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 63 章

  對於周淮里在她家夜宿這件事，向柚橙現在已經做到見怪不怪了。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起床洗漱完，還跟人家大方地打了招呼。

  

  她大方貢獻自己新買的一款味道特別好聞的洗面奶。對方連連擺手拒絕，她還硬追著滿客廳跑，趁他不注意給抹臉上了。

  兩人一同吃了早飯，一同下了樓，也一同出了小院的門，有說有笑，氣氛和諧。

  向柚橙剛下了台階，還沒走幾步，一腳就踩在一地菸頭上。

  笑意陡然僵在臉上，她擡腳，眉毛皺得可以夾死一隻蒼蠅，「誰這麼缺德，在人家家門口吸這麼多煙，吸也就算了，還把垃圾給扔下了？」

  眼看她要越罵越來勁，周淮里硬是拖拉硬拽才將人支走，「好了，好了，大清早這麼大的火氣，小心臉上長痘痘。」

  一聽這話，向柚橙驚恐地摸臉，瞬間閉了嘴。

  去學校的路上，她給他塞了一把鑰匙，上面掛了她從自己鑰匙上取下來的柚子配飾，「諾，給你，以後進出方便，省得老讓我來開門。」

  還沒等周淮里反應，向柚橙就背著書包跑遠了。

  這把帶了柚子的鑰匙靜靜躺在他掌心，他愣愣出神片刻，接著快步追了上去，與她肩並肩同行。

  十幾分鐘後，兩人一前一後從教室後門進了一班。尚甜甜就迫不及待地轉身，用手往她一慣靈敏的鼻子撣了撣，再深深呼吸上一口氣。

  沒聞到之前的氣味，她嘴上調侃的同時，還用手指點了點好友的手臂，「今天怎麼沒用同款沐浴露？」

  「我都說了那就是湊巧。」

  還好，沒被發現。

  原先見到好友舉動後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向柚橙正暗暗慶幸躲過一劫。

  誰知尚甜甜拖長了音調，故意說：「哦~是嗎？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說完這句話的當下，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近向柚橙的臉，再是深深一聞。又趁著周淮里左手撐桌托腮不注意時，探出大半個身體如此故技重施了一番。

  突如其來的一招，讓兩人皆是一愣。

  「你倆用了同一款的洗面奶，對不對？」尚甜甜伸出食指，在兩人面前高傲地擺了擺，眼神拉絲且笑意曖昧。

  隱藏的事實輕易被人戳破，周淮里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扭頭，企圖矇混過關，讓對方停止追問。

  「胡說，哪有？」

  向柚橙直接果斷否認，並用書擋住對方的臉。

  尚甜甜不甘心，腦袋左探右晃避開書，最後實在躲不過這玩意，直接上手奪走了向柚橙手裡的書，「別否認，這是新出的一款洗面奶，我也買了，休想騙我。」

  在尚甜甜再三追問下，向柚橙被迫無奈終於承認這事。

  不過給出的理由很牽強，那就是樓下水龍頭壞了，周淮里逼不得已去她家洗的臉，順手就不小心用了她的洗面奶。

  至於這個蹩腳的理由，作為好友的尚甜甜毫無疑問選擇「相信」她。

  往後幾日，兩人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就一起聚在月季小院的二樓。

  周淮里單獨給她輔導講解題目，拆分一些較難的知識點。

  所以自然而然，這間屋子裡屬於周淮里的東西也變得多了起來。

  開始還只是些學習的輔導書，再者是水杯，再然後什麼拖鞋、牙膏牙刷、洗髮水沐浴露，甚至還有睡覺蓋的小毛毯。

  按照周淮里的意思，給向柚橙輔導學習的時間太晚了，他姥姥的睡眠一向又比較淺，這大晚上的回去再一折騰，老人家就會失眠。

  向柚橙一想也是這麼個理，自然就沒有拒絕。

  至於，她親愛的舅舅向思沉，因為董艾晴慶宴的事得罪了她，好不容易哄著讓從她的黑名單中移了出來。

  這段時間，為了展示自己的超級誠意，正卯足了勁給桑恬打聽新的課外輔導老師，加上孫國為的事要儘快找出證據，人也比較忙，除了每天準時準點給她報備情況，人不怎麼過來。

  所以，這事除了當事人也就基本上沒人知道。

  有了學霸一對一輔導的助力，第二次周考成績出來時，向柚橙可謂是激動到不能自已。

  她抓著周淮里的手臂，瘋狂地搖動，眼底的那種歡喜多到不可思議，「周淮里，我進步了，總排名進步了二十多名，你可真是我的良師益友。」

  周淮里任由她搖晃，微笑著點頭回應，「班級進步了三名，你真是太棒了。」

  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尚明銘鬼鬼祟祟地伸個腦袋，可以說看熱鬧不嫌事大，也學著向柚橙樣子撒嬌尋求表揚，「淮哥，淮哥，我進步了十多名，我也要誇誇。」

