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第 116 章

  跟董艾晴這個大女兒比起來，向柚橙更像年輕時的向晴，無論是在性格上，還是在外貌上。

  如今的向晴氣場強、清冷又不失優雅大氣，加上妝容的修飾，很難跟乖巧可欺這個詞掛鉤。

  可事實就是如此，不然當年的董母也不會一直明目張胆作妖，董事會那些糟老頭也不會生出這麼多事端。

  僅憑她的外貌，大家都誤判向晴是一個任人揉搓的小綿羊。

  不如說，她是一隻披著羊皮沉睡的財狼。

  兩人到了樓下，想到剛才的女人，向思沉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不放心叮囑，「有什麼事都要告訴我。」

  「對門的女人，少接觸。」

  氣氛從剛才就奇奇怪怪的，現在話又說一半，向柚橙好奇詢問：「你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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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的朋友，她都認識。

  那女人，又是誰？

  怎麼，從沒聽他提起過。

  向思沉只是笑笑，沒回答她的追問。上了車，引擎發動的瞬間，搖下車窗再次叮囑，「聽舅舅的話，少接觸。」

  直到上樓，向柚橙還是無法理解向思沉這麼做的道理。

  前腳千叮萬囑，後腳女人就主動找上了門。

  女人身材高挑，穿著得體幹練。無論從站姿和氣質來看，都不是一個普通人。

  女人站在201門口，一看就是特地等向柚橙的。見她上來，立馬微笑回應，熟絡跟向柚橙打招呼，「不介意，聊一聊？」

  熟稔到，好似兩人是許久未見的朋友。

  想到向思沉離開前的叮囑，向柚橙並沒有回應女人，而是思考如何得體的拒絕這位陌生的鄰居。

  沉默的幾秒鐘里，女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莞爾一笑，「是不是向思沉交代你不要搭理我？」

  她踩著高跟鞋，徑直往向柚橙所在的方向走來，大方伸手，「自我介紹一下，夏歡。」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向柚橙臉上的錯愕收都收不住。

  心裡也湧出一個念頭——董銘這個傢伙，何德何能竟交到她母親和夏歡這樣優秀的女人？

  老天可真不長眼，讓世間美女都瞎了眼。

  「向柚橙。」

  短暫錯愕後，向柚橙也從容伸手。

  說實話，她對這個素未蒙面的女人談不上喜歡與不喜歡，只是單純有點好奇她找上自己的目的。

  家裡沒有茶葉，向柚橙只給這個意外拜訪的客人倒了杯熱水，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為什麼找我？」

  「老實說，我們不是很熟。」

  一點情面話沒留。

  夏歡搖晃手裡的熱水，低笑兩聲，「你倒是一點都不掩飾，直來直去，跟艾晴的性格不太一樣。」

  聽她提到董艾晴，向柚橙眉頭緊蹙，有點不愉快。

  難道這個無聊的女人上門只是為了拿自己跟她姐姐比較的？

  看出向柚橙的牴觸，夏歡倒也爽快，「抱歉！」而後苦笑出聲，「我只是接受不了董銘竟然還有個女兒。」

  「我以為他只有董艾晴一個女兒。」

  「當初他追求我的時候，也說過他跟向晴離婚的理由：太強勢，兩人相處時間長了，感情淡了，就自然而然離婚了。」

  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向柚橙絲毫不顧及夏歡的面子，直接冷笑，「我知道他醫術好，沒想到他編故事的能力也如此登峰造極。」

  對於這個父親，向柚橙沒一點好感。

  準確的來說，她對董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好感，甚至可以說無比厭惡。

  夏歡一直保持著優雅大方，講話的時候語調也是不緩不急，很舒適。在聽到向柚橙對董銘這個父親的評價後，徹底有點繃不住了。

  挫敗、失望一擁而上，擊垮了她曾經的信念。

  一個她認為完美的男人，這麼多年竟一直戴著面具欺騙自己。

  她是一個有修養的人，不會用簡單粗魯行為發泄心中不滿。穩定逐漸奔潰的情緒，夏歡聲音顫抖，「那你願意告訴我，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談話從八點一直到了十點。

