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2024-09-13 20:01:36
作者: 優雅小蘿貝
第 105 章
調整思緒,向柚橙還是背著包回了教室。
她不許自己當一個縮頭縮腦的膽小鬼。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課間,走廊里熙熙攘攘的,凡她走到的地方人群都會自動散開,好似她是什麼洪水猛獸。
周淮里尊重她的決定,一直就跟在她身後。
多數人不了解事情的真偽,根據道聽途說來的信息對她指指點點。也有這麼一部分人選擇無條件地站在自己這一邊。
桑桑、於靜靜所在的教室跟樓梯有點遠,但她們還是願意特地跑過來支持她,不顧別人的眼光沖她揮手,再大喊一句,「向柚橙,加油。」
認識她們的人都感動驚訝,不止驚訝這兩個一直犯沖的人能站一起,於靜靜這麼囂張的人能給人好臉色,還有一向靦腆的桑桑會在人來人往下給人加油。
向柚橙也沖她們揮揮手,示意收到了兩人的善意。
上樓路過二班,靠走廊窗戶的地方換了人坐,之前還是不認識的同學,這次換了之前一直跟譚靜交好的郝思美。
她大力地用書拍桌面,嘴裡一直罵罵咧咧,「破爛玩意髒死了,真是一天到晚地禍害人,害人精。」
看似在整理東西,實則指桑罵槐。
周淮里聽不下去,要上前制止,被向柚橙攔了下來。
這種事情要自己解決才算好,面對比她壯比她高的郝思美,向柚橙面色不改就站在那扇窗前,問:「你罵誰?」
郝思美扔了手裡的書,人從座位上刷地站起,全身上下都是不友好的氣息,雙手抱臂,以鄙夷的眼神看人,「誰問就罵誰。」
二班的人以兩人為中心點往外散開三四米,誰也沒說話,就盯著兩人看,心裡卻躍躍欲試,希望兩人能夠打起來。
向柚橙環顧這一教室一走廊看熱鬧的人,問:「你們是不是都好奇昨晚譚靜跟我發生了什麼?今天警察又問了我一些什麼?」
有站在更外圍看不見腦袋的同學喊了一聲,「是。」
有人發聲,就有人跟風。
陸續有不少人附和。
「好,那我就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你們。」
這話看似在回應那些提問的人,實則是她回答郝思美的。
從頭到尾,向柚橙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著她。
「昨晚,我是跟譚靜在一起,我也確實跟她在校門口發生了衝突。可惜事情後續的發展讓你們失望了,我跟她並沒有大大出手,反而還友好和解了。」
周圍的人一副見鬼的表情,側身跟身邊的人竊竊私語。
向柚橙笑了,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說話,「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們不僅和解了,我還送她回了家,回來的時候買了奶茶,救了一個同學。」
這下,周圍的討論聲音更大了。
「是不是很離奇很不可思議?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對她失蹤的事,我也感到驚訝、悲傷,可是這些並不是你們污衊我的理由。」
耐心聽了這麼久,已經是郝思美的極限了,
「放屁,你送她回去。向柚橙你講話也要講究一點事實,你倆在學校一直不合,胡說八道什麼。」
郝思美覺得對方把自己當傻子,更加怒不可訴,還放話說:「別狡辯了,還救了一個同學,向柚橙你是撒謊不打草稿。」
「真要救了人,有本事你就把這個同學叫出來讓大家看看。」
向柚橙沉默。
在她的認知里,自己現如今已經深陷沼澤,何苦再拉一個人一起受罪。再說了,就昨晚陳曦的傷勢,估計人十有八九還在醫院治療。
再說了,陳曦是個藝術生,平日在學校出現整個人精緻到不可思議,她怎麼會允許自己以這幅尊榮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向柚橙的沉默對郝思美來說就像一個興奮劑,也是證明她撒謊的一個標誌,所以說話也愈發咄咄逼人,更加無理取鬧,
「譚靜的失蹤就算跟你沒關係,你也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你就是一個間接的兇手,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禍害精。」
人的邏輯有時候就這麼奇怪,就算別人沒錯,總要拉個無辜的人出來硬背鍋一下,讓其他人心裡好受一點。
按照別人的說法,人家都失蹤了,父母、朋友有點情緒是很正常的事。
說話難聽,你忍一忍就行了。
反正又死不了人。
多麼輕鬆的話。
可對無辜的向柚橙來說,這難道就公平了?
公平?
