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第 77 章

  李薇家的餐托店二樓大多數都是一中的學生，到了午餐時間，這件事已經蔓延到大家都討論的程度。

  譚靜一行人上來時，大家的討論聲小了點，不過從大家看她的眼神中不難發現，事情並沒有結束，而是單純放在了私下討論。

  大家的舉止行為，譚靜自然也能感覺到。

  她強裝鎮定打了飯，找了一個小角落坐下，一個人安靜吃飯。

  郝思美認為此事最大的惡人就是向柚橙，要不是她矯情多事，事情也不至於發展成現在這樣。

  整個吃飯過程中，只要向柚橙擡頭，總能看到對方惡狠狠瞪她。

  尚甜甜就坐她旁邊，自然也是一擡頭，就能看到那傢伙的死樣。

  實在太影響自己胃口了，她邊吃飯邊吐槽，「郝思美怕不是腦子有病，這眼珠子瞪得都要掉碗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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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男生背對著那桌，所以其他三人都沒發現。

  等尚甜甜提醒後，三人齊齊站起，一致跟女生換了位置。

  倒也不是怕郝思美，純粹是覺得無語，且看多了容易消化不良。誰也不想在難得享受輕鬆愉悅美好午餐時分，看到一個人對著你一臉敵意。

  說起來，今天她們的隊伍里還少了一個人——陳曦。

  一個天天捧著她們的人。

  十五分鐘後，陳曦匆匆上了樓，一個人默默打了飯。她沒上譚靜她們那桌，就自己隨便找了一個空位子坐了。

  尚甜甜一喜，湊近了說：「看來鬧掰了。」

  鬧不鬧掰，向柚橙不是很清楚，有一點可以篤定，陳曦絕對跟那群人鬧了不愉快。

  意味深長看向陳曦所在的位置，對方在不小心跟她對視後，立馬慌亂地移開了視線，低頭扒飯。

  此時的二樓安靜得過於詭異，只有餐盤與筷子相碰後發出的撞擊聲。

  向柚橙還在想，怎麼讓李主任就譚靜跟她道歉這事再往前再挪一挪，木地板上突然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餐盤砸在了地板上，剩餘的菜和湯灑了一地。

  譚靜跟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面對面站著，兩人的表情都有點惱怒。

  女孩先嚷道：「譚靜，你是不是不長眼睛，直接莽莽撞撞撞人身上。知不知道我這件衣服很貴的，你賠得起嗎？」

  譚靜沒說話，只是生氣地瞪著她。

  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以前飛揚跋扈的人是她，如今卻反了過來。

  克制壓住了怒火，譚靜一反常態先道了歉，「對不起，衣服多少錢，我賠你。」

  見對方服軟道歉，女孩更加洋洋得意了。她雙手交叉抱於胸前，並沒有因為對方的道歉善怕干休，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大點聲，我聽不見。」

  衝突升級，好戲開場，大家都忘了吃飯，伸長了脖子好奇往她們的方向看。

  陳曦手拿筷子，遲遲沒有夾菜。要換做平時，她估計早就為譚靜衝鋒陷陣了。今天卻變成了一個圍觀的局外人。

  郝思美雖然可惡，可對譚靜來說，還真是一個難得的好朋友。在女生再次放狠話的時候，第一個沖了上去，「她都道歉了，你憑什麼還揪著人不放？」

  一對一的衝突一下子上升成為一對二的衝突。

  「怎麼道歉委屈你了？當初故意推同學下樓怎麼沒見你委屈。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還沒跟人家道歉，看來這種事確實委屈了你。」

