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K
2024-09-13 20:03:41
作者: 莓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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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航在前往耀京的航班中,為初戀前女友量身定製了一百零八種死法。
其中,他覺得最適合她的,無非是死在他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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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生氣,頭也很痛。兩個半球連軸轉幾十個小時,又瘋混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來,房間不見那個女人,臉頰倒是瀰漫一股詭異的疼痛。
周敬航再喊了聲郁理,空蕩蕩的星級酒店陰魂不散地纏著她出門時噴過的香氛。
儘管周敬航覺得現在有個人正拿電鑽一刻不停地鑽擊他的大腦神經,但他憑藉頑強到不可思議的本能,辨認出那是一款新的香味。
他忍著怒氣洗漱,不出意料,鏡子前的男人雙頰通紅,十個纖巧細細的指印,不偏不倚,規整對稱,像是古時候在犯人臉上,用燒紅的烙鐵燙在臉上的恥辱。
他半眯著眼,用一種相當苛刻的目光審視自己,臉色發白,眼圈烏青,一副標準的縱慾過度模樣。
不敢相信,郁理,她竟然膽大包天!打完了人就走?
但他在迅速收拾自己的同時,把郁理留下的垃圾山似的衣服首飾通通塞進他讓酒店幫忙購買的一個巨大行李箱,再聯繫專人把箱子快遞迴國內自己的家——他還不知道郁理已經搬到半山別墅。
周敬航心裡唾棄自己。她睡完就跑,打完就跑!自己還要像條狗一樣跟在她身後替她收拾殘局。當他淋浴出來,看見郁理故意搭在置物架的性感內衣,內心升起一股巨大的無力和憤怒。
他真的迷惑了。
一個人,真的會馴服到如此地步?他看見她的內衣,腦海在「幫她收起來」和「燒了」兩個念頭中,駭然發現自己其實更加偏向第一個選項。
周敬航,你他媽是被郁理下蠱了吧。
當然最後並沒有收,也沒有洗,而是真空起來塞到她那堆五顏六色的衣服山。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訂機票,被航空公司告知沒有頭等艙和商務艙,周敬航提出加錢升艙,被婉拒,最後他那兩條過長雙腿無處安放,全程十幾個小時頂著狹窄桌椅,從身上溢出來的戾氣無辜波及三千里。
他問空姐要了眼罩,從上機開始睡,結果越睡越累,接連做了幾個與郁理有關的噩夢,他夢見自己正冷著一張臉,看起來好像要把她做死,實際上他卻蹲在水池邊,任勞任怨地幫她洗那條該死的性感內衣!
性感內衣!
周敬航對自己的服從度嘆為觀止。
把他從可怕荒誕噩夢中拯救出來的是飛機顛簸,他泄恨似地拽開眼罩,年輕英俊的東方男人冷冷打量環境。他還沒從夢境脫離出來。
緊接著,他更加荒唐地發現,自己應該發燒了。
這真是,最糟糕的一天,最糟糕的航行。
下飛機後,他讓家裡司機來接,他沒有回家,行車目的地是郁理在耀京的房子,結果人剛到,被保安告知2606的住戶已經搬走。
周敬航必須承認,他用盡畢生修養才克制住把她拖出來掐死的犯罪念頭,他讓人去查郁理現在住處,消息在三小時返到他手機。
要調查一個普通人很容易,但郁理顯然不屬於這範疇。他動用周家在警局的人情,花了180分鐘才知道,這沒心沒肺的女人,剛搬到了半山別墅。
.
