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第 76 章

  有了安思佳的通風報信，李主任一個人吭哧吭哧到達高三一班，靠後門的兩人正一本正經地寫卷子。

  沒了嬉笑，那態度要多端正就有多端正，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幾乎到了李主任都不好意思挑刺的程度。

  見後門多出一個鬼鬼祟祟的程亮光頭，安思佳故意裝沒看見，照常忙活手頭的事。過了許久才恍然看見人，畢恭畢敬地喊：「李主任，您來巡視啊！」

  

  這一聲，聲音大到全班都能聽見。

  向柚橙憋著笑，嘴抿成一直線，雙肩輕微聳動，努力克制自己不笑出聲。

  反觀周淮里也好不到哪去，右手扶額，用它來遮擋瘋狂上揚的嘴角。

  李主任自以為偽裝得不錯，還朝著安思佳「噓」了一聲。

  安思佳也不戳破，回他一個「我懂」的表情，繼續埋頭幹事。

  四下掃了教室里的學生，在確保大家都在認真做卷子，李主任滿意地點了點頭，雙手背後，終於晃去了別班。

  大家都忍得辛苦，等李主任一走遠，全班發出了爆笑聲。

  安思佳用手上的書敲講桌，囑咐，「大家克制一下自己的笑聲，別把李主任又給招回來了。」

  同學們齊聲答應。

  開學的這幾天，陳曦的座位一直空著。

  她是要走藝術生路線的，能來上文化課的時間並不是很多，時不時就會請假去參加藝術培訓，或者某地的藝術考試。

  十天半個月不見人，也是常有的事。

  恰巧今天，她從外地趕回了學校。

  譚靜也結束了反思回了學校，開始正常的學習生活。每到課間，總能看到陳曦往二班跑，直到鈴聲響起才回自己的班級。

  好幾次她走得太急太趕，還跟尚甜甜撞了個滿懷。也虧旁邊的向柚橙扶了一把，不然早就人仰馬翻。

  即便如此，陳曦也不道歉。

  為此，尚甜甜沒少跟向柚橙吐槽，「這麼喜歡往二班跑，索性就換到隔壁班。我發現陳曦這人真是一點也不長腦子，上次我去廁所還聽到郝思美跟她們班同學吐槽她。」

  「她把別人當個寶，別人把她當根草。」

  說著話的時候，陳曦剛好從後門回教室。尚甜甜見了，非但不閉嘴還就故意大聲說，生怕人家聽不見。

  陳曦這人也是奇怪，不找尚甜甜，反而徑直走到了向柚橙的座位，居高臨下看著人，說的話也不客氣，「向柚橙，你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向柚橙並沒有搭理。

  對方理所應當命令她的態度，不僅讓她極為不爽，更讓她感受不到應有的尊重。

  連尚甜甜一個旁觀者都覺得不妥。她努了努嘴，陰陽陳曦不知分寸不說，態度還尤為不友好，「有的人真是的，求人的態度都這麼咄咄逼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別人欠了她的錢。」

  一向巧舌如簧的陳曦難得臉漲得通紅，知道尚甜甜說的是自己，考慮到自己確實有求於人也實在不好發作。

  「向柚橙，我有話跟你說，能麻煩你出來一下嗎？」

  一反常態，一慣懟天懟地的陳曦竟沒有發火，反而聽了勸，換了一個更為友好的語氣把話又說了一遍。

  前後極大的態度反差，讓向柚橙和尚甜甜皆一愣。

  尚甜甜更是不可思議上下打量她，反覆確認，「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對於她聽人勸，衝擊力太大，一時還沒法適應。

  兩人是同班同學，就算關係再不好，還真的不能完完全全的撕破臉。

  向柚橙站起身，說：「走吧！」

  一前一後出了教室後門，陳曦帶她去了一個人少的地方，猶豫了好久才開口說了她的目的。

  「向柚橙，你不是一向自詡好人，為什麼現在非單揪著譚靜的事不放？你這人怎麼能那麼自私？」

  「明明是你自己下樓不小心踩空。難道就因為譚靜當時在你身邊，你就把這事賴她身上？」

  「虧你長得一張漂亮的皮囊，心怎麼就這麼歹毒。」

  上來就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質問，向柚橙就算脾氣再好也變了臉，更何況她的脾氣其實並不是很好。