  「畢竟，你可一直都是我們高不可攀的第一名。」

  「哎呀，差點又忘了，現在的第一名已經不是你譚靜了。」

  單拎這件事雖然譚靜也有錯，不過人家也及時道了歉。這個女孩子一直咄咄逼人，落井下石，也實屬不是個善茬。

  尚甜甜突然小聲說：「高三五班的陳桃，以前就跟譚靜一直不怎麼對付，兩人也算是積怨已久。」

  「要不勸一勸？」

  好心提議，向柚橙不忘夾了一根青菜送入口，咀嚼時腮幫子一鼓一鼓，跟可愛的小倉鼠一樣。

  「你瘋了，這有什麼好勸的。要知道，這些都是譚靜自己當初犯下的孽緣。我還巴不得兩個人打起來。」

  相較於向柚橙的擔心，尚甜甜更多的是報以看熱鬧的心態。

  她的嘴也實屬靈驗，這話說完沒多久，那邊還真的打了起來。

  忍了這麼久，已經是譚靜的極限了。終究在徐桃的一再挑釁下她還是沒能沉住氣，上手就扯陳桃的頭髮。

  前一秒還在暗爽的人，此刻毫無防備被人揪住一大把頭髮，頭皮扯痛得嗷嗷叫。徐桃雙手用力拍打譚靜的手，「譚靜你瘋了，你給我放手。」

  「我讓你嘴巴這麼臭。」

  兩人從單扯頭髮變成了互扯頭髮，且一個比一個叫得慘。要論起潑辣下手狠，譚靜還是不如陳桃。

  徐桃不僅扯頭髮，嘴巴也不閒著，逮哪咬哪。

  譚靜也從一開始的優勢方逐漸落了下風。

  「郝思美，愣著做什麼，幫忙啊！」

  「好，好。」

  於是兩個人之間的戰鬥，又演變成一個人對抗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塊頭大，手勁也不小。陳桃就算再厲害，也不能單挑兩人。

  尚明銘、周舟也是第一次見識女生之間的打架，硬是從頭看到尾，飯沒繼續吃，眼睛也沒眨一下。

  尚明銘甚至拍手，感慨，「萬萬沒想到，女生打架竟然這麼精彩。」

  一旁的周舟沒說話，但他也沒否認，甚至還趁著空檔給嘴裡送了一口飯。

  至於周淮里，他對這種事完全沒興趣。在大家都伸長脖子看熱鬧的時候，也只有他一個人在安靜地吃飯。

  那邊打得越凶，向柚橙眼裡的擔憂就越深。

  事情真要鬧大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而且萬一有人傷了，李薇家估計也不能獨善其身。

  周淮里停了手中的筷，問：「需要我去幫忙嗎？」

  向柚橙還在猶豫，倒是李薇已經急到不行，斬釘截鐵回：「要的，要的，再打下去就真出事了。」

  「你小心點。」

  向柚橙點頭叮囑。

  「放心。」

  周淮里從座位上站起，廢話也不多說，一個大跨步上前，直接分開還在打得不可開交的三人。

  見他去了，人高馬大的周舟也加入幫忙。

  陳桃被治住了雙手，動彈不得，影響了超強的實力發揮。但她仍舊不甘心，手動不了，她還有腳。

  她伸腳朝對方踢，也不管能不能踢到人，嘴還一直罵罵咧咧，「我說的就是事實，就現在，你還驕傲個什麼勁。」

  譚靜和郝思美，周舟一手一個，輕鬆得很。在絕對身高、絕對力量面前，兩人哪怕向前一步都不可能。

  於是開始了一場隔空的battle。

  周淮里忍無可忍，「都鬧夠沒？要是沒鬧夠，你們可以出去再鬧個夠，讓附近的街坊鄰居都來看看，一中的學生是個什麼素質。」

  在餐托店裡鬧，跟在光天化日下的大馬路上鬧，完全是兩回事。陳桃不再撒潑，低頭看腳不說話。

  譚靜、郝思美也杵在那，不吱聲。

  至此，因為他們的介入，這場鬧劇算是結束了。

  雖然白眼翻破了天，但也沒再謾罵動手，各自回了吃飯的桌子。

  李薇看周淮里，差點感動落淚。

  就她這花痴模樣，尚甜甜突然一個機靈，提醒，「你可別又看上他了。」

  「尚明銘、周舟你都可以選，周淮里可不行，他都已經有人要了。」

  李薇臉一紅，一把捂住這張口無遮攔的嘴，用只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你胡說什麼，我就是單純的欣賞。」