快要下雨的光景。
耀京雨季頻繁而漫長,氣溫下降得很快,冷風呼嘯而過。
儘管又是幾十個小時的折磨奔波,周敬航臉上卻沒有疲倦,他此刻的血條重新打滿,正用一種,狠毒陰沉,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的眼神盯著郁理。
他站在愈發喧囂狂放的冷風裡,雙肩展得平直,身形如最狠最利的刀鋒,在她微微驚愕的目光里,站得筆直。
她無端端地想起,過剛易折,這四個字。
為什麼不肯放手,周敬航問過自己。
為什麼總對前男友心軟,郁理也問過自己。
結論是,沒有結論;答案是,沒有答案。
周敬航沒有回應她惡毒的玩笑話。什麼狗與前男友,直接報他的名字不就成了。反正在她心裡,前男友一定等同於狗。
他不屑地扯扯唇角。狼狽不堪千里迢迢追回來的自己,和洗過澡睡過覺,永遠明艷動人光芒萬丈的前女友一對比,他的胸腔微微起伏,共振出一聲真情實感的嘲諷笑意。
「我很累,還發燒了......別露出我說謊的表情。郁理,我從不對自己喜歡的女人說謊。」
這人!郁理又想打他。
心機狗打直球,猝不及防。
郁理克制自己隱隱作動的手腕,擺出冷冰冰的表情:「跟我有什麼關係?你是發燒又不是手斷了,再說,就算真的手斷了,不是可以喊Siri幫你撥打120?」
周敬航垂下眸。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討厭郁理這張刻薄又冷漠的嘴。
他不想對這個女人示弱,因為她軟硬不吃。他真覺得身心俱疲。
她還是在床上乖一點,至少,他能逼著她說一些好聽的話。而這些話,是清醒時的郁理,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詞語。
周敬航沒有思考,完全是本能驅使他這麼行動。他伸手捏住郁理下巴,郁理瞬間露出「好痛!狗男人你怎麼敢、我為什麼不躲?」等一系列憤怒又迷惑的表情。
他在來的路上買了體溫槍和退燒藥,空喉咽了一粒效力最強的布洛芬,再本末倒置地用溫度槍測量體溫,數字顯示體溫直逼四十度。
但他最終沒有吻下來。
他唇角因為缺水和生病起了一層薄薄的死皮,正貼在她側臉位置,氣息急促溫熱。他來不及刮的胡茬,輕重不一地蹭了兩下,頓時傳來又刺又麻的觸感。
周敬航怕把自己病氣過給她。
他一碰即收,看起來真像個道貌岸然的君子,但郁理眼神沒有感動,她充滿懷疑和警惕,像一柄雪亮的鋼刀,直勾勾地看向他。
他好像燒得更重了一些。不然內心怎麼會冒出,她眼睛裡沒有愛了,這樣的消極情緒。
周敬航垂下眼,一言不發地上前半步,手掌下滑貼著她後腰,把她擁進自己懷裡。
帶著滾沸燙意的額頭抵著她頸窩,她身上的味道很香,他安心而狼狽地聞了兩下。
郁理推不開他,她跺了跺腳,不知道該埋怨什麼。她不是多麼鐵石心腸的人,做不到把一個燒得神志不清的病患丟在大馬路邊。
她屈著膝彎,重重頂了一下周敬航,他咬緊的齒關溢出悶哼,郁理冷哼一聲:「你是誰?」
什麼莫名其妙的傻瓜問題,現在是誰在發燒?
周敬航費勁地睜開眼,他擡手摸了摸她頭頂柔軟長發,啞聲說:「你男朋友。周敬航。」
「神經病!」她果然罵:「你不是我男朋友,別隨便給自己擡咖。」
說完,那張漂亮臉蛋布滿深重晦氣,郁理繃緊下頜,連拖帶拽地把他拉回大廳,用腳把大門重重踢上,千鈞一髮之際,她陡然鬆手,周敬航猝不及防地被她摔到地上,他怒從心起,提高聲音叫她名字:「郁理!」
郁理懶得管他,她又踢開門,發現門邊擱著一份精緻外賣盒,外包裝是她加了配送費的餐廳名字。
周敬航拿上來的?她暗暗想,如果從山下安保處走到這兒,超過二十分鐘,他難道是走過來的?