  「滾一邊去。」

  周淮里一秒變臉，語氣變差了，表情也滿是嫌棄。

  待遇真是天差地別，尚明銘心痛地捂住自己的心臟，一臉遭受摧殘的鬼樣，又嚶嚶哭泣投進了同桌周舟的懷抱了。

  「我是不是表現得太過了？」

  向柚橙有點不好意思。

  「挺好的。」

  一轉到向柚橙這邊，周淮里就跟換了一個芯子似的，溫柔似水，連講話也變得耐心多了。

  這次周考結果也是毫無懸念，周淮里還是穩穩噹噹考了年級第一。

  單從分數上來說，譚靜跟他之間的差距更多了。

  接連兩次打敗二班的人，一班的同學個個驕傲得不成樣，成天跑去二班的門口亂晃。

  二班的人也因為這事開始變得低調，男生連去衛生間經過一班前的走廊，都是低頭不說話，快步急走，能不停留就不多停留。

  陳路作為二班的班長，尤其愛面子，只要在走廊上碰到一班的人，沒等人家喊他就直接偷摸著溜走。

  而每次以考試成績換座位的一班傳統，因為年級第一的周淮里抱怨，「老是換同桌過於麻煩」暫時擱置了。

  大家也喜聞樂見，誰也沒意見。

  課間，向柚橙約了尚甜甜去水房打水，兩人一路有說有笑，打好水正往回走，卻在轉身時遇到一個行動魯莽的人撞了上來。

  滾燙的水從水杯潑了出來。

  向柚橙的手頓時紅了一片，更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人非但不道歉，還從倆人中間硬擠了過去。

  「你這人走路怎麼不長眼，撞了人，還不道歉？」

  尚甜甜心急，直接罵了出來，伸手就揪住那人的胳膊，氣呼呼地說道：「道歉。」

  那人懵懂地轉過身，眼神呆呆的，也不看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譚靜！！」

  尚甜甜驚叫，轉而更氣了，質問她，「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這麼大個人你看不見？」