  「不跟你說了，我去拿拖把拖一下地，你可不許再胡說八道亂造謠。」

  掙開李薇的手，尚甜甜才放下心來，「不是就行。」

  出了這場鬧劇，這頓午飯花費的時間比平時晚了不少。幾人下了樓跟李薇媽媽打了招呼，就往學校趕。

  到了校門口，平時一直坐在亭子裡喝茶的保安大爺，今天竟意外拿著警棍在校門口來回走動。

  渾濁的雙眼炯炯有神，一直盯著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計程車。

  見了幾人，還特地攔下，「看到那邊的計程車沒？」

  六人的腦袋一致齊刷刷看過去，在確定他指的那輛計程車後，用力點了點頭。

  「這輛計程車從十一點半就一直停在門口，這都快四十五分鐘了，還停在這，鬼鬼祟祟的。我觀察了它好久，只要路過有穿裙子的女生，司機就會搖下車窗，直勾勾地看。」

  「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說到裙子，大家一致看向今天在場唯一穿校服百褶裙的女生，向柚橙。

  「對，就你這種的最危險。」

  保安大爺激動地說道。

  這邊正說著話，那司機果真又搖下了車窗，探出一個腦袋往他們這邊瞧。

  保安大爺拿著警棍，神情激動，「我說的沒錯吧！你看，那傢伙又開始了。別怕，有大爺在，誰都不會有危險。」

  大爺邁著自信的步伐，手裡抄著警棍就往計程車方向走。那邊，計程車上的人也走了下來，朝著他們的方向。

  「趕緊走吧！」

  尚甜甜手挽著向柚橙，催促她快走。

  「好。」

  計程車司機見人走了，走過來的速度更快了，邊往這邊趕邊揮手，嘴裡還喊道：「那個同學，那個同學。」

  保安大爺攔住他，叫道：「不許動，再往前別怪我不客氣。」

  人倒是真不走了，說話聲還是不間斷從身後傳來。

  怕向柚橙聽不見，司機大叔還是扯著嗓子喊：「那個穿裙子的女生，還記得我不，我載過你兩次。」

  「我女兒想當面感謝你。」

  計程車的副駕駛下來一個跟向柚橙她們年齡差不多的女生。

  在聽到載過兩次，成功讓一行人停了下來。向柚橙扭過頭，細看，這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個人。

  她驚喜，「你是那個大叔。」

  見她認出自己，司機大叔開心極了，忙應話，「對，對，是我，是我。」

  保安大爺將舉在半空的警棍收回，再次確認了一遍，「小姑娘你認識他？」

  「我認識，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不是壞人就好。那我走了，你們聊，有什麼問題記得及時找我。」

  保安大爺雙手背後，終於晃晃悠悠回了保安亭。

  司機大叔見了向柚橙，忙招呼還在計程車旁徘徊的女生，「閨女，這就是爸爸跟你講的那個小姑娘。」

  「多虧了她，爸爸才意識到虧欠了你那麼多，我們得好好謝謝人家。」

  女生有點害羞，在她父親一再拉扯下，才到了向柚橙的身邊，小聲說著感謝的話，「那個，謝謝你啊！」

  「要不是你，我可能現在還跟那群小混混在一起不學好。」

  「沒事，舉手之勞，你最應該要謝謝的還是你爸爸，為了你的事，他估計也操碎了心。」

  司機大叔聽了，憨笑了兩聲。

  小女孩別彆扭扭的，好半天才回，「那個，我知道。」

  「我叫徐雪，很高興認識你。」

  「向柚橙，同樣很高興認識你，那邊是我的同學。」

  向柚橙說著，就給她介紹身後擠在一起往這邊一直張望的那群人。

  徐雪沖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一行人笑著揮了揮手。

  「我家柚橙可真是個小仙女，怎麼哪哪都是她幫的人。」尚甜甜抱臂感慨，她瞥了一眼周淮里，右臂撞了對方，提醒他，「淮哥，仙女可是很搶手的哦~你可加把勁。」

  李薇聽了點點頭，表示認同。

  尚明銘這個不開眼的傢伙，蹦出一句，「說什麼大胡話，我們淮哥也是搶手得很，早上國旗下講話，你是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對著他流口水。」