......不愧是純24K神經病。
郁理扼住對周敬航腦子壞了的鄙夷,她拎起外賣,再次踢上門,輕飄飄地回到大廳。
周敬航已經躺到沙發。
郁理站在沙發旁,她微微皺著眉,很不耐煩的表情。
她租下的這一棟別墅,自帶十八世紀復古風格,一樓琴房陳放一架古董斯坦威。
她當時看中這裡,是因為大廳自帶壁爐,這讓她想起遠在德國的本宅,同樣有一個上了年頭但火光經久不息的壁爐,每到冬天,外祖父會點起柴火,坐在搖椅上和她講晦澀難懂的物理學。
終於下雨了。雨水打著全景玻璃天花窗,慢慢匯聚成筆直一線,然後在某個瞬間四散分裂。
郁理走到壁爐前,添了一把籃筐里的松木柴。這種柴燒起來,有種清冽冷淡的山茶花香。
靜靜站了一會兒,她不知道想些什麼,重新走到沙發旁邊。
周敬航沒有睡著,他虛睜著眼,黯淡的火光在他眼底明滅。
郁理凝視著他,片刻後,她半蹲著身,背手去碰了碰他的前額。
果然,還是很燙。但,怎麼不乾脆把他燒死呢?這個會黑魔法的中世紀男巫。
郁理說:「我這裡沒有藥。你趕緊的,別賴在我這兒,你死了我還得給你收屍。」
周敬航被她氣到,但他沒有表現出來,眼神冷酷,聲線卻帶著生病後沙啞的奇異質地,不難聽,相反,非常性感。
「我死了你就是我的遺孀,我不許你改嫁。」
「黃金礦工都挖不出你這麼純的神金。」她吐槽,乾脆坐到他手邊,還扭了兩下,讓他把手臂往裡收,「起來吃點東西,吃完了趕緊滾。」
他沒有胃口,什麼都不想吃,深刻入骨的疲憊已經拖著他跌入昏睡,但理智很清醒,如果一閉眼,這個女人絕對會像一縷青煙,從他面前溜走,消失。
布洛芬的效力終於遲鈍地發揮,他抓住郁理的手,蒼白雙唇微張,聲音幾不可聞:「你別走......我愛你,別去找宋斂。」
郁理啞口無言,她真是服了。
她把自己手指從他攥得極緊的掌心抽出,不滿地揉捏指關節紅痕,當著已經昏迷不醒的人,又將他罵了一遍。
郁理決定不和他計較,她草草對付胃口,完事上樓睡覺。
直到入睡前最後五分鐘,她心裡都惦記著什麼事,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呢......
第二天雨停了,她下樓,看見一個筆直孤挺的背影,正坐在她那張皇室風格的長沙發上。
還不走?郁理纖眉一挑,她風風火火地衝下樓,開口就要質問他。
但周敬航的詰問落得比她更快更迅速,當頭一棒,簡直把她定在原地。
「郁理。」
強效退燒藥和充足睡眠的作用下,這男人恢復往日妖孽般的帥氣,他伸手按住她手腕,往前一扯,郁理踩著拖鞋,摔入他懷裡,他的聲音如達摩克斯之劍,鋒利地從頭頂精準地斬下來:「你就不會給我加一張被子?」
哦,她知道昨晚惦記的事情是什麼了。
郁理嘗試推了下他結實堅硬的胸膛,周敬航不為所動,郁理想把這件事情揭過,她仰起比雪色還要白的細頸,柔柔地沖他一笑。
「別生氣敬航,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周敬航用眼神審判她。
她不為所動,親昵的吻落在他單薄泛青的眼皮,笑音清脆:「你該走啦。我的白雪公主。」
他的手臂牢牢地固定她的腰,水蛇般細巧玲瓏,他手掌一轉,貼上她後腰微微凹陷的可愛腰窩。
郁理表情一變,登時如臨大敵,不客氣地拍掉他作亂的手,嗆聲道:「滾出去發情,我警告你,少惹我。」
是少惹而不是別惹嗎,混血兒的中文還是如此堪憂。
他掂量著她的說法,重音落在「少」字而不是「惹」字,周敬航貼著她柔軟耳骨,犬齒輕輕碾過,激出一陣顫慄。
「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但他完全不是曖昧的語氣,而是命令:「為什麼總挑戰我的耐心?理理,你脾氣太壞了。」
「想都別想。」
自從被周敬航破解手機密碼後,郁理換成一組他絕對不知道的數字,周敬航看出她的心思,乾淨清瘦的掌心向上,示意:「手機拿來。」
郁理當然不肯,她沉下臉威脅:「這招對我沒用!你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
周敬航的頭還是很疼,他實在不想再聽郁理說出任何他不想聽的話。
他像過去的無數次一樣,俯下身,手臂收緊,帶著仿佛要將她融入骨血的力道,狠狠把她抵在沙發上,逼吻過去。
她抵抗無效,睜著眼,明眸憤怒地噴著怒火。
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