  夏歡也由最初波動起伏的不穩情緒，變得麻木。

  短短兩個小時，她消化了這個虛假完美男人的一切。

  直至結束談話，向柚橙又給她續了一杯熱水。

  這次她倒給加了點蜂蜜。

  夏歡沒動，道了謝起身匆匆離開。

  關了大門，想到這兩個小時的魔幻經歷，向柚橙先是覺得不可思議，而後一種無名的暢快感從心底升騰。

  她真的討厭死那個惺惺作態的男人。

  當年姥爺也才剛過世，董銘緊接著就提了離婚，此時的向家正遭受著醫院董事會那幫老狐貍的圍剿，向晴當時有多難。

  也只有向思沉這個當弟弟的知道。

  踩了小人，這一晚，向柚橙意外很好入眠。

  至於夏歡跟董銘後續如何，她實在沒精力去管。因為一直沒有生意的寵物醫院，仿佛一夜之間改了風水，開始變得異常忙碌。

  來的絕大數人，是一群憨實的老人。

  醫藥費也從現金支付，折合成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三個人從早上營業開始就忙到腳底生煙，恨不得多生出幾雙手。

  這樣的事多了以後，也吸引了電視台的人前來報導。瀕臨破產的寵物醫院也扭虧為盈，變成了本市炙手可熱的寵物醫院。

  大家每天在喜悅與疲憊之間來回切換。

  程材也不得不抓緊招新的寵物醫生。

  6.8號那天，本市高考封了不少路段，歡送隊伍不見頭尾。臉上洋溢著歡笑的考生在家長的護送下，踏入人生中這場至關重要的考試。

  新來的寵物醫生也到崗報導了，向柚橙也難得在這天請了假。她去花店買了花，還在超市買的幾條小魚乾。

  先前月季小院已經移平，跟周圍一片圈地，建成了一個超大氧氣公園。

  憑著記憶，她在一棵新栽的梧桐樹下放下了手中的風鈴花和小魚乾，人也跟著席地坐下。看著公園裡的人，喃喃自語，「我回來了。」

  「來看你們了。」

  從日出到日落，她就在這靜坐了一天。

  等晚霞滾落，才起身離開。

  晃晃悠悠往家走，在寵物醫院的門口，她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婦人，正探頭探腦往裡張望打量。

  見馬麗麗出來，人又飛快地跑開了。

  跟不遠處等她的人匯合後，兩人手腳並用激動地邊走邊說著話。

  因為離得不是很近，天黑路燈昏暗，向柚橙並沒有看清是誰。

  事後問起好不容易忙完的馬麗麗，她搖搖頭表示印象里沒見過她描述的這個人。

  向柚橙也就此作罷，並沒有放心上。

  過去這麼多天，牛奶也從瘦骨嶙峋的流浪貓開始長肉，稀疏的毛也長了出來，好看了不少。

  它很黏向柚橙，她走哪，它就跟到哪。

  這是她之前所沒有過的待遇。

  向柚橙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牛奶就窩在她的腳邊，舒服地享受撓痒痒服務。

  忙碌了這麼多天，一切都似乎開始步入了正軌。

  本來心情好好的她，在接到向晴打來的電話，揚起的笑容瞬間淡了不少。

  估計知道向思沉請不動她，董艾晴就搬來了向晴這座靠山。

  跟向思沉的苦口婆心不同，向晴並不逼迫她，反而在說完這件事後平靜的補上這麼一句話，「如果不願意就不要勉強自己，媽媽會理解。」

  董艾晴和顧晉南的婚禮前夕，顧家人做東，邀請向家人一起出席吃頓便飯。

  他們也知道向柚橙回國了。人在國外的時候還好說，現在人都回國了，如果還一直退卻不去，面子上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知道了，我會準時出席的。」

  雖然答應了，但談不上有多不開心。只覺得人生在世，總被一些人與人之間關係脅迫的無奈。

  人果然不能心軟答應，這時的向柚橙並不知道，這場頓飯也是董艾晴給她約的相親飯。

  向柚橙是跟向思沉一起到的酒店，他一來就被顧建國拉去別的地方談事去了。

  向晴的話，說是跟顧太太在一起逛街，人會晚點到。

  所以，此刻的包間裡，只有董艾晴、顧晉南、向柚橙。

  還有，顧家席位上了多出來的一個年輕小伙子。

  董艾晴殷勤介紹兩人認識，「青木，顧晉南的學長。」

  「我妹妹，向柚橙。」

  青木起身，態度儒雅，向她禮貌舉杯，「很高興認識你，向家二小姐。」

  大抵是猜到了什麼，向柚橙笑了，也端起手中的紅酒杯，同樣笑著起身，「我也很高興認識你，青......」

  「青木。」

  他不惱，笑著再次介紹自己。

  氣氛還算不錯。

  董艾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繼續侃侃而談，「青木學長說他對寵物醫療這個行業很感興趣，柚橙你不是剛好做這個的嘛！正好可以一起多交流交流。」

  「要不你倆加個微信？」

  撮合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青木沒有拒絕，倒是向柚橙雙手一攤，一臉抱歉，「不好意思，禮服上沒口袋，手機放在車裡了。」

