八）

  林衍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家，發現家裡亂成了一團。

  客廳里聚集了不少人，有保鏢，也有私人醫生。一眼望去，秦淺、洛思思、秦嘉樹全都在這兒，甚至還有李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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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信行此時被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給鉗制著，目光一直在洛思思的身上。秦淺局促不安地站在一邊，臉上流露著幾分惶恐，而秦嘉樹靠坐在沙發上，私人醫生正在為他處理手上的傷口。

  林衍眯了眯眼，問道：「怎麼回事？」

  洛思思看他回來，立刻衝上去，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同他說了一遍。

  林衍走後不久，李信行就來了。

  李信行低聲下氣地求複合，但洛思思完全不心軟，直截了當地拒絕。兩人隨後發生了衝突，拉扯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秦嘉樹。

  林衍聽完，擰了擰眉，「誰放他進來的？」

  洛家這方面十分嚴格，不是熟人或者提前打過招呼，是絕對沒法進來的。

  沒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秦淺才站出來，小心翼翼地開口：「是我。」

  林衍看過去，她有點害怕地低下了頭。

  秦淺小聲解釋：「我看他是思思的男朋友，就讓他進來了，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聲「思思」叫的，洛思思當著她的面就翻了個白眼，「我們倆早就分手了。」

  秦淺抿了抿唇，沒說話。

  林衍僅僅掃了秦淺和李信行一眼，接著就將目光收回到秦嘉樹的身上。

  幸好傷勢不太重，秦嘉樹的傷口很快處理好。林衍坐在側邊的單人沙發上，從這個角度看秦嘉樹側臉鼻樑高挺，輪廓曲線明晰，柔軟光線氤氳成自出機杼的朦朧。

  系統說：「我跟前輩分析過了，那個異常的進度條你們最好還是刷滿，不然很可能無法脫離這個世界。」

  林衍有點好奇，「你們系統之間也有前後輩上下級的關係？怎麼區分的？」

  「出生時間，還有工作能力。」系統解釋，「我那位前輩是最初誕生的那一批系統之一，帶過很多神級宿主。」

  林衍：「神級宿主？」

  系統：「就是十個世界的完成度都是100%的宿主。」

  林衍來了點興趣，「完成度100%有獎勵嗎？」

  「有。」系統緊接著潑了盆冷水，「但這個可沒這麼容易達成，你就別想了，先趕緊想辦法完成現在的任務吧。」

  它帶過上百位宿主，還沒有一個神級宿主。中心經過這麼多年，宿主少說也有幾十萬，神級宿主四捨五入有個一百位吧。

  聽罷林衍卻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私人醫生離開了，保鏢也帶著一直嚷嚷的李信行出去了，偌大的廳里霎時只剩下了四個人。

  林衍朝洛思思和秦淺說：「你們也回房間吧。」

  洛思思點了下頭，毫不猶豫轉過身，沒選擇就近的樓梯，和秦淺走了個相反的方向。

  她是真的討厭秦淺，但這份討厭並不是沒有緣由的。

  林衍之前就問過她原因，洛思思的說法是：「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一開始相處雖然有些尷尬，但是我可從來都沒針對過她。我很懷疑是她故意栽贓給我，可是又找不出證據反駁！」

  說到後面還不忘提醒林衍，「哥，你也要小心，我覺得她不是什麼好人。」

  秦嘉樹還以為林衍單獨把他留下來是有話想說，結果半天都沒見對方出聲。

  他站起來，坐久了腿有些麻，沒站穩踉蹌了下。

  林衍見狀扶了他一把，一開口就是：「今晚來我房間？」

  還曖昧地眨了下眼。

  012剛才也和秦嘉樹說了它對異常進度條的分析，秦嘉樹瞬間反應過來林衍這句邀請里暗含的信息。

  然而原本很正常的事，被他這麼一說，忽然就變得旖旎起來了。

  「……」

  秦嘉樹木著臉，糾結半天點了下頭，畢竟他也不能拒絕，不然這進度條得何年何月才能刷滿。

  身後傳來打碎杯子的聲音。

  林衍和秦嘉樹不約而同回頭，洛思思一副見鬼的模樣，看看秦嘉樹又看看林衍，「那個……我就是下來拿點東西，你們不用管我！」

  拋下這句話她就跑了，撤的比兔子還快。

  林衍：「……」

  秦嘉樹：「……」

  似乎讓她誤會了什麼。

  秦嘉樹說要去給家裡人打個電話，林衍先回房間洗了個澡。

  從浴室出來，秦嘉樹還沒來。林衍將頭髮吹得半干，打開了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準備調下午大廳監控看看「案發現場」。

  具體時間點他不知道，只好從出門那一刻開始看。怕看漏東西他沒拖進度條，從旁邊書架上抽了一本金融方面的書，一心二用地看。

  半分鐘後，秦嘉樹來了。

  還沒洗澡，他仍穿著泛白的牛仔褲，對他來說有點短了，露出一截細瘦的腳踝。身上黑T倒是寬鬆，隱約能看出腰線的輪廓。

  他看到林衍，頓了下。

  林衍就套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剛洗過的發梢還在滴水，隨性的姿態少了白日裡端著的刻意。