  至於向柚橙，在手被燙傷的第一時間就沖回了水房，擰開水龍頭用涼水不斷地沖洗自己的手，儘快將傷害降到最低。

  看到是這個有前科的老熟人，尚甜甜更加懷疑對方是故意的，再一看譚靜一副要死不活無所謂的樣子，火力輸出更加猛烈。

  譚靜倒好，被人硬懟了這麼久不搭理不也理睬，反而自顧自把水杯放在接水處，按動了熱水的開關。

  滾燙的水倒入水杯中，慢慢漲到了杯沿。

  眼瞅著水就要溢出來了，譚靜的手並沒有因此鬆開，直至熱水加滿後不斷地湧出水杯。

  她的眼神發愣。

  怎麼看都覺得她的狀態不怎么正常。

  顧不上她剛才對自己過分失禮行為，向柚橙直接拍開了她的手，提醒，「水滿了。」

  譚靜這才緩過神，低頭看了眼水杯。沒有一聲道歉也沒說謝謝，把在場的兩人當成了空氣，端著水杯人就出了水房。

  「她是不是有病？」

  尚甜甜一臉震驚，忍不住吐槽叫囂。

  望著那遠去的人影，向柚橙拉回了視線，低頭打量自己微紅的手，幸虧及時沖了涼水沒有起泡，就是稍稍紅了點有點微疼。

  她又重新按動熱水的開關，接滿了水，「我看譚靜有點魂不守舍。」

  「魂不守舍也不能拿熱水燙人。」

  「這次周淮里又考了年級第一，我看她是受了刺激。」

  相比她的擔憂，尚甜甜有點幸災樂禍，「就是要挫挫她的銳氣，以前傷害羅成周的時候，她不是很囂張的嘛！現在不過是因果循環，報應到她自己身上了。」

  兩人接完水回一班，路過二班教室，向柚橙透過大開的窗戶看向譚靜。人靜靜坐著，面前攤了一張卷子，手裡拿了一隻黑色中性筆。

  只是眼神空洞，筆也遲遲未落，看著不像在寫卷子的樣子。

  有人路過她座位不小心撞到了她，她才緩過了神，低頭準備繼續答題。寥寥幾筆後，人又開始發呆放空，如此反覆。

  譚靜的狀態似乎很糟糕。

  向柚橙把不准她遭遇了什麼，這件事她也不想管，兩人的關係連普通同學都比不上，她又何苦去招惹。

  有時候知事一知半解，真的會好心辦壞事。

  午飯還是在李薇家餐托店的二樓。

  大家打完飯，剛坐下，就聽到打餐檯傳來較為高的聲響。聽著像是兩撥人在爭吵，而且跟人吵架的聲音很熟悉，因為二樓就屬陳曦和郝思美的音量最高。

  「實在不好意思。」

  負責打餐的服務員是新招的暑假工，上班第一天就發生了這種事，當下一個勁慌亂地跟譚靜道歉。

  因為是自家店的緣故，李薇第一時間放下餐盤跑了過去，去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大約過了三四分鐘，打餐檯又恢復了正常，李薇人也跑了回來。

  「怎麼了？」

  尚甜甜比較八卦，人一來就忍不住開口詢問。

  李薇坐下，擺了擺手，「沒什麼事，就是服務員不小心把湯灑到了譚靜的衣服上，好好道個歉就完事了。」

  「譚靜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今天怎麼道個歉就完事了？就算她同意，她身邊的那一群公主護衛隊的人可沒有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本來陳曦和郝思美要為她出頭的，但是譚靜沒說一句話就端著餐盤走了，兩人只能自討沒趣灰溜溜跟著走了。」

  李薇餘光掃了四周，確保身邊近處沒有那幫人，才小聲補充道：「我總覺得譚靜這幾天有點心不在焉，是不是因為考試沒考好的緣故？」

  「哈哈哈......她活該。」

  尚甜甜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大家都看出了譚靜的反常舉動。

  手中的筷子無意識地戳動餐盤裡的飯菜，偏就沒吃一口，說好了不管她的，但向柚橙還是忍不住看了過去。

  那邊，譚靜找了個空位放下餐盤沒多久，就起身去了洗手間。

  「我去一下洗手間。」

  放下這句話，向柚橙「啪」的一聲乾脆地放下筷子，快速到李薇都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從她身後擠了出去，快步跟了過去。

  「她不是剛去過嗎？怎麼又要去？」

  嘴裡剛放了一塊滑溜的麻婆豆腐，尚甜甜嘴裡含含糊糊嘟囔。

  眼神詢問了一遍對面的人，三個男生都一臉尷尬搖了搖頭，沒得出啥結果來。不甘心的她眼神又落在跟隔了她一個座位的李薇身上。

  李薇立馬乖巧回答，「我......我也不知道。」

  ——

  洗手間。

  譚靜站在鏡子前，她沒有清洗衣服上湯灑的污漬，而是小心撩起衣服查看自己手臂上、後背上的傷痕。

  撩起的過程中難免衣料會擦到皮膚，她都疼得嘴角抽動。

  皮膚紅的、青的、還有發紫的，可謂五彩斑斕。舊傷新傷加一起，真是觸目驚心。

  正當她拉下衣服，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誰打你的？」

  譚靜嚇了一跳，飛快地拉下長衣遮掩傷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譚靜還在狡辯。她努力平復自己波動起伏的心情，在不對付的人面前為自己留存最後一份尊嚴。

  她慌亂地擰開水龍頭，試圖避開對方的提問。不過由於控制不住的手抖，一連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擰開。

  她既氣恨又羞憤。

  她一向看不起向柚橙，始終覺得對方除了長了一張漂亮的臉，可以說是一無是處。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一無是處的人，讓她產生了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

  幾次三番接近周淮里，都以失敗告終，他壓根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而造成這個結果的人，此刻假惺惺地站在自己面前，故作大方地關心她。

  譚靜突然靜止在水池前，低著頭不說話。

  見她此番舉動，向柚橙上前好心幫她擰開了水龍頭，小聲問：「你的傷？」

  譚靜突然擡頭，眼眶紅紅的，上前就狠狠推了她一把，情緒失控地吼道：「向柚橙，看我現在這麼狼狽不堪，你是不是很開心、很得意？」

  「我......沒這麼想。」

  後背直接撞在堅硬的門把手上，疼得向柚橙差點流淚，弓著背緩了好久，才能勉強說出這句話。

  現在說的每句話，即便是她的真心話，譚靜也未必信。

  聽了她回答的譚靜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癲狂，笑著笑著就流下了一行清淚，「騙人，你們都是一群虛偽的人。譚雪芬也這麼說的，可她還不是一直很在意。」