  本來吃個飯要求正裝出席，向柚橙就覺得奇怪了。沒來之前，她也只是認為這是顧家人選的地方比較講究，現在看來，怕不是藏了別的心思。

  董艾晴一滯，先看了顧晉南，發現他正面色如常優雅品酒，一點不關心正在發生的事。

  她只能一臉抱歉地跟青木道歉，「青木學長，那個不好意思，我妹比較莽撞，要不我把她的名片推給你。」

  拿了手機，發現了一件更讓董艾晴尷尬的事。

  向柚橙拉黑了她的微信。

  看她這般無措，向柚橙憋屈的心才稍稍緩解。

  而從頭到尾，顧晉南這個未婚夫都神色如常，一點也沒有要幫未婚妻的意思。

  這一點，向柚橙倒覺得奇怪。

  沒了顧晉南幫襯，青木先打破了僵局，「互加才顯得我比較有誠意。」

  這番話，高情商解決了董艾晴的窘境。

  她連連道是。

  氛圍似乎又恢復了之前的和諧。

  向柚橙搖晃著手裡的酒杯，看著深紅色的液體在她的掌控下流動，突然開口：「青木學長，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

  「這些事，我姐恐怕應該還沒告訴過你。」

  那種從舉止眼神中透露出來的肆意、張狂，讓本應該是天使般純淨的女生，變得邪魅又神秘。

  蠱惑人心。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董艾晴是緊張，生怕她又說出什麼驚人的話來；顧晉南沒有表情，猜不到他心裡在想什麼；

  青木還是那般有涵養，點頭，「願聞其詳。」

  向柚橙品了一口紅酒，皺眉，放下。

  她伸手，掰著手指頭，一一道來，

  「我呢小學的時候從樓上摔了下來，現在腦子不太靈光。高考那年被人捅了，躺在醫院裡半死不活了好幾年。身體好了，又換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心理疾病好了，又換了嚴重的失眠症。」

  「對了，我最近還在吃著藥。這麼一算來的話，生活好像還挺多姿多彩的。」

  不急不躁，以玩笑的方式把自己的缺點全抖了個遍。她倒是舒坦了，其他人的臉色無一例外五彩斑斕的。

  尤其是董艾晴。

  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就被一旁的顧晉南給制止了。

  青木有點尷尬，用笑來掩飾，回她，「沒想到，向二小姐還是一個這麼風趣幽默的人。」

  「那你呢？」

  「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說來大家聽聽？」

  對於向柚橙的追問，青木沒正面回答，只調侃自己是個無趣的人，沒了下文。

  鑑於太過無趣，沒幾分鐘，向柚橙以身體不舒服為理由率先離了席。她走後許久，其他人才姍姍來遲。

  明明都是各懷心事，還非要裝的相親相愛，向柚橙真的是受夠了這種虛情假意。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留在寵物醫院，軟萌可愛的小動物不比他們來得好。

  一個人坐在酒店大堂，看著頭頂上的巨型水晶燈發呆。

  不同於人來人往煙火氣的飯店，出入這家酒店的人少，穿著也比較正式。比如今天的向柚橙，特地穿了一條白色禮服，畫了淡妝。

  褪去了平日的稚嫩，多了一份女性的輕熟美。

  坐了十來分鐘，出入的人也不過才兩三個。

  向柚橙想回去了。

  正想著，一輛價值不菲的車駛入酒店正門，早已等候的門童趕忙迎上。車上先後下來兩人，都穿了貼合的定製西服。

  透過酒店光潔的玻璃，看不清兩人的樣貌，看著架勢肯定是非富即貴。

  向柚橙笑著調侃，「倒挺有霸道總裁范的。」

  年長的，透著一股歲月沉澱後的沉穩儒雅；

  年輕的，比起年長的多了稚氣，但勝在身形挺拔高大，在眾人中氣質也是上乘的。

  向柚橙還在感慨，視線中突如其來闖入一個人。

  一個她認識的人。

  正是，那天來她家的夏歡。

  還是一身幹練的打扮，正沖酒店門口的人揮手。

  還真是有緣，向柚橙自嘲。

  夏歡是董銘的現女友，於情於理上，她都不願意過多接觸。怕撞見了彼此尷尬，向柚橙起身，扭身，準備離開。

  「淮里，這邊。」

  時間只給向柚橙施了魔法，靜止，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紛繁嘈雜聲消失在耳畔，那名字在腦中迴響不絕，呼吸停滯，身體僵直，向柚橙緩緩扭過頭。

  會是她想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