  她突然後悔起自己念在同學一場的心軟。

  「陳曦，如果你是為了來質問審判我的，那我跟你無話可說。還有，事實就是譚靜推我下的樓，也是她害我摔斷了腿，我也沒有揪著她不放，請注意你的措辭。」

  「那你為什麼還非要讓她跟你當面道歉？她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怎麼會甘心跟你這樣的人道歉。」

  陳曦的話，讓向柚橙沒了怒氣，而是直接給氣笑了。一邊拼命貶低她，一邊還在為自己錯誤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到頭來，倒全成了她的錯。

  簡直又荒唐，又可笑。

  雙手環抱胸前，離人一米多。對於陳曦來找她這件事，向柚橙明顯有了牴觸心理，「譚靜讓你來的？」

  「沒有，我自己要來的。」

  向柚橙心中瞭然。

  她拍了拍陳曦的肩膀，真誠告訴她，「陳曦，如果你所謂的朋友需要你這麼不分青紅皂白違心維護，萬事讓你衝鋒陷陣，她永遠躲在你的背後。那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這種人可能連朋友這個詞都配不上。」

  「她自己做錯的事，當初就應該想好會承擔的後果。」

  該說的都說了，向柚橙也不想再廢話，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陳曦還在身後不停地喊她，她連頭都沒回。

  道德綁架不行，還被人無故教育了一頓，陳曦站在原地氣憤跺腳發泄情緒。

  有別的同學經過多看了她幾眼，還被借題發揮臭罵了一頓。

  向柚橙早該察覺到不對勁，自從譚靜回來上課，她不僅一直躲著自己，還對跟自己道歉的事是一拖再拖。

  出事到現在，就一直躲在別人身後，先是她的母親出面，再者是陳曦這個同學，衝鋒陷陣。

  看來跟自己道歉這件事，對譚靜來說真的是太難了，簡直折辱了她的尊嚴。

  回教室還沒坐上個幾分鐘，向柚橙是越想越氣。她一拍桌子站起身，又風風火火出了教室，直接殺去了李主任的辦公室。

  周淮里見她莫名其妙發火，一臉無措，以為自己又幹了什麼事惹到了她。思來想去都沒想個明白，向前桌剛好在響聲中轉過頭的尚甜甜投去求教的眼神。

  「女生嘛！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心情是陰晴不定的。不要緊張，放輕鬆。」

  尚甜甜寬慰他。

  教師辦公樓。

  李主任戴著老花鏡正在辦公室刷手機，認真仔細地研究生髮劑的產品介紹。

  一聲巨響的敲門聲，差點把他嚇出了心臟病。

  李主任撫著胸口，藏好手機，挺直腰背，才不耐煩地回：「進，進，進。」

  向柚橙也不藏著掖著，大大方方進去站在辦公桌前，開門見山說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李主任，譚靜回來都好幾天，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跟我道歉？」

  一看是來問這事的，李主任的神色變得含糊起來。

  他站起身，慢悠悠踱步到向柚橙身邊，說的話輕聲細語，就跟你用盡力氣一拳打了在棉花上。

  有勁使不上。

  「不急，不急，你也知道，譚靜最近考試成績一向不佳，這人的精神狀態還沒有恢復到最佳。這萬一催急了，刺激到她了，說不定又整出什麼么蛾子。」

  「等她好了，老師一定立刻馬上讓她給你道歉。」

  李主任委婉說了一大堆，儘是一些沒用的話。

  「不過你放心，這事我一定會給你討回該有的公道。這樣，給她一個緩衝的時間，老師保證，學校的秋季運動會之前，她一定會跟你道歉。」

  要說向柚橙有時候那麼輕易被人拿捏，就是心太善了。雖然譚靜三番五次找她麻煩，但就像李主任說的過猶不及，得有耐心。

  幾秒思考，她還是勉強答應了這個提議。

  李主任也急著把這尊佛給送走，一看她沒反對，就著急推人出辦公室。

  到了門口，向柚橙恍惚的腦袋突然恢復了理智，硬扒著門不給松，問：「那，李主任，咱們學校什麼時候辦秋季運動會？」

  「大概十月中旬。往年都是這個時候，今年大概會更晚吧！」

  這話一說，向柚橙算是知道自己被套路了，一下子手忘了扒拉門。李主任也就趁這個時候，將人推了出去，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看著緊閉的辦公室門，向柚橙這才反應過來，用手拍打，「李主任，這時間也未免太晚了吧？」