  水池裡，水龍頭的水一直在嘩嘩流動，譚靜壓根沒洗手就直接大步出了洗手間，走的時候還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向柚橙，我警告你，不用你假好心，以後離我遠點。」

  人一走，向柚橙才垮臉，邊揉著發疼的後背邊吐槽，「她真的是瘋了。」

  回到餐桌時，後背還在隱隱發痛。

  譚靜的這一推力道著實不小，向柚橙努力揚起笑容。

  大家已經吃了不少，平時早早吃完飯的李薇正在盯著餐盤裡的大雞腿猶豫。她咽了咽口水，猶豫再三，還是把大雞腿完整放了回去。

  向柚橙坐兩人中間，忍不住偏頭看她，問：「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一聽到李薇不舒服，大家一致看向她。嚇得李薇忙擺手，話還沒說，臉就先微微紅了起來，「沒有，沒有，就是我最近......在減肥，不能多吃。」

  「什麼，減肥？」

  尚甜甜第一個叫嚷出聲，她上下打量李薇微微胖的身材和肉嘟嘟的臉，雖然不符合當下的審美，可人家胖的地方都恰到好處，肉長得很聽話。

  這身材她連羨慕都羨慕不來，哪裡需要減肥。當即直接否定李薇這個離譜的想法，「不是，李薇，你又不胖，減什麼肥？」

  正在奮力乾飯的迅猛龍周舟，手中扒拉飯菜的筷子速度放慢了，平日吃飯不怎麼出聲的他，竟破天荒說了話，「你一點也不胖，這不挺好的。」

  李薇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周舟耳朵羞紅，低下了頭。

  跟他坐一起的尚明銘疑惑連看了周舟好幾眼——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傢伙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

  察覺到好友明晃晃直視，周舟的臉不可控地開始泛紅。他擡頭瞪，嘴裡擠兌對方，「看什麼看，吃飯吃飯。」

  向柚橙又把雞腿給夾了回去，叮囑，「李薇，聽我一句勸。高三，正是我們超負荷學習需要大量的體力的時候，不是減肥的好時機，搞不好人就倒下了。」

  大家都這麼關心自己，李薇頓覺羞愧，所以大聲打哈哈，「我就少吃了一個雞腿，你們都那麼激動幹什麼？」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吃飯，我吃不就行了。」

  說著，就徒手抓起餐盤裡的大雞腿，大口大口地撕咬，吞下。

  她這個樣子，不知道為何更讓人擔心了。而整個過程中，就屬周淮里的表情最為微妙，向柚橙總覺得他知道點什麼。

  幾人用完餐，下樓時向柚橙故意走在最後頭，落後前面的幾人一大截，選擇跟周淮里並肩走。

  「問吧？」

  向柚橙甚至都沒說話，周淮里就先她一步說了。

  「這你都知道？」

  周淮里痞痞一笑，一副我是誰的表情。

  向柚橙往他身旁挪了一小步，他也配合彎腰低頭。

  「李薇為什麼突然要減肥？」

  看她一臉的嚴肅認真，周淮里突然又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便裝腔作勢說道：「這我怎麼知道？這事你得問人家李薇。」

  「周淮里！！」

  向柚橙跳腳，拿拳頭砸他，「你到底說不說？」

  「說，我說就是了。」

  人家是開玩笑，她可是真下了力氣。

  前面一排的人聽到聲音還停頓幾秒，扭頭偷看兩人，又突然在尚甜甜的提醒下瘋狂快步走，沒一會兒四個人都沒了影。

  當然，正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兩人愣是一個人都沒發現。

  說這話的同時，周淮里也不閒著，掉個了頭直接往校外走，當然也不忘拉上向柚橙跟他一起。

  「朱霖說他喜歡長得瘦瘦白白的女生。」

  跟著對方的步調出了校門，向柚橙也沒覺得不妥，反而追問起他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這事跟朱霖有什麼關係？」

  周淮里一臉愁，點了點她的腦袋，「這都想不明白，看來這段時間晚上的補習還不夠，得加練。」

  兩人都快到了一家水果店，向柚橙才突然跟被點了穴，靜止不動。

  「李薇喜歡朱霖！！！」