  自以為幫了忙，他還衝周淮里得意一笑，「是吧，淮哥！」

  哪知周淮里並不買帳，還衝他翻了個白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害，我這不是在幫你找回場子，你怎麼還擠兌起我了，周舟你說是不是？」

  周舟沒說一句廢話，直接捂住他的嘴，將人拖離這裡，壓根不顧尚明銘那殺豬般的尖叫聲。

  那位司機大叔姑且稱他為徐叔叔吧！因為向柚橙幫他解決了自己跟女兒之間的隔閡，兩人關係恢復如初。

  有了父親的關心，徐雪不再畫濃妝穿小皮裙，也不再成天跟一群騎機車的小混混瞎晃，重拾學習，成績也穩步提升了。

  為了表示感謝，徐雪特地央求父親要當面謝謝她。

  向柚橙一再表示沒關係，對方還是給她送了一大堆吃的零食，這些東西也是父女倆一起去超市買的。

  盛情難卻，向柚橙最終還是收了下來。

  最後人都已經坐到了副駕駛，徐雪突然下車跑到她跟前，支支吾吾說了一番奇怪的話，「你最近出門的時候，小心點。」

  「儘量選擇跟別人同行，同行的人最好還是個強壯一點的男生。」

  莫名其妙丟下這番話，徐雪就跟她父親上了計程車。車調轉一個方向，她還特地搖下車窗，沖向柚橙喊：「千萬要記住了。」

  抱著一把零食，向柚橙站在校門口若有所思。

  徐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見人走了，尚甜甜拉著李薇跑了過來，搶過她手裡的零食，嬉笑說道：「小仙女，作為你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這一大袋零食，我們是不是也能沾點光？」

  「當然。」

  向柚橙答應得很乾脆。

  尚甜甜拿著零食袋，拉著李薇一起歡歡喜喜走了。倒是向柚橙望著早已沒了影的計程車，陷入沉思。

  「怎麼心事重重的？」

  她只是露出了一點點的情緒，周淮里就能精準無誤捕捉到。

  都不知道徐雪那句話的意思，又怎麼能說出來讓他一起擔憂，所以向柚橙決定再沒弄清楚事情之前，什麼都不說。

  她搖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走了幾步，還特意往身後四周掃了好幾眼。倒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向柚橙這才放下心來，跟周淮里並肩進了校門。

  對街某家小吃店的二樓，幾個留著非主流頭髮的男孩從十點開始就一直坐在窗口的位置也不點東西，就單純坐著。

  準確來說，他們是來尋人的。

  實在坐的無聊，有個染黃毛矮瘦的男生轉頭問明顯幾人中頭頭的男生，「輝哥，我們為什麼不現在就將人堵在校門口？」

  被喊輝哥的男生沖他翻了個白眼，「大白天的，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黃毛男生不吱聲了。

  「走吧，知道人在哪，以後有的是時間。」

  因為打扮醒悟且光占著位置不點吃的，餐館老闆都來了好幾回，就怕這群人不安分給他惹事。

  這會兒，人一下子散了，他才放下懸著的心。

  街道上響起一陣轟鳴聲，幾個鬼火少年騎著改裝的機車呼嘯而過。

  保安亭的大爺打開窗戶，探頭看了幾眼，就嫌棄地關上了亭子的窗戶，嘴裡還喃喃自語，「不好好讀書，整天就知道在街上瞎晃悠，能有什麼出息。」

  轟鳴聲漸遠，一中的校園裡響起了打鈴聲。

  僅是一牆之隔，同樣的少年，截然不同的命運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