或許,要求公平本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除了被惡意中傷的人誰會在意公平,大家只是需要一個無辜的人宣洩他們的不滿,以此來抵消心裡罪惡罷了。
雙方僵持不下,辯駁正凶。有人撥開圍觀的同學,擠了進來。
「不好意思,那個同學就是我。」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經常在學校神龍不見尾的陳曦。因為是藝術生,所以她在校的時間永遠是彈性的。
一個在同學印象中站在譚靜這方的人,這次竟選擇為向柚橙說話,屬實大跌眼鏡。
陳曦的臉還腫著,也沒有化妝,所以觀感不佳。
她一個這麼注意形象的人,有一天竟會為了幫向柚橙洗脫罪名而仗義出頭。
屬實不敢想像。
不過是湊巧來的學校,恰巧善心大發。她對向柚橙談不上喜歡,不過是昨晚的事欠了人家一個人情。
今天索性就還了。
「陳曦,你瘋了是不是?我們一向對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我們幫她。」
陳曦也毫不廢話,直接開懟,「待我不薄,是把我當傻子耍得還不夠是吧!」
她直接從包里抽出入院單等一系列的東西,大方展示,「我陳曦,昨晚在黑窄巷子被人打了,是向柚橙報警救了我。要是大家還不信的話,可以去警察局查一下當時的報案記錄。」
「還有,警察都沒說譚靜的失蹤跟向柚橙有關,你們是青天大老爺比警察還有能耐,隨隨便便就給人定罪了。」
「小心到時候警察真找到了人,向柚橙直接告你們誹謗罪,真到那時候就搞笑了,大家都不用高考了一起組團蹲局子吧!」
「還有不服的嗎?」
大家不出聲,陳曦收回住院清單霸氣走了,走的時候撂下一句話,「有時候碰到瘋狗,你得更瘋才可以,太文明了容易吃虧。」
郝思美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吞了走遠的人。
掃了二班的人,向柚橙也學著陳曦的陰陽怪氣,「小心誹謗罪。」
眾人瞬時散開。
有了這麼精彩的一齣戲,大家也不敢在當她的面說一些不好的話,最多也就是在人背後嚼舌根。
向柚橙還是如常上學。
-
三天後,天空又飄起了雪,跟譚靜失蹤那天的雪一般大。警方也向全市公布了兩起性質惡劣的殺人事件。
一起,是之前尚甜甜說的那個案件。兇手是一個無業游民,平時就喜歡看一些國內外殺人的案件。
那天下雪,他無所事事在街上溜達,看萬字書院的那個小姑娘獨自一個人在街上,一時興起做了案。
模仿的也是電影裡的作案手法。
另外一起,就是譚靜失蹤的案子。很遺憾,警方最終在郊外的一處廢棄垃圾場找到了她的屍體,並且在二小時後依法逮捕了她的母親譚雪芬。
據受害人的母親交代,那天晚上一向溫順的女兒第一次頂撞了自己,還說保送名額以自己真實實力絕對拿不到。
也不再接受母親讓她以卑劣的手段獲取保送名額。
母女兩人爭論不休,譚雪芬氣不過隨手抄起手邊的花瓶砸了過去。
譚靜當場昏死了過去,而譚雪芬失手傷人並沒有第一時間送自己女兒去醫院,反而狠心把人扔在郊外一處早已荒廢的垃圾場。
根據屍檢,人是被活活凍死的,且被害人長期遭受母親的虐待,可能還存在嚴重的心裡疾病。
對於女兒的死亡,譚雪芬始終沒有悔意。
在她眼裡孩子如果不優秀,那就一無是處,就是個垃圾,也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沒人知道譚雪芬本身就是一個瘋狂的人,還是這個社會變態的機制導致她這種不健康心理的滋長。
警方通報不久,學校就廣播了這條不幸的消息。
那是在某天的午後,陽光正當好,好多學生出了教室窩在走廊的欄杆曬太陽。從樓下看去,一排排的,全是穿了冬季校服的學生。
嗡嗡的哄吵聲。
廣播站切斷了播放的流行歌曲,李主任聲音哽咽連斷數次,花了差不多七八分鐘才播報完這條只有五十字不到的新聞。
五十字,囊括了一個花季女孩的短暫一生。
操場上踢球的、在教學樓間穿梭的、走廊上嬉戲推攘的,仿佛都在這一刻按下了暫停鍵,只有瑟瑟寒風在校園裡流動。
太陽躲進了雲層,陰霾突然籠罩校園,奪去了所有的光彩。
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在為她惋惜,大家不知道要以何種心情來面對身邊的同學以這種方式突然離世。
二班的教室空了一個座位,可一班二班的學生心就好似被人挖了一塊,連著好幾天空蕩蕩的,空氣里瀰漫了一股傷感的氣氛。
人死了,其他人課還要照上,該考試的考試,兩個班級的學生變得更沉默、更穩重了。
學生不再調皮搗蛋,一心沉醉於學習,這可是做老師燒高香求之不得的事。
可李主任急得火急火燎,在如此寶貴的高三衝鋒時刻,連著一個多星期占用大量的課堂時間來宣傳心理健康。
不但學生要學,連家長也要學。
這年頭不僅要防著學生思想極端,也要防著家長心理也極端。
向柚橙家來的是向思沉,他還是從尚甜甜這個大漏勺的嘴裡聽了最近發生的事。
心情跟坐了幾趟雲霄飛車一般,忽上忽下的。
心理宣課結束,兩人就站在樓下的花壇。
向思沉是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地指責她,「向柚橙,你是不是翅膀硬了,這些事都不往家裡說?」
「沒有。」
「那你還認不認我這個舅舅?」
「不認,你也是我舅舅。」
「還貧嘴。」
正接受向思沉的暴怒攻擊,李主任也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一把攔著情緒激動的他,「這位家長情緒不要激動,勝敗乃兵家常事,學習不好,也是有很多出路的。」
光說不夠,還上手把人往別處拉,催促向柚橙,「還站著幹什麼,回教室上課。」
李主任的身板別看胖,人家就胖得特別實在,底盤也是穩得很。向思沉這麼個大小伙子掙脫不了不說,人還被他帶走了。
至於帶去哪裡,那自然是李主任自己的辦公室。
鎖門,聽他一對一、面對面的心靈雞湯灌溉了一個多小時,才放過腦子差點要炸掉的向思沉。
生怕這位家長殺個回馬槍找自己學生麻煩,走的時候,還親自送去了校門口,目送人家離開。
向思沉表面笑嘻嘻,無奈回到車裡給向柚橙發了,【臭丫頭,你給我等著。】
教室里收到消息的人,打開瞄了一眼就動作絲滑地鎖了屏。
她裹緊身上厚重的羽絨服,望著窗外光禿禿的梧桐樹發呆。
這個冬天,似乎比往年的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