  有种放肆的野。

  這個模樣，可能才更接近真實的他。

  意識到自己盯得太久了，秦嘉樹移開視線，假裝打量屋子的陳設擺設，最後落在林衍的電腦屏幕上。

  看清楚上面的內容，秦嘉樹瞳孔一縮，「別——」

  可惜遲了。

  秦嘉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出現在畫面的中央，然後很順手地拿起茶几上的奶茶喝了兩口。

  尷尬和羞恥的情緒瞬間爆發蔓延至全身，他第一反應是逃走，逃得越遠越好。

  不料好死不死頭疼的毛病又在這個時候發作了，秦嘉樹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差點兒摔地上。林衍見狀立刻暫停畫面衝過去，把他扶到床邊。

  沒想到看個監控還能有意外收穫，但看秦嘉樹這個狀態，揶揄的話他也說不出口。

  林衍問系統：「他的死亡原因和頭部有關？」

  「我不知道誒，不是他的系統我沒法查他的資料，我去問問前輩。」沒一會兒系統就問完回來了，「是的，前輩說他是遭遇車禍傷到了頭部，最後搶救無效死亡的。」

  林衍垂了垂眼，低聲自語：「車禍啊。」

  作為外科醫生，他見過太多遭遇車禍的人了。他生前腳步匆匆就是為了趕去給一個車禍傷者做手術，結果……

  世事難料。

  大概七八分鐘，秦嘉樹的頭疼終於緩解了些。

  林衍的手還搭在他的肩膀和手臂處，秦嘉樹往旁邊側了側，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謝謝，我沒事了。」

  話是這麼說，林衍注意到他的身體仍在微微顫抖。他也不好再看監控了，合上筆記本，看了眼掛鍾，「時間不早了，洗澡睡覺吧。」

  隻字不提剛才看到的東西。

  秦嘉樹低低地「嗯」了一聲。

  床很大，足夠兩人並肩躺上去而不碰到對方。但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碰到對方，秦嘉樹穿的睡衣很保守，長衣長褲，只露出手腳還有臉。

  林衍笑道：「你這樣子讓我很難辦啊。」

  秦嘉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頭扭向另一邊，主動握住林衍的手。

  林衍挑眉。

  系統友情提醒：「我們計算出越親密的接觸進度條增長地越快，你們可以十指相扣，這樣接觸面積也大。」

  林衍覺得這真有夠匪夷所思，「這進度條專門拉郎配的？我要是和他做一次，進度條會不會一秒就滿？」

  「……」系統惡毒地說，「能不能滿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會被秦嘉樹一刀捅死，一秒去世。」

  包裹著林衍的手忽然動了動。

  兩人的手指都十分修長，只是林衍的更加柔軟乾淨，而秦嘉樹有些繭子。對方的指尖游離到林衍的指縫處，輕輕地摩挲了一下。

  一個隱秘的暗示。

  系統催促：「你快點，人家那邊都不介意了，你墨跡什麼呢？」

  林衍鬆開一點，順從地讓秦嘉樹的手指插入，兩人的手緊緊扣在一起，林衍忍不住感嘆：「我和喜歡的人都還沒握過手，就和一個陌生人十指相扣了。」

  於他而言秦嘉樹確實只能算是個陌生人，「秦嘉樹」只是一個殼子，就如同他現在是洛言那樣。雖然沒怎麼認真，但仍然也帶點扮演的成分。

  彼此都把真實模樣藏在一副皮囊後，為此付出真心未免有些可笑。

  系統聽他提過這麼多次喜歡的人，不由好奇：「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啊？」

  本以為林衍不會回答，結果沉默了一會兒他就開口了。

  「他是來我們科室實習的一個學生。」林衍聲音很輕，「很清秀的小孩，性格善良溫柔，非常討人喜歡。」

  系統心想這聽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

  似乎猜到它的想法，林衍笑了聲，「確實很普通，但追他的人可不少，男的女的都有。」

  系統想起之前他說過秦嘉樹像一個情敵，「那秦嘉樹像哪個啊？」

  這話一出，系統立刻覺察到林衍情緒出現了起伏。

  嚯，看來這個情敵估計還是個勁敵啊！能讓林衍反應這麼大。

  林衍被系統的話所勾起的，實在都不是些什麼好的回憶。

  那個人就是BUG一般的存在，要不是他，林衍相信自己早就和江書煥在一起了。

  困意漸漸襲來，林衍強迫自己忽略掉手上的感覺，早點入睡。

  然而眼睛一閉上，浮現在腦海里的臉卻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江書煥。

  眉眼是浸過酒的深濃清冽，薄唇總是微抿著，從沒見過笑。冷漠嚴肅壓不住漂亮的容貌，秉節持重似乎釘進了他的每一根骨頭裡，即使他很年輕，也令人絲毫不敢輕視。

  林衍：「……」

  今晚要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