  李主任也沒走遠，人還站在門邊上，回她，「不晚不晚，也就兩個月不到。」

  再要說什麼，李主任死活不開，就隔著門跟她說話。

  從辦公室回來，向柚橙心裡是一肚子委屈氣。更不巧的是，在走廊里迎面碰到了郝思美一行人，她的心情更不好了。

  應該知曉陳曦跟她談判失敗了。

  郝思美挺著大高個，徑直朝她走來。一看她那唬人的架勢，就知來者不善，純屬來找她茬的那種。

  一到近前，郝思美果真停了下來，趾高氣揚地問：「向柚橙，聽說你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執意讓譚靜道歉？」

  向柚橙也不軟弱，挺直身板，昂頭直視回去，聲音也鏗鏘有力，「對，所以呢？」

  「你們一班的人還真是符合我的糟糕印象，既卑鄙又無恥。」

  向前再逼近，向柚橙笑道：「所以呢，你要代替她跟我道歉？要是這樣的話，我倒也可以勉強接受。」

  「你......」

  郝思美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她這次的目的就是為了震懾一下向柚橙，讓她害怕之餘，就此放棄譚靜跟她道歉這種妄想的事，結果竟被對方反將了一軍。

  「怎麼，你不願意？你們不是最姐妹情深，怎麼連這么小的事都不願意，那我可就要懷疑，其實你們的關係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好？」

  「你胡說。」

  精準戳中痛點，郝思美自亂了陣腳。

  向柚橙裝作一臉天真，問：「那是為什麼？難道還是你壓根沒有把她當做你的好朋友，是不是？」

  「向柚橙，你信口雌黃。」

  郝思美惱了，見說話威脅不成，還被對方處處抓了言語上的漏洞。心急之下，就要上手給對方一個教訓。

  可惜她忘了，這是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雖然不是在高三一班的教室前，但總會有其他同學看見。

  早就在兩人發生衝突的時候，就有人跑去班裡通風報信了。

  拳頭終究沒有機會落在向柚橙的臉上，周淮里及時趕到，也截住了郝思美那隻舉到半空中的手。

  尚甜甜更誇張，一來就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把向柚橙檢查了遍，還緊張問：「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

  向柚橙傻傻笑。

  見掙脫不掉，郝思美還在嘴硬，為自己的行為狡辯，「周淮里，你知不知道譚靜因為她受了多少委屈？」

  冷笑一聲，周淮里已經很克制自己的脾氣了。他甩開郝思美的手，「跟我有什麼關係，她做的這些不是她咎由自取嘛！」

  「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你......」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見自己說服不了周淮里。

  為了把此事的影響化小，郝思美直接潑髒水，歪曲事實，「你這樣不分是非維護向柚橙，簡直侮辱了譚靜對你的喜歡。」

  本來圍觀湊熱鬧的人還在猜測衝突的起因，聽了這信息含量極高的話，注意力一下子全給集中到了八卦上。

  不用再多說一句，大家都已經腦補了一出兩女為一男爭風吃醋，大大出手的一齣好戲。

  那麼等人散了，這事只會被傳得愈發離譜。

  向柚橙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一旦這事坐實了，日後澄清了也怕不會有人信。

  她拔高音量，直視對方閃爍不安的眼睛，

  「郝思美，你要想清楚，造謠可是犯法的。我們現在爭論點是你逼迫我妥協譚靜推我下樓不道歉的事，你何必顧左而言其他，拉別人下水。」

  這番有理有據的回擊，吃瓜的同學才幡然醒悟自己差點就著了別人的道。

  眼見瞞不住，郝思美受到了充滿正義感同學的打抱不平，她最後只能在說落聲中落荒而逃。

  而本來被學校瞞住的譚靜推向柚橙下樓的事，在郝思美這番大張旗鼓的操作下，宣揚到連門衛大爺都知道了此事。

  真可謂，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